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兄……”
“你都等了这么多年了，难道还差这一刻吗！”
万俟凛一愣。
“走吧。”
慕潇最后再望了一眼上空那人，随即带着万俟凛闪身进入了来时的入口。
白墨睁开眼睛，看着那条裂缝在他们消失后缓缓合上，这才松开紧紧握成拳的双手。
脚下的金龙已经不再躁动。白墨念了个口诀，它便绕着白墨飞了两圈之后重新窜回了宫殿里。殿中闪过一阵金光，然后重新没入一片黑暗。
东宫的大火已经熄灭了，只有残留的烟雾散发着烧焦的灼热。灭火的宫人们都是满身的狼狈，此刻正在扑灭残存的火苗。白墨淡淡一扫，看到皇甫昊玉正行色匆匆地赶过来，听到手下的回报之后脸上闪过惊慌，然后又匆匆地赶出去。
离陌和离洛从远处踏着树冠跃过来。白墨迎过去。
离洛将一卷信纸交到白墨手里。
白墨展开来，上面寥寥两行字：
“皇甫昊天已救下，无恙。”
白墨忍不住手一抖。他看着离洛，问道：“可还有其他？”
离陌闻言邀功似的从怀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墙上贴的！”
白墨将它展平。上面赫然列着皇甫昊玉的罪行，说他弑父杀兄，不仅给皇帝下蛊术，囚禁太子皇甫昊天，还联合皇贵妃慕容氏迷惑百官，妄图谋权篡位。
“这是哪里来的？”白墨问道。
“墙上贴的，有很多！贴满了！”
离洛指着远处的几座城镇，道：“那里，那里，都有。”
所有的城镇都贴了吗……
“那么，这个呢？”
离洛看着被白墨紧紧捏在手里的纸条，“男的……之前和小黑打架的时候，他有两只有翅膀的龙……”
是殷齐。
“他让你给我吗？”
“不是。”离洛摇头，“他找笑面虎的。”
白墨指尖一抖，纸条落在了地上。他猛的朝万俟凛和慕潇消失的地方看过去。
——万俟！
——————
玉麒麟从疼痛中醒过来的时候，身体被吊在空中。有一瞬间他恍惚以为自己还在万俟凛制造的那片火海之中，直到看到自己身下不是吞吐的火舌而是一口翻滚的油锅。
“醒了？”
听到声音，玉麒麟艰难地抬眸望过去。
“殷……齐……”
“还认得我呀，看来脑子还算清楚。”殷齐从椅子上站起来，朝玉麒麟走过去。
这是一间不大的屋子，四周墙壁都是用厚实的石头砌成的。没有留窗，全靠墙上的炷灯照明。
玉麒麟余光扫过，将墙面上挂着的刑具尽收眼底。
“呵……”他低笑一声，不无嘲讽道，“你果然……和万俟凛……是一伙……”
“不算是一伙，不过就是有些利益牵扯罢了。”殷齐回答，“就如同你和我家教主一样。”
“苏幕寒……”玉麒麟念着这个名字，“他还没死？”
殷齐闻言眼中寒光一凛，直接一鞭子甩了过去。带刺的鞭子打在玉麒麟身上，直接带下一整块肉来，露出森森白骨。
玉麒麟痛得一声惨叫，差一点又昏死过去。
“阁下最好嘴巴放干净点。”
玉麒麟身上全是腐肉，没有一处完整的。但万俟凛不仅还吊着他一口气让殷齐泄恨，更将他的痛觉增强了数倍，让他痛得恨不得立刻去死却又只能生生忍着。
他看着殷齐鞭子上挂着的自己脆弱剥落的肉，牙齿打着颤道：“你，找死！”
“我找死？哈哈哈哈……”殷齐狂笑不止，像是看着白痴一样看着玉麒麟，“如今你都成了这幅样子，落到我的手里，你竟然还说我找死？难道你以为你还有机会活着出去，以为会有人来救你？”
“如果你指望的人是皇甫昊玉的话，我想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殷齐这样一说，玉麒麟反倒一愣。
“皇甫昊玉？”
“瞧我，都忘了。”殷齐慢悠悠地踱回椅子，呷了一口茶，“你都在这里呆了这么几天了，怎么可能知道外边的情况。”
他将上身伸过去，道：“皇甫昊玉因弑父杀兄意图篡位，已经被判斩邢，过两天就到日子了。”
“怎么会……”即便自己被抓，但皇甫昊玉这次明明胜券在握，朝堂内外都在他控制之中，怎么还会这么快就失势？
“想不通吗？”殷齐道，“说来这转折来得是挺快的，谁能想到一夜之间，写满皇甫昊玉罪状的告示贴满了大庆各地，那些驻扎在外的跟随皇甫昊天打了无数大仗小仗的军官纷纷带着人马回到皇城。城中受到蒙蔽的官员也都愤然抗议，天天跑到宫里闹；就连那位不问世事多年的烨侯都惊动了，特地上朝为皇甫昊天鸣不平，轰动了一时。皇帝老儿这才刚大病初愈，哪里经得起连番轰炸，被气得连听都不听皇甫昊玉的解释，就直接一道圣旨丢了下去，判了斩。皇甫昊天已经回到宫里重新代政。多了名冠天下的烨侯欧阳笙的帮助，处理起政务更是得心应手。听说皇贵妃慕容氏被褫夺封号不堪受辱，前天悬梁自尽了。”
“你和皇甫昊玉计划的这一出，不过就是仗了先发制人的优势，瞒住那些跟皇甫昊天出生入死的武官，又蒙骗了禁军为你们所用，让城中皇甫昊天的势力无计可施，只能任你们宰割。只要你们动作够快，届时即便各地驻扎的军队知道了这件事情，也是木已成舟，无可挽回。可惜皇甫昊玉打死都没想到，皇甫昊天外面的势力竟然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城中那些追随者也就有了底气。本就是些乌合之众，怎么敌得过泱泱大军？”
“是万俟凛吧？”玉麒麟低低地笑了起来，“这件事，又是万俟凛做的吧？”
殷齐只笑不答。但玉麒麟又怎么不知道他的答案。
“没想到，一个魔，竟然还会做这些……哈哈……只是做了又怎样呢？在那人心里，他终究是个魔啊……”
神和魔，注定是对立的。万俟凛，你永远，都不可能得到他！
“行啦。”殷齐喝干杯中的茶站起来，“该告诉你的都告诉你了，接下来，就该好好谈谈我们之间的恩怨了。”
玉麒麟看着殷齐森然的眼底，无所谓地闭上眼睛。
——只可惜啊，我是看不到你们互相残杀的一幕了……白墨，万俟凛。
作者有话要说： 刚刚码完就放上来了，码字龟速星人简直累成狗……困死了，明天还要早起上班，就和你们要早起上学一样（转圈哭）。来不及检查错别字了，赶着卸妆睡觉。请帮忙捉虫吧。爱你们，即便你们都很高冷地不留言。么么哒~~~
☆、佛手金卷
白墨回到云缈峰便径直回房闭关，笼罩在屋子四周的灵压无不在透露着拒绝打扰。
渡公和四名侍女对自家尊主毫无预兆的回来感到有些措手不及，更让他们诧异的是这一次竟然没有看到万俟凛的身影。自从在人界认识万俟凛至今，他哪次不是颠颠地黏在白墨身旁？忽然之间消失了，反倒让他们有些不习惯。
只不过他们终归是经历了千年万年的寂寞的，万俟凛的消失，无非只是让日子回到了从前罢了。除了离陌和离洛两只狼崽子趴在后山百无聊赖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地抬头望望，似乎在等着那只头顶带角的黑猫突然蹿上来跟他们打架。
真正让他们担心的，是白墨的态度。
从他们跟随奚墨白以来，记忆中的他一直都冷静淡漠，即便在万年前的神魔大战一人面对泱泱妖魔联军，他的眼中也毫无波澜。他似乎没有什么在意的，看穿了一切，也将一切置之度外，如神界第一上神该有的那样。而自从白墨穿进这副身子之后，他的身上多了些许温和的情味，像是微风徐徐，溪水潺潺。
可他却从未像如今这般，让周遭都弥漫在一片低气压之下，排斥、抗拒着所有的接近。
没有人敢去打扰。
他们心里都有一个猜测，这八成和万俟凛的消失有关。但也只能猜测到这一层罢了，更多的，他们猜不到，也不敢猜。
只不过有些事情，却不是不去猜便能当做不存在的。
当渡公在屋外传音进来的时候，白墨正盘腿盯着手心发呆。
这几天他静下心来想了很多，从系花妹子写的小说大纲一直想到万俟凛仰头问出那句话时眼角晶莹的泪光。他第一次以第三人的视角去回顾这段时间发生过的所有事情，发现其实并没有自己最开始以为的那样糟糕。
系花妹子设定的主角有一些显著的特点：比如在公子榜上扬名，当上武林盟主，最后黑化灭世；比如和许多男主类小说一样，被追随、被仰慕；比如那可以吸收他人力量为己用的唯一金手指。
诚然如玉麒麟说的那样，在他自以为是主角之后忽略了太多不寻常，或者是他意识到了却不愿意细想放在心上。玉麒麟垂死之人，讽刺万俟凛的那些话不像有假，更何况万俟凛自己亲口承认了。
他当时怀疑万俟凛才是主角，多半是因为万俟凛做下的一切比起奚墨白而言更像是系花妹子笔下那个崩坏的主角。还有一部分的原因，便是那个只属于主角的金手指了。
其实若是说吸收他人灵力的话，面对比自己低阶的神他也是可以做到的。毕竟灵力出自一脉，而他的实力要比他们都强上很多。就好比河流遇上汪洋，无论来自哪里、有无杂质，都可以汇聚、被包容。但他不确定自己遇到异族攻击的时候是否也能做到这一点，毕竟他从未尝试过，而至今遇上的那些，实力又太弱了些。
如今因他的穿越，剧情和他印象中的有了些出入。他和万俟凛都没有当上武林盟主，两人的追随者真正计较起来也是一半一半。虽然因为他伤到了万俟凛，看起来好像是他暂时占优势，可这也是在万俟凛没有还手的情况下。所以，真要判断到底谁才是真正的主角，以现在的情况还是有些困难。
看来后面，是免不了要和万俟凛有一番较量了……
白墨无可奈何地轻叹了一声。
其实，除了对自己的未来未知的恐惧之外，令他对万俟凛感到心寒的，是万俟凛的欺骗。慕潇和慕修既然同属翼龙族，名字还这般接近，多半也是王系翼龙。那么，他怎么可能不认识慕修呢？所以在最初相识的时候，他们就对他有所隐瞒。诚然，对不认识的人心存提防是很正常的事情，他也一样。但在后来，知道了他与麒麟、慕修之间的关系之后，知道两人对他来说的重要性之后，万俟凛却依然没有告诉他真相！
打死他都不信万俟凛会不清楚慕潇王系翼龙的身份，可就连一丝一毫他都不打算透露。如果不是被玉麒麟的疯言疯语提醒，他可能会一直那样傻乎乎地被万俟凛蒙在鼓里，毫无保留地信任他。信任他对自己的真心，信任他对自己的爱慕……
爱慕……想到这个词白墨忍不住指尖发颤。万俟凛嘶哑着问出的那句话毫无预兆地闪入他的脑海。
“白兄，你爱过我吗？”
白墨长叹了一声，轻轻合上眼睛。
“尊主。”
渡公再一次传音入室。不用想象，白墨都能知道他此时毕恭毕敬的模样。
他应了声：“进来吧。”
屋门在他话音落下后朝两边打开。白墨看到渡公远远地站在湖边。
这间屋子其实不是他的寝殿，太偏太静，他只专门用来闭关。这一次也是抱着闭关的心态来的这里，只是到底心里藏了太多事，排不出去，静不下来。
渡公抬步走近，在门外停下。
“尊主。”
“进来说话吧。”
“是。”
站在白墨跟前，渡公将视线垂得低低的。
“尊主，清灵城凌毅前日上峰禀告了一个消息，小神亲自去查证过后，觉得有必要禀报尊主。”
白墨静静地听着。
渡公顿了一顿，似乎是在斟酌用词。“天邕城中众人，上至掌门，下至众弟子，都被傀儡术控制，有些年月了。”
白墨眼帘微抬。
“小神查看过了，此种傀儡术全凭施法之人法力控制，除非以灵力破除，别无他法。而施法之人的灵力之强远在小神之上，而且……是魔。”
“你怀疑万俟凛，是吗。”
白墨淡淡道。
渡公的语调依然平静，却也带着一丝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失望。“尊主……万俟凛，是魔……而据翼龙族中长老所言，几日前，慕潇也已堕入魔道……”
这些事情，他当初没有仔仔细细查清楚，是他失职。所以这一次，渡公将所有细节都调查完之后才来告诉白墨。
结果让他忍不住叹息。也许是年纪大了，他竟然有些替白墨感到难过；又因这种难过感到冒犯了主上的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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