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好,杨森从阳台出来。
杨森有点儿吃惊,说:“学长,你怎么来了?”
徐舟看见杨森手上湿湿的,拿着一把刷子,还有一点点泡沫。
徐舟说:“哦,我刚刚过来给一个学弟送点儿资料,你还没吃饭吧。一起去吧?”
杨森抬了抬手,说:“可是我还要刷鞋子。”
徐舟轻描淡写的说:“没事儿,你快去刷吧,我等你。”
杨森点了点头,指了指后面的床,说:“那你在这坐会吧。”
杨森去了阳台,徐舟走了转过头,在凳子上坐下。
整个桌子空荡荡的,没有什么东西。
徐舟看见桌子上摆了一本书,徐舟看了看封面,地理教材,没有多大兴趣。
他们寝室只有刚刚那个男生,在杨森对角的位置坐着,没有一点儿的声响,房间里安静得诡异,谁都没有说话。
徐舟趁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打量起杨森的课桌,有条有理的摆放着。最多的就是书,看的出来,杨森真的很喜欢看书。
每个喜欢看书的人都有自己的理由,杨森看书的理由大概就是想一个人待在角落吧。
徐舟也喜欢看书,但是只喜欢看杂志。起初的时候还准备去图书馆借几本杂志,后来徐舟在图书馆翻番找找,好不容易看中了几本,结果拿到前台,人家压根不借杂志,后来徐舟就压根不怎么去图书馆了。
杨森的书大多是教材类的,还有几本杨森看着题目就犯困的,没有其他的小物件。
徐舟也就在位置上坐了一会儿,杨森就走进来抽了张纸擦了擦手,对徐舟说:“学长,走吧。”
走出门的时候,徐舟瞟了一眼那个男孩子,没想到他也正看着自己,徐舟一惊,赶忙收回了视线,心里总有点儿慌慌的。
“学长,你什么时候回去?”
“啊?”徐舟一时间没有回过神,没有听清楚杨森说了什么。
杨森跟了上徐舟的步伐,和徐舟保持一致,说:“我刚刚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徐舟看了一下杨森,说:“我今天下午就回去,和几个老同学一起。”
徐舟说完,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杨森,希望从杨森的表情里看到一点点他所期待的。
可是,什么都没有。杨森只是低着头,说:“哦。”一个简简单单的“哦”字,徐舟没有听出他想要的内容,杨森低着头,他也没有从他的脸上捕捉到他想要的表情。
徐舟气馁了,但是他从没有想过放弃,因为他不想要这离别变成一件伤感的事情。
从一开始徐舟就知道他没有生气的理由,因为他知道如果他生气,最后尝这个苦果的也是他自己而已。
所以,从什么时候开始,徐舟学会了在一个人的身上用上自己所有的耐心,也只是因为那个人是杨森而已。
徐舟问:“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杨森说:“我明天回去。”
徐舟“哦”了一声,也没再说什么了,就到了食堂。
今天的食堂比往常的冷清,没有那么拥挤。
徐舟对杨森说:“今天吃火锅米线吧,不然你回了北方就可能会有四十几天吃不到了。”
杨森说:“好吧。”
他知道杨森不喜欢吃辣的,可是今天他就是很想和杨森一起吃火锅米线,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了。
今天队伍不成队伍,只有两三个人在前面等着。
徐舟和杨森站在刷卡的地方,食堂大叔手里一边拿着大大的漏斗搅着锅里的米线,一边大声的冲着徐舟问:“两位,吃什么?”
徐舟说:“等等,我看看。”
食堂大叔说:“好嘞,你慢慢看。”说完就盯着几个同时煮着米线的碗了,开的沸沸腾腾的。
徐舟转过头,问:“杨森,你要吃什么?”
杨森看了看菜单,说:“酸菜米线吧。”
徐舟听完皱了皱眉,说:“你这孩子,说了吃火锅嘛,吃什么酸菜米线呀。”
杨森有点儿歉意的看着徐舟,可能他也没想到徐舟的反应会这么的大。
徐舟看了看杨森,就对食堂大叔说:“叔叔,来一碗酥肉火锅米线和丸子火锅米线。”
食堂大叔说:“好勒。”
徐舟刷了卡,回过头问杨森,“杨森,你喜欢吃酥肉还是丸子?”
杨森真就特认真的想了一下,说:“丸子吧,没怎么吃过酥肉。”
徐舟点了点头,就冲食堂大叔道:“叔叔,丸子火锅米线少一点儿辣椒。”
“好嘞。”
徐舟真有点儿佩服食堂大叔大妈的大嗓门,就像在菜市场卖猪肉,大声吆喝似的。
等了大概几分钟,火锅米线就做好了。
两个人各端了一份,找了个位置坐下。
眼前的碗比两个人的脸还大,但是徐舟完全不担心自己吃不吃得完,因为碗里的美食正散发着红红火火的热气等待着徐舟的审判呢。
徐舟一放下碗就挑起了大大的一筷子,吹着气,刚刚还是煮沸的米线,徐舟实在没有勇气现在就送进嘴里,只能一边咽着口水一边吹气,等稍微冷一点后,就把它们彻底消灭干净。
吹着吹着,滚烫的汤散发出来的热气就慢慢的爬上了徐舟的眼镜,雾蒙蒙的一层。
可还是透过雾蒙蒙的眼镜看见了久久没有动筷子的杨森。
徐舟把凉了一半的米线放回了滚烫的汤里。
徐舟说:“怎么了?你不喜欢吃吗?”
杨森说:“没有,没有。”
杨森一边说着一边慌忙的拿起了筷子,捞了一点就准备往嘴里送。
徐舟说:“小心烫。”杨森“啊”了一声,在米线离嘴还有几厘米的时候停了下来。
第20章 酥肉和丸子
徐舟从碗里捞出了一点儿酥肉,夹到了杨森的碗里,杨森惊讶的抬起头来,徐舟笑笑,说:“这个酥肉挺好吃的,你尝尝。”
杨森犹犹豫豫,不知道自己是该把酥肉就丢在碗里的某个角落呢,还是把它夹到嘴里。
杨森的犹豫在徐舟的眼里就演变成了嫌弃,徐舟说:“那个,我还没开始吃呢,所以不脏。”
杨森连忙摇头,说:“不不不,我不是嫌弃这个脏。我是……”
徐舟看着杨森惊慌失措的表情,把脸往前凑了凑,说:“那你是什么意思?”
杨森条件反射性的退了一下,也没说出个什么来。
徐舟拿着筷子作势靠近杨森的碗,说:“你不吃算了,我吃。”
筷子还没有挨到碗呢,杨森就一下子把酥肉捞了起来,说:“我吃。”
酥肉没有那么烫,杨森得意的看着徐舟无可奈何的样子,觉得酥肉真的是好吃极了,记忆里,这是最好吃的了。
杨森慢悠悠的嚼着,徐舟看着杨森得意的样子,想,真是个孩子。可是,孩子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东西,所以杨森在徐舟的眼里就是最可爱的人。一举一动,举手投足的牵动着徐舟的心。
徐舟看着杨森开动了,也就不把心思放在杨森身上了,自己的脑袋也牢牢的钻到了碗里大吃。
又烫又辣。
徐舟虽然不会像大人们吃火锅时候的大汗淋漓,可是整个人还是感觉烧了起来,因为他刚刚 自作自受的添了一勺辣椒,自己添的辣椒流着泪也要吞下去。
等徐舟感觉自己是去刀山油锅走了一趟回来,额头上都出了一层汗。
他感觉自己的嘴巴辣辣的,此时一定红的像两根香肠了。
很过瘾,过瘾后伴着来的就是热辣辣的感觉在全身流窜。
正当徐舟放下碗的时候,一张白白净净的卫生纸就在徐舟的面前。
徐舟顺着拿着这张纸的方向看过去,就看到了杨森那张微笑着的脸。
徐舟顺其自然的接了过去,轻轻的说了一声“谢谢。”
徐舟拿起卫生纸擦了一下嘴,没有谁知道他此刻是多么想把这张纸放在鼻子前面闻一闻,然后整整齐齐的放在最接近心脏的地方。
可是在现在这个场合,徐舟只能让这张纸发挥它最原始的作用。他可不想杨森把他当成一个变态。
徐舟擦好嘴后,一看杨森碗里,还剩了很大一碗。
徐舟想,自己终归是吃惯了辣椒的,还是不要勉强别人了,况且还是吃了一点儿的,总比没吃好,这么想着,徐舟就觉得无所谓了。
两个人走在马路上,静静的等待着和对方开口说话,毕竟不是平常的道别。
这后半学期,两个人几乎每周都有那么几次在一起吃饭。虽然两个人还没有到形影不离的地步。可是徐舟却觉得他已经慢慢走近了杨森的世界,至少杨森也把徐舟的存在当成了一种习惯。
就像现在,他们已经不像最开始一前一后的走着,慢慢的,不知不觉得,静悄悄的,杨森已经习惯了徐舟站在杨森的旁边,而不是前面。
谁也说不上来这个习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也许是两个人都没有察觉的时候自然而然就发生了。
徐舟永远等不到杨森先开口,在这场较量中,徐舟总是不出意料的败下阵来,他也认了。
徐舟说:“杨森,刚刚你们寝室怎么只有两个人?”
杨森说:“另外两个应该出去了吧?我也不怎么清楚。”
徐舟接着问:“那那个男生是谁?我看你们都不怎么说话。”
杨森的表情有点儿尴尬,不知道怎么来解释这个问题。
杨森看着徐舟的表情,还是硬着头皮说:“他叫王迪,额,怎么说呢?我和他关系一般吧, 因为我不怎么喜欢和别人说话,他们每次出去聚餐什么的,我都没去,后来就干脆不理我了。”
徐舟想了想,说:“你这么内向可怎么行呢?还是要多交点儿朋友呀。”
杨森挠了挠脑袋,说:“可是我不怎么会说话,我怕得罪别人,所以就干脆自己跟自己玩好了。”
徐舟忽然一阵心疼,他想起他刚来到这个学校的时候,和寝室的学长也没有什么话题。
离开了老同学,离开了老地方,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城市。就莫名其妙的爱上了一个人相处的方式。虽然一个人自在得多,没有那么多不必要的顾虑,可是还是会看到成群结队的时候感觉到孤单,想一个人缩在角落里安静的呼吸。
徐舟这种孤独的状况还是在加入了新闻中心后得到了一点儿改善,在新闻中心记者部还是交到了几个好朋友。
漂亮能干的乔小胡,总是有意无意的照顾着自己,到了能谈心的地步,可是徐舟对于自己是gay这件事还是藏在心里。
胡秀艳虽然咋咋呼呼的,可人是真的不错,就是花痴了一点儿,成天和徐舟斗着嘴,两个人都是乐此不疲,在变着法损对方的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还有刘东,虽然两个人没什么想关的专业,可是终归是住在同一个寝室,该帮助的时候也从来没有犹豫,像一个大哥哥一样罩着徐舟。
朋友不在于多,徐舟也不贪心,他觉得够了。
每个人只有经历过痛苦,才能了解到别人的痛苦有多么的痛苦。有时候,那个伤口已经慢慢结疤了。也许自己再也不会去想起来,不会记得自己曾经原来经历过水深火热,但忽然有一天被 别人提起,那个痛苦的记忆就会喷洒出来,牢牢的包裹住我们,吞噬着我们,直到我们无法呼吸。提醒着我们过去经历了多大的伤害,把伤口再一次摆在我们的面前,逼着我们去正视它。
徐舟理解杨森现在的感觉,那种被全世界丢了的感觉。
虽然每个人的境遇都不一样,但是那个基本的感受却都是相同的,相同的无法呼吸。
徐舟拉住了杨森的衣角,杨森停了下来,“嗯?”
徐舟看着杨森,用了自己最正经的表情,说:“以后有我。”这四个字铿锵有力,一直在徐舟的喉咙里回荡,也在杨森的脑海里盘旋。
第21章 以后有我
“以后有我。”这四个字说出来很简单,却从来没有这么对杨森说过,杨森的脑袋“嗡嗡”作响。
杨森看着徐舟的眼神,这是杨森从来没有从徐舟眼睛里看到的坚定眼神,就好像,他赌上了自己的性命一样,所以没有玩笑的成分在,那,这坚定的眼神里掺杂着什么样的成分呢?杨森不知道。
徐舟却清清楚楚的知道,这是自己在玩笑之余的一个承诺。
徐舟看着眼前那个少年呆呆的表情,想,算了吧,就让他当做一个玩笑,其余的就交给徐舟好了。
徐舟用手碰了一下杨森,说:“哎哟,学弟,以后有什么事就找学长,学长我一定拿出共产主义接班人的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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