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干什麽?”纤长的勾魂眼轻轻一瞟,那些小守门就各个春心荡漾,笑得像个什麽似的。 “禀大人..,这个大胆鲁莽的贱民竟冒充已故的洛大将军的长子想要进宫面圣。”守门的人笑著,露出了一嘴的黄牙,公输月嫌弃地撇过脸。 “这位大人,正是洛将军的长子。昨个你们皇上说了,还让我去请这位大仙呢,你们这样草率地阻拦,该当何罪?”语气中带著调笑,却又无处不透露出认真。 吓得守卫们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那还望大人,为小人们在圣上面前美言几句,小人也在这向洛大人赔个不是。”处事比较圆滑的老守卫立刻摆上了谄媚的笑容。 “嗯..”自己跑出王府来皇宫被人撞到已经够丢脸了,洛壮也不想去计较被守卫阻拦这点小事。 公输月向洛壮莞尔一笑,便侧身,示意让洛壮先进去。 此时客气反显小气,洛壮颔了颔首便走了进去。 ※※※z※※y※※c※※c※※※ 四周很安静,洛壮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公输月笑得欢,却让洛壮椎部发凉。 有公输月带路,一路畅通无阻,这皇宫也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守卫森严。 “洛兄。”离那金碧的御书房只有一步之遥了,那公输月却渐渐收敛起他的那份玩世不恭的态度变得异常的认真。 “嗯?”虽不喜欢这个男人,但是洛壮还是硬著头皮回应,本能和前几次的经历告诉他这个男人绝不简单。 “你想进去?”明明知道答案,公输月却还是要作确认。 “嗯。”不想再多做言语,他想面圣,请求圣上让他想父亲一样能驰骋疆场,然後彻底地忘了那个人。 “呵。”公输月笑了,“你这是自投罗网。” 四字成语让洛壮感到疑惑。“此话怎讲。”自投罗网那是什麽意思。 “皇甫訾可在里面呢。门口都没小太监守著,是很重要的事吧。”上前一步,把手随意地放在洛壮的肩膀上,感受到那人的颤抖。 “翰可是很疼爱这个弟弟的,你进去不能上战场不说,还要被皇甫訾抓回去,当男宠、禁脔,啧啧。”公输月摇头表现出很惋惜的模样。“洛兄难道就像这样跟著皇甫訾浑浑噩噩地过一辈子?更何况他根本不在乎你,洛兄啊,你在他心里可什麽都不是呢。”公输月收回手,偏转过身子,“言尽於此,若洛兄还是要坚持去见翰,我决不阻拦。”用余光观察著洛壮的面部。 “那…我先告辞了。”洛壮心里乱乱的,以至於不能很好地思考,他只觉得乱,一切计划被这几句话破坏了。他甚至忘了问…公输月是怎麽知道他的打算的。“洛兄,後会有期。”眼里充满笑意,对..跑吧,远离姓皇甫的人,远离皇甫訾。公输月慢慢踏上台阶,想推开门,却又缩回手,转身离开了。耸耸肩这可不怪我,一切都是你皇甫訾自己埋下的祸端。 我该怎麽办,怎麽办。不顾形象地狠狠揪住略显凌乱的发,却不停下脚步来,步伐比发更为凌乱,无意瞥见那些宫女、太监用怪异的眼神瞅著自己才忽地发现自己有多麽狼狈。 “洛大人。”老守卫挂上谄媚的笑容想弥补留给洛壮差劲的第一印象,看见洛壮眼中的烦躁。老守卫退後让开路,好让大神走。 “滚开。”心情烦躁以至於忘记了该有的伪装,不该出现在他身上的狂躁,强烈地让他无法抑制。 “是..”不知发生了什麽不愉快的事,使这前刻还彬彬有礼的大人换了副模样,老守卫拉拉未缓过神的年轻守卫,递了个眼色,他之所以这麽大年纪还能保住这令人羡慕的差事,就是因为他阅人无数,善於揣摩这些大人物的心理,年轻守卫惊醒,退後一步,做出恭送状,才发现那洛大人早已淡出视线。 “你这兔崽子,不会看这些大人物的脸色,要吃亏咯。”轻轻在年轻人後脑勺上拍了一巴掌,年轻人挨了一巴掌到也不怒,只是傻笑。 “该死的。”洛壮只是觉得烦,左转右转便回了将军府。刚想踏正门进入,却留了个心眼,绕了个远,从後门进去了。 “少爷。”正在後门劈柴的阿才看见了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人,眼睛瞪得足有一拳头大。 “怎麽了?”微微皱眉,进了自家的门,方才的烦躁感渐渐消退,脑里有些混乱,各种各样的计划交杂。 “你..你怎麽回来了。”阿才出於错愕中,以至於忘了放下高高举起的劈柴斧,斧上模糊地映出洛壮的轮廓,一时恍然。 “少爷。”见洛壮定神地看著自己手中劈柴的斧子,错愕慢慢变为疑惑。 “小才。”洛壮缓过神来走上前去一步,“帮我把管家找来。” 阿才小声应一声放下手中的斧子,准备去找在账房的管家。 “等下!”突然出声阻止,洛壮若有所思地吩咐著,“让他把府上所有的人都召集起来。”抬气头,分明看见阿才眼中的疑惑。“我和老夫人在大堂等你们。”洛壮只是笑,笑中带著解脱般的如释重负。 他转身走了,阿才的眉头却紧紧地扭在一起,他总觉得少爷变了,说不上口的感觉,就是觉得奇怪。看著被自己随意扔在一边的斧子,阿才叹了口气。 不到半个时辰,洛府上下都在这宽敞的大堂中聚集起来。洛壮的脸色苍白,老夫人的脸色更是显得无力。他俩相视,像是认同般,老夫人点了点头。 洛壮大步踏上前去,温柔却略带嘶哑的嗓音响起,却给这些站在堂中的奴才们一种不好的预感。 “洛府平日待你们不薄是吧。”没有命令而是一种类似商量的口吻。他不想像那人一样,站在别人无法触及的高度说出些让人服从的话。 “洛府待奴才们很好。”那些奴才紧张地低著头,生怕听见什麽无法承受的事。 “呵。”洛壮嘴角吃力地勾起笑。“那你们挑吧。”这句话透著丝丝的诡异,让那些站在堂中的人有被放任自流的感觉。 “我和老夫人已经带了几百两碎银,这洛府败落了。”说著“败落”二字,身体还是无法克制地一颤,这破败不堪的不正是自己麽。 堂下已是一阵微小混乱,奴才们都在交头接耳地表达著自己的感受。 老夫人在身边轻轻咳出声来,提醒儿子长话短说时间不多。 “所以也没财力来养活你们,你们就将这府里的首饰家具摆设通通分了去吧,当然还有你们应得的工钱,我会让管家一一分给你们的。” 堂下的躁动更加厉害,几乎是乱成了一团。 “而这洛家的祖宅则由管家处理。”声音稍稍放大,向那老管家投去信任的目光,管家的干裂的嘴唇微微蠕动,但是却没发出半点声音。 堂下安静下来,每个人脸上都是严肃,而没有分得钱财的兴奋。 “少爷。”阿才从人群中走出来,“你们要离开吗?”阿才语气中的失落昭然可闻。 “恩。”洛壮不想再多作言语只是扶起在边旁听多时的老夫人。 “管家,马车可已备好?”若是他一人用走的也可逃..,不。是离开这个地方,但他不忍心自己年老的娘亲受苦,所以思量过後还是决定备车。 “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少爷。”老管家谦卑地弯著身子。 洛壮摇摇头,管家不知其意所指。洛壮扶著自己的娘亲,出了将军府,马车就停在门口,府前车来车往,每个人都很忙。却还是有人向将军府投去好奇的目光。 “管家,我爹在世时便常称赞你能干得紧,现在洛府就交给你了,如果有人询问就说我和娘去投奔远方亲戚家了。”还未等管家作出回应洛壮就交待好了一切,他害怕眼前这个年迈却绝不昏庸的老人一句话便打破他所制造的幻境,他甚至不敢抬头看这个从小看著自己长大的老管家一眼。 “少爷。”沈默了许久,管家才哑著嗓子唤了洛壮一声:“不管您和夫人会不会回来,老奴都会守著这府邸的。” “谢谢你,福叔。”洛壮转身钻进马车便再也没有勇气回头了。 “不管如何,要幸福啊,少爷。”管家喃喃,一串老泪被淹没在马蹄扬起的尘土中。 □□□自□由□自□在□□□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转眼间世人便迎来了又一个夏天。 鸣蝉仿佛无休止地叫著,殊不知它的存在对於某些寂寞的人来说是种折磨。 “娘亲,夏天了。”洛壮的脸上满是温柔,他举起手里的抹布小心翼翼地拭去墓碑上的灰“他今天又大了点,还踢了我一脚。隔壁的王伯今天又来敲门了,说是小虎的病又犯了。屋後池塘里有了蛙,挺热闹的,您别担心,孩儿不寂寞。”嘴上这麽说著眼泪竟掉下来。 自母亲害病至去世以来这是洛壮第一次哭,久违了的泪水让洛壮有些惊讶,没想到自己还会哭。“娘亲,孩儿告辞儿再来看您。” 孩儿?不禁为这一称呼而齿冷。他还算个男人麽? 洛壮低头看著高高隆起的腹部自嘲地笑。 估计娘的病大半是自己吓出来的。一摇一摆地走在崎岖的路上,夏日的阳光将他的背影黯淡。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个男人’“赐”予的,洛壮攥紧了拳,手指甲深深地扣进了肉中,那个叫皇甫訾的人,哈哈,洛壮在这路上笑了,他离开了皇甫訾,在离开後的前两个月他还有些许期待,因为那个人给予的最後一个吻,细想起来让他有种被爱的感觉,可是那两个月,什麽动静都没有。到了第三个月,洛壮等到了他所一直期待著的不平静,皇甫訾娶了另个王妃,更为可笑的是那王府竟出了盗走王爷价值万金的翠竹的盗贼,那肖像和洛壮竟是不差分毫,他原本以为离开那个地方就可以重新开始,没想到自己抛弃祖宅换来的竟是通缉,让那年老的母亲跟著自己奔波,安定下来不到半月便与世长辞。 皇甫訾你能让我找出个理由继续爱你吗?哈哈....洛壮这一路走得跌跌撞撞。 “呕..呕”无力地扶著椅子,胃中的翻江倒海使他将好不容易吃进的食物如数吐出,一股腥咸的味道弥漫开来。剧烈的腹痛让洛壮不知所措,脑海中重叠扭曲的回忆让他愈加痛苦。停止吧。洛壮放弃了挣扎他放开手硬生生地倒地。果然,死比较适合自己,死吧... 近距离地接触死亡,那些曾经也仿佛变得不再可怕。洛壮闭上眼,记忆潮水般地涌来:红烛、娇娘、还有那个人略带诱惑的笑。 哈,停止吧,这些该记得的和不该记得的,都统统消失吧... 洛壮的意识渐渐模糊起来,已习惯腹部疼痛的他放松下来,大概就快死了吧。洛壮死死盯著腹部不禁笑出声来,报应,真是报应,那个人的孩子会跟著自己一起死去麽?哈哈 他用尽力气地笑,眼底充斥著绝望与痛。 可是为什麽,我这麽舍不得?他这样问自己。是因为这是那个人的孩子麽?还是因为... 呵。该死的只有自己吧,一直以来都是如此。洛壮认命了,挣扎著起身拿起桌上的剪刀,看著尖利的刀竟然有一丝恐惧,这泛著白光的刀刃不正如那个人似笑非笑的模样麽? 很好,皇甫訾我们两清了。 “!铛。” 手腕发起抖来,洛壮下意识地回头,看见久违了的两人勾起一个比哭更难看的笑:“为什麽,连死的机会都不给我?”他低下头,第一次了解到什麽是求死不能。 “怎麽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廖添丁向洛壮走去,庆幸这次自己到得及时。 “你们...啊...”话未出口,剧烈的痛便狠狠地刺激了洛壮的神经。 双腿间已湿了一片。 “怎...怎麽办?”廖添丁急了,拉过一旁正发著呆的风瑾。 “他羊水破了,快去打盆热水。”风瑾楚了楚眉,快速将洛壮扶到床上。 “洛壮,你听著,向下半身使劲。”风瑾按著洛壮的肚子命令到。 羊水流光不仅会甬道干涩使生产更具难度,更严重的是很可能会使胎儿无法呼吸而死於腹中。 “用力…”汗水顺著发丝滴下,风瑾是全场唯一清楚了解状况的人,因此也显得异常的紧张。 “啊”关节泛起了白色,洛壮曲起身子穷其之力努力想让孩子快些出来,但调皮的孩子却仍倔强地赖在肚中,不肯面对这个浊秽的世界。 几个回合下来洛壮就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了,眼前交叠著那个男人的脸。 略带嘲讽的,充满柔情的,有些倔强的,冷漠残忍的,调皮顽固的,笑著的,微喘著的,愤怒的,怨恨的……那些过去与耻辱盘踞著脑子久不散去。 “啊...我...恨你...啊。”洛壮的意识已经模糊,断断续续地喊出自己真正的想法,是的,他恨那个人,但更恨自己。 “…啊…”死死抓住被褥,洛壮作著挣扎,但却徒劳。 “洛壮,用力。”风瑾见羊水即将流尽却迟迟不见孩子出来亦急了。 廖添丁端著热水冲进来。 “我现在要做什麽。”见洛壮痛苦的样子,廖添丁更急了。 “啊!”洛壮有种咬舌自尽的冲动。 “快拿锦帕,他要咬舌。”风瑾侧过脸吩咐著。 “呜”被锦帕塞住嘴的洛壮只能靠闷哼来舒解痛楚,豆大的汗与泪夹杂在一起沿著下颚滴落,然後被吸入衣衫之中,如此迅速。 廖添丁不停地为洛壮擦著汗却怎麽也擦不尽,汗水不断地从额头渗出。 “用力,我看到他的头发了。”一向冷静的风瑾此时已是一身冷汗,如果孩子再生不出来的话,待到洛壮体力用尽,为了保住孩子只能剖腹取子,那麽之前他们所做的一切努力便都白费了。 “呜...呜。”洛壮用力地拍打著床面,过度用力让他的身体不住地抽搐,下身的甬道在一阵痉挛後终於打开。伴著一声响亮的哭啼声。洛壮几乎昏死过去。 “呜。”不一会儿另一阵疼痛变本加厉地向他袭来。怎麽了,他的眼皮越来越重。 “洛壮你先别睡,肚子里还有一个。”风瑾著急地拍著洛壮的脸颊。 “呜...”洛壮猛地一抬颈,剧烈的痛让他失去理智:“我不生了!啊...皇甫訾...我恨...我恨...你!啊...” “你冷静一点,吸气…呼气…”风瑾极力想要稳住洛壮的情绪。 “呼…呼…”洛壮渐渐放松下来,眼前却一阵黑一阵白的。 “对,就是这样。”风瑾露出一个安慰的笑。 “我不行…”话未说完,洛壮便觉得一阵眩晕,接著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来时已经天明。 夏日早晨特有的凉爽为美好的一天开了一个良好的头。 “啊…”洛壮已经精疲力竭,但肚子里的小鬼却仍不放过他,在肚子里拼命地捣著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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