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字被通天两指夹出,只在空中一燃,化为灰烬。
“有人摆阵杀闻仲。”通天眼睑一挑,狭长而冷:“此阵阴气极重,又带道气,吾猜不出是谁。”
殷守将门一推,只看见墨麒麟,恹恹趴在地上,见人进来,刚想起身做出攻势,通天便是将它看住。
墨麒麟乃是神兽,通天亿看它它便是知趣,只呜咽一声,只跪趴在地。
殷守过去看它,见它眼珠泛浑,獠牙缝隙滴滴答答流出口水,齿间沾上几丝人发,浑身散发出不祥的臭味。
“快死了。”通天说。
女娲认真端详它片刻,只说:“人类向来繁杂,人心难解,吾虽造人,却是不通其内里,这等做派,仿佛是人类的邪术,吾等圣人或是大能从来不屑去研究,如此看来,人可是相当危险。”
“若是那人,又是得道,又是修为极高,更是难解。”
殷守往那墨麒麟嘴里摸出一缕头发,那头发发白,殷守以道法一切,说:“此发该是耄耋老妪之发,此人魂魄已然消散。”
“恐怕是张奎之母。”殷守收起那发,以丝绢包好。
那墨麒麟睁开混白眼珠,看了殷守一眼,殷守摸住它头颅,刚想以灵力救它,通天便是阻他:“墨麒麟已然无救,死成定数。”
那墨麒麟看住殷守,忽的呜咽一声,显出悲意,殷守垂眼看它,说:“吾等去看闻太师,必然救他。”
墨麒麟听此一言,呜一声,看了眼殷守,双目浑浊,眼角流出眼泪,他忽的仰天一声嘶叫,而后‘嘭’的一声,倒在地上。
殷守再凑近看它,见它双目紧闭,已然无了生息。
“死了。”通天说。
殷守看那墨麒麟,沉默片刻,只说:“走罢,去看看闻太师。”
通天往周遭看了一看,皱眉道:“吾先在此地看看,你等先进去看闻仲。”
殷守与女娲进那正屋,只觉得那正屋阴冷至极,殷守一嗅,忽的觉得仿佛在哪里遇见过。
外头忽的有风涌入,将那帐帘一掀,显出了一人。
那人闭目于榻上打坐,脸色苍白,正是闻仲。
“闻太师!”殷守喊他一声。
那闻仲仿佛有些呆滞,女娲观他那神魂,已是开始浮上灵台。
闻仲闻言缓慢睁开双眼,见是殷守,还是认得,只艰难开口,喉头仿佛压着一口气,显出沙哑:“你是殷守……那日你佯装喜媚,我晓得。”
殷守观他,也看不出外伤,忙问:“太师怎成此样?可是遭人暗算?”
“不晓得是何人用了邪术,吾不知何时中了招。”他慢慢张口说话:“邓昆、芮吉二人有异,吾正是在查他等,而后日渐心神恍惚,久而久之变成此样,灵力缓缓流失,灵台不稳,此事大王不晓得,吾怕朝歌有变。”
“邓昆、芮吉二人,与子适,此时在池绳,张奎夫妇已反,他生母怎会死在你府里?”
闻仲皱眉摇头:“我晓得他母死在吾府里,他生母头颅莫名被玉麒麟啃食,身躯倒在吾府正门,鲜血洒了一地,吾一去看,那血竟是变黑了!”
“邪术。”女娲说:“施术者修为不高,却是心思及其缜密之人,吾与通天进来,竟是看不出蛛丝马迹,只凭道法估量才令其显出痕迹!”
闻仲不认识女娲,只见一七八岁女孩儿一本正经开口,又是提到他家教主,他连忙问道:“敢问仙子道号!”
女娲瞧他一眼,说:“吾此时不便与你说。”
闻仲识相不问,只说:“吾而后晓得池绳反了,本是想战,却是无能为力,吾此时,已是连凡人那般行走,也是做不到了,此地压得吾喘不过气,却是走他不出。”
他说着说着,又是双眼模糊,恹恹要睡,女娲连忙在他眉心一点。
闻仲缓缓睁眼,刚想道谢,忽的面色痛苦,抽搐倒在榻上上,吐出一口黑血来!
殷守连忙去看他,喊道:“太师!”
闻太师只紧紧抓住殷守右手,哀嚎大叫,痛苦至极。
殷守右手被扣出血印,却只任他抓住,见他此状,也不敢贸然输送灵力,只喊道:“娘娘!他如何了!您提点一下!”
女娲过去一看,忽的往门口一望,只见通天走了进来。
“此府布了邪阵,以闻仲精血为引,专门杀他。吾方才寻着气息破了那阵,他吐了浊气便好。”
殷守见闻仲虽是痛苦,但那灵台渐渐归位,只是大口吐那黑血。
“你莫要沾染那邪物。”通天过去,只将闻仲那手从殷守手上退开,拉他过来。
殷守退后一步,只见通天弹出一丝三昧真火,将那吐出来的黑血一并烧毁。
通天又是一弹指,将屋子里以三昧真火,点了三根蜡烛。
但那蜡烛乃是凡物,怎经得起三昧真火?
殷守见那蜡烛顷刻便是要被烧光,连忙输出灵力将那蜡烛包裹,那三昧真火,遇殷守灵力,终于老老实实,温顺下来。
待闻仲将黑血吐尽,直到吐出鲜红热血,通天才往他灵台一点,再在他榻上布了一阵。
闻仲终于安稳睡了过去。
“他恐怕要跌境界。”女娲说:“即便是醒来,修为也难以长进了。”
女娲话音刚落,殷守与通天同时一怔,而后立马外出一看——
两人皆是听见屋顶有轻微动静,不用一息,便是奔出门外。
只听外头一声厉声猫叫,殷守定睛一看,只见一白猫正是往屋顶飞奔跑去!
“樁仙!”殷守喊道。
那樁仙跑得极快,胡乱奔闯,踩跌一路青瓦,慌忙逃窜。
但它还不曾走出太师府,便是被殷守一把扯住皮毛,抓了过来!
殷守刚是抓住,便是一怔,此猫有异!
樁仙金蓝双眸大睁,眸中映出殷守模样,只张口便是向殷守咬去!
它那獠牙,黄而带黑,发出一丝恶心臭味。
通天只是一伸手,便是掐断了它脖颈。
那猫被掐断脖颈,竟是还在嘶声厉叫,通天弹出三昧真火,只将樁仙甩开,那火一沾它身,它便灭成一股黑气,融在火里。
“此兽早已死,早是死物了,有人令它行走罢了,不过是唬人的傀儡,施术者心细至极,气味皆是掩盖,行为栩栩如生,又是道法铸身,令人觉察不出异状。”
殷守听此言,诧异道:“妲己言那鲧捐挟救活樁仙之恩,待在她身边!”他眉头紧皱,忽的恍然大悟,喊道:“想起来了!那时在宫里,樁仙之死,也仿佛与闻太师这般一致!”
通天问:“怎的说来?”
殷守说:“老爷是否还记得,当初大王还是一生魂,吾在宫内放了一副汤药,那时吾曾与老爷说,因此汤药出了命案!”
通天点头,自然记得此事,当年他因此顿悟,修为增长。
殷守又说:“那药不过绝人子嗣,怎能害死一猫妖?那樁仙我也曾见过,不曾那般贪食,那日却是如野猫一般急死,仿佛是急着送死。”
“那樁仙,恐怕是鲧捐以邪术害的,此墨麒麟食张奎之母,也是何等相似!此鬼女绝非等闲,心思向来缜密。”
二人又往太师府查看一番,再是去外头观有何异状。
太师府连着街道,除却大门一个‘绝’字被除,其余皆是正常,朝歌百姓依旧是来来往往,无甚异常。
二人又往街道走了一番,刚是转角,便是见一对夫妻甜甜蜜蜜携手逛闹。
那对夫妇不曾看周遭,只观彼此,与殷守擦肩而过。
殷守停下脚步,通天也是停下。
“王贵人?”殷守惊讶喊道。
那对夫妇闻言停下脚步,那女子回头一看,见着是殷守,也是一惊,而后她笑道:“贤王竟是回朝歌了?”
殷守却是不看她,只看见他身旁男子也是拱手与他问礼,说:“大人识得吾夫人?”他继而笑道:“草民姜尚,见过大人,既是识得,大人若不嫌弃,可来鄙舍喝碗汤罢!”
第88章
王贵人回头望了眼通天, 她不识得此人。
王贵人不过是轩辕坟一妖,圣人这等级别,除了女娲娘娘招妖时战战兢兢见过一回,其余大能,除了那孔宣, 再是未曾见过。
通天真身出来, 不在碧游宫坐镇, 又是花了心思伪装, 连寻常大能也瞧他不出,更何况是王贵人这等小妖?
殷守与通天二人,跟着他俩行去,两人于东山旁边栖身, 那边单家独户, 依山傍水, 立一茅屋,殷守看那茅屋想来是新盖的,样样皆是崭新。
姜子牙在里头煮汤, 王贵人便是在外边招呼客人。
王贵人见殷守一言不发,便笑道:“大人必然觉着奇怪罢?”
殷守问:“妲己可是寻见了你等?姜子牙真是放下了他大道?”
王贵人眉眼微垂,外头阳光洒在她发髻上, 令她看着十分温婉,她慢慢开口:“那时姜子牙身死,吾带住他尸首四处躲避求药,幸而后头遇见妲己, 妲己往神农哪儿与吾偷了药,姜子牙吃了,活是活了,却仿佛忘了前尘。”
王贵人话毕,姜子牙已然端了汤过来,他将汤摆好,只摸住王贵人双手,温声开口:“忘了便是忘了,吾也不想记起,总觉着记起便不好了。”
而后他又与殷守和通天招呼,说:“鄙舍粗陋,此汤入了草药,有益身体,吾已然煮了饭菜,只稍等片刻便好,二位坐下来吃罢。”
他坐在王贵人身旁,与殷守和通天笑道:“家里头回来客,招待不周,请多包涵。”
殷守问:“姜兄今后有何打算?”
姜子牙笑道:“吾听夫人说,吾此前是名道士,但道士也挣不了钱饱不了三餐,日子便是过不去的。”他望了眼王贵人,说:“吾想着做些小本生意,好养家糊口。”
王贵人噗嗤一笑,说:“他便是这样,去酒坊学了些小手段,想着要酿酒去卖,又是泡了诸多草药,吾说,不过是三餐罢了,哪里要的了那般银钱多,不必日日辛苦,他却是不信的。”
姜子牙只笑:“好生积累家业,再将屋子修两间才好。”他对住殷守说:“大人说是不是?”
殷守点头,笑道:“也是,若是添个一男半女,开支便是要大些的。”
“大人得理。”姜子牙说。
王贵人嗔笑点他后心,说:“夫君当年可正经了,忘了前尘却像是懂了更多了?难不成你此前不过假正经?”
姜子牙面不改色说道:“吾也是记不得了,但夫人如此说来,那必然是的。”
王贵人面色微红,只与殷守说:“大人莫要取笑,吾向来说不过他。”
殷守只问:“你等怎的来朝歌了?”
王贵人睁眼看他,说:“唯有朝歌才好。”
殷守晓得她那意思,朝歌与西岐相距偏远,乃是王权中心,不是何人想寻便是寻的。且如今算术不准,人海茫茫,哪里晓得哪个茅屋里住的是仙是妖?又哪里想到这繁城市井,奔波讨生,养家糊口的,却是命定封神之人呢?
殷守二人应邀吃了顿便饭,通天看了姜子牙片刻,却是一言不发。
二人回去,殷守问:“老爷方才看那姜子牙,可是有异?”
通天说:“情爱嗔痴,吾不修此道,向来看得模糊,只是那姜尚,说是忘却前尘,不过是暂时罢了,红尘皆说情爱大于天,不晓得那姜尚是否如此。”
殷守眼睑微动,只叹道:“若是姜尚离去,那王贵人真是太过可怜了,当初在西岐,她跟住姜尚身边,跟了八年,虽说八年与妖来说不过弹指,但她身与凡间,又是无果,必然是煎熬的。听闻她盗出姜尚尸首,吾便晓得她执念根生、不顾生死,只盼今日这般不是镜花水月才好。”
“难。”通天说。
二人回太师府,便见女娲一脸不悦,盯住他俩,说:“二位道兄真是潇洒!独留吾一人在此地守这闻仲,玩得可好?”她凑近嗅了嗅,呵一声,说:“还吃了凡食呢。”
殷守说:“娘娘莫要怪罪,吾遇见了一故人,便是迟了些。”
女娲挑眉瞧了眼通天,问:“你二人出去追猫,有甚结果?”
通天看殷守,殷守说:“吾晓得在太师府作阵之人了。”
“谁?”
殷守双目微眯,只说:“那人恐怕在渑池。”
闻仲接近黄昏,才是醒来,他刚是醒来,殷守便是见坤玉神鸟过来送信。
闻仲拜了通天,殷守才展信来看。
女娲问:“有甚要紧之事?”
殷守说:“大王过来了。”
“哦。”女娲说:“帝辛?”
殷守说:“是的。”
闻仲闻言立马开口:“贤王!大王既是来了,您先去罢,吾再歇几日便能上战场,是时劝大王回朝歌才好,战场生死无常,大王乃是一国之君,不可有闪失啊!”
殷守说:“太师放心,吾定然保住大王!”
二人又是说了些琐事,殷守让他帮看住姜尚那厢事态,又留下坤玉神鸟通信,才是回去。
通天、女娲、殷守三人渡河归去,瞬息而至军营,此时不过夜幕刚刚降临。
殷守背住女娲归来,于众将而言,这短短时间不过是去黄河边溜了个大圈罢了。
纣王远远见殷守过来,见他果真背住一女娃,便是将女娲左右看了一番。
那女娲向来爱作妖,见纣王看她,目带审视,便是可怜兮兮搂住殷守脖颈,委屈开口:“爹爹,我怕……”
当下周遭众兵将,听那女孩儿此言,带有哭腔,便是瞧了大王一眼,只见大王果真一脸凶相,这等模样难怪要吓到小孩儿。
殷守见女娲装腔作势,又晓得她正是衰期,只得好好伪作才好,便好生哄道:“不怕不怕,这是大王,女娲过来行礼。”
女娲当然不会去行礼,纣王听殷守这般开口,才卸了凶样,故作温和,说:“孩子还小,仿佛怕生,阿守好好带住,不必拘于礼数,吾唤人替你伺候便是。”
女娲闻言,忽的望住纣王天真一笑,说:“大王仿佛是好人。”
纣王闻言笑道:“孤向来这般,来,阿守,吾替你抱抱。”
女娲一听,忽的又是‘哇’的一声大哭,喊道:“只要爹爹抱!”
纣王讨了个没趣,只冷眼扫了眼通天。
通天这般伪装,纣王不识得,便打量了他一番,盯住他,问:“你是阿守大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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