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笼罩在他身上,让人觉得清冷,疏离,星魂这时候会靠近窗台,坐上去,让自己的双腿自然垂落,手抓着窗沿,朝他问东问西。
银狐素面朝天的时候样子很干净,就像那种学习拔尖的优秀学生,皮肤白皙,瞳孔是黑曜石一般的墨色。外貌一直保持的很年轻,除了一双安静到会出卖人的眼睛。
银狐这个名字对外宣称四十岁,但见过他真面孔的除了星魂,剩下的都死了。
他心理和身体双重洁癖,除了偶尔抽烟喝酒,没有其他不良嗜好,情-欲都十分淡漠,星魂一开始梦到将他压在身下侵-犯时羞愧难当,自责到想要自杀,从寰宇网络上看些资料进行疏导,这才按捺下这种奇怪的心思。
但对于银狐的爱慕之心从来没有消退过,或许是因为压抑,这种感情就像幂指数,增长形势十分恐怖。
星魂出师年龄比银狐还早,他十二岁开始杀人,那时候银狐二十四岁。
这件事是意外,银狐教星魂杀人的办法,却从没想过让星魂杀人。如果可以,他想星魂一辈子双手干干净净的,不必沾染这些血腥,过上他曾经期望的生活。
但命运这厮从来背道而驰,绝不会问过主人的情绪,随意就在生命册上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星魂会杀人,和当初银狐捡到星魂的原因一样,他被人看上了。
那人是个小型黑帮头子,有一点势力,身边有保镖有机器人,银狐当时在小酒馆喝酒,星魂去找他,走在路上被人绑架,掠走了。
银狐那时候喝醉了,趴在吧台小憩了一会儿,错过了星魂的求救信息。
这是他人生最后悔的事情。
等他清醒后赶到现场,床上已经被血浸染,黑帮头子的尸体七零八落的分散在床上,星魂双手沾满鲜血,脸上带着几点血渍,样子很是恐怖。
银狐缄默,抱着他回去。
那天后,星魂爬上了银狐的床,之前都是银狐睡床上星魂打地铺,这是两人第一次睡在一处。在那之后他们只要在一块就会睡在一张床上,相拥而眠,像是要从对方身体中汲取温度。
杀人是一项几乎无法停止的行为,当你杀了第一个人,你会杀第二个,直到你被人杀死为止。出来混的,总是要还的,更何况是杀手?从没有金盆洗手一说。这条道上的,刀尖倘若不对着人,就要对着自己,猛地刹车,刀尖捅自己身上。
从前银狐虽然说是在紫金堂中,但从来不站队,没有帮派,但星魂杀的人有点分量。尽管银狐不动声色的将人带走,但毕竟有证据,最后还是找到了他身上,他被迫站队自保,星魂也不例外。
两人站队,银狐极为聪明,在很多事情的决策上的定案都表明了他看待事件的高瞻远瞩,这令他逐渐展现耀眼的光芒。随之而来的是在紫金堂内职位高升,面对更多嫉妒的光芒,以及随之而来多如牛毛的暗杀行为。
两年后,他们当初站的派别头头死在了女人的肚皮上,被那女人用□□戳穿喉咙捣碎大脑死的,银狐稳住了局势,取而代之;五年后,他的位置升到了宗主之下,作为温和派,和激进派形成对峙局面。
在权力最后的角逐时,银狐被人下药,他的双眼被蒙住,在药物的折磨下自觉丑态毕出,第二天早上醒来后直接离开,在跃迁时飞船爆炸失事。
和他发生关系的,是一直相依为命的星魂。只是那时候银狐被药物冲昏的头脑,没有发觉。星魂醒来后去买饭买药,再回来的时候银狐已经消失不见了。
经历了那难忘的一夜,星魂想将敞开心扉给老师看,将他那些年难以言说的心思说给他听,因为银狐在情动之时喊的是他的名字,他怎么能不欣喜若狂?激动到无以复加,在银狐的耳边花样百出叫他的名字:师父,老师,银狐……
但第二天醒来银狐就消失了,之后传出他飞船爆炸的消息,星魂被一连串的打击重锤,心脏被碾成齑粉,飞向太空。他被人设绊子,只能反击回去,将权力巩固下来才能动用权力寻找星魂,将飞船失事的地方一寸一寸的翻遍,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但翻来覆去好几年,附近的每一块陨石都检测了,没有找到含有银狐DNA的血肉。
作者有话要说:
粗长的一章,哈哈哈!
专门找了一天来修存稿,以后不用再担心想不起来放Orz
第36章 新人物出场
他自我安慰,从灰烬一般的生命中重新点燃火光,相信银狐在宇宙的某个角落过他逍遥自在的日子,只是手起刀落,和过去楚汉河界,泾渭分明。
老师从前就想过这样的日子,考帝国林业学院,出来做个花匠,或者去郁金香公司应聘生物学,做一个科学家,这是他人生原本的轨迹。只是因为一些偏差远离了既定航线,后因为更多的偏差,逐渐变成了今天的样子。
或许放手让他这样去过自己的生活是好事,但星魂心中永远有三个字在叫嚣:不甘心,不甘心!
为什么爱一个人这么难?为什么他只是去买个药,人就消失不见?!
就算他觉得受辱,觉得难过,为什么不可以回来和他商量?他愿意成为他的港湾,成为他的船坞,但从来没想过他会不告而别,生死不明。
他们不是一起的吗?为什么要抛下他?他怎么敢!
怎么能让他如愿!
星魂双手紧握成拳,他想到谢泽方才说的那些话,心中忽然一动。
谢泽说能找到老师,有两种可能:一是出动人力去找,但在这点上他已经费尽心机,但无果;另一种可能是,他知道老师在哪里,只是用这个条件来谈判。
想到这里,星魂“嚯”地站起来,他将自己的情绪全部收起,不紧不慢的朝外边走,鹅卵石硌着脚底,却让人有踩在地面上的踏实感。
有人无声无息的站在他身后,星魂头也不回,吩咐道:“去查一下这个人的飞船上都有哪些人?”
“是。”
那人无声无息的离开,就像影子。
星魂早已学不会期待。在漫长的寻找过程中,他一点一点磨灭了自己对于未来的希冀。银狐离开后,他查出来下药的人,亲手除去。那些曾经的暗杀和憎恨并不会因为银狐的离去而减少,只是加倍的加诸于他身上。他已经无法做到抽身,只能深陷其中,用权力的盔甲将自己包裹,否则将无法抵挡来自敌人的子弹,□□,威慑,一路往上爬,两年前坐在了这个位置。
这两年他将紫金堂原本的一些奴隶生意停掉,转而成为机械开采金属矿和能源,逐渐洗白上岸。和郁金香公司的来往也是基于这种情况下发生的,喻氏兄弟在管理经营上目标很明确,他们掌握着前沿技术,甚至可以称得上绝对垄断,产生丰厚利益。这些利益中相当一部分被用来资助象牙塔的进行科研,而科研成果反哺技术,再产生利益,形成了闭环。
至于原料的选择,郁金香公司有自己的矿物星球和能源星球,只是这些事情不会自己动手,即便可以将价格再降一部分,获取更多利润。他们选择和拥有能源和人力的组织与势力合作,分一杯羹,将蛋糕做大,每个人都受益。不得不说,这样的方式令许多组织对他们相当满意,有钱一起赚,总好过独食。
紫金堂盘根错节,内里各方势力良莠不齐,最后形成了微妙的平衡,实际上结构是相当不健康的,这个组织看似庞大,一旦有外部力量进来,势必摧枯拉朽,不用持续打击,紫金堂自己就会陷入四分五裂。
党-锢之争自古就是一种内耗,想要将这种内耗降低,势必要先有绝对的话语权。就像一艘船在海上行驶,前方不远处发现冰山,这时候再开投票选出航向就已经迟了,需要一个强势的把握方向盘,将方向扭转。
民主可以让所有人死的毫无怨言,独-裁能获取一线生机。
星魂在紫金堂待了十八年,早先就看出来,紫金堂的上一代宗主权力几乎被架空,内里群雄并起,各自为政,有强势外力袭来,这里只会四分五裂。他□□成功后,巩固势力,再大刀阔斧的改革,将紫金堂重整,成为如今的模样,能够继续稳定的再向前一段时间。
但平稳永远是暂时的,乱才是永恒的,玛格丽特代为执政的这段时期,帝国已经在逐渐收拢自己的羽翼,她擅长掠夺而非开拓,这使得她会先将矛头对准国内,将这些眼中钉肉中刺给拔去。紫金堂无论变成什么样,都会遭受其打压,将财产没收,移交给贵族,也就是她的亲贵大臣。在这种形式下,星魂不可能置身事外,独善其身,只能寻求突破。喻氏兄弟这时候将梯子搭好,告诉他,这是一条有危险的路——
但星魂只能选择走下去,他能做到的,是尽力争取更多的权益。
——
谢泽手插在口袋中,在路上慢慢走着。路过一家手工小店,听见大门上风铃叮当响的声音,觉得有趣,脚步一转,走进小店。
这店称得上袖珍,面积统共不超过二十平米,中间有一道屏风,将左右隔开,墙上挂着各种各样的饰品。谢泽一样一样看过去,发现大多都是地球时代的乐器,小巧玲珑,有哨子,口琴,埙,排箫,长笛等。他转向另一侧,这里是各种各样的布,配着针线,刺绣用的。
小店里有股檀香,似有似无,若隐若现。
有个既瘦且高的女人在他前面,衣着很飘逸,红色袍子,质地看着很轻盈,走路都能被风带的飘起来。裙袂下露出一双漂亮的脚,足蹬一双木屐,大长腿,小蛮腰,黑色的长发随意用一根竹签式的东西挽着,风情万种。
她锁骨旁的红衣上绣着一朵白色的花,看着很怪异,但仔细观察又会沉迷其中,那朵花的花瓣仿佛怎么数都数不清。
“先生要买什么?”她忽然问谢泽。
谢泽道:“随便看看。”他说着走到那边,拿起一把口琴,“这个多少钱?”
女人吐出一个数字。
谢泽觉得肾疼,咽了咽口水,道:“帮我包装一下。”
女人打量了他一眼,微微一笑,去拿了一个盒子,将口琴装到里面,推到桌子的另一旁。
她竭力避免和旁人的接触,看得出来应该有洁癖。
谢泽方才叨扰,已经很是愧疚,此刻看见她这样,知道自己贸然前来打扰不好,于是买完东西就离开,出门后回头看一眼,发现一旁挂着块木板,上面写着:闲人勿进。
刚才没看到,谢泽心想:我不咸,心里苦。
他带着一身淡淡的檀香离开。
走后没多久,女人将门关上,查看自己的账户,发现离□□,还有点距离。
但她并不想接客,她什么都不想做。
天逐渐暗淡下来,她躺在椅子上,身上盖着毛毯,房间很小,就像她小时候住的那样,但那时候心是满的,不似现在。
屋子里挂着一轮月亮,天色一暗,月亮就会亮起来。
她的名字叫明月。
明月修长白皙的手指在椅子上有节奏的叩击,她心里有事,因为刚才一个照面,她看到他身上装着的枪。
这人应该是个星际牛仔,或许找这样人的接活也不错。
再说她刚才说那个数字只是闹着玩,想把人吓唬的离开,店里的小玩意都是她从各地搜集过来的小玩意,她每去一个地方就会在当地买一些东西回来,放到这里,当做纪念。
没有家的人会渴望家,流浪的人会想停留,她也不例外。
————
傅香农在蔷薇星的夜行公园散步。
或许是因为近乡情更怯,或许是因为不敢见故人,他很久没有踏上这块土地。
但重新站在这里,他心中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畏惧不前。时间是一剂最好的良药,让旧日的伤痛得以痊愈。
清风在他脸上吹拂,温柔的令他想要倒在草坪上,在树荫下睡一觉,醒来后周身都会暖洋洋的,让人提不起精神做任何事。
这些事情他小时候经常做。夜行公园挨着警署,放学后,他的父亲会让他来公园玩耍,有时候也会让他在办公室待着,下班后带着他一同回家,在车上考他学的功课。
他不是家中独子,上头有两个哥哥,但大哥不喜欢父亲的工作,小时候又被绑架过,当时绑匪拿他当人质,勒索银行,枪口对准了太阳穴,只要扳机扣动,他就会一命呜呼,父亲没有被威胁,他的手很稳,在劝诫无用后,他悍然射击,一枪击中绑匪的脑袋,脑浆迸溅了大哥一脸,把当时只有八岁的大哥吓到了,有心理阴影,十六岁的之后宣布和父亲断绝父子关系,离开家庭;二哥考入军校,后来在时空要塞之战牺牲。
他两岁的时候,母亲选择用枪自杀,枪口塞在嘴里,在浴缸中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血和水溶在一起,她沉进浴缸,黑色的长发在水面飘着,脸色沉静如睡莲。
“我是一个失败的父亲,经营着一个失败的家庭。”他听见父亲在教堂向神父忏悔,主怜悯看世人,然而他被桎梏在十字架上。
这样的神,为什么会有人来信仰呢?
那时候他不懂,现在他依然不懂。
或许是因为大哥二哥的缘故,这个家庭经历变故,支离破碎,傅嘉逸终于学会了该如何当一个父亲,他很疼爱傅香农,会去接他上下学,监督他写作业,给他讲睡前故事。
父亲是他的信仰。
其实如果按照原本的轨迹,他应该是一个优秀的植物学家,再不济也可以子承父业,进警署做文职,当一个斯文败类,这样过完一生好像也没什么。
尽管他成绩优秀,琴棋书画都能来一手,在人群中星光熠熠,但傅香农实际上是一个胸无大志的人,平平凡凡过完这一生,拿全部积蓄买一艘飞船,照着寰宇网络上的百科全书将植物们拜访一遍,路途中把人类历史上经典的小说都给看一遍,这一生大概就这么过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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