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捷往前踏了两步,保持一段距离说,“有事吗?”
“我要这个女人自己和你道歉。”佑如说完就被惠蒂往前推,“你自己说。”
“干嘛这样。”惠蒂推开抓着他的佑如,用一种无辜的眼神看着佑如,“我都已经和老板说过我只是一时……”
“一时个大头鬼。”佑如瞪着她,“你不要跟我解释,我是女人对你装可怜的样子一点也不同情,还是省一省吧。”
“好凶。”
“快点道歉。”
“好啦,好啦。”惠蒂不甘愿地回答。
“佑如,你要她道歉什么?”一旁的男同事全都一头雾水,翊捷自然也是搞不清楚眼前状况的人之一。
“让她自己说啊。”
“我又没有做错什么,干嘛一直那么凶。”惠蒂嘟起嘴,想要搏取其它男同事的同情,可是现在大家全都看着她等她自己解释,根本没人理会她的眼神。佑如凶狠的目光又扫了过来,惠蒂只好不甘不愿地开始说起整件事的经过,“不过就是我把我听到的事告诉大家了嘛,你们不都听过了。”
“你听到了什么?”
惠蒂看了一眼佑如,“那天这个凶女人值夜班……就是大陆和澳洲都出问题的那一天,我看到她和你在说话,本来还以为你们两个在一起呢,没想到就听到翊捷说他恋人和他住在一起的事。又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惠蒂说完就转头看向其它人,希望有人帮她,偏偏每一个人都睁大眼睛等着她说,没有半个人想声援她。
“还有呢?”佑如又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好吧,我是把我听到的加油添醋了一点,是没有艾滋病那回事啦,不过同性恋不都会有吗?”
“没有。”佑如打断她的话,“我看你这蠢女人才该回去重读国中。”
“电视不都是这样,我是念电机的我才不知道。”惠蒂耸了耸肩,“还有,我看到翊捷和一个男人一起出门买菜……喔,我差点忘了,还带着翊捷的儿子。”
“这样你也可以编成艾滋病,真是服了你了。”佑如真想踹这个女人一脚,“还有你拿给大家的照片又是怎么来的?”
“那不在我和老板的……”
“你要自己讲还是要我告诉老板让你待不下?”佑如冷冷地看着她,“你偷我的东西,那张照片明明就放在我的抽屉里。干嘛用那种眼神看我,我诬赖你了吗?”
惠蒂咬着牙不敢吭声。佑如和她达成协议,只要她道歉把所有的事都说出来,就不会告诉老板她偷东西的这件事。要是被老板知道了,恐怕不只减薪处罚,她恐怕没有办法继续工作下去。
“还有,是我拿的。”她坚持不肯用偷这个字。不过听在其它男同事耳中,大概也知道是那么一回事。她知道此时此刻她只有装可怜了,“对不起,我知道翊捷你一定不会原谅我,但是我真的只是很好奇嘛。”
大部份的男人毕竟都只是普通男人,虽然认为惠蒂这次真的做错事,但看她装出无辜和害怕的表情终究还是心软了。几个男同事纷纷出来打圆场,“好啦,好啦,惠蒂知道错了就好了。”
“是啊,翊捷不会在意啦。”刚刚敲了阿盛头的同事也这么说。
翊捷只是笑了笑,没有说原谅还是不原谅。他倒是很不好意思地对佑如眨了眨眼,无声地向她说了声抱歉。
“什么嘛……”佑如看着坐回位子开始工作的翊捷和被一群男同事簇拥着的惠蒂,不甘心的心情像是泡泡一样浮在脸上。事情好像结束的太轻松也太容易了,反而让她有种不踏实的感觉。
“抱歉,竟然误会你。”翊捷不好意思地说。
“算啦,都是这个蠢女人惹的祸。”佑如又瞪了惠蒂的背影一眼,“而且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我不该把照片留在抽屉里忘了带回去。”
“这样好了,改天请你吃饭算是补偿你。”
“不要,我要天母那家的甜甜圈。”佑如露出笑容,可是翊捷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佑如一瞬之间口水流出来的表情。
“好啦,好啦。”翊捷只能苦笑着点头,“你要几个?”
“三十个。”佑如高兴地比了三根手指。
“……你一个女人吃那么多做什么。”翊捷摇了摇头。
他真搞不懂女人是怎么一回事,一下子生气一下子高兴,喜欢一样东西就算吃了几百次还是很喜欢。
他真的不懂。
“林翊捷,林翊捷在吗?”有个带着眼镜,打扮就像是秘书一样的女性秘书在办公室门口对着他们喊。
翊捷疑惑地看了看佑如,但佑如也是一脸迷惑,他举起手对那名女性说,“我就是。”
“请你过去经理办公室,经理有点事要找你谈。”
“咦?找我?”翊捷疑惑地看着办公室里的人,但每一个人脸都露出同样的迷惑表情,他只好对那名女性点了点头,“我马上到。”
经理请秘书出去之后,用一种很客气的语气请翊捷坐在他对面的皮座椅上。
这种感觉真是太奇怪了。大部份的主管总是一副用鼻子在看下属的模样,即使这位经理是公司里公认的好人,对下属总是很客气,对于下属不太实际的意见也会微笑倾听并考虑实行的可能性。
但他们是系统工程师。不像设计部门的工程师被当成宝在疼,他们是常常可以替换的草。他想不出来有什么理由会让只有面试那天见到的经理请他到办公室然后客客气气的像是他才是老板。
“你来公司也有三年了吧?”
“快四年了。”
“你一直做得不错……”翊捷注意到经里说这句话的时候低下头,一看就很像是在说谎的样子。事实上,部门里的问题都是共同处理,经理又从不曾到他们的办公室询视,怎么可能知道他做得好还是做得不好,“公司也觉得你能力不错,想将你往上升。不过,你那个小组的张组长才刚接任一年,做得也不错,公司还没有打算移动他的位置,所以……”
“所以?”翊捷大概可以猜到是什么事了。
要将他调离现在的部门吧?虽然原因说得很好听,表面上看起来是晋升,但实际上却只是为了将他调离原本的部门。熟识他的人都知道他有个三岁大的儿子,所以顶多只能调到南部分公司去。
“你要不要调去大陆,我们打算让你当大陆那边小组的组长。”经理抬起头看着他,表情看不出来什么异样。这让翊捷在一瞬之间有些犹豫,难道真的是单纯的晋升吗?
“为什么会特别注意到我?”
“因为你相当优秀。”经理说这句话的时候拿了咖啡起来喝。
翊捷有点同情他,这名经理其实是从工程师一路升上来,其实并不太懂得掩饰内心的想法,但他还是得继续问下去,“为什么是调去大陆,澳洲的分公司也缺人吧?”
“你要调去澳洲也可以啊。”经理无意之间脱口而出,“不过大陆的生意比较重要。”
“不是因为缺人吗?”翊捷努力想从经理的脸上长出蛛丝马迹,可是经理常常低着头,翊捷只能从他玩手指的动作看得出来他很不自在,“经理,我很高兴能得到赏识,不过,我不是很方便离家那么远。”
“因为你的那个,呃……”
“那个是哪个?”翊捷的表情微微地沉了下来,“您该不会是听到什么吧?”
“就是那个……”经理鼓起了勇气问翊捷,“我能不能问你一个私人的问题?”
“我希望不要,不过您还是会问吗?”
“对不起,我还是得问。”经理看到翊捷苦笑着点了点头,才开口问了他的第一个问题,“那个……你真的是同性恋吗?”
翊捷静静地抬起头来看,经理却把头低得更低。两个人的沉默好像是有某些东西紧抓着他们,让他们两个都不讲话。
“如果我是,公司打算怎么办?”翊捷没有正面回答。
“公司不知道,只有我知道而已,我已经交待惠蒂和你们部门里的人,如果消息再传出去就会集体受罚。”经理抬起头来看着他,“我个人对同性恋并没有偏见,但是你留在部门里恐怕会很难做事,你也知道……还是有很多保守的人。”
经理说话的时候忍不住用手搔头,一脸心虚的样子。
“所以希望我不要待在这里?”
“我本来就很看好你,所以推荐你去大陆那边当组长,凑巧又遇到这件事,我想这样正好,你去那边避一避风头,等过了一段时间没人再提之后调回来就能升上去了。”
“结果还是因为那件事吗?”翊捷喃喃自语地说着,咬了一下唇,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我不去的话会怎么样?”
经理看看他,又看了看准备拿给翊捷签的转部门同意书,犹豫了一会儿才对他说,“我可能得请你离职,不然可能会有其它人离开公司。虽然我自己是认为同性恋……”
后半段翊捷都没有听下去了。
有一种愤怒在心中升起,可是他的理智告诉他要快点浇熄那些火焰。愤怒对这件事没有帮助,他很清楚提出正面的解决方法比起负面的思考重要的多。
但是,自己是不可能带着浩浩一起去大陆工作,更何况,现在又多了家驹……他忽然有种不安的感觉,沉重的压力也随之而来。
仿佛是,突然之间像是一块大石头压到了他的背上。
很重,也很痛。
铃……
家驹用力地按下闹钟才想起家里的闹钟根本就不是这个声音,是客厅的电话在响。他用棉被包着慢慢走到客厅去接电话。
“喂,哪位?”家驹有低血压的毛病,刚睡醒的时候总是一脸阴沉的样子。除了翊捷和浩浩之外的人和他说话都会翻脸。
“请问,林先生在家吗?”另一头的女性声音中有点迟疑。
“林翊捷吗?”
“是的,您就是林先生吗?”
“我不是。”这位女性是谁?是女朋友?还是前妻?或者是……家驹自己预想了许多答案,每多想一个答案都让他心里更酸了一点,结果口气就更不好了,“他现在不在家,你是哪位?我可以帮你留话。”
“我是托儿所的陈老师,林先生应该知道我是哪位。”女性似乎被他吓到了。
喔,原来是托儿所老师啊。
家驹顿时放宽心不少,语气也好了起来,“有什么事情吗?我是翊捷的……呃,是浩浩的叔叔,就是上个星期送浩浩去的那个人。有事我可以帮忙处理。”
“啊,您就是那位先生啊。”托儿所老师似乎想起家驹是谁了,“不知道方不方便现在过来托儿所一趟?”
“方便啊,反正就在楼下。”家驹耸了耸肩,“有什么要我帮忙?”
“是有关于浩浩的事。”老师有点难为地说,“他好像打了另外一位同学,这位同学的家长到托儿所来告状,不知道是不是可以请您过来处理一下。”
“浩浩怎么可能打人……”家驹不可思议地说,接着就拿着无线话筒走回房间去找衣服穿,“你等一下,我马上就到。”
“那么……是不是能请您通知一下林先生?谢谢。”
“喔,当然啦。”家驹一边换长裤一边挂电话,他胡乱地将毛衣套在身上的同时,开始拨打翊捷公司的电话,“喂,我找林翊捷。他儿子的托儿所老师打电话来……”
家驹用小跑步跑到托儿所的时候,看到有个家长手牵着看起来就没有他们家浩浩可爱的小男生在对老师说话,语调高亢而且动作激烈,得理不饶人的模样让家驹看了就不舒服。
而浩浩站在穿着围裙的托儿所老师旁边,用一种他平常看到蟑螂的表情看着那个小男生。老师不断地向那位家长说对不起,但是那位家长似乎并不满意。老师一脸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不知道该怎么办。
“真的很对不起,徐女士。”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大约三十岁的女性穿着上班的套装,似乎也是从工作场所赶过来,“这小鬼打了我儿子,要是对我儿子将来有影响怎么办?他赔得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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