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好奇地伸手去摸那肉块,再度吓了一跳。 手指底下似乎有着微微的温度。 艾尔皱起眉头,鼓起勇气慢慢摸了摸它身上的其他部分。发现除了背上那块肉块以及腹部之外,小家伙的身体其余部分都覆着一层细细的类似鳞片的东西,而剩下的两处却传来温热的脉动。 艾尔缩回了手指:这倒底是什么东西? 至少他知道,蜥蜴是绝不会产生体温的。 月亮的光线漫漫的照着这片大地,夜间的晚风吹动着沙土,传来古怪的响动。远处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不知道是哪里的小动物正在出没其间。而我们的艾尔怔怔地看着月光底下微微反光的某生物,开始考虑自己行为的正确性。 这东西......真的很古怪啊...... 脑袋里传来危险的信号,艾尔明白,如果聪明的话,自己最好立刻丢下这奇怪的东西逃跑。不管它是龙是蛇或者蜥蜴,总之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可是冷月下,无人处的寂寞却漫漫地泛上心头。 他伸手拨了拨小家伙的脑袋,某生物立刻把细长的脖颈蜷了起来,两条小短腿支到了下巴处。 看起来实在像个球。 艾尔微微笑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最终没有拔腿而逃。 等到小东西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了。它惊奇地发现自己身上的束缚被解开了,而远远的地方,那个庞然大物似乎正在睡觉, 小家伙开始挪动身体,嘿咻嘿咻甩了甩小短腿,开始朝那个庞然大物进发。 等到到了艾尔身边,它不动了,好奇地蹲在地上看着晨曦底下艾尔的脸: 这东西它从来没见过,真大,真可怕。 不过......好像它(没错,之于小家伙,艾尔的人称绝对应该用"它")都没有咬过自己。 那些奇怪的蜥蜴总要打扰自己的休息,无论何时,小家伙都害怕那些阴冷的眼睛。 倒是这个大家伙,居然不咬它唉! 小家伙决定探险,目标是:测量一下这家伙到底有多大! 它开始沿着艾尔破烂的靴子进发,慢慢往上爬。 等到艾尔被恶梦惊醒,梦见自己身上被无数人泼了冰块而冻死时,他发现某生物已经掉进了自己的上衣领子里,正在咿咿呀呀地挣扎着。 用一只手就把小家伙提到空中,艾尔挑了挑眉毛,小家伙朝他吱牙咧嘴,似乎是被吓到了。 没错,这时的小家伙瞪着艾尔的大嘴,满心害怕:天哪,它张嘴的时候应该可以把自己一口吞下去吧...... 所幸小家伙所害怕的事情没有发生。艾尔瞪了它半天后,在它面前竖起一根手指头。 然后我们就可以看到一只长了斗鸡眼的小"龙"。 艾尔的声音响起:"好吧,我决定你可以成为我暂时的旅伴。从今天起,你叫乔。"虽然不是Dragon,不过也聊胜于无吧。艾尔在心中补充道。 虽然他没反应过来跟一只动物聊天是多么傻的一件事,但是从这一刻开始,勇者与恶龙的旅程终于由两条平行线慢慢相交了。 虽然,这与传说中的勇者斗恶龙的情形完全不符,不过我们倒也不妨视为一种美好的开端 6 当然,虽然最严重的问题似乎暂时有了解决之道,但离真正解决还是很有些距离:毕竟艾尔和他新上任的旅伴乔面对的是一片荒漠。 之后的旅程中,艾尔法瑞尔发现似乎不寂寞了一点,因为他现在很习惯于向乔唠叨。虽然明知这只小白痴只会眨巴着眼睛愣愣的看着他,不过在漫长的旅途中有这么一个不懂拒绝的倾听者,的确是件不错的事情。 此刻,他就在有气无力唠叨着:"天哪,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看到头呢?" 现在的艾尔已经把披风穿在身上了,然后乔就缩在披风下面艾尔的肩膀上,两只脚爪攀着艾尔的衣服,辛苦地从披风下探出一个小脑袋看着远方那一片无边无际的辽原。 月亮已经从远远的丘陵处爬了上来,淡银白色的小巧如同女子弯弯的眉眼,艾尔突然感慨说着:"说起来艾薇尔真的是个很漂亮的女人啊。在我遇到过的女人当中她算是第一流的呢。可真不明白为什么心肠会那么狠毒。不就是做了男爵夫人么?为什么不肯放过我呢?你知不知道?"他揪了揪打瞌睡的乔的小脑袋,"她除了派人毒打我之外,还想杀掉我呢。幸好我机灵,逃跑得快,不然肯定把美好的前程葬送在那些混蛋的手里了。" 乔瞪着绿豆眼看着艾尔,然后大张着嘴打了个哈欠,细长的脖颈耸拉了下来,一颗大脑袋搁在了艾尔的衣领上。 可惜美梦还未来临,一只罪恶的大手先逮住了它:"想睡?我在跟你讲话!"艾尔的眼睛冷冷地瞅着它。可怜的乔哆嗦了一下,勉强撑起了脖子。 艾尔正要开骂时,却看到乔突然僵了一下,然后转脖子望向东方。艾尔正要再度批评它时,身体也是一僵, 遥远的地方隐隐传来与风声迥异的声音,那似乎是骡马颈上系的铜铃的声响。z 艾尔的心中开始祈祷:万能的主啊,请你不要再戏弄我了......我是经不起考验的罪人啊......这一刻,他的虔诚能让所有认识他的人为之惊叹:逆境果然能够把恶魔变成天使啊。 他迅速地朝声音发出的地方奔跑了过去,终于,在远远的天边他看到了一队旅队的影子。绵长的队伍因为隔得太远,看过去也不过像是一队忙碌的蚂蚁。 艾尔愣在当场足足五秒钟,然后跳了起来:"啊!天哪!居然能遇到人!天哪!你终于派人来救我了么?!"他抓紧简单的行囊,就要发足奔去,突然觉得肩头一紧。 转过头去,某生物正激动地睁大了眼睛,一边抓紧艾尔肩头的衣服,一边颇有向后退后的意思,如果艾尔没有看错,它的眼睛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害怕。 不过艾尔法瑞尔·菲尼格骑士又怎么可能被一只小动物给左右行程?只见他厉目而视,一把拽住某只的小脖子:"躲什么躲?" 结果乔挣扎起来,这在艾尔给它取好名字相伴同行以来还是第一次。艾尔瞧着闹别扭的乔,冷眼相对,然后再度把披风解了下来,没等乔反应过来,一条破披风再度兜头而下,把它整个儿裹住。 只一会儿,艾尔就可以看清旅队的成员了,看来那是一队商队,因为骡马之上驮的是大批的货物。而适应长期跋涉的骡马远远瞧去已有疲态,看来这队商队也在这片荒漠行走已久。 艾尔停下脚步,整理了一下行装,想了一下说辞后向那队商队奔了过去...... 不到半日,艾尔已经跟商队的成员混熟了。当然,这也跟他谎称自己是个落难的骑士,此行的目的是为了寻找自己失踪的家主有关。毕竟,在这片大陆,有责任感的骑士是所有非贵族阶级都佩服的人物。 虽说满嘴的天花半坠,不过艾尔时时会注意到披风里的小家伙。这一次的乔安静无比,若不是确定把它缚在披风里,艾尔几乎会以为自己拿的只不过是石块。 他的异样的神情很快被人查觉,在这片荒漠上行走的人大多是见多识广的人精,艾尔心不在焉的样子很快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所以,商队的副统领罗杰很快就状似无意般地提起:"菲尼格先生,你看起来好像心事重重。" 其实艾尔现在正在考虑的问题很简单:要不要把乔公布在众人面前? 如果这个问题在一天前问他,艾尔一定会毫不考虑地回答:当然!y 他把它带在身边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在人前夸耀自己的勇敢,不然这种生物还有什么存在的价值呢? 但是,一天后,他却有些犹豫了:虽说乔的长相很像某种可怕生物,但是......把它暴露在众人面前,艾尔已经可以想象乔一边颤抖一边后退的傻样了。 这样的话,连带自己的光辉形象也会成为泡影...... b 正在考虑之时,披风里的东西突然动了一动。这倒也没啥,关键是正好被罗杰瞅到,罗杰皱起眉冷冷看向艾尔:"菲尼格先生,你的包裹里是什么东西?看起来很古怪啊。"荒漠中行走的商旅大多十分谨慎,收留下这个来历不明的骑士已经是个例外,如果出了什么事......罗杰蹙起眉,眼神示意两边的护卫。两边的大汉会意,都握紧了手里的剑柄。 艾尔哈哈一笑,心中打定了主意:"是这样的,在进入这片荒漠之前我居然遇到了一条残疾的老狗,因为见它太可怜了所以把它收留下来,但是它身体已经虚弱到无法行走,所以我就把它裹进我的披风里。" 看到罗杰的眼中依然有着满满的怀疑,艾尔法瑞尔咬了咬牙,掀开披风的一角,"请看。" 果然不出艾尔所料,里面的乔缩成一团,看起来就像个肉球,艾尔故意用披风遮住阳光,结果罗杰只能看到一双细小的眼睛。只一刹那,艾尔就盖上了披风,又是哈哈一笑:"我也知道这样的举动很傻,不过我实在不忍心看着一条弱小的生命就这样在这片荒漠中消逝......"说着,他的表情一下子忧郁起来。 罗杰虽然没看清那到底是什么,不过约莫也能认出是一只小动物,防心放下一半,对艾尔说道:"果然菲尼格先生是真正的男子汉,即使生命受到荒漠的威胁,也依然保留着仁慈和爱。上帝会保佑你的。" 一场危机就此化解。 g 不过,这也是乔后来被人当成是一条残疾的老狗的由来...... 7 艾尔法瑞尔看着周围的一切,感动状地叹了口气:"感谢上帝,我终于觉得自己又是个人了。" 周围正在下货的商人们哈哈大笑了起来,罗杰一边拍着艾尔的肩膀一边说道:"多行走几次你就会发现流浪的乐趣了。" 艾尔继续叹气:"我希望一辈子也不会享受这种乐趣。"周围的人再度大笑起来。 整理了一下行囊,艾尔离开了商队,同时也松了一口气,他一路跟着商人行进,终于到了西部的小国亚尼,历险总算告一段落,而一直心惊胆战的秘密终于也保全了。 他瞅了瞅披风,里面安安静静的,他知道乔应该又在睡觉了。 好吧,艾尔终于觉悟了。自己收留的这种动物胆子又小,又爱睡觉,还很别扭。 唯一的好处是,这东西挺干净的,没有奇怪的味道。总算艾尔保存了身为"伪"骑士的最后一道防线。 因为一路行来,众商人对于他小心保爱某"残疾老狗"的爱心从开始的愕然到见怪不怪,直到最后的半嘲笑讥讽:毕竟艾尔对他的"老狗"实在是关心过度了些,甚至不让人见它。 所以,能离开这群之前不得不依靠的商旅,艾尔的确是松了一口气。 然而,新的问题再度产生...... 艾尔的身上没有一分钱了。 嘈杂的酒店里人来人往。这片地区是亚尼中下层居民中最有名的地方。因为这里酒馆林立,还有廉价的旅店和娼馆。相应的,在这里出没的是许多远来的客商和雇佣兵团,在大多数本城人的心目中,这片地区是"麻烦"的代名词,但是之于许多外来人士,这对他们而言却是难得的天堂。 就在嘈杂声中,怀特大叔的酒馆中有几分异样的光景。这从一个年青英俊的男子走进酒馆时就开始了。从他进入酒馆的那一刻,怀特大叔就开始擦汗了。 原先在酒馆中与客人调笑的姑娘们目光闪烁,焦点全是坐在角落中自斟自饮的男子。如此心不在焉自然惹起所有客人的不满,很快,酒馆里的人都开始注意那个男子。 怀特大叔一边擦汗一边想道,倒也难怪姑娘们会魂不守舍,毕竟那个男子的气质看来一点也不像是会出没于这种地方的人,倒像是个没落的贵公子。凡是女人都会做被王子拯救的美梦,不管是伯爵千金或是妓女。何况男子的脸上有着淡淡的忧愁,这是能使每个女人都为之心动的特质。 眼看着姑娘们眼神频繁瞟向角落男子,而她们身边的几个大汉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难看,怀特大叔擦汗的动作也越来越夸张,终于,他实在忍不住了,冲姑娘中间相熟的人招了招手,那个叫安妮的女孩依依不舍地把目光从男子的身上收回来,款款走向怀特大叔。 怀特大叔低声说道:"安妮,我看那个男人喝得差不多了,你要是想带人走就赶快,旁边的姑娘们都眼睛尖着呢。" 安妮笑得花枝招展:"怎么了?你怕事了?一看这家伙就是穷光蛋,我又没什么好处,干嘛要帮你做事?" 怀特也是个精明人,没因为安妮的话而动气:"我是跟你熟才打招呼的,你看看菲儿的眼睛都快粘到这个男人身上了,你以为再过一会儿等他完全醉倒,你还能讨得到什么便宜么?虽说这家伙看起来是个穷光蛋,不过你们白搭生意也不是一回两回吧,何况这么好的货色可不是天天有的,安妮,你考虑考虑。"说完就悠闲地走开。 安妮站在原地,脸色变幻了好几次,终于狠狠心肠用力踏着步子走向那个男子。 在一片女子的抱怨声中,安妮如女王般扶着半醉的男子走出了酒馆。 怀特大叔终于松了口气:这回总吵不起来了吧...... 没错,男子就是我们伟大的艾尔法瑞尔·菲尼格"骑士"。在穷困潦倒的时候,他能想到的唯一一招贱招就是百试百灵的"软饭"大法。果然这一次也没让他失望。 在春宵一度之后,安妮早晨醒来,发现昨天晚上深情款款的男子坐在床头忧愁地看着她。 妓女梳理着金棕色的头发,好奇地问道:"我亲爱的艾尔,你怎么了?"昨天夜里她已经从男子嘴中听到了一些事情,了解了骑士坎坷的一生。简单而言,骑士菲尼格这次是爱上了某公爵家的小姐,彼此相爱的一对却受到女孩父亲的无情阻拦。结果两人被迫私奔。可惜命运不公,让一场重病带走了小姐脆弱如玫瑰花的生命。而多情的骑士至此一蹶不振,流浪于街头的酒馆。 这个故事深深抓住了妓女的心。即使生活中遇到的多数是下贱的男人,每个女人心中还是有一个白马王子的梦。 正是因此,昨夜的安妮第一次觉得自己或许是高贵的。因为艾尔告诉她,那个可怜的公爵小姐就叫安妮。 男人的手和动作那么温柔,让安妮终于明白什么叫做珍惜。虽然明知男人是把自己当成另一个女人,可是她还是不后悔。 此时的艾尔在阳光下用手盖住了脸:"天哪,我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的事来,我怎么可以污辱你这样高贵美丽的一位小姐。" 虽然听多了嫖客们的花言巧语,安妮还是不小心脸红了一下,她忍不住抓住了床单,把自己原本裸露在外的胸脯盖了起来。 安妮开始寻思自己是不是找到了难得的一颗钻石:因为第二天醒来的艾尔法瑞尔不但没有对她露出憎恨或者鄙视的目光,反而表示要对她负责。因为艾尔羞涩地告诉她,即使面对前一位安妮小姐,他除了牵牵人家的小手亲亲人家的小嘴之外并没有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安妮忍不住庆幸,难道自己捡到的竟然是一个处男? 很快的,快乐的安妮决定资助可怜的艾尔回家乡,因为艾尔以骑士的名誉表示,他一定会风光地来迎娶她的。 一切看来如此美好,如果不是因为艾尔打算把自己吹嘘得更英伟一点的话。 8 一切事件的起因只不过因为安妮无意间问起的一句话:"那么,旅行中有没有什么刺激的事?"说着这句话的妓女眼睛闪闪如同星星,毕竟冒险故事是任何女孩都会感兴趣的东西,何况善良的妓女希望这个话题能让艾尔开心一点。 艾尔法瑞尔这时开始有些飘飘然,所以只犹豫了一秒,他就向妓女神秘微笑:"事实上,我觉得只有流浪才能证明男人真正的勇气和实力。这次在沙漠中我费尽力气,才驯服了一头猛兽。" 安妮半直起身子,眼睛里全是崇拜的光芒,"那是什么?" 男人神秘状地朝她眨了眨眼睛,"我出去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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