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人正说着话,李蒋带了人就气势汹汹地进了竹园。
九溪被吓得有些腿软,子房忍着不适,回头看去。
“老夫人有请大少奶奶大厅问话!”
崔家大厅,又是一次众人云集,只是可能因为这事关系微妙,是以崔家的小姐们都不在这。
子房站在中央,眸光一一看过众人,未行礼,崔老夫人就抓了茶杯朝他扔来,子房侧身一让躲过了,那茶杯直接在他身边碎成了渣渣。
“张子房!我们崔家到底是不是跟你犯冲!你先是害了南观的长子,现在又要来害锦智的孩子吗!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让你堂堂一个男人对下丹婷一个女人都能下狠手!更何况她还怀着身孕!你也不怕最后弄个一尸两命吗!!!”崔老夫人怒骂,满是痛心疾首,似乎许丹婷已经暴毙了似的。
崔柳氏与崔二爷坐在一旁,两人都神色焦急而担忧,想帮子房却又不敢说话。
崔锦智神色愤然,连一向表现的对子房和蔼可亲的崔坪此时也一脸的阴霾。
“我倒是不想跟她怨怼,可是她呢?她可会安心的放过我?”身侧,子房的手捏成拳头,神情淡淡,一想到那被百草枯淹没了树根的桃树,子房的眼就愈发锐利的阴鸷:“因为许丹婷跟崔锦智的婚事,他们逼着我嫁进来,我嫁了!我现在就只想要个清净许丹婷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扰我!说桃然居的桃树不是她弄死的我如何相信!这整个崔府就只有她许丹婷与我有莫大冤仇!!!”
崔老太爷听得一惊,刚反应过来这话不对,崔坪却赫然起身怒斥:“你还不知道悔改!你自己问问,从你嫁到我们崔家我跟你大伯母是如何对你的!现在你却在这里颠倒黑白。还不知悔改,你这态度是你与长辈应有的态度吗?”
“那我需要有个什么态度?”子房冷冷看他:“你说你与大夫人待我极好,那我请问,我被禁足桃然居,病的奄奄一息的时候你跟大夫人在哪?”
崔老夫人怒斥:“你简直放肆死性不改!到底是乡下地方出来的,根本就上不得台面!如此猖狂我岂能轻饶了你!”
“婆婆!”崔柳氏大惊,急忙求情:“婆婆息怒,子房子房年幼,好好与他说他会明白的”
崔二爷也急道:“是啊,娘,子房嫁来崔家这么久,从来都不惹事,这次会这么冲动,也是事出有因啊”
“再有因他也不能动手打人呐!”崔老太爷道:“不管怎么说,丹婷都是有身孕的人,哪能随便动手?这次幸好丹婷没事,孩子也没事……”
“那是丹婷运气好!那孩子命大!”崔老夫人愤愤:“先是芳华的孩子,现在又是丹婷!这次我饶不了你!来人,把他带下去家法伺候!”
“婆婆!”
“娘!”
崔柳氏跟崔二爷大惊。
子房只是淡淡看着崔老夫人,拧眉。
门外,进来几个婆子看着气势汹汹,想要拿了子房去祠堂。只是……
“慢着”门边,崔南观缓步进来,面容清冽,他先是看了子房一眼才朝上位的两位老人行礼。
崔老夫人怒看着他:“南观,这次你还想护他吗!?”
“奶奶,你先别动怒”崔南观说:“子房动手打人是他不对,奶奶要依家法将他处置也没应该”
崔老夫人这才哼一声。
子房盯着崔南观的身影,忽而垂了眼睑。
崔南观轻叹一声,回头看向子房:“子房有错,不知悔改,顶撞奶奶,想来也是有些恃宠而骄,今日便降他为男妾,罚他禁足抄写孝经,年节之前都不得出来吧”
子房抬眼,盯着他看,崔南观只移开眼,看向崔老夫人:“奶奶觉得如何?”
崔老夫人拧眉:“南观你这是还想包庇他吗!”
“不是”崔南观面容冷冷:“这都是子房应该受的”
崔锦智冷哼:“大哥可真是公正,如此轻易就帮大嫂避过家规,简直视家规如无物,若是以后人人都如同大嫂这般,岂不是随便禁足便可了事?”
崔南观转身,面容冷冽地盯着崔锦智:“若如二弟所言,那此事便要彻查清楚才是了”
众人狐疑。
崔锦智哼笑:“此事还用查吗?”
崔南观只撇他一眼,摸出腰牌:“崔复,拿了我的牌子去请顺天府尹”
崔复刚要进去,崔坪就惊了:“南观!你这是做什么?”
崔南观淡淡看他:“我怀疑府中有人想对子房不利,欲图谋毒害子房,人命关天的事,自然是要交给官服查办的”
“胡闹!!!”崔老太爷大怒:“南观你怎么这么胡闹!都道家丑不可外扬,你这么闹岂不是要将我们崔家置身流言蜚语当中!”
崔锦智也怒:“大嫂口口声声说是丹婷先招惹他,大哥口口声声说有人说毒害大嫂,这不是明摆着诬陷丹婷吗!”
崔南观不咸不淡:“二弟放心,顺天府尹顾大人向来有青天之名,从未办过一桩冤案”
“南观!你非要弄得我们崔家成了这京城的笑话吗!”
“爷爷”崔南观朝他作揖:“子房今日会如此失控,全是因为陶然居的桃树,被人用百草枯淹没了树根,导致所有桃树彻底枯死”
崔老太爷愣:“便是因此也不该是他动手的理由……”
“爷爷可知那百草枯到底是为何物?”崔南观拧眉,脸色阴霾至极:“这百草枯乃是杀农毒药,毒性之强比起砒,霜有过之而无不及,是无药可解之毒!”
众人听得脸色惊变,连崔老夫人都惊呆了。
崔南观冷说:“子房跟九溪自从几个月前就一直在照顾那几棵桃树,可是一夜之间,桃树全部枯萎,树根底下全是百草枯,此人的目的,到底是看不惯那几棵桃树,还是想要置子房于死地?”
这一下,连崔老夫人都不说话了。
如果崔南观说的是真的,那这性质更加恶劣。
崔南观娶个男妻回来,外头原本就有些疯言疯许,要是子房再死在崔家,崔家必定会成为京城里的众人茶前饭后的闲谈!
崔锦智冷哼:“大哥不愧这第一才子之名,颠倒黑白的的本事真是……”
“闭嘴”崔坪吼他。
崔锦智原本不服,可看父母那难看的脸色,才知道崔南观说的不是玩笑。
大厅里瞬间陷入了寂静。
子房眸光略过众人,最后落在崔南观背上。
崔南观又说:“方才我去检查过陶然居里所有的桃树,从每棵树下都挖了一些泥土过来,爷爷若是不信,可让大夫来验上一验。”
崔南观振振有词,还连泥土都准备过来了,崔老太爷哪敢不信。
“查!”老太爷拍桌:“到底是谁做的一定要查个清楚!”
崔老夫人动动唇,却没说话。
崔颜氏却突然起身,走到两老身边跪下:“爹娘,儿媳掌管府中中馈,却频频出事,是儿媳管教不利,才让府中接二连三的出事”
崔老夫人叹息,打断她:“你别这么说,你一个人管着这么大的家也辛苦了”
崔老太爷看她一眼:“大媳妇一个人管家确实辛苦,从今日起,就让二媳妇帮着你一些”
崔颜氏心里咯噔,没想到老太爷会突然发话,还真的让人分自己的管家权,崔老夫人拧拧眉,倒没开口。
老太爷看向子房:“百草枯的事,我会亲自来查,此事便不要惊动顺天府尹了,另外,子房你实在桀骜,忤逆长辈,实在大不敬,就除你妻位降为男妾,罚你禁足竹园,将孝经抄写十遍,年节之前都不得出来”
子房拧眉。没回应。
崔老太爷看向崔锦智:“还有你!你也给我闭门思过!目无兄长!将家规抄写十遍,年节之前也不准出来!”
崔锦智心里窝火。
对于崔老太爷的处置,没人敢有异议,连崔坪也只是拧眉。
崔老太爷长叹一声:“都散了吧”
事情定下,众人散开,消息传到修竹的时候,李芳华还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依照老夫人的性子,最起码也会将大少奶奶杖责一番”
碧珠哼哼:“要不是大少爷出面,大少奶奶哪里这么轻易就能过关呢”
李芳华只是摇头一笑。
而许丹婷,听到崔老太爷的处置,整个人都气得有些咬牙:“没想到老太爷居然这么轻易就饶过了他!真便宜他了!”
大丫头劝她:“二少奶奶,你别生气了,之前看你昏过去了,都吓坏了呢”
“没事,我那是装的”许丹婷说:“不装昏过去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应付他了”
大丫头抱怨:“这大少奶奶也是,以前避着我们就跟洪水猛兽似的,怎么出了事就往我们身上泼脏水呢?”
“谁知道?”许丹婷一脸不悦:“原本还想借机会教训他一下的,让他总避着我,可是……”全糊了。再一想到叫崔锦智都被禁足了许丹婷久憋得慌,却没有办法。
第33章 :叫不醒,惊无险
陶然居的桃树全死了,子房不止从男妻变男妾了还被禁足了,回了竹园,子房一句不说,倒头就睡。九溪看他心情差极,也不敢喊他,只给他拉了被子,就转身出去,崔南观站在门外,问:“他睡着了?”
九溪点头。
崔南观拧眉:“你之前在陶然居可还有其他发现?怎么让他在陶然居那边出了事?”
九溪道:“大少奶奶的酸梅干没了,奴才去厨房寻了,然后就直接去了陶然居,大少奶奶……”九溪叹:“我第一次看见大少奶奶这么生气”
崔南观沉眼没说话。
九溪抓抓头:“我以前跟着大少奶奶照顾那几棵桃树的时候,大少奶奶可上心了,那时候我不懂怎么弄,都是大少奶奶亲自弄的,施肥松土除虫,大少奶奶做的可认真了,那桃树以前看着半死不活,后来真给大少奶奶救活了……别说大少奶奶生气,我也难受……这眼看着再过几个月都能开桃花了呢……”
崔南观没再听九溪絮絮叨叨,转身直接就走。
九溪一愣,抬头的时候崔南观已经不见了踪影。
子房这一觉睡到晚膳都没醒来,九溪想着他早上等着要吃酸梅干就没用膳,怕他一会饿得难受,壮着胆子进去喊他。
“大少奶奶,该用晚膳了”九溪站在床边喊得有些小心翼翼。
子房躺着,没反应。
九溪拧拧眉,又走近几步:“大少奶奶?大少奶奶,您醒醒,该用晚膳了,您早上就没吃东西,这时候不起来吃点,身体会难受的……”
子房依旧睡得很沉。
九溪满脸狐疑,伸手轻轻推他:“大少奶奶?大少奶奶?”
连着又推又喊的,子房都没有醒来,九溪吓慌了,忙叫来青梅让青梅快去找人。
青梅不知况,只说:“老太爷让大少奶奶……让张主子禁足,这时候怕不好打扰……”
九溪怒吼:“你不去请我去!但如果大少奶奶有什么长短,你自己一个人担着!”
青梅一愣,咬咬呀转身去了崔老夫人那里,结果崔老夫人一听,只是冷哼:“既然不是什么大事,慌慌张张的做什么?大夫现在都已经不在府上了,等明日天亮了再去请!”
青梅回到竹园将老夫人的话一说,九溪脸色都变得惨白了。
李芳华原本是在屋里看书,碧珠突然兴冲冲的跑了过来:“小姐,我刚才听说大少奶奶,不对,是那张主子,不知怎么的,怎么叫的叫不醒,青梅都去请示老夫人了,可老夫人好像没答应”
李芳华愣:“怎么回事?”
“不知道,我过来的时候九溪正在屋里哭呢”
李芳华拧眉,略一迟疑,就放下书本走了出去。
碧珠大惊:“小姐,你去哪?你可还在月子里见不得风啊!”
李芳华没理她,直接去了子房的屋子。
房间里,子房与其说是睡熟了,倒不如说昏迷了,因为老夫人扣着不让请大夫,九溪急得没了法子,跪在床边呜呜大哭。青梅看情况严重,也终于急了几分。
李芳华过来的时候,房门口围拢着不少竹园的奴才。
九溪一看见她,就像是见到救命草一样哭:“小少夫人,您救救我们大少奶奶吧,再不请大夫,奴才怕大少奶奶不成了”
碧珠吼他:“没规矩!什么大少奶奶,他现在是张主子,仔细老夫人知道处置了你!”
“碧珠!”李芳华瞪她,碧珠缩了缩,没说话,李芳华走到床边,看了床上的子房一眼,对碧珠吩咐:“你快去府外请大夫!若老夫人问起,便说是我不好”
碧珠拧眉虽然不悦,还是飞奔了出去。
李芳华又看向九溪:“你还哭什么?还不赶快去请大少爷回来!去通知二夫人!”
九溪愣愣点头起身就走。
李芳华走到床边,伸手摸向子房的额头,冷冰冰的也不是发烧,可这人就是不醒,李芳华狐疑却又不敢走开,只能守在一旁,随时注意着子房的情况。
崔柳氏听到九溪来报的时候整个人都惊了,崔二爷更是直接喝骂一声,匆匆去了竹园。
竹园里,子房还是没醒。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叫不醒呢?”崔柳氏急得团团转,想到子房的身子就满掌心的冷汗。
崔二爷脸色阴沉急了,想到今天的事,再想到子房的身子,崔二爷也心口窝着口气。
李芳华劝他二人:“爹娘,你们别担心,我已经让碧珠去请大夫了,想必一会就到,会没事的”
崔柳氏抓住李芳华的手:“幸好,你在这里”
李芳华道:“我与大少奶奶同是伺候大少爷的,如今大少奶奶不对劲,大少爷不在,我自然是要帮衬一二”
崔二爷道:“你自己都还在月子里呢,这晚上风大,你还是先回屋去吧”
“不妨事的”李芳华说:“左右也就这两日就出了月,不打紧”
崔柳氏叹息一声,吩咐青梅去了崔南观的大氅过来给李芳华披着。
崔南观匆匆回来的时候,跟碧珠在门口撞上,他看都没看碧珠,就带着雅娘匆匆进了大门。
此刻,竹园里几乎站满了人,连崔老太爷都闻声赶了过来。
崔南观大步进屋,崔柳氏就急得上前,崔南观忙将她拉住:“娘你别担心,我带了雅娘过来,先让她看看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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