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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百折不回

时间:2017-03-06 17:23:36  作者:百折不回

    他“妈呀”了一声,屁滚尿流地转了回来,脸上血色都吓没了,心里一时只有俩字:妈逼。但他没敢说出来,因为他琢磨着,要做一个“横平竖直”的人,首先管好自己的嘴,别动不动就老子爷妈的。
    别看这货平时牛逼地恨不能爬到天上把老天爷也揍一顿,其实也就是个窝里横的,现世报慢悠悠地来了。
    他抻脖子四处望了望,瞬间适应了环境,紧赶了几步,裹在右手那一大波人流里一起过到了对面。
    煎饼摊前的老大妈看上去比较朴实,他摸摸自己口袋里那张十块钱,目标明确地奔了过去,结果他刚一张嘴就顿住了——他不认识那个鸡蛋灌饼中间的“灌”字。
    要结账的时候才搞笑,他十以内的加减乘除十分渣,算半天不知道十减三等于多少,掰着手指头算了好久。但也是这时候他才发现,那张十块钱四周的空白窄边上是有字的,被人用极其细的铅笔写了一圈……乘法口诀。在毛爷爷的衣领上还有几个歪歪扭扭的方块字,写着“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他心里哭笑不得了半晌,突然就舍不得花,一句话没说,转过身就走,那饼他不想要了。
    站前广场的不远处有个寺庙,他透过那寺庙的低矮红墙能看到院子里那尊石雕的观世音,十分高大,难怪这一带老有一股香的味道。
    寺庙的门前有许多香客,同样也有许多乞讨的人,缺胳膊缺腿的,重度畸形的,围在寺庙门前的路上,围了个乞讨一条街。那些人无一例外全都瘫坐在地上,头发蓬乱,面有菜色,每个人身前都有一个被剪开一半的塑料瓶,里面稀稀拉拉地躺了几张一块钱和为数不多的硬币。
    那些人看见有人过来,就会磕头,同时嘴里念念有词。
    当一个疯婆子弯下腰,把额头磕在邵一乾的脚边的时候,邵一乾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炸了,心里顿时有成百上千条毛毛虫在咬,瘆得慌,因为他觉得……
    不是这样的,学校里都是红领巾和校服,动画片里有蓝天白云青山绿水,就连和陈萌看过的那么多的奥特曼碟,里面也只有怪兽和英雄,没有这些不堪睹目的丑陋。
    他有一种“跪在地上的每一个人都是自己”的奇怪错觉,因为某些共同的属性——没钱。
    那疯婆子还一个劲儿在磕头,声音“咚咚咚”,邵一乾撒腿就跑,一如多年前他被那只代屠户一刀没捅死的猪追在身后,跑得慌不择路。
    等绕过了寺庙的院角,另一条街道上,没有乞讨的人,却多了一帮算卦的和给人看手相的江湖神棍。那些神棍个个搬个小马扎坐在墙角下,每个人的眼皮底下都是一张周易八卦图,看上去还挺像回事儿。
    邵一乾跑得太快,心跳八百里加急,便一屁股坐在马路牙子上,撑着腮帮子缓气,心想:“我的妈呀,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简直胡来。”
    然后他看见对面商场的旋转大门里走出来一群花里胡哨的女人——上身裹貂皮,光腿穿短裙,胳膊肘上挎着大包小包,涂脂擦粉浓墨重彩,还个个戴墨镜。
    ……奇怪,世界太奇怪。
    邵一乾捂着自己眼睛,觉得自己要瞎掉了。
    这些前所未见的东西犹如一轴画卷,突然被人从头展到脚,那画里的内容以摧枯拉朽的方式颠覆了他几乎所有的认知,掏空了他心里、脑袋里原本所有的固有观念,硬是给他塞了一把冰凉滑稽的陌生感。
    他面无表情地坐在原地,手无意识地在膝盖上画圆圈。校服裤在和别人干架的时候被划破了,在膝盖的位置有个不大的窟窿,他手指画着画着就滑进了内层的棉裤上,然后他脚底下响起“叮”的一声。
    他定睛看了一眼,额角青筋蹦了蹦——那是一个一块钱钢镚,被人扔在他脚底下,扔钱的人还没走远。
    邵一乾:“……”
    操/死你们妈,我他妈像要饭的吗?
    等问候过那人十八辈祖宗,他把那钢镚捡起来,心安理得地塞进了自己兜里,反正不要白不要,钱多了不烧手,我又没偷又没抢,有人上赶着用钱砸我,不赖我。
    他坐的那位置靠近街角,不远处有个外形十分萌的熊猫造型的垃圾箱。估计是客流量比较大,那些垃圾全都被挤出来堆在地上,堆出了足有小一米的范围。垃圾堆上有许多饮料瓶子,有些半空有些全空。
    邵一乾灵机一动,顿时知道怎么填饱肚子了——捡破烂!
    这个想法蹦出来的时候,把他自己也吓了一跳,太没出息了,太窝囊了,说出去都要叫左邻右舍笑上三年五年的,但是……面子算什么呢?面子它不能当饭吃。
    更何况,照他目前这副模样,面子那玩意比钱还没有,丢也丢不到哪里。
    他就不信城里人没有破烂,只要是个人,他就是个行走的垃圾制造机。往年家里每年一到年底,邵奶奶就会把攒了一年的空瓶子、旧衣服全都收拾到一起,等到巷子里有“收旧品”的喊声后,就全都卖出去。
    于是心动不如行动,他就拍拍屁股上的土,开始徒手掏垃圾箱里的塑料瓶和铝制易拉罐。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十分抹不开面子,觉得难为情,但脸皮这种东西,丢个三四回的,人就没多大感觉了。
    许多人第一次到小餐馆里做服务员的时候,第一声“您好,欢迎光临”总是喊不出口,但等到真喊习惯了,就能充分发挥自主能动性,把那声“欢迎光临”喊出十好几种不同的叫法来,和邵一乾这个性质差不多。
    他不知疲倦地一路看一路掏,等到夜幕将近的时候,他围着寺庙一周,掏遍了所有垃圾箱,捡了足足一百个塑料瓶子。
    黄昏时分,寺庙里观世音低垂的眉眼在温暖柔和的光晕里十分美丽,又是那个机械钟的声音:“现在是北京时间,十八点整。”
    邵一乾停下来,四处张望,最后在寺庙对面的一条小巷子里找了个凹进去的空间,拖着自己的战利品坐了下来,琢磨着这个垃圾回收点该怎么找。
    这时,巷子口晃过几条人影,邵一乾下意识地全身紧绷,而后他看见白天那些在寺庙门口乞讨的人,全胳膊全腿地从他眼前走过,手里提着乞讨用的塑料桶。
    邵一乾瞪着眼睛,十分吃惊,靠,他妈的居然还有这样的,看给你们能耐的,有胳膊有腿你去给别人下跪,你怎么不干脆死一死。
    他一时间觉得自己十分给家里人长脸,但这种自豪感维持了不到三秒钟,“扑哧”一声,破灭了。
    自豪什么呢?谁知道呢?谁能为你自豪呢?他都是个被赶出家门的人了,是个一穷二白的小光棍。
    夜里风很满,刮过小弄堂的时候,发出的声音又尖又细,偶尔混杂着几声流浪猫的叫声,在深夜里还是有些凄厉。不大会儿,大路上就有警笛的声音,那是巡街的警察们。
    邵一乾被那猫叫声吵吵地睡不着,心想这又不是阳春三月,也不到该发情的时候,没完没了地瞎叫唤个什么劲儿!睡不着,连肚子叫唤的声音也来凑热闹,将近一天没米下肚,饿的前胸贴后背的,感觉自己现在应该能吃下一头大象。
    但想哭的感觉却没有十分强烈,那时候,他心里有一种感觉,是以前从未有过的,那种感觉……就如同一个在悬崖踩高跷的人下了表演,脚踏实地地踩在地上。
    知道方才的表演,不过是一场有惊无险。
    第二天一大早,他把那些塑料瓶子码得整整齐齐的拖在手里,预备找一找回收站,结果他刚一绕出路口,不远处有一个簸箕和扫帚的人就盯着他看。
    那人穿着橘黄色的大长衣服,脑袋严严实实地捂在大厚帽子里,脸上也蒙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目不转睛地就那么瞅着他。
    “我不认识这家伙。”
    邵一乾想,他跟这人连个照面都没打过,无冤无仇的,看什么看?那人一定眼瘸。
    于是他就没搭理,拖着塑料瓶子继续往前走,结果那人的目光一直跟着他,他硬着头皮往前走到距离那人还有十来步的时候,顺着他的目光看过来,发现那人不是盯着自己,是盯着自己手里的塑料瓶。
    哦,敢情……是自己抢了别人的塑料瓶的生意啊。
    呵呵哒。
    ……塑料瓶这种玩意儿,又没有名字又没有归属,先到先得,你看毛线!有毛病!神经病!
    他人生地不熟的,和一个陌生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嘿,因为塑料瓶的归属问题结下怨,忒神奇。
    “我说今早一个瓶子都没捡到,全在你这儿。”
    那人把口罩摘下来,是个约摸二十六七岁的男的,声音挺年轻,有一股隐隐的金属质地,清清爽爽,却含着几分明目张胆的来者不善。
    但此敌人的脸型却十分好看,脸颊瘦削,线条利索,下巴下还有些微青胡茬,眼窝很深,总之模样十分……锐利,但美中不足的是,这人侧脸上有条疤,就呆在颧骨的位置,叫他看上去有些淬了血的凶狠,看着十分惹不起。
    邵一乾“啊”了一声,戒备道:“说这个干嘛?瓶子在我这,怎么,你有意见?”
    那人也没多说,点点头,大步走过来,伸手:“我的清洁区,我的瓶子,不要你全部,起码见面分一半。”
    邵一乾下巴都掉了,这么奇葩的人,他分给他那才叫脑残。他把手往后一背表明自己的态度,抬头据理力争道:“扯淡!你一个大人,跟一个小孩子抢东西,羞不羞。”
    那人无动于衷,十分没所谓地“呵呵”两声:“你教教我‘羞’怎么写。”
    混账,无赖,比他还不要脸,这是邵一乾对刘季文的第一感觉。
   
    第27章 刘季文
   
    邵一乾是个横的,他就不信有人能从他手里讨着便宜,这人看着人模狗样挺体面,没成想是个这么没脸没皮的家伙。他眼珠子一转,看着该陌生人的身后,目瞪口呆地来了一句:“哇哦~你的车上趴了个什么东西?好炫酷。”
    刘季文下意识扭头去看。
    邵一乾逮到机会,转过身拔脚就跑,惹不起我还躲不起么?等气喘吁吁地跑过两个路口,到第三个路口实在跑不动了,因为攒了一天没尿尿,小肚子涨得发疼,实在拖他逃命谋生的后腿。
    真是要睡觉就有人给递枕头,他扭头看了一圈,看见路口十来米开外有个厕所,不过不叫厕所,洋气的,叫卫生间。他就拖着自己的家当,夹着腿走过去,闪身进了蓝色标识的一边,保险起见,他还费劲八叉地把那个大袋子一并拖了进来。
    城里人就是穷讲究,不就是个破茅房么,整得比他们乡下那新嫁娘的婚房都讲究。
    邵一乾一边解放膀胱,一边摇头晃脑地想。
    不过厕所里头不大体面,那隔间的门上被户口本大小的小广告贴得满满当当,其内容包罗万象,有办/证的,有卖房的,有卖灭鼠药的,有找护工的,最搞笑的一个,嘿,是包小姐的,小广告上贴了一个大胸光腚的风骚娘们儿,后面还跟了一串电话号码。
    邵一乾:“……”
    他表示你们城里人真会玩,就是不知道帮贴小广告给不给工钱,给得话他也去贴小广告。
    临出门,他正走得大摇大摆,身后有人喊住他:“小朋友,你还没给钱呐。”
    邵一乾狐疑地退回去,看见一个老大爷在一个小窗口朝他招手,他十分不解:“给什么钱?”
    老大爷笑眯眯地不说话,伸手指了指窗口下的一块告示,那告示上言简意赅地写着:一律五毛,全凭自觉。
    邵一乾眼角抽抽得直蹦哒,内伤憋都憋不住,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欺骗,妈的,撒泡尿就值五毛钱,那他干脆也什么也甭干了,搬个小马扎坐厕所门口等收费算了,那也比捡瓶子来钱来得快。
    一个塑料瓶子一毛钱,他捡五个瓶子,才能心安理得地撒一泡尿,他这一百来个瓶子,多撒几回尿就撒没了,早知道方才就找个掩人耳目的角落席地而尿了。
    ……为什么花钱比拉稀都快,赚钱比吃/屎还难。
    他咬着牙,异常艰难地把那个一块钱硬币递到窗口,一时十分想出口成脏,不过看在他是个老人家的份上,脏话到嘴边转三圈,又原路返回了。
    老大爷找了他五毛钱,把窗子又关上了。
    邵一乾想想,伸手在那玻璃窗上敲两下:“大爷,你知道垃圾回收站在哪里吗?”
    老大爷慢悠悠地又把头探出来:“哟,这是哪个学校的小学生在做公益呐?不过这地方可真不巧,你得先从汽车站边上下去做地铁二号线,到文化广场站转三号线,然后再到新华书店站转九号线,出了站再坐28路公交,到终点站下车,就差不多到了。”
    邵一乾听得脸都绿了,什么玩意儿!
    老大爷觑了眼他手里的大袋子,乐呵呵地道:“我看你也甭去了,就你这点儿成果,卖了钱都没这一来回的车费贵。”他递给邵一乾一张薄纸片,“这个人,我们这一带要清理废旧东西都靠他,你直接给了他就行。”
    邵一乾接过来一看,见那纸片上有个人名,叫刘季文,后面跟了一长串电话号码,纸片下面一排字,“废品回收,十二点至十三点,随叫随到。”
    然后他又犯了难,有了电话号不错,但他没电话,跟没有一个样。不远处有个电话亭,但一打电话指定又要给钱,照这个连撒泡尿都能把五毛钱撒没的地界,说不定打个电话就把他身上所有的家当都打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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