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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而不得——黑色地板

时间:2017-03-03 18:03:11  作者:黑色地板

  越夫人办事是很有效率的。那件事之后的第二天早上,我便被她带到客厅里迎接重要的客人。一个一身大红色套装的优雅又贵气的女人交叠着腿坐在沙发上,两个穿黑色西装的,戴着墨镜的男人,分开站在她的身后。女人打量了一下我,像审查货物。越夫人也很配合,让我原地转了个圈。女人估了下价,满意地点点头,说:“可以了,你欠的钱,万俟家族都会替你还清的。”身后的黑衣男子便取出一个资料夹子递给越夫人。越夫人接过,有些犹疑。女人又说:“不用担心,对外就可以说,万俟家族收了一个养子。其他的,我都会搞定。”越夫人顺从地点点头。女人转头看向我,说:“走吧。”率先走了出去。
  越夫人说行李已经收拾好了,她对我算是仁至义尽。
  我觉得我对她也是感情用尽。便不再多说。
  我也并不挂念越林。对我而言他只是我对越家感情的一部分,当我不再奢求母爱的时候,他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再见到越林,那已经是很多年以后的事情了。

  ☆、万俟家族

  
  那年万俟止3岁。
  我把他抱在怀里。他刚刚哭累了,闹腾也闹够了。房间里一片乌烟瘴气,墙上装饰的瓷器和落地窗玻璃密密麻麻地碎了一地,软皮沙发和抱枕也未能幸免于难,被绞得粉碎的鹅毛漫天飞舞,落地灯和桌灯,台灯都被砸得缺手断脚。几个仆人一边唉声叹气一边小心地卷起因为装了太多玻璃渣而必须换掉的绒毛地毯。动作小心翼翼,不敢弄出丁点声响。
  而这个小坏蛋却心安理得地蜷缩在我怀里,吧嗒吧嗒地扎着嘴,胖乎乎的小脸上挂着泪痕,覆盖着眼睑的黑色睫毛蝶翼般轻轻拍打着,秀气的小鼻子揉得红彤彤,很是逗人。他的肉呼呼的小手紧紧揪着我的衣服,使劲往我怀里蹭,睡得天真烂漫,与世无争。他还那么小,那么柔软,就像一个精致的娃娃。我实在难以把刚才那个恶劣,暴躁,任性的破坏狂热份子和他联系起来。
  万俟夫人,也就是亲自带我来的那个优雅,强势的女人,看了看才第一次见面就对我表现出全身心的依赖和信任的独子,赞赏地点头说,她果然没有看错。她物色了一年,在我被推选出来作为学校代表参加市比赛的时候她就开始观察我了。终于物色到一个适合照顾万俟止的人。她说我就是为了她的小宝贝而生的。当然,万俟夫人赞赏的是她自己准确灵敏的判断,不是我。
  万俟夫人是个世家小姐,四年前因为自由恋爱嫁给了大财阀万俟集团的经理。她的头发,衣服,指甲,高跟鞋都是鲜艳的红色,她野心勃勃而且活力四射,她的脑子里总有无数的赚钱方法。
  万俟夫人的先生一年前去世了,死于S省一场突发的大地震。那场地震把S省剁得四分五裂,死亡把一切变成绝对公平。好几天余震不断,且都威力十足,救助也就不敢深入腹地,政府只能花大把时间弘扬民族精神和控制经济波动。那时万俟夫人正在国外开全体例会,匆忙乘飞机赶回来的时候,只来得及在那间临时搭建起来的简陋的医务室中,在一片凄风楚雨,愁云惨淡中找到两岁的万俟止。小孩神情呆滞地坐在角落,眼神空洞茫然。他浑身是干涸的血迹,左腿被砸下来的石柱压断了,软软地搁在白色的病床上。简陋的医疗设备没有办法支撑完整的截肢手术。
  万俟止得了精神病。他讨厌阳光和人群,又惧怕黑暗和死寂。他不停地破坏一切触手可及的东西,尤其喜欢尖锐锋利的,比如满地的玻璃碎片。有一天晚上他抱着我嘤嘤哭泣。每次折腾完一屋子的家具摆设物后,他总是委屈极了。但如果他不破坏点别的什么,他就想破坏他自己。
  他告诉我,每次闭上眼睛,他就会看见四周一堆一堆的死人,他们腐烂的身体,惊恐的眼神,头盖上的血窟窿,和暴露在外的白森森的牙齿。他们总是好奇地问他,怎么他们都死了,他却还活着呢。他希望自己的母亲能够时刻保护着他不被那些幽灵带走,但是她总有做不完的事情要做,她总能找到更重要的事情的。不过,她倒是很乐意给他找最好的保姆和玩具。
  他要求我发最恶毒的誓言以防止我离开他,我无所谓,因为我压根不信,我没有信仰,我不信鬼神报应,所以我敢再三保证。我说出的谎话差点把自己也说服了。后来的很多年里,我甚至始终如此相信。
  万俟家的仆人都说我厉害。迄今为止,万俟夫人也找了不少人,男女老少都有,但是没有一个人能够接近这位小少爷。而我却如此轻易地获得他的感情。也许这就是缘分。他们的眼神却分明是同情和惋惜的。
  在万俟家族,我的一切用度都和少爷一样。甚至他们一开始就是唤我“越少”。人们不再嫌弃我的木讷寡言,我的冷漠傲慢。他们从自家少爷对我的喜爱中善意地接受了我的性格,并相信它具有过人之处。我喜欢厨娘李婶做的小玛德利蛋糕,喜欢园丁老伯每天在我房间花瓶里放上的一支早晨刚剪下来的蓝色蔷薇花,花瓣上经常还挂着一颗圆润的露珠,像正在舒张的人生。每天早晨我在一片清幽香甜的花香中醒来,总觉得是自己闯入了别人的梦中。
  庭院篱笆上的花朵,雨后泥土的芬芳和空气的凉薄,还有晚风中稀稀疏疏的梧桐树,我都是记得的。那些在我的时间里穿梭过的干燥的风,从这个夏天,又跨到另一个夏天。也就是在那个夏天,万俟止告诉我,他在庭院的小池塘里捞着了一块柔润莹亮的石榴石。同年夏天,一只描绘着蓝色花纹的小鸟飞入了我的窗中。
  然而夏天的温柔的风,融化了我的棱角,却没能融化我的感情。
  万俟止十分依赖我,几乎到了形影不离的地步。如果我有事离开或独自待了一会,他一准要闹得整个屋子鸡飞狗跳,不得安宁。待我好声哄劝道歉半天方才罢休。为此,我不被允许离开万俟止的视线范围。后来万俟止越发变本加厉,他把我的一切都搬到他自己的屋子里去,好让我24小时为他服务。万俟夫人原来是给我请了家教的,我便一边照顾他一边上课,效率实在不高。因为那孩子一发现我学习得全神贯注,没有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他就撕了我的笔记,然后砸到家教老师脸上。
  现在我连发呆的乐趣都没有了。万俟家族给了我优异的生活条件,却没有给我留下尊严和自由。作为回报,我还给万俟止包容和依靠,却无法给他信心和希望。万俟止也许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才会变得日益□□和暴躁。他5岁的时候,就已经一刻也不能容忍我的眼睛离开他了。以致不久之后,他公然要求我负责他的一切生活起居,并舍弃他的轮椅,浪费刚换新的义肢,理所当然地使用我的怀抱和双腿。我呢?我只能说,我锻炼了臂力。
  万俟家本来就人丁稀薄,只有万俟夫人和万俟止。自从万俟夫人不得不独自支撑起整个万俟集团的运作,整日忙于工作后,家里就更冷清了。因为万俟止讨厌阳光和人群,所以住宅里终年弥漫着一股沉闷阴森的鬼气。走过那条盘旋如毒蛇的螺旋桨楼梯,走过回廊上倒悬的紫色吊兰和两排盆景,走过一扇扇百叶窗和一盏盏落地灯,厚重的橙蓝色灯光铺满红艳艳的地毯,静寂的大理石地板轻轻回响着来者的脚步声。这里没有阳光,没有一丝人气,只有肃杀的气流扑面而来。
  仆人一天的工作完成后,都会在傍晚5点时候准时离开住宅回后院员工楼,只留下几个在院子里轮值。人们无论出于什么原因都不被允许在主宅逗留。
  庭院成排的蔷薇花将主宅和后院的员工楼,前院的宴客大厅泾渭分明地区别开来。万俟夫人常常不在家,硕大的房子里就只有我跟万俟止两个人。我住在里边,总觉得这宅子就要死去一般。
  有一天晚上我和万俟止钻在被窝里讲鬼故事。他可真是恶趣味,就喜欢恐怖的东西。我常常还没讲到重点,就自己把自己吓得不行。这时万俟止就使劲钻我怀里,双手紧紧箍住我的腰,虚情假意地陪着我一起害怕。
  我说:“止儿,我们搬出去吧?让大家搬进来也好!”
  他便凑上来用他肉肉的小脸磨蹭我的下巴,说:“不,不,就这样好,我们俩就这样最好。”
  我说:“那我们养只小动物吧?”
  他便凶恶起来,气咻咻地在我下巴来上一口:“我知道!”他说,紧紧揪住我的手指,“那些讨厌的家伙,老伯养的鸽子,妈妈的波斯猫,他们就喜欢缠着你!可我不喜欢这些。你要明白,我们就这样最好!要是你对其他什么东西好,我可要生气了!”我表示沟通失败,束手无策。
  万俟夫人是个女强人,万俟先生去世后,她独掌大权,对付那些企图乘机□□的万俟家族旁系亲戚。万俟夫人从不让我接触商业管理,她认为我只要像个保姆一样守着她的宝贝就可以了。商人拥有根深蒂固的警惕心。不过,她倒有意要把我培养为一个保镖。因为在她安排给我的课程中,除了保健,食疗,医学卫生等等外,还有几种武术格斗项目,后来又聘请退休军人来教我枪械知识,包括如何用枪,听声辨位和挡枪。
  不知不觉,我在万俟家已经待了6年。万俟止9岁了,他出落得十分漂亮。承袭了万俟夫人的那股柔情美艳。眉眼如画,精雕细琢,像个玉人似的,美的都带上了妖气。他的眼睛漆黑一片,没有越林的晶亮,贵族般的优渥生活没能在他的瞳孔中点缀出哪怕一点的星光。他的眼睛是一口幽深的枯井,要把这个世界拖入无穷无尽的黑暗绝望之中。
  而我,长成了一个身形高大修长的青年。我的宽厚结实的肩膀,强壮有力的四肢,都拥有紧致流畅的线条,锋芒毕露的轮廓。脸的话,我倒想挑出点美感出来,可惜它分明就是我童年版的原装加大号。五官轮廓深刻,平直漆黑的卧蚕眉,天生微拢皱出一点忧郁的眉头,眼神有点心不在焉,显出些傲慢的神气。这张平淡无奇的脸,如果硬要找一点自信出来,那也许就是我在贵族家庭中养尊处优陶冶出来的恬淡,宁静的气质。它使我区别于他人,把我伪装成一副与世无争,得道高僧的模样。但这实在不好,我明明只有18岁,而我连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一笑的乐趣都没有。
  这几年最使我高兴的是万俟止的成长。他已经不太像过去那样欢喜破坏和折腾了,渐渐可以接受他人友好的慰问,平静地接受心理治疗。甚至后来还愿意聘请家教老师到主宅来上课。
  万俟家虽然豪华宽敞,但是,或许是因为窗帘常年紧闭,开的又是颜色低沉颓靡的黄色灯光的缘故,或许是因为人气稀薄,也或许是万俟止太过强烈的占有欲,我日益感觉窒闷压抑,像有一只大手慢慢加大劲扼住我的喉咙。我无法呼吸。我想逃离这里,可是我又能去哪里呢?我的视野被锁在这一方小小墙面太多年了,我不知道白墙黑瓦外面是个怎样的世界。我有渴望却没有向往,我萌生的希望无处栖息。
  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骨骼基本长成,心理却并不成熟。
  我发觉自己开始注意起一个女孩子的时候,我已经看着她发呆很久了。她是万俟家仆人的一个孩子,是临时来接替她生病父亲的班的。她有一头柔顺的长发,脸圆圆的,很喜欢笑。我看着她,第一次打从心底地渴望和一个人说说话。我真想知道她的名字。特别是我发现她也时常拿眼睛偷偷看我的时候,我竟感到隐隐的雀跃。
  我开始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投向她经常走动的窗外,要是回廊尽头传来裙裾“窸窸窣窣”的声响,我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就把期待的视线落在大门口。即使那时万俟止正在我的身边。
  有一天晚上,睡觉前,万俟止又搂着我的脖子亲亲啃啃。他最近有点奇怪,像只粘人的小狗。我那时正想着那个女孩,给他毛茸茸的头发蹭的有点心烦意乱,便直接把他的手拉开。
  “不,别这样。”我这样说。
  万俟止微微眯起那双黒\梭梭的眼睛看我。“为什么不呢?”他挑眉,一副慵懒的神气。他一点不拿我的拒绝当回事,随即又凑上来亲亲我的脸,把我糊了一脸口水。他热乎乎的气息喷在我的脸上,搂着我的脖子把我使劲往他自个儿压去。我可不喜欢这样,我心里正想着别人呢。
  我说:“听话,止儿,我们该睡觉了。”我推推他。
  “那好吧。”万俟止说,咬咬我的喉结,一路游移至锁骨,然后动手准备去解我的衣扣。我急忙抓住这只不断在我身上捣蛋的手。
  我几乎有气无力了,我说:“不,别这样,我真的想事情呢!”
  “我不喜欢你这件衣服,你现在必须把它脱下来重新换一件。”他答非所问地朝我抱怨。
  “你真是个挑剔的孩子。”我皱皱眉。
  “对,而你是个笨蛋,迟钝的家伙。”他牙尖嘴利地回敬道。
  要论斗嘴,我可实在不是他的对手。我只能直接投降以期望结束这无意义的纠缠,我说:“好吧,你想怎么换随你的便,我现在就去。”
  我作势要起身。他一下扑到我身上来,龇牙一笑:“别换,我就看看你还听不听我的话。呐,你在烦心呢,在想什么呢?”
  他把话题又绕了回来。我无奈地扶额暗叹。“就想一想,没什么。睡觉吧。”
  他马上警觉起来,搂着我的手臂倏忽一紧。恶声恶气地冷笑:“想那个女下人?”
  我扯扯他的手,给他勒的实在有些难受。“你怎么知道?”我奇怪地问道。
  他的瞳孔猛地一缩,目光像要喷出火来。”为什么不知道呢?我也注意了很久了。”
  我更吃惊了。“你也注意那个女孩吗?真奇怪,难道她身上有什么吸引人的东西吗?”
  他静静地盯着我看了一会,忽然幽幽一笑。“吸引人的东西?呵呵!对,她是个可恶的女巫,我要判处她火刑,等着瞧好了。”
  我难以置信:“不,我很确定,她是个普通人,我觉得她——”
  “行了!”他恶狠狠地打断我的话,伸出柔软的小手捧住我的脸,凑上来亲亲我的额头。“我不听这个。没有关系的,甚,我会解决这个问题的。”我想追问是什么问题,如何解决,他已经把脸埋在我的胸口,不准备搭理的样子了。
  少年时代的回忆到此也就快要结束了。因为就在这不久前,万俟止对我做了过分的事情。我真不想跟别人谈这事。

  ☆、魔法之森

  
  我从万俟家那幢阴森森的宅子逃了出来,开始了我颠沛流离的5年。那唯一的5年是我黑暗森林中一方明净的天空,即使后来我不得不为自己的轻率付出代价,我也从不后悔。
  因为我遇见了黄小米。
  但是在我回忆这位可爱的女孩之前,我必须先讲一讲另一个人。
  在C市,大自然的永恒美丽是如此昂贵,它从来不曾真正意义上地被人民占有。我像逃犯似的在林中逃窜寻求安身,一直跑进尚未被商业开发的,人烟罕至的深山老林。
  多少年后我依然缅怀那泓波光潋滟的湖水。它像夕阳最后的余晖破碎在一片茂盛翠绿的林子里。在那里,我捞到了一个水中魔法。
  那是一个少年,半浮半沉于一团慢慢蔓延开来的血水中。我游过去把他捞起来,抱到岸上。
  他光着上半身,只在下半身围了一条米黄色的布料。脖子,手腕和脚踝上戴着象牙、珠子、石头和羽毛编串成的饰物。他的脸上,胸口上,用色彩鲜艳的各色颜料画了许多诡异妖邪的图案,一种宗教信仰,或者巫蛊咒语。但是这复杂而神秘的修饰并没有将他的硬朗和帅气遮掩。他的轮廓很深,皮肤是常年暴晒的麦穗色泽,年轻的躯体结实健壮,充满原始的野性桀骜跟爆发力。手脚修长,骨骼展开但是还没有定型,眉宇间矛盾地并存着野性和稚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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