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全部行李?”大佬更加汗毛倒竖了。
瞿深点头。
大佬对天长叹了一声,转头就走。
等他们走到出口,却赫然发现翟养浩等在那里,身边两个大箱子。
大佬一脸懵逼,看着瞿深径直向着翟养浩走过去。
翟养浩勾搭技能一向满分,很快跟大佬旅行团里的人一一招呼到,热情洋溢地说:“我订好车了,跟我走就好了。”
大佬继续懵逼:“你怎么在这?”
翟养浩理所当然:“我正好前两天在德国开会,就来跟瞿深汇合了。我们俩还没一起旅行过。”短短两句话里,他一刻没停地转脸去瞄瞿深。
瞿深睡眼惺忪地他们旁边走了没一会儿,就渐渐落后了。
大佬这儿还说着话呢,就看翟养浩忽然停了下来,转身向着瞿深伸出手。瞿深慢悠悠地走上来,把手往前一递,翟养浩拉住他,拖着他向前走。
“简直没眼看!”大佬愤愤地想。
走到停车场,一堆人都被冻得开始打颤,翟养浩一堆行李已经放上车了,帮忙招呼其他人放行李。瞿深乖乖等在一边,背又缩了起来。翟养浩很快注意到了,问他冷吗。
瞿深还是一脸没睡醒的茫然,顿了一会儿,才点点头。
翟养浩早已经伸出手去,瞿深还在点着头,就被他揽在了怀里。
大佬猝不及防被秀了一脸恩爱,丢下一句“怕冷你们就先上车吧”,转脸亲自给人帮忙搬箱子去了。
等大佬上了车,就见瞿深侧着脸坐在座位上,椅背放下了,又是一副睡着了的样子。翟养浩在旁叠着瞿深的厚外套,放在行李架上。见大佬他们走进来,翟养浩指指瞿深,做了个手势,然后自己脱了外套在瞿深旁边坐下。
大佬不由自主也轻手轻脚起来,挪到翟养浩对面的座位,还想着要搭几句话,坐下转脸一看,翟养浩专心致志地盯着瞿深,一会儿试试他的额头,一会儿摸摸他的头发,一会儿理理他的衣服,就留给大佬一个后脑勺儿。大佬等了约莫三五分钟,也不见翟养浩回头看一眼,只得重重叹了一口气,自己闭目养神去了。
到了酒店之后,翟养浩和瞿深一直落在最后。
酒店是简约风格的装修,四壁雪白,白木地板,天花板垂吊着透明的玻璃球,抬头看时仿佛一片纯白的星空。瞿深仿佛有些醒过神了,仰头呆呆地看。翟养浩拖着一堆行李站在他旁边,跟他一起往上看。
大佬最先办了入住,一转身看到两人,就先忍不住喷了一口气。走到翟养浩身边,照着后脑勺打了他一下,道:“先办入住啊,在这发什么呆?”
翟养浩赶紧笑笑,去了前台。
换成大佬和瞿深肩并肩站在一起,想起刚刚翟养浩跟他一起看星星看月亮的画面,大佬顿时有些不自在,清清喉咙,看看手表,又抖抖腿。
“酒店不错。”大佬忍不住出声。
“嗯,如果以后我有个家,也想这样装修。”瞿深也搭了腔。
大佬看了他一眼,瞿深慢慢低下头,仿佛非常疲倦。
“怎么这么累?”大佬皱眉道。
瞿深摇摇头。
“我都这么大年纪了,也没像你这样累啊。”
瞿深无声的笑了一下,可笑得非常难看,像是要哭出来的表情。
“你又怎么了?”大佬心里忽然有了些不祥的预感。
瞿深神情阴郁,依然低着头,眼睛仿佛不安地闪动着。忽然,他抬起头来笑了笑,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按住眼睛。片刻,他放下手,脸上的笑容自然多了,十分好看。
“我有点高兴不起来,”他看着大佬,眼睛在灯光下十分剔透明亮,仿佛是担心这句话会让大佬不喜欢,又缓缓地道,“我高兴不起来,但我的感觉是好的,我没那么高兴的时候,反而好像状态更好。”
“别犯傻,”大佬知道他说的是画画的状态,听他这么说,顿时也高兴不起来了,“我带你出来玩就是让你高兴的,不用想什么状态不状态。”
瞿深的眼睛飞快地闪动了一下,似乎想说点什么。其他人陆续地办了入住手续,聚了过来,他最终什么也没说。
翟养浩最后一个拿着房卡走过来。
一堆人聚在电梯门口,大佬心不在焉地和旁边的人聊着天,却始终在暗暗地瞄着瞿深。
平常瞿深就不是多话的人,有翟养浩在他身边,他更是可以一句话都不必说。他侧着身子,几乎像是躲在翟养浩背后,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很偶然地,他微微抬起眼睛,看着翟养浩,眼睛里深深的。
大佬已经年过五十的人了,一向心如磐石。那一刻,很多零零落落的片段累加上来,他忽然很真切地在心里感觉到一点触动。
作者有话要说:
狗粮撒得好,就叫发糖~~~
第21章 低徊
已经接近春末,北欧的白昼开始漫长起来,天空却还时常阴沉。气温也依然低得吓人。
大佬是个擅长搞气氛的人,那种大家热热闹闹、欢欢喜喜的氛围,最让他陶醉。瞿深自然一向是最不配合的,一般的程度就是在旁边站着,微微有点笑容而已。翟养浩永远在他旁边,对大佬的一切倡议倒是响应得很及时。
一行人零零乱乱,走马观花地游玩。天气时阴时晴,有阳光的时候,景观的色泽都会忽然鲜艳起来,澄澈而干净。阴郁的时候,则好像一切都刷上了灰色,纯粹而不单调,厚重低徊。
瞿深只是低着头走路,连照片也不肯多拍。坐上车他就睡觉。乘上渡轮,看着深蓝色的如同丝绒的海面和天空,他只是默默地扶着栏杆。
翟养浩一直热心地给人拍照,也追在瞿深后面偷拍了好多张,每次被发现后,瞿深都会一脸不情愿,转过去背对着他,可他拍个背面侧脸后脑勺依然兴高采烈。
晚上在回程的车上,瞿深在旁边睡着了,翟养浩一张一张地翻白天拍的照片,瞿深真是怎么样拍都好看,即使他总是微微驼着背,也常常低着头,脸上总是没有什么表情。
一张一张翻过去,几乎看不见一张瞿深笑着的照片。
翟养浩不由得心头发紧。
到了酒店附近,大家一起找了一家当地有名的意式餐厅吃饭,叫了一堆披萨意面,摆了满桌,各人自取。瞿深坐在翟养浩旁边,跑了一天大概也饿了,从上面包就开始一片一片吃,一直没停下。翟养浩看他有胃口也会觉得高兴,一边换着样儿帮他取披萨,递面条,一边和别人推杯置盏。
席间,有人无意中说了一句:“瞿深真好玩儿,一句话也不说,吃东西还要别人递到盘子里。”
瞿深手里还握着刀叉,听到那句话,就没再吃什么。饭桌上的气氛越炒越热闹,瞿深渐渐缩到桌子的角落。
翟养浩一开始并没有在意,只当瞿深是吃饱了又嫌吵闹,所以躲开了。大佬坐在瞿深斜对面,起初也没在乎,后来无意中对着瞿深仔细看了几眼,就又看到了他那一副无法形容的表情,眼睛在灯光下是明亮的,瞳仁却是幽深的。当他身边还坐着一个欢天喜地的翟养浩的时候,那个表情更是极富冲击力。翟养浩可以说是个轮廓立体的美男子,非常容易让人印象深刻,瞿深相比较之下,线条要清癯柔和得多。可是这时两人坐在一起,瞿深的面孔却显得非常非常鲜明和深刻,衬得旁边的翟养浩一举一动仿佛都是轻飘飘的。
都是那双眼睛。
大佬忍不住地看,几乎有种惊心的感觉。
他喝了点酒,也有点放松,看着瞿深久了,一不留神就叫了出来。
“瞿深,瞿深。”他叫了两声。
瞿深动也没动,只是眼睛转向他。
然而大佬没有了后文,只是忽然有点兴奋不起来了,低头闷闷地喝了口酒。
翟养浩非常后知后觉地回头看了瞿深一眼,什么也没说,只在桌下牵了牵他的手。
这次旅行的重头戏是去看冰川和湖泊。然而这也是最冷的一段路。大佬仗着一直以来身体好,多少还是有些低估了当地的气温,只带了几套呢子大衣,连条围巾都没有。前面几天在城市近郊看看转转,去海边坐坐船,扛下来还无碍。这回到了山区立刻感到寒气开始穿透衣服渗进来。大家出门都只穿着自己足够保暖的衣服,也只能傻眼地看着大佬喊冷。
同行有人比较机灵,转来转去,就盯上了瞿深。
翟养浩就怕瞿深冻着,保暖内衣毛衣羽绒服都给套上,因为嫌带的羽绒服有些薄了,最后还给他裹了一条夸张的大围巾。
很快有人就提出要瞿深把大围巾摘了给大佬。
翟养浩忍不住为难起来,瞿深的身体一直不好,不能和一般人一样比。他之前还庆幸带了这条围巾来,要不这一路瞿深恐怕扛不住。现在到了最冷的地方,反而要给瞿深摘掉,他不能再担心了。
瞿深看着翟养浩,也很迟疑。
“你行吗?冷吗?”翟养浩问瞿深,颇不想让他摘掉。
“大佬冻得鼻子都红了,把他冻病了怎么办?”旁边有人插嘴。
瞿深被几个人各种眼神盯着,什么也没说,把围巾摘了下来。立马有人从他手里拿去,送到大佬面前,一群人围着大佬嘘寒问暖。
翟养浩也想上前去看看大佬,但犹豫了一下还是先陪着瞿深一起走。
瞿深微微缩着肩,肯定还是很冷的。翟养浩有点心疼,伸出手臂搂住他的肩膀,不停地摩挲。
大佬裹上了围巾,终于缓过来了,想起来问问是谁的围巾,被人告知是瞿深的。大佬转脸回头看了一眼,瞿深低着头,几乎被翟养浩圈进了怀里。
大佬顿时整个人都不太好了,差点脱口而出痛斥周围的人,招谁不好非得招瞿深,不知道那是个病秧子吗?这让他多难做人啊!
别人毕竟是一片好意,大佬忍了又忍,终于也没说什么,转身问瞿深冷不冷,瞿深也不说话,只是摇头。大佬只好跟瞿深道了个谢,转身叹口气,继续搞气氛。
冰川和湖泊都是一色的灰暗和纯净。
大佬精力充沛,带着一群人“哄”地一声跑到这里,“哗”地一声涌到那里。
瞿深也仍旧不合群,独自找了个地方站住了,默默地看着。
换做平时,翟养浩也总是要跟着人跑一圈的,今天却无论如何舍不得,一直陪在瞿深旁边。看他情绪不高,一会儿又拎拎他的头发,一会儿又搂搂他的肩膀,变着法儿想逗他。瞿深根本懒得理他,一点反应也没有。最后翟养浩只是一只手揽着他,陪他一起默默地看着眼前。
两个人安静地站了很久,寒气越来越盛,翟养浩也把瞿深越抱越紧。
瞿深忽然转过头来,翟养浩便也低头看他。瞿深微微垂着眼睛,嘴角却有点笑意。翟养浩轻轻凑近去,见瞿深没反应,又讪讪退回来。过了会儿,又不甘心,再慢慢凑上去。瞿深嘴角的笑意更明显了,眼睛在睫毛下闪着,不知道在想什么。两人挨得非常近,翟养浩却始终没下定决心,僵持了一会儿,瞿深忽然轻轻一抬脸,蜻蜓点水一样吻了他一下。
翟养浩一下子情绪高涨,然而还没反应过来,瞿深已经推开他,转身慢慢地往大部队的方向去了。
返程的路上,大佬注意到瞿深的脸明亮了起来,也有了笑容,上车的时候第一次没跟翟养浩坐在一起,而是跟画展的时候给他帮过忙的一个女孩子坐在一起,也不知聊些什么,两个人都笑呵呵的。翟养浩坐在瞿深后面的位子上,也在跟旁边的人聊天,眼睛却一直看着前面出神,只给旁边的人留个侧脸。
大佬表示自己又看不懂了,干脆继续闭目养神。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一个瞿深要奋斗一生的坎啊~但胜利的还是他~
第22章 世界
车开出没有多久,就渐渐减速,又过了一会儿竟然停了。大佬睁开眼睛,才发现窗外不知何时开始暴雪,车里已经一片沉默。司机停车后片刻,众人终于意识到出了问题,七嘴八舌地吵闹起来。司机费了半天力气跟他们解释,雪太厚,现在走不动,但是附近有个小酒馆可以暂时歇息,他也联系了救援。
大佬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真是中奖了,他常常在看见新闻里面说“警方搜救被困旅行者”的时候,痛骂那些旅行的人脑子进水,净给别人添麻烦,没想到今天轮到了自己。
司机领着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旁边不远的一家小酒馆,酒馆里并没有什么人。老板颇有些年纪,很有风度地招待他们坐下,给他们拿了烈酒。翟养浩看了看度数,担心瞿深喝了不舒服,问老板有没有热茶。
老板拿了一个木盒子出来,又倒了一壶热水给他。司机看见,便介绍说这是当地最好的茶,是皇室专用。老板仿佛听不见一样在旁边倒酒。
瞿深看到盒子很漂亮,一直抱着,左看右看,里面的茶包也一个一个拎出来瞧。
翟养浩在旁边给他泡了茶,一直余光瞄着老板,想着什么时候得提醒下瞿深把盒子给还回去。过了一会儿,老板绕过来看了一眼,见了瞿深爱不释手的样子,什么也没说,笑眯眯地又走开了。
泡好了茶,瞿深抱着杯子喝了两口,路上和他聊天的姑娘坐过来攀谈,见瞿深喝茶,很有些吃惊,问他:“你不喝点酒吗?喝点酒更暖和啊。”
翟养浩接过去道:“他的胃不好,酒精度数太高不敢让他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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