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躺了一会,莫习莽摸了摸肚子,滚到他身边,道:“袁凛,我饿了。”
“哈哈,那就跟我去吃饭吧。”袁凛看着他一本正经的脸,忍不住伸手去捏了捏。
莫习莽弹坐起来,捂着脸,很是不满地看着他,“不许捏我的脸,我不是小孩子。”
“好,不是小孩子,我们走吧。”袁凛说着,站起来。
莫习莽不明白地看着他,“不是吩咐他们拿上来就可以了吗?去哪儿?”
“我们这儿不一样,要吃饭啊,就得去厨房吃,哪有人给你端,你以为自己是谁?”
莫习莽眨巴着眼睛,一时间不能接受要自己去“要饭”这个事实。
厨房是王宫特定只供应王上、宫里大臣女眷的膳食的。
莫习莽被袁凛拉着进入厨房的时候,看到一屋子坐着的官员和他们的妇人,一时间有些懵。袁凛习惯了他的反应,拎着人就走到属于自己的位置,对着厨子喊道:“两碗牛肉面。”
“是,王上。”厨子爽朗地笑了,直接上手做饭。
一屋子的人都对跟在王上身边的面容精致的少年很感兴趣,却还是没有人敢上去问。
袁凛接收到他们的目光,笑得爽朗地拍了拍莫习莽的脑袋,介绍道:“这是我新收的侍从,以后大家见到他,就喊小莫就好了,他年纪轻,做错什么,大家多担待啊。”
“哪里哪里,这孩子看着就长得聪明。”
“就是,我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孩子,呀,要是是我家孩子该多好啊!”
王上一开头,屋里闹哄哄地开始讨论起来,莫习莽没有听过这么简朴善意的夸奖,脸不由得泛红,害羞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讷讷地听着。
袁凛乐呵地看着他害羞的模样,伸手再揉了揉他的脑袋。
这时,两碗热腾腾香喷喷的牛肉面就端上来了,因为是王上,厨子还多给了分量的肉。
莫习莽看着眼前的碗就傻眼了,这是石头做的碗吧?怎么这么古朴?他犹豫着捧起碗,只觉得自己胳膊都要断了,怎么那么重?!
“哈哈哈,还不适应吧。”袁凛从他手中接过碗来,解释道:“我们这儿碗都是这样的,就因为要锻炼臂力,这样慢慢地力气就会很大,完全不需要刻意练。”
莫习莽默默点头,难怪袁凛的力气那么大,这种锻炼方式的确是很有效。
“来,我帮你端碗,适应一段时间你就要学会自己端碗了。”
袁凛拿起碗,递到他面前,莫习莽看了看其他人,尴尬地拿起那筷子,更尴尬了,他这手小,抓着筷子也使不开。
“哈哈哈……”袁凛看他这窘迫的样子,乐呵了,这孩子实在是太好玩了。
第一次听王上笑得如此开怀,其他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看到这一幕,都惊讶了。
“这体格也太小了吧,不会不是我们这儿的人吧?”
“看样子也不像,王上颁布的政令,都是从小这么来的,怎么会拿不起呢……”
议论声慢慢地变大了,莫习莽被议论得心情都不好了,他率性就放下筷子,不吃了。
袁凛慢慢地止住了笑声,朗声道:“这孩子就是我带着的,从小体弱拿不起怎么了。你们啊,都说了宽厚待人,平等待人了,谁没个弱势的,都叽叽喳喳说什么呢。有什么要说的,当面说,知道了吗?!”
“是,王上。谨遵教诲。”
莫习莽抿着唇,自从姐姐走后,就没有人这么护着他了。他可不承认他心里有点小小的感动,这天下就没有好人了,也没有人会对他好,没有了。
袁凛感觉到莫习莽的心情低落了,他蓦然拿起碗筷,夹了一筷子面递到莫习莽面前。
“来,别低着头,快点吃面吧,都要凉了。”
莫习莽看了看他,张开嘴咬住了面条,鲜美的味道让他眼前一亮,“好吃!”
“好吃吧,多吃点,不够还有呢。”
莫习莽足足吃了两碗才吃饱,自然是把袁凛那碗也给吃了。吃饱之后,他摸着肚子,看着空碗,难得有点不好意思,“都把你的给吃完了。”
“没事儿,”袁凛再要了一碗面,很是不拘小节地“吸溜吸溜”地吃。
相比较莫习莽那慢条斯理优雅的吃法,袁凛这吃法在他眼里就跟狼吞虎咽似的。
莫习莽看着袁凛吃,蓦然有些开心,这样吃饭,有人陪着吃饭,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吧,纵容是因为喜爱,小孩子心性却有着懂事一面的孩子,特别招人疼。
☆、跟着
夜间,莫习莽已经不求什么奴婢服侍了,自己扒拉着就跳进浴桶里洗澡。他半蹲着,在水中吐着泡泡,思索着自己当时一冲动跟着袁凛来这廖卑,到底值不值得。
袁凛找了裁缝做了几套衣服,等莫习莽洗了好久都不见出来,就往里间去。
莫习莽洗得差不多,站起身来,才发现自己忘了拿衣服,正纠结着要不要先穿上之前的衣服时,就听到了门被推开的声音。他惊地回头看,袁凛抱着衣服站在门口。
“出去!”莫习莽激愤地喊了一声,猛地坐回了浴桶里。
袁凛愣了一下,并没有动弹,他慢慢地靠近浴桶,有些担心地看着整个人都浸入水中的莫习莽,“习莽,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莫习莽像是跟自己作对,憋着气就泡在水里,闭着眼睛不说话。
袁凛叹了口气,粗暴野蛮地将人从水中拽了出来,顾不得给他擦干净身子,就用大衣裹住他,直接抱着往寝室去。
“咳咳咳……”莫习莽被自己呛到了,咳得难受,眼睛都红了。
袁凛把他放到床上,用毛布给他裹住头发,看他脸色煞白,问:“你到底怎么了?”
总不能是因为被看光了吧?他也不会女孩子,怕什么?
莫习莽裹着衣服,愣愣地侧卧着,莫名其妙地说了句,“你都看到了……”
“看到……”袁凛思索着他这话什么意思,就把人捞起来搂在怀里,安慰道:“没事儿,你是男孩子,怕什么,总不得和女孩一样,要我负责吧?”
“我说你看到我背后的伤疤了!我也是男人,哪里需要你负责!”
“伤疤怎么了,我早就看到了。男孩子怕什么伤疤,这可是荣誉的象征啊。”
莫习莽气急败坏地瞪着袁凛,紧接着一本正经地说:“这才不是什么荣誉的象征,这是耻辱!我娘亲是地位卑微的宫女,我从小就被欺负,这些伤痕就是那些家伙打的!父皇说,如果不想再受欺负,就要变得强大起来,那样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抢过来,根本不需要挨打。”
“这……”袁凛一方面很心疼这孩子小时候受过那么多苦,另一方面就要纠正那个老皇帝的言论了,“你父皇说的不是对的,要什么都去抢,那不就是恃强凌弱?晋元不是说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吗?”
“君子?”莫习莽嗤笑一声,反问道:“君子有什么用?君子能吃饱饭,能不受欺负吗?”
袁凛无奈地摇头,看来这恃强凌弱的思想是常驻在这孩子的脑子里了,也对,如果践行一道准则能够让自己活下去。那也算是一条生命法则了,一时间是没法扭过来了的。
“好啦,不争论这个了,睡觉吧。一天骑马,你也累了。”
莫习莽点了点头,直接就蒙着被子要睡觉。袁凛拉过他,给他擦干净头发才放他睡觉。
夜里凉,莫习莽蹭着蹭着就窝进袁凛怀里,袁凛有所感觉,只笑笑,还真是个孩子,就让多了点被子给他,搂着人睡着了。
莫习莽睡得酣睡,当他意识慢慢苏醒,手摸来摸去都没有摸到人的时候,他猛地弹坐起来,一双美目瞪得圆溜溜的。随即,他赶不及穿鞋子就往外跑。
门外经过的提着衣服的侍女被他这么一撞,重心不稳,衣服洒了一地。正打算破口大骂,一抬头见到是王上的寝宫,当即就吓住了。再看那闯出来的少年,衣裳不整,光着脚,看那模样,怎么看都不是他们英明神武的王上,那是谁?会在王上的寝宫里?
“说!袁凛去哪儿了?”莫习莽不认得路,只能提问这侍女。
侍女听他直接喊了王上的名号,感觉他与王上的关系不一般,当即就回答,“王上今日要启程去阜阳,此时应该是在马厩。”
“知道了。”莫习莽得了回答,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那侍女愣愣地看着洒在地上的衣裳,脑子突然灵光一闪。
袁凛已经一切都准备好了,正打算上马,就听着身后一声怒喝:“袁凛!”他当下就知道是那孩子追过来了,这偌大的王宫里,除了他,还有谁敢这么直呼他的名号。
就算袁凛不在意,其他人不可能不在意。闻声,侍从们就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谁知跑过来的竟是个面容精致的少年,而且衣衫不整,在联合他气急败坏的神情,怎么想怎么诡异。
“你怎么来了?不多睡会儿?”见人都追来了,袁凛也不急着走。
莫习莽怒气冲冲地跑到他面前,抬手死死扯住他的胳膊,道:“你别想甩开我!”
袁凛轻笑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脑袋,“哪里就是想甩开你,阜阳这一趟可是挺折腾的。你不会骑马,一路颠簸,可不舒服。你可想好了,到时候别喊累。”
“我什么时候就那么娇惯了?”莫习莽狠狠地瞪着他,“反正我就要跟着你!”
袁凛看他这鞋子也没穿,身上衣裳凌乱,笑问:“你这样,怎么跟我走?”
莫习莽倒是不在意,正打算回答,就看着刚刚撞到的侍女很是匆忙地提着一双鞋子,抱着一个包袱跑过来。
“王上,公子,您跑得急,我自作主张,给您收拾了一下。”说罢,将东西递给莫习莽。
袁凛微微挑了挑眉,还没有开口,莫习莽就抢先道:“你挺聪明,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络纱……”
“很好,做得不错。那给你什么奖励好呢?要不当个女官吧?袁凛,宫里有什么女官没?”
袁凛静静地看着那侍女,侍女被看得都心里打颤,害怕地低下了头,却听袁凛很是慢悠悠地说道:“就做衣坊的女官吧,回去和国师大人说一声。”
“是,谢王上!”络纱激动地跪在了地上。
袁凛没有理会她,给莫习莽穿上了鞋子,整理好衣服后,在他耳边道:“以后不许自作主张,这种事情有一次就有第二次,你知道了吗?”
“知道了,我们走吧。”莫习莽乖顺地应了。
袁凛看他这讨巧的模样就知道没记住,也管不了那么多,抱着人上马就上路了。
第一次骑马,莫习莽是新奇,第二次骑马,他只觉得颠簸得厉害。这一路下来,他的大腿蹭得都蜕皮了似的,火辣辣地疼。不过他都强忍下来了,他才没有那么娇惯。
到达了阜阳后,在官府门口候着的阜阳官看到自家王上抱着一位貌美的少年下马时,眼睛都发直了,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王上会抱着个少年?不是说王上不近美色吗?
见人都到眼前了,阜阳官赶忙迎了上去,恭敬道:“王上,您终于来了。”
“嗯,可已经弄清了那叛军盘踞的地方?”
“是,在蒲喜山一带,只是,那地方易守难攻,一直都攻不下来。”
袁凛思索着点了点头,“明日等精兵到达,我们就出发,今日都好些休息吧。”
“是,那王上,请您随我来。”
阜阳官领着袁凛到房间门口,继而看向紧跟着莫习莽,道:“这位小公子,你的房间……”
“不用了,我就和袁凛住一间就可以了。”莫习莽甚是独断地定了。
阜阳官愣了一下,抬眼看袁凛的神情,这少年也太大胆了,竟然要和王上住一起?
袁凛本身就没有什么架子,何况莫习莽的身份也不是普通人,也就随他去了。
“没事,你下去吧,我就住这儿好啦。”
“是。”阜阳官躬身应了,脑子里思虑甚多,却也没有说出来。
进了屋里,袁凛就看着莫习莽很是不拘小节地脱了外衣,撩起裤腿察看自己的大腿。那细皮嫩肉的腿部都是红彤彤的蹭伤。
“怎么蹭得这么厉害?”
这样的情况袁凛没有见过,在廖卑,孩子可以说是在马背上长大的。
袁凛从包袱里拿出伤药,走到莫习莽身边,抬起他的腿放到自己膝盖上,一边抹药一边训道:“让你不要跟着来吧,这不是活受罪嘛。”
“这有什么的,我又不是没有受过伤。”莫习莽盯着袁凛,微微有些不好意思。
上了药,莫习莽也懒得动弹,直接就在床上躺着了。腿上火辣辣的,不太舒服,他也睡不着。看袁凛在一旁拿着文书在看,索性就开始和他唠嗑。
“袁凛,你当皇帝多久了?”
“你猜一下。”袁凛看得认真,敷衍似地回了一句。
莫习莽爬起来,一手就盖在那文书上,严肃道:“我在和你说话呢,你这是什么干嘛呢。”
“哎,我这是在处理事务呢,你就安安静静睡觉不行吗?”说着,袁凛就要起身。
莫习莽一把搂住他,直接扑到他身上,奸诈地笑着,“我就不让你走。”
“……”袁凛无力望天,就这么躺着,缓缓回答道:“大概是……”
“等等,我猜一下,”莫习莽却不让他说了,上手捂住他的嘴,思索着:三哥是三年前去的廖边,而那时候廖边还能传来一两封捷报,应该是还在内乱。想明白了,他自信地喊道:“三年,对不对?”
袁凛扯开他的手,笑道:“不对,是一年有余。猜错了,睡觉吧。”
“不对啊,你们三年前不是内乱吗?那时候不是你在处理?”
“嗯……”袁凛被他的好奇心打败了,思索了一下,道:“三年前的确是上任王上禅让给我,但是我弟弟不同意,就打了一年多,之后他自刎了,我才算是登上了王位。”
莫习莽看他神情落寞,颇为感触地拍了拍他的背,“兄弟相残的事情,躲不过的。”
“哈哈哈,你这小孩子跟着感伤个什么劲儿,早点睡吧,快点!”
“啊?”
莫习莽还没有睡意,可是袁凛两手一抱,就把人压在了床上,一脚登起被子,就要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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