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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将军请早起——周思堂

时间:2017-04-03 17:59:08  作者:周思堂

    三个人,替他死在了锦官城这条小巷子的巷口。
    楼辕咬着牙再不出声。人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楼辕此时是狠狠咬着自己的下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被敌军听见,慢慢的就觉得嘴里一股铁锈味。可是嘴里的味道并没有让他在意,他只觉得冷。
    三个亲兵流到他身上的热血渐渐冰冷,仿佛结冰了一样冻得他想要发抖。淅淅沥沥的雨转小了却没有停下,冷到了骨子里。脸上还有两片冰冷的寒意,他知道的,那是他的泪水。
    他只觉得好累。守城多久了?他不记得了。心口疼,眼皮很沉。他睁着眼,凝视眼前随意的一片血污,只觉得周围都慢慢黑了下来。一切似乎忽然都离得好远,他忽然想不起自己是谁,想不起自己在这里做什么。他只看得到眼前越来越黑……
    耳边一切声音都渐渐远了,只剩下三个人三句话,不断回响——
    “兰儿……兰儿啊……等我去你家提亲……”
    “风将军……对不起……末将无能……未能、未能护送小楼大人离开……”
    “小楼大人,你一定、一定……要活着……”
    小楼大人,是他们对他的爱称。因为他才二十二岁,比他们很多人的年纪都要小。他们对他,就好像是哥哥照顾弟弟一般。
    然而他这个弟弟却害死了这些哥哥们。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对不起。楼辕想着,对不起。他的眼睛动了动,看到不远处就是寇娘子的脂红阁,有几个李唐士兵进了去……
    迷迷糊糊间,仿佛听到了寇白门的琵琶声。然后,意识坠入了一片黑暗……
    脂红阁里,寇白门正是盛装艳丽,怀抱琵琶,坐在她初见吴积白时所在的阁楼里,倚着栏杆,俯瞰着小半个锦官城。手指在琵琶上轻轻拨动,并无什么确切的曲调,不过不成韵律几个杂音。她听到了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阁子的门被人一脚踢开,几个李唐士兵涌了进来,却在看到她的时候微微一个驻足。
    一个胸有成竹一般,妆容精致、盛装绮丽的女子,倚着栏杆静静看着门前,毫无惊慌,仿佛早就料到他们要来一般——任谁见到这样的一幕,都会是怔愣驻足的。
    寇白门却是微微笑了起来。她是堂堂一个花魁,此时笑脸盈盈,便恰似的春风吹水,娇俏十分。花红的长裙曳地,拖尾上金线勾绣凤凰穿花;里面雪白的亵衣压不住肤色的欺霜赛雪,耀金色抹胸上红线绣着牡丹。长发上插着一直百鸟朝凤挂珠钗,珠串垂下衬托人面如玉。
    再加上此时长夜未尽,夜色尚在,天边正露着一抹灰白,寇白门的阁楼上还挂着两盏大红的灯笼。人道灯下观美,灯笼一照,只显得寇白门更是国色天香。
    李唐士兵背井离乡来到这剑南路,行伍里那几个军妓又哪比得上寇白门分毫?当下几人便是躁动了起来,寇白门却是仍然笑语微微:
    “几位爷远来辛苦,不如妾身为几位爷唱上一曲儿?”
    锦官城此时不过是他们李唐的囊中之物,这脂红阁的楼上又没有锦官城的士兵。脱离战场虽然是死罪,可是他们就在锦官城里,只不过是“有事耽误”了片刻——几个李唐士兵换了换眼色。虽然邵江城是喜欢男人,随军还带着那个叫白斛的男宠,但是主帅齐德隆可是齐家大少爷,男女不忌,他们大可把这个女人送到齐德隆那里换个军功啊!
    而且看这女子的风情万种,说不定他们还能先尝尝鲜……
    寇白门久经风月场,李唐士兵之间这几个眼神交流里的小心思她自然是一目了然。往日里有资格踏进她的阁楼里的,非富即贵,更是风雅之人,然现在是覆巢之下,她也是自身难保。
    ——吴公子啊,妾身终究是对不起你了。
    远隔千里,也远隔千年的地方,本在熟睡的吴积白突然惊醒,仿佛做了一个噩梦一样坐起身来。身旁曹山荼被他惊醒,摁亮床头的夜灯,睡眼朦胧问他:
    “……怎么了?乌鸡?”
    吴积白沉默片刻,忽然回身抱住了曹山荼,又把他压回了床上,头埋在他颈窝间,低声道:
    “没事,只是忽然梦到你不要我了……我爱你。”
    寇白门抱着琵琶,脸上是依然的娇俏笑意,慢慢站起了身来,登上了栏杆。莲步轻移,面对着李唐士兵,稍一失足,便会坠下去。
    李唐士兵被她这惊险的举动镇住了,不敢上前,生怕吓得寇白门脚下不稳。寇白门却兀自笑得艳绝,琵琶起处,歌声慢慢——
    “淮左名都,竹西佳处,解鞍少驻初程。过春风十里。尽荠麦青青。自胡马窥江去后,废池乔木,犹厌言兵。渐黄昏,清角吹寒,都在空城……
    杜郎俊赏,算而今、重到须惊!纵豆蔻词工,青楼梦好,难赋深情。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
    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
    知、为、谁、生?
    寇白门歌声慢慢停了,看着眼前的士兵,笑意仍是盈盈:
    “妾身只有一人,几位爷却是这么多人,妾身数都数不清,却不知该先伺候谁好?”
    几个李唐士兵无不一愣,再看向周围人的时候,眼里突然就带上了几分隔阂。
    寇白门又继续道:“妾身这蒲柳之姿,要讨个宠幸也非易事,不知几位爷若是将妾身献给哪个达官贵人的话,这功劳又算哪位爷的?”
    李唐士兵的呼吸无不是微微一顿。寇白门的笑意不散,仍是抱着琵琶,站在那一足宽的栏杆上,稳稳看着他们。
    飞燕能做掌中舞,她自小入这风月门,一样也有一身的舞技,站在这栏杆上,对她而言却也是绰绰有余。
    于是又是笑意盈然,问眼前几个李唐士兵:
    “不知几位爷想好了没有?谁先谁后?或者这功劳是谁领谁让呢?”
    几个李唐士兵受她撩拨,言语间便争执了起来。寇白门不时的又是挑拨几句,终于引得有人开始拔出兵刃对着同袍兄弟。
    寇白门唇角微微泛起了冷笑——最毒妇人心?大概吧。又或许只是这些人自己心智不坚,根本经不起挑拨?
    无所谓……只是她已经赢了。
    她唇角的冷笑落进了一名士兵眼里,那人这才如梦方醒,指着寇白门大叫道:
    “这妖妇挑拨离间!兄弟们别争了!是她在捣鬼!”
    几个人停了下来,寇白门却继续笑语道:“可我说的都是实话,不是么?”
    那士兵自是愤然十分,拔刀便向寇白门走去:“你这妖妇害人不浅!我索性杀了你!”
    “哎呦,”寇白门肩膀微微一缩,微微低头,委屈模样道,“妾身不过说了几句实话,怎么爷这就要先对妾身下手了?”
    一句“先下手”,刺激得几个李唐士兵一把抓回了那人,二话不说动起了手。寇白门看着这几个李唐士兵厮杀争执,听得又有脚步声上了楼来,带着呵斥,便是冷笑了一声。
    而后抱着琵琶,便向后纵身一跃,唇角仍然带着嘲讽的笑意。仿佛壁画上飞天的神女,她的花红衣衫在夜幕里仍是一抹亮色,飘扬在夜风中,仿佛一朵鲜花盛开……
    第十六章:怀刃浴血阶下囚
    邵江城慢慢走在锦官城的街道上,右手依然挽着他的陌刀。天色朦朦泛白,远远看见了日出。
    今天是四月廿五,邵江城大破锦官。他想着,唇角不自觉微微一扬,想着一会儿他们李唐士卒就能进到城里,他的白斛也会站到他身旁。
    所以要严防有死而不僵的赵宋人,突然拼着最后一口气偷袭他们。城中一片死寂,只有他和他的士兵们在搜索城里是不是还有漏网之鱼。
    他想起了守着城门的那个将军。是叫风笑晨么?齐家的情报说他是个贪生怕死的小人,可是这个“小人”一直在和他拼命,最后要不是他及时闪开,恐怕就要同归于尽了。齐家的情报,似乎也并不是那么准确。
    想来前面已经架上了用云梯改装的板桥,齐德隆大概再有个一时半刻就要过来了。对了,他好像是要找那个什么“小瘸子”的。邵江城暗想,城里的士兵基本都死绝了吧?没有一个投降的,全都是战死,倒是可敬。只是一路过来,并没有见到谁是腿脚不便的。
    而且……邵江城微微眯眼,眼底闪过一丝冷厉。那齐德隆总是趾高气昂,此次若非这齐大少爷执意强攻,他们大可以逸待劳,凭什么他要让齐德隆得逞?他已经暗中下令,若见有人是坐轮椅的,格杀勿论!
    渐渐是朝暾初上,一片金光默然照亮了锦官城。邵江城微微驻足,欣赏这镀上了一片金光的死城。前面,几个士卒围在一起说什么可惜,邵江城走过去,厌恶地皱起了眉。
    一个死人有什么好看的?就算生前是个美人,就算是仰面朝天没摔烂了脸,她也是摔死的。地面上红白一片,她还是一身红衣,就算化成厉鬼,想来也不会有多好看……倒是没想到锦官城里还有个如此漂亮的女人,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留下的军妓?那这么看来锦官城守军的日子不错啊,赵宋居然有这么漂亮的货色……
    邵江城别开脸,却见十几步远处,尸体堆猛然动了动。他微微扬眉,不动声色,只冷眼看着,握紧了他的陌刀——他听说过有些传言,说是战场上会有诈尸厉鬼之类,只是他从未见过,便一向不信……
    一个人,突兀从那堆尸体里坐了起来。他的身边有三个死去的赵宋士兵,他就是在这三个死人底下起身的。在四周一片苍凉破败之中,这个人仰头看着天空。阳光是从他背后照来,金色的朝阳映照之下,邵江城看他仿佛就只是个剪影,而这个剪影却在无言诉说萧瑟肃杀。
    这个人也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坐在那里,仿佛是傻了一样。他望着天空,双眼里似乎什么都没有。邵江城看到他的一只眼睛似乎是绿色的。
    一时间,邵江城忽然无法判断这人是敌是友,只是看到他穿的不是铠甲。邵江城没有认出他穿的是什么样子的衣服,因为那身衣服上染满变黑凝结了的血污,根本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邵江城看见他,一时间有点走神。他想起来了,之前情报说节度使楼辕已经疏散了锦官城里的百姓,那么此时留在城里,又没有穿着铠甲的,岂不就只有……
    邵江城正在想这个问题,突然见此人身前有个李唐士兵。这士兵见到那人,刚要问他是谁,就见那人抄起了身旁死去的那个赵宋士兵的一杆矛,抬手便捅了眼前李唐士兵一个透心!
    出手够狠的啊!不是说他武功尽失了么?邵江城错愕不过片刻,那人已经木然抽出了那杆长矛,喷溅的血雨淋了他满头满脸,看着那李唐士兵倒下在他面前。
    那人依然是木然的,木然想着,这似乎是他第一次杀人。是吗?不是吗?他想不起来了……
    邵江城一步步向着那人走了过去,那人似乎听到了他的脚步声,竟然慢慢看向了他。邵江城看到那人的脸,只冷笑。原来只是个二十几岁的小鬼,倒是生了一张清秀的脸。
    “下辈子,记得投个好胎。”
    邵江城低声说了一句,陌刀猛然舞起对着那人兜头劈下。他这刀全身都是是玄铁铸的,一刀劈下去能直接把人砍成两半。那人双手抬矛一举,只听“喀”的一声,邵江城的陌刀被那人手上矛的杆子给抗住了,却也深深嵌进去了一半。只是那人的胳膊明显在颤抖,显然已经没了力气。
    邵江城便是连个冷笑都没有施舍,只手上慢慢用力,一寸寸往下压,看着那人的胳膊止不住打颤起来,嘴角沁出血迹,这才打算了结战斗,力气猛然增大上去,“啪嚓”一声劈断了木杆,一刀便杀向了那人面门——
    “住手!”
    齐德隆的声音突兀炸了出来,邵江城猛然刹住力气,但为时已晚!那人仰身的同时,陌刀已经斩在了他脸上!
    齐德隆这一声终归是晚了一步,那人已经倒地。倒是硬气,连声闷哼都没有。只是齐德隆既然来了,邵江城自然不能再给那人补上一刀送他去往生,便是一挽陌刀站在一旁。只看着齐德隆急急忙忙跑上前来,扶着那人双肩摇晃:
    “小瘸子?小瘸子?楼辕??”
    这人果然是楼辕。邵江城微微眯着眼,他的轮椅呢?不是说他是坐轮椅的么?
    且说楼辕早就是强弩之末,之前那抬矛刺人、举矛抵挡,不过都是近乎本能的举止,他整个脑子是混沌的。心脉受创又是灵力枯竭,又在邵江城手下走了这么一回,彻底的是力竭昏迷了。
    能不能活命,还得看天意。齐德隆一探他仍有鼻息,便急急忙忙给背了起来,仍不忘指责邵江城一句:
    “君侯!我说了要留他活口!”
    “是吗?”邵江城冷笑一声,看到跟着齐德隆一起来的白斛,只往白斛身边踱步,仍是冷声回了齐德隆一句,“我没听见。”
    【汉阳】
    急着往锦官城去的霍湘震,突然感到胸口一闷,心脏猛然一痛。他忍不住弯下腰,捂着心口略微停步。
    暮皓……是你出事了吗?暮皓?
    整整三日不眠不休地赶路,霍湘震也是筋疲力尽。此时一弯腰,就觉得脑子里嗡嗡直响。他定定凝神片刻,便听见了街边两个闲人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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