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绍嵘将□□别回腰间,走出了包围圈,对身边的邓副官吩咐道:“全杀了。”
喇叭声再度响起,大片身穿孝衣的人浩浩荡荡地出了城门,过了大约十几分钟,耳边传来乱哄哄的枪声,夹杂着惨叫声,很快又归于平静。
傅骁寒带着人走到傅家的祖坟处,十几个汉子提着洋橇不过一刻钟便挖了一个新坑。两具棺材下土,傅骁寒摸了上面的朱漆,仔仔细细地看了好一会,才吩咐:“填吧。”几个汉子才重新忙活起来。
赵小姐的坟自然没有迁过来,违背了母亲的意愿。可他身为人子又如何能看得自己的父亲与别的女人同眠,如何看得自己的母亲生凄凉死寂寞的场面?
立了碑,傅骁寒对着父母的坟头磕了三个头,又斟了傅绍嵘生前最爱喝的绍兴女儿红洒在地上。土地渐氤氲,眼前好似蒙了什么东西,有些看不太清,天上落了点小雨,掉在他脸上,很快又停了。
傅骁寒起了身,抖了抖袍子,转头离去。
进了门,就看见邓副官在门口等着,傅骁寒抬头望了邓副官一眼,小五子沏了茶上来,正温着,递到他手里。一杯茶饮尽,邓副官才凑到身边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少爷,处理毕了,一个活口没有。”
傅骁寒“嗯”了一声,又问道:“人都送走了吗?”
邓副官点了点头,说道:“万事俱备,只等少爷收拾好这一众匪人北上了。”
傅骁寒背着手,眼睛望着墙上的一副山居秋意图,良久才说道:“只怕这一次很难全身而退了。”
小五子“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眼睛肿得通红,嚷道:“少爷生,我便生!少爷去哪小五子就在哪!”
邓副官也坚定了语气“从我追随傅将军那一刻起,就不怕上断头台了!”
傅骁寒站在阴影里,孝衣未除,一双眼睛仿佛狼似的冒着恶狠狠的绿光。
“什么!失败了!”宋建言不敢置信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没想到这小子倒有点能耐。”
刘三斯剥了一颗花生,塞到嘴里,才慢悠悠说道:“这傅家岂是那么容易吞下的,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原也没有指望将他们一网打尽。”
宋建言听了,眼睛亮了亮,疑惑地问:“这么说来,刘兄是有后招了?”
“慢慢来,不急。”刘三斯突然朝弹琵琶的歌女看了一眼,问道:“宋兄认识梨园的程老板吗?”
宋建言回道:“认得认得,家父过寿时,他还来过府上搭台子呢。”
正要说些什么,从楼下跑上来个人,急吼吼的,对着宋建言耳语一番,只见他面露喜色,当即向刘三斯告辞:“刘老弟,愚兄家中还有事,先行一步了,告辞!”说罢,便急匆匆地往府里赶。
“你四娘怎么样了?”宋建言进门便看见在门口的宋含芝。
她神色恹恹的,好像没睡好,“你走了她就开始痛了,直生到现在,娘一直在门口守着呢,找你也找不到,可折腾死我了。”
宋建言又去哄她:“我的宝贝女儿诶,爹错了爹错了还不行吗?你四娘到底怎么了?”
“好像难产了。”宋含芝张了嘴,欲言又止。
宋建言便问她:“有什么在爹这是不能说的么?”
宋含芝就大了胆子问他:“万一,四姨娘有个不测,您保大还是保小?”
宋建言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没作任何回答,径直向一早准备好的产房走去。
宋含芝心里有预感,也许,答案真的是她不想听到的那个。
“老爷”宋太太看到宋建言从远处走来,立刻迎了上去,“您来了。”
宋建言皱着眉头,问“里头什么情况?”
宋太太闻言,极忧心的样子,叹了口气,道:“只怕是不好。”
宋含芝从后面追了上来,跑了一头的汗,宋太太立马掏出手帕在她额头上抹了几下:“怎么跑的这样急?正是容易伤风的时节,你一个大家闺秀也不该如此作态。”宋含芝噘了噘嘴,望望她母亲,又看看父亲,气氛十分压抑,宋太太夜里便守在四姨太门前,衣裳都未换,显然是一夜未睡的样子,宋建言方才注意到她眼下的乌青,握了她的手说:“你辛苦了。”
宋太太回了一个笑,刚想说些什么,只听屋里一声洪亮的啼哭,婢女推开门,喊道:“生了!四姨太生了!”
宋建言只觉得心都吊到嗓子眼去了,连忙问:“是男是女?”
丫鬟回道:“回老爷,是个儿子!”
宋建言惊喜交加,手里还拽着宋太太的手,回头冲她叫道:“夫人,我宋家有后了!”
宋夫人面上露出微笑,松开他的手:“你啊,就知道儿子,翠红,四姨太怎么样了?”
宋建言拍着脑袋:“啊呀,对对,四姨太怎么样了?”
这时屋里传来一阵惊叫:“四姨太血崩了!”
宋太太忙进了屋,只见四姨太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衣襟都被汗湿了,脸色苍白得不成样子,宋太太眼眶瞬间便红了,眼泪直打转,握起四姨太的手,“好妹妹,你的儿子才刚出世,你一定要撑住啊!”
四姨太不知怎么的,拼命想要挣开她的手,无奈太虚弱了,怎么也挣不开,宋太太死死扣着她的手腕,四姨太半分也挣扎不得,宋建言见屋里没了声音,刚想进去,就听见宋太太的哭声。
梨园
“遇春,这回可接了大活了,宋老爷喜得贵子,指明让你去搭台子呢!”
“哪个宋老爷?”程遇春回头问,鸦青色戏服垂在身上,随手摆弄着桌子上的缨络穗子。
“就是上回你和繁花去的那个宋家呀。”
“哦,我想起来了。”他说着,又停了下“说起来,孟繁花怎样了,自上回那件事之后,便再没看到他了。
旁边的人嗤了一声:“他啊,没脸了吧。”
程遇春,低下头,若有所思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昨天打游戏打的好晚,结果码字到天亮(?? . ??)
第12章 挖了个坑
有话说
作者有话要说:
可能自己不太适合写耽美吧,其实我不是一个会轻言放弃的人,可是觉得这本书写崩了,它不像一本小说,而更像是别的什么,写到两万多字真的很不容易。虽然没什么人看,还是觉得能开坑写书,把自己的想法传达给大家也是挺开心的。
第13章 入瓮
六月初十那天,宋家给小少爷办了极为盛大的满月宴,凡是青州城中稍有名的人都收到了请柬,可见宋建言是十分重视这个儿子的,因此都携了重礼重金前来祝贺。
至于四姨太,因为生了宋家唯一的男丁,虽不幸罹难,宋府却也极尽身后哀荣,尤其宋夫人,仿佛丧的是自己的亲姊妹,又说为宋家立了汗马功劳,停灵时竟连着三天一直守在四姨太的棺木旁,青州城的人将宋夫人是好一顿夸,直道这人是个善心菩萨。
临近晌午,外面陆续来了好多人,门房依次检验帖子并报上礼单:
城南华老爷赠一对白玉观音
秦司长赠长命金锁一副并五百两黄金
众人一边听一边送了帖子进门,直到日色正烈时,傅骁寒才姗姗来迟,人已进的差不多,两旁小厮争抢着要为他引路,正巧程遇春打着伞也来了,就是没人理他。
傅骁寒看也没看他一眼径直往屋里走去,邓副官路过他面前时,冲着他耳朵旁边低声说道:“少爷已将前尘往事尽忘,他是要继承傅家,作大事的人,你不要再缠着他了。”
傅骁寒回头的时候正好看见邓副官在程遇春耳旁呢喃着什么,样子很是亲密,心下不悦,便喊到:“邓副官,你在做什么,怎么还不跟上?”
邓副官向程遇春告辞,便匆匆跟上傅骁寒的脚步。
去时宋老爷正与一个人说话,看到他便热情地朝他招手:“贤侄,来,今日难为你百忙之中抽空来。”傅骁寒谦虚地一笑:“宋伯伯的邀请我是必定要来的,这位是?”说着看了眼宋建言身边的人。
宋建言道:“这是山西的刘总兵,是我多年的好友。”
刘三斯伸出手,宋建言示意傅骁寒握上去,可傅骁寒却将手插在裤子的口袋里,不肯伸出来,道:“听闻刘总兵有意北上,看来以后可能战场上再见啦。”
刘三斯推了下眼睛,也不尴尬,只是慢慢将手伸回去,对傅骁寒笑道:“贤侄尚年轻,气么,盛了点,只不过做事却不可如此毛躁激进。”
这话听上去像是和蔼的长辈教导不听话的小辈,傅骁寒也不生气,“宋伯伯,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慢聊。”
傅骁寒刚走,宋建言原本笑得灿烂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一甩袖子,哼了一声“看他能嚣张到几时。”
刘三斯安抚道:“人之将死,何必与一个必死之人生气。”
宋老爷脸色稍霁:“对了,我家儿子还未取名,刘总兵读书读得多,不如为小儿赐名?”
刘三斯沉思了一会,忽然抬头道:“这孩子必是个福泽深厚的,就叫常瑞吧,希望他平平安安,瑞气绕身。”
宋建言向他道了谢,两人便没谈别的了。
初十天气甚好,戏台子搭在了露天的园子里,戏台子上依旧是咿咿呀呀,粉扇轻舞,一派祥和,但傅骁寒知道在祥和下面埋藏的是杀人的毒箭。仿佛盛世升平。
傅骁寒自始至终都没怎么说话,只低头喝闷酒,众人只当他是父母新丧仍在伤心中,也都识趣的没有上前搭讪。
虽说傅家是青州第一大家族,掌握军政要塞,可傅绍嵘的英年早逝,傅骁寒往日的种种作为,都实在令人不敢相信傅家在他的手里会有所光耀,因此原先想要巴结傅家的人纷纷持着观望态度。
程遇春往日惯演《黛玉葬花》《霸王别姬》这一类戏码,于此种宴会的曲目不甚精进,只上一把,便下了台,任凭众人执意挽留讨要,也只是淡淡地道了歉,准备回戏园子。
傅骁寒忽然说要去散散心,邓副官欲言又止终是没说出话来。
程遇春在后台卸妆,旁人都忙着演出,因此化妆室里只有他一个人。也不知怎的,出门便撞到了傅骁寒,他低着头不知说些什么好,也许同他寒暄“今日的天气不错?”他长大了,也许是哪一天,也许是在傅绍嵘死去得消息传到他耳朵里,反正他觉得傅骁寒不像是原来的那个人了,感觉像是傅绍嵘却又不像。
那天傅绍嵘二话不说冲进房间就开始对他上下其手,他一个唱文戏的花旦力气怎么比得过常年习武的军人,他以为他这辈子的噩梦大概要从这一刻开始了。他挣扎不过,便任由他去了。可是,噩梦结束了,傅骁寒撞着日□□临,他从没有一刻像那时那么希望他的到来。
可是他误会了,他为什么会那么爱他?为什么一个人会对另一个人付出那么多还心甘情愿?他们之间不是只有利益与肉体的联系吗?
“傅骁寒,你......”
“有事吗?”他回头问他,眼神淡漠疏离。
“我......”他想与他说些什么,却忽然发现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好说的。
傅骁寒一双漆黑的眼睛看着他的,“我劝你赶紧离开,如今我所在的地方都是是非之地,你应该祈祷,这辈子都不要见到我了。”
程遇春的嘴唇发白,不是不喜欢他的吗,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好像被至亲的人抛弃。“傅骁寒,你是在恨我吗?”
“不”,他轻轻开口,吐出的话却让人如坠冰窖“你不配。”
程遇春看着他的背影渐渐离开自己的视线,眼里好像有眼泪在打转,果然人都是贱的,从前他那么喜欢他,可他就是不喜欢他,现在他喜欢他了,他们却再也不可能了。
“咦,程老板!我们又见面了!”回去的路上程遇春碰到了宋含芝。宋含芝一脸兴奋地拦住他,程遇春没办法只好无奈地停下来,朝宋含芝笑道:“才知道是宋家的大小姐,遇春失礼了。”
宋含芝背着手在身后,娇娇俏俏的,笑起来两个酒窝,程遇春想若是自己的妹妹还在,怕是也有这么大了。
“宋小姐要去哪?”
“哦,里头太闷啦,我出来透透气,咱俩这缘分,嘿嘿,又遇到了,这是你第二次来我家了。”宋含芝眼睛直盯着他,倒盯得他有些不好意思,又羞于开口告辞,一时间竟楞在了那里。
傅骁寒也没走远,忽然听到宋含芝的笑声,就回头看到宋含芝与程遇春高兴地说些什么。
该死,这个人,真是天生的妖精,男女通吃,本来决定再也不想看到程遇春一时间又忍不下心去了,纠结了好一阵终于扭头走了,回到席位上,却吩咐邓副官道:“宋小姐在院子里,你去将她叫来,就说我有事想要请教她。”
邓副官一头雾水,心想少爷刚从那边过来应该是看到了宋小姐,怎么不自己叫,反而多此一举叫自己去请?
等见了宋小姐,又明白了,自家少爷真是别扭。
宋含芝听了邓副官的话,也奇怪“怎么他还有事请教我?”便依依不舍地同程遇春告了辞。
结果见了傅骁寒,他一脸冷漠根本不像有事与她说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无语了
第14章 鸣金
傅骁寒端了一杯酒,嘴角微扬,此刻人都在台下坐着。
“已同他们吩咐过了。”邓副官从后面走过来,附在傅骁寒耳边轻轻说。台上的一出戏将将谢幕,锣鼓声起,一个白脸高个子从出将里出来,走了几步。
宋太太确实一脸迷茫,这出是什么戏?也没听过啊。座中众人也是不解,却专心致志地看着。
戏中的主角的父亲被挚友背叛,命丧战场,又将矛头对准主角。情节跌宕起伏,众人看得是如痴如醉,亦对戏里那个奸角心生鄙夷,都纷纷破口大骂。
“谁和这种人交朋友,真是自寻死路!”
“对!我死也不和这种人有攀扯!”
众人议论纷纷,宋老爷在一旁脸色煞白,傅骁寒走到他面前,关切地问:“宋伯伯,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然而,宋建言看见他仿佛见了鬼一样,连喊了三个“你......你.......你”,傅骁寒看他要摔倒,伸手去扶,却被宋建言一把打开他的手臂,傅骁寒无辜地看着宋建言:“宋伯伯,是小侄哪里得罪了你了吗?”
刘三斯见情况不对,连忙从座位上站起来,却不好靠近,只远远看着。
傅骁寒一声轻笑:“宋建言,你一定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吧。唉,可惜了,我让你们失望了,其实我从前都是装的。傅绍嵘没看出你的反骨,我可早就看出了。是你自己说,还是,我替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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