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人生最恐怖的恶梦,莫过于睁开双眼,发现所爱的人通通不在了,自己成为彻彻底底的陌生人,
林翊捷现在所面临的,就是相类似的情况;爱人蒋家驹在车祸后失去了记忆,开口问他:“你是谁?”
蒋家驹忘了自己是谁,也忘了每天固定来看他的男人是谁,但他对自己的事没有太大的兴趣,却很想知道和翊捷有关的事,不管是翊捷的生活、翊捷的感情、翊捷的过去,他想知道这个带给自己“家”的感觉的男人的一切一切……
翊捷知道现在这个家驹其实不完全是原来的家驹,原本的家驹在父母和恋人之间选择了恋人,而现在的家驹却可能有完全不同的想法和决定,不管他们爱情还是不是最初的那样,翊捷在想,也许,也许家驹的灵魂还爱著自己。
楔子
很久很久以前有部电影。
一个人在“死亡”一百年之后从冷冻睡眠中醒过来,科技进步了,救活了他的生命。在他停止不动的时候,世界已经在时间的道路上走了太久。人类不再住在地球上,而是飞在半空之中。不需要赚钱维持生计,生活并不困难,为什么而活才是最困难的事。
这是他不熟悉的世界,但还不是最可怕的事。
最让他害怕的事情是——
睁开双眼,发现所有爱他的人都已经不在了。
他变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陌生人。
“翊捷,你要振作一点。”徐文勋用手轻轻拍了拍林翊捷的脸,努力地想摇醒正在喃喃自语的翊捷。
“我知道,我知道。”翊捷甩了下头发,发丝上的雨水一滴一滴落下。
翊捷得知家驹出车祸时整个人都慌了。拿着钥匙的手抖得太厉害,以致于没办法把钥匙插进钥匙孔里。连钥匙都拿不稳了,更不要说是握住方向盘,为了安全着想,翊捷改搭捷运到台大医院。
当翊捷走出捷运站时发现外头正下着大雨,两手空空只带了钱包和钥匙的他才想起雨伞一直放在汽车的副驾驶座上。
捷运站到台大医院门口就只有那么短的一段距离,雨又不算大,翊捷决定冒雨冲过去。没想到当他冒着雨想要过马路时却又遇上红灯,没有带雨伞的结果就是整个人淋得湿答答跑进台大医院里。
其实他也可等到雨停了再走出捷运站,但他一分一秒都等不下去。
他想快点见到家驹。
不知道是不是看到翊捷浑身湿透的样子,护士带着同情的表情告诉安慰他说蒋家驹没有大碍,而且已经醒过来了,让他松了一口气,心想着下一次绝对要和那笨蛋约法三章,开车速度绝对不可超过六十。
大概是太过安心了,当翊捷放心地走进到急诊室时,从没想过会到见到那样的光景。
看到坐在床上一脸茫然的家驹时,翊捷心中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冲上去抱住他。
“你没事吧,我就跟你说开车只能开六十……”念了一大串之后他才注意到家驹一脸茫然,—种不妙的感觉油然而生,“家驹?”
家驹呆愣地看了翊捷好一会儿,一脸疑惑地开了口,“你是谁?”
“你不知道我是谁吗?”不会吧,不会吧,这是电影情节吧。失忆这种事情应该只是小说家编造出来的吧?翊捷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下来,情况没有那么糟。但他的手指却完全显露出他内心的恐惧,颤抖地指着家驹,“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
“我?”家驹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摇了摇头,“我是谁?”
你是谁?
我是谁?
翊捷好想对家驹大喊,“你都不知道自己是谁我哪会知道。”
但他说不出口。
这未免太连续剧、太悲情了,该不会是愚人节玩笑吧?昨天还抱着他说永远爱他的人今天却问他说“我是谁”,最好人生是有那么戏剧性……
家驹竟然真的连自己是谁都不认得了。
连医生也没办法明确地说出家驹为什么会失忆,只能说可能是脑震荡的后遗症,再观察个几天才能确定。
“治得好吗?”
“不一定。”
他好想抓着家驹的衣领对他吼,“你不是说自己有蟑螂的生命力吗?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但是他不能。
文勋和其他同一个圈子里的朋友一起过来看他,每个人都露出同情和担心的表情,却也没能提出什么建议。在目前这种情况之下,谁都提不出什么具体的建议。
“翊捷,你真的要振作,现在家驹只能靠你了,”文勋握着翊捷的手,有点心疼。
他是翊捷的学长,知道翊捷是这个圈子的人时也曾追求过翊捷但被翊捷拒绝了,没多久之后,他就得知了家驹和翊捷之间的关系。那时他就很担心,因为喜欢上蒋家驹这个人就注定了要担心一辈子。
当年,翊捷和他说“对不起,我没办法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就曾对他说过,“学长,我也很喜欢你,可是有很多人爱你、照顾你,而那个人只有……”
只有你这个倒楣家伙愿意照顾他。
文勋在心中苦笑,虽然被拒绝得很心酸,但他还是很真心的祝福这两个人一辈子快快乐乐,然后替别人带来灾难。
啧,早知道蒋家驹这家伙是这么不可靠,当初应该拼死命也要追到翊捷。
“我知道。”翊捷点点头,他知道家驹现在比过去更需要他,但问题是——他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家驹相处。
没有记忆之后,家驹讲话时的声音还是像以前一样,可是好像变成了一个他完全不认识的人。这个人长得像家驹、说话像家驹、连灵魂都是家驹,却没有属于他的部份。
“我可以暂时让他住在我家好方便照顾他,但是,要是他一直都想不起来该怎么办?我是可以养他没有关系,可是他要是觉得尴尬又该怎么办?”翊捷喃喃自语似地说着,最后他抬起了头,用求助的眼神看着文勋,“学长,我该怎么办?”
文勋想了很久,努力地想找些更有建设性的话来说,但到最后还是只能重覆同样的一句话:“……不管怎么样,你一定要坚强起来。”
第一章
你说,你曾经梦见过我站在你面前,却开口问你说“你是谁”。
那个梦让你一整天都很不舒服,你总是说很万一有一天我忘记你怎么办。我总是安慰你说那是不可能的事,我永远会记得你。
没有想到也有恶梦成真的一天。
只是角色有了点改变——
你站在我面前,却忘记了我是谁。
翊捷向公司请了两天的假,到医院来陪家驹。
“自从上次那几个人来过之后,只有你来看我。”家驹坐在床上吃着翊捷削好的苹果。接近一百九十的身高让病床看起来特别的小,好像只要一个翻身就会从床上掉下来,而家驹总是摇过来晃过去,不肯安份地躺在床上休息养病。
我又没有生病。
每一次护士提醒他要乖一点的时候,家驹总是露出了苦恼的表情这么说。从外表完全看不出来家驹受过伤或是脑震荡,完全是健健康康、没病没痛的样子。在头盖骨底下的东西也差不多,奇迹似地在车祸中没有受到什么大伤害——除了失忆之外。
医生说再观察个两天没问题就可以出院了,但出院之后才是烦恼的开始。
家驹原本是一家高科技公司的产品经理,常常在几个国家跑来跑去,这是一个挂了“经理”两个字但实际上不管人只管事的基层主管。也许因为没有属下也没有常在一起工作的同事,公司里的人并没有来医院探望家驹,只有直属上司有代表公司前来关心一下。
最关心的事自然是家驹的状况。因为家驹手上还有两个案子等着他去完成,时间虽然不紧迫可是也不能拖太久。
在听到家驹失忆之后,这位直属上司就以公司还有要事离去了。当翊捷带着三岁大的儿子到医院来时,还正好和不顾医院禁止使用手机规定仍然拼命讲电话的上司错身而过。
“我以前是不是很没有人缘?”家驹还来不及和离去的上司道别就看到翊捷走进来。
“……应该还不错吧?”
“可是没有同事来看我,只有你和文勋那群人而已。”家驹看到翊捷带着儿子来时露出一种讶异的表情,“你结婚了吗?”
“是啊。”
好年轻就结婚啦,真可惜。
家驹掩不出心中的讶异,翊捷一点也不意外他会有这样子的反应。不慌不忙地补上一句,“更正确一点地说,我离婚了。”
“什么?”
完全无视于因为这句话而张大嘴巴的家驹,翊捷把儿子抱到床上,“你替我抓着他,别让他乱跑。”
家驹紧张地伸出绕在小男孩的身体两侧,深怕小孩子乱动从床上掉下去。但是翊捷的儿子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床上,用一双又无辜又忧郁的大眼睛盯着家驹看。从这孩子的表情看来,应该见过家驹很多次,所以一点也不怕他。
仔细看,可以发现翊捷的儿子眼睛很大,和翊捷长得很像,特别是鼻子和眼睛几乎是同—个模子,可以想见长大以后应该会和翊捷—样帅气。家驹努力露出微笑想要讨小男孩欢心,但小男孩反而皱起眉头,用一种怀疑的眼神看着他,让他深受打击。
难道他不只不受同事欢迎,连小孩子都不喜欢他吗?
“你儿子叫什么名字?”
“叫他浩浩吧,只有叫他浩浩他才会回答你。”翊捷自己拉了把椅子坐下来,“你可以抱浩浩没有关系,他和你很熟。”
“真的吗?”家驹伸出手想要抱浩浩。
浩浩犹豫了一会之后才向家驹伸出手,在家驹抱起他的一瞬之间,发出了咯咯的笑声,“叔叔,叔叔。”
叔叔?
家驹又有一种深受打击的感觉,他还没有这么老吧。
翊捷收好东西之后,从家驹的手上接过浩浩,让浩浩坐在他的腿上。家驹有些着迷地看着翊捷抱着浩浩的模样,没理由地就感到安心。
“现在要从哪里开始?”翊捷逗了一下浩浩之后,抬起头来对家驹说话。
“啊?什么东西从哪里开始?”家驹一时之间想不起来翊捷说的是什么事情。
“医生说可以谈以前的事让你慢慢想起来。”翊捷很有耐心地解释,“你想要从哪些事情开始谈。”
“先谈你的事怎么样?”
“我的事?”这下子换翊捷愣住了,“不是应该从你自己的事先开始吗?”
“没关系,我比较想知道你的事。”
他也说不上来有什么原因,反正他就是对自己的事没有太大的兴趣,却很想知道和翊捷有关的事,像是为什么翊捷离婚了,还有翊捷和他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只有翊捷每天都会来看他。
他有满肚子的疑问。
“我的事吗?”翊捷想了一想,决定从最普通的事开始说,“我的名字是林翊捷,和你同年次,都是二十八岁……我想这些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我不知道,还有呢?”
“还有,我是一家大型公司的系统工程师,去年从新竹调回台北,平常在汐止上班……然后,我喜欢运动、音乐,偶尔会看一点金庸的小说和漫画……对了,我不抽烟。”
翊捷尽可能地从记忆里找出大学毕业时写的第一张履历表,现在回想起来才知道自己写的有多么地无聊。一个当面试官的人要怎么从这些片片段段,和流水帐差不多的讯息之中拼凑出他这个人?难怪他最后没能去成那家公司。
当时他找了—段时间,并没有找到自己喜欢的工作,没多久就接到兵单去当兵。退伍之后,所有的同学都念硕士,他就跟着回去考研究所,现在待的这间公司是研究所毕业时由指导教授介绍他去的。
“嗯,听起来很普通。”家驹记不住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唯一印象深刻的是翊捷说他不抽烟,“我抽烟吗?”
“你戒烟了。”
“是吗?”家驹睁大了眼,“为什么戒烟?”
能说是因为自己很讨厌烟味,所以家驹才戒掉的吗?翊捷在心里苦笑,但他没有说出口,“因为对身体不好。”
“……好像很有道理。”虽然他嘴上这么回答,可是在他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不是这样。他才不是因为对身体不好才戒烟,可是那个声音却又不告诉他原因,“嗯,不好意思,我可以问你为什么离婚吗?”
因为我结了婚才发现我是同性恋。翊捷再度在心中苦笑,可是他还是没办法说出口,“因为我和妻子个性不合,一年前就离婚了,她和新的男朋友很少在台湾,所以同意把小孩子的扶养权让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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