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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马迟暮踏红尘——箜篌骨

时间:2015-07-29 19:45:02  作者:箜篌骨

  迟渊从背后抱住他,将下巴垫在慕忆的肩上,温热的气息喷拂过慕忆的颈边。
  慕忆微微偏头,“怎的”
  “知道当年我为何赠你凰归剑么?”
  慕忆诚实的摇头。
  迟渊喉结上下滑动一阵,低低笑了一声,背诵道,“重傅侯玉润之德,妻以其子,凤凰于归,潘杨之好,斯为睦矣。”
  “原来迟教主这是贴签儿呢?”慕忆呵地一声,似笑非笑。
  “正是。”迟渊将人揽紧,多少有几分得意。
  “迟教主心倒是管的宽。”
  迟渊试探道,“哪里管的宽,早晚的问题罢了。”
  怀中的身影果然轻轻一震,迟渊偏头去看慕忆,他面上的表情果然有几分震惊,便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原来……并非错觉!
  心中炽热的火苗愈演愈烈,在这样寒冷的冬日里,竟是整个人都如同浸在热水中一般,全身上下无不熨帖。迟渊胸膛中的那颗心蹦地愈发欢快了,隔着衣物,慕忆都能感觉到那份热度和力量。
  迟渊将慕忆的下巴扳了过来,对着半开的唇吻了下去。这个吻极尽耐心,舌尖将齿列一一舔舐过,两人鼻息相互喷拂,很快便分不清是谁的呼吸。
  “慢!”慕忆制止了迟渊下一步的动作,心中警铃大作。
  迟渊因着极为开怀,便听话地停手,俯视慕忆的双眼晶亮。
  “你这身子,今日不宜。”慕忆垂了眼睫,不动声色地拉开两人的距离,生怕对方闻到自己身上的血腥气。
  “好。”迟渊不再坚持,又轻轻嘬了一口慕忆淡色的唇。“怎的身子这般凉,冷么?”
  屋内炭火很旺,武林中人都有内家修为,按理来讲应当不畏冰雪的,更何况慕忆一向血气旺于常人,并不畏寒。
  “约莫是罢。”慕忆的面上看不出什么异色。
  “歇着罢,我不做别的便是了。”迟渊将人拉到榻上。果然言出必行,只伸出双臂圈住慕忆,并无任何不规矩的动作。
  慕忆也确实感觉精力大不如前,便也由他握着手,阖目安歇。
  黑暗中,迟渊双眼睁得极亮。
作者有话要说:  快要完结啦

  ☆、第 45 章

  这日,果然凌云教全教缟素,举教哀戚不已,召回所有外门弟子回教扶灵。同日凌云教宣布右护法裴拓亲为教主迟渊守灵七日,头七过后,将接掌凌云教,誓为迟渊报仇雪耻。
  五岳盟闻之,士气一扫低迷,精神大振。
  这么多年过去,江湖大乱终于将定……
  迟渊极为低调,整日未见进出,前前后后都安排计划妥当之后,才放了裴拓,让其代为办妥。这抬头一看,原来已经到了华灯初上的时候。
  看天色,应当已过了酉时一刻,迟渊立马起身,提气一路脚不沾地儿地进了慕忆的院子。
  他早间曾吩咐唐芜去传话,说是约莫酉时便会去看慕忆,让慕忆等自己一会,共同用膳,然而一忙起来焦头烂额,却是误了时辰!
  今日是小雪,天空竟然也飘起了小雪。天空是蒙蒙的灰色,迟渊一边脚步不停,一边仰头看天空落雪。
  细碎的雪花竟然也和天空一般是灰色的,只有落到了眼前,凉凉地贴到了脸颊上,才发现其实仍是那白净的纯色。
  江南水乡的景色是细致的,江南的雪也不似北方一片茫茫朔漠,大雪羽毛似得抖落一层,而是细碎的、温润的。
  江南的小雪,即便下一整天,也不见得能堆叠多厚,只是在走的时候会粘一些在靴底,给人带上一点湿意罢了。
  这样的天气,慕忆竟然在院子里站着等他。
  他微微笑着,唇边的小痣依稀可见,温润的眼睛沉凝如水,眼睫上密密地还挂着雪花溶化后的小水珠。青丝被发带束在脑后,余下的几缕随意地散着。风雪吹过,纯白的发带和青丝随风翩然翻飞。
  隔着十二载的时光,这个人的轮廓褪去了年少时的青涩模糊,成熟了不少,变得轮廓分明,但整个人的气质却又有种岁月洗涤过后的沉静。记忆中的那张面孔,同眼前这张脸重合了起来。
  看得迟渊的心一下子暖起来。
  小雪……这样美好的节气,注定是他的重生之日。今年小雪,终于有人等他。
  迟渊快步上前,解开大氅把慕忆整个人裹了进去。“这么冷的天,怎么能站在屋外?”
  一边无比自责,“也是我不对,委实不该来晚,竟劳动你来等我。”
  慕忆眉眼弯了弯,掀帘将迟渊拉进去,引到桌边坐下,给他递了一双筷子,“左右无事,等等无妨。”
  面前有一桌酒席,四菜一汤,汤碗里还热腾腾的冒着热气。迟渊看了看一桌子菜,又看了看慕忆,伸手替他系紧领口,不禁感慨道,“我真以为这是错觉。”
  一教之主,此刻竟是有些痴态。
  慕忆失笑:“这菜是唐特使做的,你不会不认得罢?”
  迟渊点头,“我知道,我是说,没想到今年小雪能同你过。我心里很高兴。”
  给慕忆倒了一杯酒,推到慕忆面前,“喝口酒暖暖,你身上太凉了。”
  看看眼前的炖肘子,已经煨了有些时辰,炖的骨肉分离,便又伸筷给慕忆夹了一大块后肘,“吃点肉,昨晚上抱着你有些硌手,这才前后一月,感觉你竟是瘦了好多。”
  如今整个人都包在迟渊那身墨狐褂子里,包的严严实实只剩一颗脑袋露在外边,更是显得下巴尖瘦了不少,看得迟渊有些心疼。
  慕忆手一顿,仰头将那杯酒一饮而尽。
  “怎的?这便开始嫌我抱起来硌手又不够暖和了?”慕忆半开玩笑。
  “不是不是,你莫要想多。”迟渊连连摇头。
  隔着座位将手搭上慕忆的手背,黝黑的眼珠一瞬不瞬地望着他,“如今一切都已经很好,我……很满足。”
  慕忆觉得手心一沉,一块硬硬的物事被塞到了手里,有些滑腻的触感,还带着迟渊的体温。翻过手掌一看,原来是一片玉佩,通体血红,下边吹着金丝缠的红线。
  他认得,这是血玉,而且应当是百年以上的鸡血玉,甚为罕见。
  迟渊笑了笑,“这是前年得的,昨夜见你有些怕冷,便让唐芜翻了出来。这血玉带的久了,能中和人体内的湿气,不再畏寒。”
  他倒是有心,可……慕忆心中叹了一口气,大大方方地收了,顺手系在了腰间。“多谢。”
  红彤彤的玉佩悬在高束的腰间,衬着月白的衣料,更显耀眼。
  “古人定情之信物,有香囊、木簪,有木梳、有木瓜,今日我送你玉佩,也算得其中一件。”迟渊打量了几眼,极为满意。
  慕忆心里一暖,还是噎了他一句,“古人并不断袖。”
  迟渊:“……”
  一顿饭吃得和乐融融。迟渊一直盯着慕忆看,直白的眼神让慕忆都有几分吃不消了。
  果然,饭后慕忆刚放下碗筷,迟渊便直接拉着他,想要“早些休息”,其意图如同司马昭之心,毫不掩盖。
  慕忆无奈,闭了双目不言,便也由了他去。
  一片黑暗里,迟渊蹭了蹭慕忆的颈间。慕忆被折腾地浑身酸痛,此刻只想睡觉,也不理迟渊。结果越是不理,迟渊在颈间蹭的越是起劲,死活不让人安歇似得。
  慕忆闭着眼推了一把那毛茸茸的大脑袋,居然没推动。
  “慕忆?”
  慕忆精力不济,不搭理他。
  迟渊又唤了几声,慕忆终于不耐地微微睁眼,“怎么还不休息,明日不是要早起么?”
  “慕忆……待此间事毕,我带你归隐可好——你想去哪里?我带你去。”
  放掉一切束缚,放下一切重担。鲜衣怒马,策马红尘踏迟暮。
  慕忆默了很久,迟渊以为他又要睡着了,可慕忆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嗓音极为清醒,“蒙古……塞外……阖眸百里烟云,放目万顷碧涛……极北……冻泉冰寒凝,雪上人依稀……”
  “这些地方,我都想踏一遍。有生之年不去一次,多少有些不甘心。”
  迟渊笑了,轻吻了慕忆的唇角,“好。”
  又感叹了一句,“周念此生做过的最错误的决定,就是放弃你。同时,也实乃我之幸事。”
  这几日迟渊忙得不见人影,慕忆便主动去寻了他,“如今应当是最后一战,有何需要追魂阁帮忙的,定要向我开口,莫要躲着我。我已嘱咐慕四回了追魂阁,随时待命。”
  怕迟渊不答应似的,又补充了一句,“不必顾虑太多。早点结束,对哪方其实都是一件幸事。”
  迟渊只是平静地点头,“我知道。”
  “你是在顾忌我和周念的关系?”慕忆猜测道。
  迟渊含笑摇了摇头,“确实是怕你夹在中间为难,不过你不知道,前几日来了个人,减轻了我许多负担。”
  “谁?”
  迟渊意味深长,“赵承华。”
  慕忆面上的表情顿时有些奇妙,哦了一声,“他怕不是来帮你我的罢……”
  “他和裴拓如何我不管,我知道他最终帮了凌云教便可。”迟渊不以为意。“所谓患难见真情,凌云教现在表面情况不利。在这种时刻能来助他,相信这人是一片真心。”
  慕忆心思转的极快,“我虽认得李家公子,却也不是多熟。赵家……向来同李家交好。赵承华同李家大公子,也算得总角之交。若是赵承华真能劝得住李振海,那定能成为一大助力。”
  又皱眉,“可李家已同五岳盟盟主有了婚约,怎会轻易被劝服?”
  迟渊自信一笑,“你有所不知,李家小姐,原本便是属意赵承华的。更何况,那婚约不过是一个用来算计我的幌子,我“死后”,周念当即立誓不除凌云教不安家。李家明面上不说,暗地里未必没恼了周念。”
  慕忆目瞪口呆。但这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迟渊随手拨了拨慕忆腰间玉佩的流苏,“走,带你看点东西。”
  迟渊和慕忆收敛了吐纳,闭息凝神望向大堂内。
  堂下站着三大长老,两男一女,皆是花甲之年。堂上裴拓和赵承华并肩而立,裴拓抱臂看着那三人,嘴角带着冷笑。
  “教主如今这还没过头七,几位长老这便等不及了,也不怕教主英灵不安么!”
  其中一位王姓长老上前一步,“并非我等不顾教主,只是本教教主之位,定要慎重决定,现下护法拿不出令人信服的证据,又如何能让我等放心拥护?”
  裴拓横眉立目,“临危受命,在场之人皆为作证,何来证据不足?说到底,几位不过是记恨我杀了李木,又不满我做教主,联合发难罢了!”
  那长老状似无奈地摇头,“既然护法执迷不悟,我等只能暂时扣下护法,待事情来由水落石出,再行赔礼了。”
  裴拓冷笑一声,“终于忍不住要动手了吗?三位长老且试试,还能动用几成内力?”
  三人怒道,“你竟下毒!”
  何时下的毒,三人自进屋未曾碰任何事物,也一直暗自防备着,不见裴拓有多余的动作,怎么就不知不觉中了毒?现在竟然只剩两成内力了!
  “是你!”王长老等着赵承华,睚眦欲裂。
  “还不算太蠢。”裴拓拔刀。如今大堂内外早就被三大长老清了个干净,他们想必嘱咐过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准上前,倒是真个儿方便了裴拓。
  原来裴拓前两日问自己要□□,是这等用途。慕忆冷眼旁观殿内的屠杀,一边瞥向迟渊,对方颔首。                       
作者有话要说:  

  ☆、终章

  迟渊料得不错,“头七”这日,五岳盟盟主周念携五岳盟所有精英,果然在这日浩浩汤汤地造访凌云教,名为“吊唁”。
  裴拓等候多时,代为接待,像是完全看不到周念身后黑压压的人头一般,客气引各位前去迟渊灵前,不动声色地瞥了李振海一眼。
  这当真是猫哭耗子了。
  裴拓站在一边,抱臂看着周念等人走过场般地唏嘘了几声,便顺势提出了“如今凌云教乍逢大乱,人心不稳,身为武林同仁不能坐视不管,应当多多守望相助,代为□□。”
  裴拓便嗤笑一声,“好一个武林同仁,好一个五岳盟。这是要趁人之危么?”
  周念诚恳正色道,“近百年来,贵教行事,实在令人难以恭维。而今贵教前任主既已仙逝,往事不可追。在下今日来此,便是希望能助贵教改邪归正,两派停止冲突杀戮。”
  裴拓拂袖转身,平日一张含笑的脸沉下来,也是震慑四方,“我凌云教行事,不容他人置喙,各位请回。”
  这句毫不留情的逐客令,立刻让在场五岳盟之人纷纷拔剑,“盟主何苦再劝告这群妖人,直接动手铲除余孽,还江湖一个太平!”
  周念面上的表情颇为无奈,“裴教主若再执迷不悟,休怪五岳盟不留情。”
  “周盟主若要动手,还需看过追魂阁的面子。”一声清朗男声传来,慕忆一身月白长袍,身后跟着慕四慕六等人。
  追魂阁,竟是几位楼主一同出动。慕忆以绝对的捍卫之姿,挡在了周念面前。
  周念并不意外在这里见到慕忆,“你……你还是不要淌这趟混水了罢。迟渊已死,你还在这里有何用,今日之事,无论你参与与否,凌云教注定落败,我不想你受牵连。”
  上前走近一步,低了低声线,“你若执意参与,连我也不一定能保住你的命。”
  慕忆摇了摇头,面容清矍苍白。
  “谁说今日凌云教注定落败?”
  周念的脸色立刻灰败了下来,那声音的主人,果然是迟渊。
  他从灵位后绕了出来,一身黑衣慕忆身边,一黑一白的两人并肩而立,竟是说不出的合适。
  满堂皆惊。相比于五岳盟这边的大惊失色,凌云教在场之人显然是先大惊,在确认眼前之人确实是教主时,大喜过望。
  “教主!”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伴随着依次跪地的声音。
  “怎么……可能!”周念不可置信。“百解并未丢,三思无药可解!”
  周念强自镇定,转头对身后诸人道,“各位,迟渊已死。此人定是易容而成,不要被他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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