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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途同皈——段无诤

时间:2017-03-18 17:21:06  作者:段无诤

  瓦肆就位于镇子中央,有大大小小十三个戏台,百戏艺人皆聚集于此,使劲十八般武艺,吸引着观众们。一边是吞刀吐火等各种杂技幻术,一边是鱼龙曼延盘鼓舞等歌舞表演。还有几处高台上,歌舞方欢,俳优赞咏,灯烛荧煌,丝竹并作。
  “如何?”贾无欺在嘈杂的人群中放大了音量,“下山前没见过这些吧?”或是他声音太大,两侧的人纷纷侧目,各种带着诧异、好奇的目光落在了两人的身上。
  岳沉檀轻叹口气,有些无奈:“你小声些,我也能听见。”
  他此时脸上的表情,是贾无欺从未见过的。没来由的,贾无欺觉得心情大好,“嗯”了一声,越发卖力地推着岳沉檀逛开了。
  “走走走,咱们先逛逛。”贾无欺兴致勃勃道。
  虽然无法看到,但岳沉檀能猜到他此刻脸上一定挂着大大的笑容。他顿了顿,还是开口道:“先办正事。”
  可能是语气太弱,又或是声音太小,贾无欺彻底无视了这句话。
  “老板,能给捏个木鱼吗?”贾无欺走到卖糖人的小贩面前问道。
  “包在我身上。”那小贩也十分热情,说完就勾兑糖浆,准备上手了。
  看着贾无欺亮晶晶盯着小贩的手一眨不眨的眼睛,岳沉檀道:“……你很想吃?”
  “我才不吃,给你吃的。”贾无欺头也不回,继续盯着小贩手上的糖稀。
  “……”岳沉檀看着他专注的神情,最后还是把“不用”两个字咽回了肚子。
  “我猜你肯定没吃过。”贾无欺侧头看了他一眼,笑道,“这东西我虽然没少吃,不过嘛,木鱼样子的还从未见过。这下好了,一箭双雕,我饱眼福,你饱口福。”
  他站在灯笼下,半明半暗间,侧脸带着一层毛茸茸的阴影。这是岳沉檀第一次认真看他的侧脸——
  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回过神来,贾无欺已经拿着做好的糖木鱼凑到他唇边:“尝尝?”
  岳沉檀肃着一张脸:“我有手。”
  “我知道。”贾无欺朝他眨眨眼睛,“不过我听说东西总是别人手里的好,所以我拿着肯定比你拿着好吃。”
  岳沉檀:“……”这是什么歪理。
  心里这么想着,他还是张开了口——
  唔,挺甜的。
  “味道不错吧?”贾无欺见他腮帮子鼓起一块,忍笑问道。
  岳沉檀口中含着一大块糖,口不能言,只能默默点了点头。贾无欺见此,嘴角的弧度又大了几分。
  此时不知谁喊了一嗓子:“荆钗记开演啦!”原本分散的人群立刻如潮水般朝瓦肆中央涌去。只见中央最高的那个台子上,不知何时帷幕已拉开,高悬的大红灯笼下,鼓板响起,生旦二人款步上台,来到了戏台中央。
  贾无欺与岳沉檀被人群裹着往前走,几乎无法动弹。偏偏岳沉檀的轮椅是个占地方的,不时被人撞到。快要来到戏台跟前时,人群更加拥挤了,有个大个子一直朝岳沉檀挤去。被磕到数次后,他没什么好气道:“一个残废,还来凑什么热闹!”
  “说什么呢你!”还没等岳沉檀开口,贾无欺就不干了。一手扶着轮椅,一手揪住了那大个子的领口。
  力气不小。
  岳沉檀事不关己般观望着,心中还忍不住点评起来。
  那大个子见贾无欺态度强硬,加之对方又是两人,自己似乎占不到什么便宜,故作镇定的冷哼一声,从贾无欺手中挣脱开来,溜入人群不见了踪影。
  “你没事吧?”贾无欺小心看了看岳沉檀。
  看着对方像是在看易碎品的目光,岳沉檀淡淡道:“我能有什么事。”
  “那就好。”贾无欺松了口气。
  “只不过有个小小的问题。”岳沉檀无波无澜地说着,站起了身。只听“哗啦”一声,刚刚还好好的轮椅应声散开,四分五裂。
  “轮椅坏了。”他微微低下头,冲贾无欺道。


第19回
  贾无欺看着碎的彻底的轮椅,愣了一下:“你这轮椅,也太不结实了吧。”
  “恩。”岳沉檀不置可否。
  “那接下来怎么办?”贾无欺想去扶岳沉檀,又怕他觉得尴尬,岳沉檀还没怎么样,到搞得他自己进退两难了。
  岳沉檀似是没察觉到他的天人交战,一掸长袍:“走吧。”
  “你的腿……”贾无欺怀疑地看了看他的下半身。
  岳沉檀薄唇微抿:“无妨。”说着,已经迈开了步伐。
  他身量高挑,于人群中鹤立鸡群,一眼就能看到。灯影幢幢,他的身形也随之轻微的摆动,贾无欺这才看清——
  原来是跛了左脚吗。
  他脊梁笔挺,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是用全身的力气控制着,饶是如此,因为跛脚所带来的身体失衡,还是无法完全控制住。包裹在衣料中的双肩,平直开阔,在行走之中竭力保持着水平,如墨线一般。
  戏台下,不少看戏的人注意到了他的跛脚。只是他姿容凛然,如剪风的巨虎,无人敢轻视鄙夷。
  “沉檀。”贾无欺一直注视着他的背影,走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唤了一声。
  “笑你我僧俗有缘三生幸,
  笑你我和诗酬韵在桃林。
  笑你我二八妙龄巧同岁,
  笑你我知音不识知音人……”[1]
  在轻柔婉转的唱调中,岳沉檀驻足回身,一眼就看见就了面色称得上凄怆的贾无欺。“我在这里。”他似乎笑了一下。
  “他笑我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笑我口念弥陀假惺惺。
  笑我佯作轻狂态,
  笑你矫情冷如冰……”[2]
  贾无欺挤到岳沉檀身边,静静看了一会儿戏台上的喜怒哀乐,才开口道:“你的腿是怎么回事?”
  “气滞血瘀。”岳沉檀轻描淡写道,似是浑不在意。
  “没办法治好吗?”贾无欺看了看他线条冷峻的侧脸。
  “机缘未到。”
  贾无欺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半天才憋出一句:“一时半会也无法寻到合适的轮椅,你若有什么不便,只管叫我。”说完这句,他又有些后悔了,这话说得,是不是太过亲密了?
  岳沉檀没有立刻应他,反倒是聚精会神地看了会儿戏台上的表演。就在贾无欺以为他不会回答了的时候,才听到头顶飘来一句:“你可真是菩萨心肠。”
  噗通。
  贾无欺心狂跳一下,他下意识把手按在了胸前。
  岳沉檀这是在……和他开玩笑吗?
  他不确定地看向岳沉檀。
  一直停留在侧脸的目光让人无法忽视,岳沉檀侧过头:“怎么?”
  “你刚刚,”不知为什么,贾无欺有些不能正视对方的眼睛,略带局促道,“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依阁下高见呢?”岳沉檀也不回答,神色如常的反问道。
  贾无欺低下头,自顾自琢磨了起来。岳沉檀垂眼看他,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
  当生旦再次上台谢幕时,贾无欺终于在黑压压的一片人头中,找到了卜算子。
  “看到那个带草帽的老头没?”岳沉檀顺着他的手看去,只见一棵巨大的槐树下,一个带着烂草帽的耄耋老人一边看着西台的杂剧,一边挥舞着龙头拐杖,像是在应和一般。
  这卜算子的年纪……岳沉檀看向对方的眼神,带了几分怀疑。
  “走,先过去。”贾无欺扯了扯他的袖子,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好笑道,“你不会真以为他是个老头吧?干他们这一行最忌讳的是被人知道真实身份,少不得各种伪装。我没见过他几次,就已经目睹了他从少到老的成长。”
  “既然他不以真身示人,你又如何认出他?”岳沉檀问道。
  “看到那顶烂草帽没有?”贾无欺倒没什么可遮掩的,“他不论以什么身份示人,总是带着那顶烂草帽。”说着,他皱了皱鼻子,“那草帽又脏又烂,不知道有什么好的,他偏就不离身了。不过也好,这样不论他跑到哪里,总能把他给揪出来。”
  说话间,两人已走到了槐树下。
  “老头,找到你了!”贾无欺一个跃步,跳到卜算子身边,紧紧抓住他一只手,像是生怕他逃走了一般。
  卜算子抬了抬他的烂草帽,看了贾无欺一眼,一脸莫名道:“你这小子,愣头愣脑的,小老儿不认识你。”
  贾无欺笑道:“你不认识我,我却认识你的草帽。你没见过我这张脸,我却见过你其他张脸。”
  卜算子闻言,倏地抬起头,稀松的目光变得十分警惕,苍老的声音中透过一丝清亮:“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贾无欺嬉皮笑脸道,“重要的是,你曾经对我的脸非常满意”
  卜算子冷哼一声:“那又如何。”
  “江湖规矩,你既满意,回答我一个问题,总是可以的吧?”贾无欺道。
  “小老儿还有一个规矩,”卜算子慢条斯理道,“绝不再看同一张脸。昨日之日不可留,就算小老儿曾对你小子的脸颇为满意,你现在这张脸,可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被他这么一说,贾无欺也不恼,他一伸手,把岳沉檀拉到跟前:“如今我的脸是没什么说服力,那这位呢?”
  卜算子漫不经心的瞥了岳沉檀一眼,愣了片刻,才不甘不愿道:“这额上珠,倒是不错……”
  额上珠,即眉间半隐半现一处圆形凸起,因与金刚珠形似,又被称为额上金刚珠。额上珠典故出自涅槃经,有此面相者,佛性深厚,或有大成。
  “阁下谬赞。”岳沉檀淡淡道。
  “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贾无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朝卜算子道。
  “问吧……”卜算子把龙头拐杖重重杵向地面,算是认栽。
  “二十年前永青门惨遭灭门,但事实上,却有一人逃出生天。你可知道,逃出的那人去向了哪里”贾无欺问道。
  卜算子听到这个问题,神色一凝,叹了口气:“我就知道,这件事总会有人来问的……”说着,他取下草帽扇了起来,“并不是那人逃了出来,而是凶手见那人成不了什么气候,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让那人活了下来。”
  “你的意思是,凶手手下留情了?”贾无欺有些难以置信,能犯下灭门一案的凶手,何以突然大发慈悲留下一颗危险的种子。
  “是不是手下留情小老儿不清楚,”卜算子声音微沉,“小老儿只知道,没过多久,那人便被卖到了妓院。”
  “妓院?”贾无欺脑中飞速的闪过什么,他还没来得及捕捉,岳沉檀却已经先一步开了口。
  “活下来的,是个孩子。”岳沉檀看向卜算子,不是询问,而是笃定。
  “一个问题已经回答完了。”卜算子耸耸肩,没有接岳沉檀的话。
  贾无欺知道他的规矩,一次只能问一个问题,再多便什么都问不到了。他曾试过用各种方法让卜算子多回答几个问题,可都以失败告终。鉴于此,他与岳沉檀也不再纠缠,目送着卜算子颤颤巍巍的走开了。
  做戏还真是要做全套。
  看着卜算子佝偻的背影,贾无欺忍不住腹诽。
  作者有话要说:
  [1][2]均摘自《玉蜻蜓》唱词


第20回
  “你怎么知道那逃出去的是个孩子?”两人回到山庄后,贾无欺赖在岳沉檀屋里不走,非要跟他讨论一番。岳沉檀也不赶他,在罗汉椅上盘腿而坐,静静听他发问。
  “我知道了。”贾无欺灵光一闪,自问自答道,“凶手认为没有威胁的无非老弱病残四种人,然而既是武林世家,人人都该会些拳脚功夫,唯一的例外可能就是孩子了。”
  “这只是其一。”岳沉檀道。
  “那其二莫非是……”贾无欺思索片刻,恍然大悟道,“妓院!”他一屁股坐到岳沉檀身边,有些兴奋,“卜算子说那人被卖到了妓院,而四大剑派掌门的伤痕又是出自婠绣。依茗姑娘说婠绣是童子功,若那四人是死于永青门人之手,那这复仇之人在二十年前必定还是个小女孩。”
  他话音刚落,就见岳沉檀微微摇了摇头。
  “不对?”贾无欺还觉得自己的推断堪称完满。
  “只一点有待商榷。”岳沉檀双目微阖,似已入境。
  “哪一点?”
  “小女孩。”
  轻轻三个字,却如洪钟大吕般在贾无欺脑海中不停回荡着。他一阵晃神后,才喃喃道:“难道被卖去的,不是女孩……”
  “你应该早有察觉吧。”岳沉檀口气淡淡,似乎早就看穿了他一般,“现下可是确定了?”
  贾无欺张张嘴,干巴巴道:“你怎么知道不是小女孩的?”
  “之前你不确定的也正是我怀疑的地方。”
  说了等于没说。贾无欺撇撇嘴。他还想再说什么,屋外已响起了凌乱的脚步声。
  岳沉檀似是早已料到一般,缓缓睁开双眼:“杀心不除,尘不可出。作茧自缚,又何必苦苦挣扎。”他语气平平,不带丝毫感情,无悲无喜的脸上不见悲悯也不带怨怼。
  就在此时,屋外的人叩门而入。来人正是苏折剑。
  “苏兄,出了何事?”见他面色苍白,毫无血色,贾无欺立刻迎上前去。
  苏折剑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但身体却依旧微微颤抖:“庄主出事了,还请二位随我前往藏锋堂。”
  贾无欺二人才与祝劫灰会面不久,祝劫灰就出了事。难道祝劫灰身边有复仇人的眼线,抑或是,他们被永青门人跟踪了而不自知?
  不论是哪一种情况,能让他二人毫无察觉,此人的本事不可小觑。想到这里,贾无欺只觉背后暗暗发凉。
  曾经迎来送往过无数侠士的藏锋堂,如今送走了它的现任主人,祝劫灰。大堂之上,祝劫灰依旧大马金刀的坐在中央,只是胸口多了一把宝剑。
  好利的宝剑,美中不足的是,插在了胸膛之上。
  好俊的功夫,令人遗憾的是,全用在了杀人上。
  贾无欺仔细查看着伤口,脸上浮现出怪异的神色:“这剑伤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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