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建言也不是吃素的,自然不会被傅骁寒的三言两语就吓到了,在最初的惊慌之后很快恢复了冷静,他看着傅骁寒尚未发育好的身体,冷笑了一声:“就算你知道了又怎样,还不是任我宰割?”
傅骁寒不怒反笑:“你指的是埋伏在宋府附近的那些人吗?邓副官。”
邓副官听了他的话道:“少爷,已全部伏诛。”
“这......这怎么可能。”宋建言闻言瞬间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此时,傅骁寒再也不掩藏,突然掏出□□向天上打了两记,门口跑进来十几个兵,背上抗着□□,将众人团团围住。傅骁寒从后面走出来,又来了两个兵将宋建言摁住,宋建言大声喊道:“傅骁寒,你想做什么!你还有没有王法!”宋老爷此时风度尽失,头发贴到脸上,脸气得通红。人群中的刘三斯悄悄隐藏起来,伺机寻找一个突破口。
那些兵看见傅骁寒走来,齐刷刷喊道:“少将军好!”
傅骁寒指着人群中的刘三斯,叫了两个兵,歪着头说道:“把他抓起来。”
刘三斯闻言,瞬间怂了:“我是山西总兵,你们谁敢抓我!”两个兵被他的气势吓到,都不敢上前。刘三斯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傅骁寒,我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何如此做?别以为你傅家掌管着青州军队就可以为所欲为!”
刘三斯妄想挑起民愤,可傅骁寒怎么会让他如愿:“哦,是吗?那日出殡,你和宋建言都干了些什么,还记得吗?”
“我什么也没干!我只是受宋老爷之约,前来贺喜而已!”刘三斯还在狡辩,傅骁寒轻轻一笑:“可笑,山西与我青州相隔数百里,只怕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哼,就算这样,你这几个兵,能拿我怎么样?我可是山西总兵!”
傅骁寒的眼中突然闪现出奇异的光芒“死了的山西总兵,还值钱吗?”他语速缓缓,说出的话却令人不寒而栗。
“各位”傅骁寒声音变大,掷地有声“我傅家与宋家,算是世间,平心而论,我傅家从未有对不起宋家的一点!可是宋建言,这个畜生不如的东西,欺我傅家无人,欺我父母双亡,妄想联合外人夺我傅家的兵权!更想置我于死地!”
话说得十分煽情,在座的众人似乎都被傅骁寒打动,开始骂宋建言和刘三斯。
胜者为王,傅骁寒心中冷笑,要是如今被枪指着的是他,只怕这些人骂的就是他了。谁会知道,这样的局面是他以身涉险换来的,他只身入宋府,稍有不慎,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各位请回吧,今日之事只当是个见证,只要诸位撇清与宋家的关系,我傅骁寒是不会为难各位的。”
众人听了,方才露出劫后余生的表情,纷纷告了辞,不过片刻,原本热闹非凡的场地只剩下傅骁寒和邓副官,还有十几个兵扣着宋建言和刘三斯。
“放开我爹!”宋含芝听了消息,心下十分焦急,同宋太太两人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宋太太不让她去找傅骁寒,怕他一并算账,可宋含芝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私自跑出来找傅骁寒,正看到傅骁寒坐在庭院中间,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宋建言的脑袋,稍有不慎,便能将宋建言的脑袋打开花。
宋含芝“噗通”一声跪在傅骁寒面前,“傅骁寒,我爹他只是一时糊涂,看在......”话未说完,便被傅骁寒打断:“看在我们宋傅两家多年的情谊是吧,你爹要杀我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这一点。”他说着,泯了一口茶,啧啧赞叹道好茶,丝毫不看宋含芝。
“含芝,我不追究你,你是个好女孩。我母亲很喜欢你。”
宋含芝听了急得哭了出来,但继续求傅骁寒也是于事无补,跪在地上也不知该怎么办。
傅骁寒没理她,直接站起身来,回了傅府,邓副官领着十几个兵,押解着宋建言和刘三斯,从宋含芝面前走了过去。走的时候宋老爷哀求地看着宋含芝,死命挣扎,朝宋含芝喊道:“含芝,救救爹!救救爹!”
被关在监狱里好几天,宋太太贿赂了看守拎了食盒前来看望宋建言。宋建言在此处吃的都是些馊了的饭菜,狱里还到处是老鼠蚊子,不过几天,整个人瘦了一圈,宋太太看了,眼眶不禁又红了,却不忘给宋建言布菜。宋太太知道宋建言喜欢吃扬州的大煮干丝,特地早起准备,又带了两碟精致的小点心,在酒庄打了十几年窖藏的好酒。
待到宋建言吃的差不多时,宋太太止住了哭声,两只眼睛定定地看着宋建言,直盯得他发毛。
“老爷,其实四姨太是我害的,本来,他不必死的。”
宋建言惊得忘了吞咽,手指着宋太太露出极惊恐的表情,突然又疯狂地抠自己的喉咙,仿佛要将刚刚吃的东西全部吐出来一样。
“你!你!你给我吃了什么?”宋建言满目狰狞地死死看着宋太太,宋太太笑了一下“不过是我从药店买的耗子药,看把老爷您吓的。”她的语气平淡无奇,仿佛在说今天天气很好。
宋太太开始收拾食盒:“老爷,你知道吗?这么多年,我早就受够了。我是那么爱你,可你看都不看我一眼,你纳了多少个妾啊!我们的女儿,你给了她多少关爱?你只想要儿子,我生不出儿子,你就嫌弃我。看着自己的丈夫在自己面前和别的女人亲密调笑,看着你一个又一个地往家里抬人,你能体会我的心情吗?四姨太大着肚子,春花一样的明艳,可我却老了。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你为什么始终没有儿子吗?哈哈!”
宋建言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看着疯狂的宋太太叫道:“你这个女人!你一定是疯了!”
不过一会,宋建言感到一阵疼痛,眼睛,鼻子耳朵里通通流出黑色的血,喉咙里不断有咸腥的感觉涌来。
宋太太只是笑着,指着他:“老爷,你终于要死了!宋家将会是我们含芝一个人的了!哈哈!你放心,常瑞毕竟是宋家唯一的男丁,我不会对他怎么样的!你放心地去吧!”
宋建言不过挣扎了片刻,就倒在地上,两腿一蹬,上了西天。
“宋建言死了?”傅骁寒手中拿着刚从北方传来的急报,邓副官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虽说宋建言必死无疑,可在他职责范围之内竟然发生了这种事,实在让他羞愧难当。
好在傅骁寒并没有深究只是叹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他落到今天的地步,都是拜他自己所赐,怨不得任何人。”
“那刘三斯呢?”邓副官问。
“活着终究是个祸害,择日枪决了吧。”
邓副官领了命便吩咐下去。
刘三斯被拉到刑场的时候还不停地告诉旁边的人自己是山西总兵,谁敢动他。众人又是一阵怜悯,都落到这般天地了,还不知觉悟。
“砰砰砰”连开了好几枪,刘三斯到处中弹,身上仿佛被凿了洞,汩汩的鲜血从枪眼里不住地流出来。又抽搐了几下,方才没了动静。
刘三斯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败在一个无名小辈手里。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那张辣么纯居然被锁了!!!!各位看官大人,给点评论嘛╮(╯▽╰)╭
第15章 初来
天没亮的时候,赵四门前一阵惊天的跑马声,听着动静像是有好几十号人,夹着风响陆陆续续向城门口行去。
赵四推了婆娘起来,说:“你听着这声音,总不会是进马贼了吧?”赵四老婆揉了揉惺忪的眼睛,说道:“是马贼也不是你操心的事儿,大半夜不睡觉,你闲得慌?明早还要干活呢,真是。”屋里黑洞洞的,马蹄声渐行渐远,睡梦中仿佛尘土飞扬,尽数扑在了自己脸上,怎么就那么真实。
六月里天气也逐渐的热了,只是程遇春依旧是一条长衫穿遍春夏秋冬,碎嘴的戏子们平日无什么消遣,倒同那些个市井妇人一样总爱聊些鲜闻趣事。
正说到前些时日傅少爷毙了那谋财害命的外省总兵,有人就插嘴进来道:“嘿,你猜我今朝听见什么了?傅家竟是人去楼空,只剩一座空宅子了!”有人问:“难不成你去过?”那插话的人“嗨”了一声,又道:“我自然是没去过的,不过这几日傅家不是正在风口浪尖么,他府里出来的消息自然比别人要多些,四周围观望的人多呢,哪需要我去专程蹲点守候,这消息么,便长了腿似的跟着你,不想听也不行。”
梨园依然是热闹非凡。人哪,但凡活着,他就要听戏不是,他不听戏的,就不是人,像那些个猫啊狗啊的,他不听戏。
少年时师傅教他唱戏,将祖师爷的话告诉他,他不信,过了这些年,还不是当做金科玉律一样死死记着。
戏子的人生就是唱戏么。他无数次思考着这个问题,每一年春花开放,柳絮纷飞,恍然觉得又是一年过了。傅骁寒,仿佛是他灰白人生的一道色彩,于己于他,都互相汲取着温暖,可又那么绝望。
“劝君王饮酒听虞歌,解君王忧闷舞婆娑,嬴秦无道把江山破,英雄四路起干戈,自古常言不欺我,成败兴亡一刹那,宽心饮酒宝帐坐。”
听不厌的曲子,唱多少遍,走多少次,都仿佛是桃花下的少女初次折花抛在那个行色匆匆的少年郎的怀里。
从十三岁唱到十八岁,唱到八十岁,都是一样的台词,一样的调子。三蓝彩绣黄色凤凰女帔,宽大的袖子半遮脸颊,台下人眼神凝重,表情痴迷,一段唱词毕,掌声经久不息,程遇春鞠了个躬,眼神温婉。
余光从满是各色鞋子靴子的青灰水泥地上收回,投在尚未从霸王别姬中醒转过来的观众们的脸上,人群中仿佛有个藏青色军装的少年卖力的鼓掌,脖子都红了,犹不自知,到口的名字哽在喉咙里,好像是一口吐不出的痰,浓重得化不开,再定睛一看,只有空空如也的红木椅子孤零零地兀立在人群里。
十年生死两茫茫,没分别过的人怎么会相信这句话呢。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没爱过的人怎么会懂得呢。
南方荷花开败的时候,颐和园里的荷花绚烂得如火一样蔓延直到天边去。梦里也许去过吧,不然怎么这样熟悉,昆明湖澄澈无比,若是盛世那么看一看风光是很不错的。
千帆过尽,不知怎么想起来这个词,短短几个月好似看透生死,已经臻至化境了。
头顶是无穷无尽的景泰蓝彩画,蜿蜒曲折,仿佛是走不出的梦,如同他,好像人已经死在了青州,一个躯壳穿了少将军的制服,奔波万里,到了这里。洗不掉的青州的味道会不会一阵大雨泼下来,就忘得一干二净,如果真是这样,便连同前尘往事一并忘了罢。
“咔嚓”,傅骁寒顺着声音回头望去,是一个举着相机的小姐,粉红色裙边被风吹起开一角,上身素白色衬衫,戴着荷叶边红色帽子,看见傅骁寒转身,一张脸从相机后面探出来,烫了时兴的卷发,仍像一个学生,略浓的眉毛配一双墨玉一样的眼睛,皮肤晒得黑黑的,不肖国人偏爱的白皙,看起来倒也很活泼可爱,别有另一番的美丽。
她得体地伸出手,说:“傅骁寒,英雄出少年。”他眉头皱得仿佛抚不平的山峦,唇是薄的,偏偏又没有半分色彩,总让人觉得很苍白,很冷漠。
其实这样也好,他也觉得,别人多怕自己一点是好的。那小姐看他仍是疑惑中,就说:“我从报上看过你的消息,一举除掉背叛自己的败类,我很欣赏你的果敢,更欣赏你的智慧。”
他说:“小姐过奖了。”她看到他要走,匆匆伸出手拦住他,不经意间,撞在了他宽阔的胸膛上,不似父亲的大衣上满是烟草的气息,也没有时下的年轻人爱喷的香水味,反倒是真的干干净净的,让人觉得他不是真的,一点气味也没有的男人,像烟火一样稍纵即逝,冷得拒人千里之外。
傅骁寒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她伸手,想同他握手:“我叫张毅南,我窥见了你的名字,按理是应该还你的。”
不是没见过女人,宋含芝就很难缠,她却比宋含芝更难缠。傅骁寒的右手垂在身旁,大约是行伍的习惯,依旧站的挺拔,蓄势待发,仿佛下一秒就要奔赴前线,他的中指不经意地贴在裤缝中,迟迟也不伸手。
倒是没有多少尴尬,张毅南继续说:“我现在报社工作,如果你有需要,可以找我帮忙。先别急着丢,你会需要的,我恭候大驾。”张毅南笑着走开:“照片很帅,到时候送你一张。”他翻开那张名片,写着:
新华报社记者 张毅南
想随手丢了,不知怎么的,想起她最后的那句话,鬼使神差,扔给了邓副官。风光大好,然而无人欣赏,风平浪静的北平城里暗流涌动,他一个局外人妄想分一杯羹,想抽身已是骑虎难下,为今之计只能暂投人下,待时机到了,方可一展拳脚。
傅绍嵘的青州军北上原是伺机开疆拓土,谁曾想主帅遭了暗算,死得不明不白,这几万人马困在现场打也不是,不打又走不了,后继无援,偏傅骁寒打死了山西总兵,山西周将军素来护短,虽说这刘三斯人品恶劣,斯文败类,却着实是周将军得力的臂膀,当初打死他的时候心中虽不怕,可为了不连累青州百姓,连夜出城入了北平。
南北局势错综复杂,四处都在打仗,然而能分庭抗礼的只有北方张大帅和南方的冯大帅,各地之间为夺地盘连年开战已不鲜闻,只要他得到张大帅的庇护,那么即使是周将军也不能奈他如何。今日他混进颐和园便是听闻张大帅新纳的姨太太想看荷花。这位姨太太与旁人不同的是生作了男儿身,但天生身姿曼妙,加之一张雌雄莫辩的脸,张大帅一眼就被正在戏台上走场的姨太太给吸引,二话不说抬进了府里。从此张大帅耽于男色的名称便被传了开来。
张大帅的原配夫人早逝,只留下了一个女儿,很得大帅的疼爱,张小姐想要天上的月亮,便断不会给她摘个星星,全当个宝贝来养,含在嘴里怕化了扔在手里怕掉了,只因天资聪颖加上国内形势不明便早早送了出国,在美利坚留了两年学,上个月才回国。
远远传来一大家子的欢声笑语,碧绿的湖里映出好多的人影,从十四孔桥的这头行到那头,首位的是一个穿着军装的中年人,其貌不扬,略有些丰腴,靛青色衣襟敞开,头里是白色的衬衫,贴在肚子上,看起来很和蔼,想来便是张大帅了,他左手挎着一个人,看装束是个男子只是被张大帅的身躯遮住看不清脸,行止上很有些弱柳扶风的意味,远远望着有些眼熟,听说是戏子出身,倒不由得叫他想到程遇春,那双冷清如迷雾的眼睛。右手边是个女子,赫然是张毅南,她朝他莞尔一笑的时候他便大约猜到。
张毅南看见他了,回头偷偷做了个鬼脸,他犹豫着要不要上去自报家门,一会的功夫大帅已被张毅南扯走了,而大帅只笑着,没有半分责怪的意思,看来的确是个慈父。她是笃定他会去找她。
她躲在人群后促狭地看着他笑。你相信所谓的一见钟情吗?少年将军,翩翩佳公子,杀伐果断,智谋过人,简直完美地契合了所有姑娘们梦中情人的条件。姑娘的心仿佛昆明湖的一池春水,荡开时只需借那么一点点东君力,便皱得不成样子。她是众星捧月的,独一无二的,所以他也得是万中无一,空前绝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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