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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人(出书版) 无糖绿——

时间:2008-11-20 08:52:38  作者:




  老医生的家里乱七八糟到一个让人目瞪口呆的地步,唯一的例外是光亮清洁的诊疗室。家驹很肯定老医生一定没有结婚,不然有哪个女人可以容忍这么脏乱的房子,和这么脏乱的丈夫。



  “请坐。”医生让家驹坐在舒服的椅子上,详细描述他有什么困扰。



  “我常觉得自己的心里住了两个人。”



  其中一个是过去的自己,收藏着很多照片、有很多朋友还有很多故事。另外一个是现在的自己,像一张白白的纸,等着画上图画,染上颜色,写上文字。



  两个自己都想占领这个躯壳。



  这是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太小了——就算一百九十公分的身高还是住不下两个人。所以,过去的自己会在某些时候突然冒出来,现在的自己则会在大部份的时间里主导这个躯壳的行动。但这两个人有太多的不同点,过去的他好像会抽烟,现在他却不喜欢烟的味道,过去的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工作,现在的他什买么想不起。



  在他心中的这两个人仍乎很难共存。



  唯一幸运的是两个“家驹”都很爱翊捷。虽然一个是喜欢翊捷很久很久,一个才刚开始喜欢,但他们同样不想失去翊捷。



  “翊捷是你的男朋友?”医生一边做笔记一边问。



  “呃……”家驹搔搔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比较好,万一回答说‘是’,这个医生会不会叫他来做心理治疗啊?



  “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叫你做心理治疗,同性恋不是一种病。”老医师的目光从泛着油光的眼镜后面穿出,仿佛可以看见家驹心里的想法,“翊捷以前有来找过我,我也知道他的情况。”



  “喔,他是。”



  “只有关于翊捷的事才会想起来?”



  “差不多都是,想起来的时候我好像会变成另外一个人。”



  “嗯……”医生在纸上不知道书写什么,家驹有一种想探头过去看的冲动,但他每一次靠过去,医生就会用拒绝的微笑让他停住动作,“会头痛吗?”



  “倒是不会。”



  “有失去意识吗?”



  “也没有。”



  “你提到是在车祸之后才有这个现象,医院检查时脑部有受伤吗?”医生左看看、右看看,好像在检查家驹有没有哪里受伤。



  “有轻微的脑震荡。”



  “最近有去检查吗?”



  “有,不过没有问题。”



  “嗯,嗯。”老医生又在纸上写了一些东西,“好了,我想你不需要药物的帮助,也许是因为有些压力。”



  “压力?”家驹回想起自己这三个星期,根本就没有什么压力。几乎都是快乐的生活,顶多只有回父母家里那一段时间很不快乐而已。



  “对,压力。”老医生坐回自己的椅子上,“你的大脑正在重组你过去记忆,慢慢地你就会想起来,这些和你现在的记忆有些冲突。”



  “我不太懂,那两个人都是我吗?”



  “简单一点讲,并没有两个人的存在。应该是还没有完全找回来的回忆对你造成了一些影响,虽然我之前没有见过这种案例,大概是因为想不起来的记忆变成阴影、创伤或是压力,让你认为有另一个自己。”



  “……医生,你讲的我完全听不懂。”有关压力、回忆之类的词汇让家驹有种头晕的感觉,“反正我没事就对了?”



  “基本上是,至少不算太严重。”医生耸了耸肩,“你只需要给自己一点时间,或许可以渡个假。”



  “度假?”家驹微微点了点头,脑海中浮现了白色的沙滩,还有带了海水咸味的空气。他曾经和谁去海边度假吧?



  “想起什么了吗?”老医生注视着家驹。



  “海边,不过我不知道是哪里的海边。”



  “也许你该考虑到海边度假。”老医生坐回自己的椅子上,开始和家驹闲聊,“我知道垦丁有一个不错的地点。”



  “医生也喜欢海边吗?”家驹有些讶异。



  “是啊,我和我的情人是在海边认识的。”老医生低着头,目光越过眼镜的上缘,说话时的语气带着温和的笑意。不知道是刻意营造还是老医生本身就有这样的特质,家驹从老医生身上感觉到了亲生父亲没有的父亲感觉,“我认识他的时候他的年纪比现在的你们小多了,还是个念大学的孩子。”



  “大学生已经算是大人了吧。”



  “他和我年纪差了快三十岁,算起来应该是和我儿子差不多大。他还是翊捷的同国中的学弟。”老医生笑着对他说。



  儿子?学弟?



  家驹觉得有些晕眩。这个世界上的同性恋会不会太多了,还是那么刚好全都集中在他们的身边,“医生是……”



  “你要问我是同性恋是吧?”老医生挑起一边的眉毛,“我的确是。不过是在我妻子去世之后才发现。”



  “医生结过婚?”



  “不然我儿子是怎么来的?不过,我妻子和当时才五岁大的儿子在二十几年前就去世了。”老医生看了看眼前的钟,从家驹进来到现在已经过了一个钟头,“时间到了,如果一个星期之后你还有同样的烦恼就再和我约个时间。”



  “谢谢你,医生。”家驹站起来走到门边,手搭上门把的时候忽然回过头,“医生,我能再问一个问题吗?”



  “可以啊。”老医生正在柜子里找东西没有回过头。



  “医生你会帮助我和翊捷是因为我们和你也一样吗?”



  老医生转过头来看着他,用一种很微妙的表情看了家驹好一会儿才说,“……不,那是因为我是个医生。”



  “度假吗?”翊捷抱着已经在他怀里睡着的浩浩,一边看电视一边和家驹聊起有关老医生的事,“那也不错。”



  “他劝我到海边度假。”



  “海边……”翊捷露出了苦笑,现在可是十二月底——也就是会有寒流来袭的冬天,什么样的人会想去海边度假,去泡温泉还差不多,“你真的确定你要在这个天气去海边吗?”



  “应该没关系吧?”家驹耸了耸肩,“还是由你决定好了。”



  “如果你这么想去的话,去海边也没有什么不好。”翊捷耸了耸肩,“我今天早上到一家公司面试,情况看起来不错,他要我马上去上班。”



  “所以你明天就要开始上班了。”



  “我说了我必须在原来的公司待在一月底。”



  “老板不觉得奇怪吗?”



  “他们没问。”翊捷摇了摇头,电话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翊捷反射性地拿起话筒,“你好,我是翊捷。”



  “翊捷,你还记得我吗?”电话的另一端传来的女性声音。



  翊捷先是迟疑了一会儿,后来才想起那是他前妻的声音,“是你啊,有什么事吗?”



  “我想见浩浩。”电话另一端的声音好像是在哭,翊捷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一方面是觉得自己和前妻之间的关系变得太过复杂,因使没办法像以前一样随心所欲的聊天,另一方面则是他和前妻分开很久了,几乎无法想象她是因为什么而哭泣。



  “你现在要来看浩浩?但是还没有到探视孩子的时间……”



  “我知道,可是我现在非见浩浩……还有你一面不可。”虽然因为哭泣而有浓浓的鼻音,可是听起来她的语调却不像是很难过的样子。



  “为什么?”翊捷疑惑地问,“想要见浩浩我可以理解,为什么会想见我。”



  “因为我要结婚。”



  “……是喔,恭喜。”三年前离婚的时候,他以为自己一定不能接受她和另一个男人的结婚,可是现在听到了他反而一点也不难过,相反的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也许是因为翊捷认为自己伤害到她了吧。



  “谢谢,我以为你会很不高兴。”



  “我应该要很不高兴吗?”



  “应该说我希望你会不高兴吧。”电话另一头传来前妻的苦笑声,但翊捷还来不及开口她就接着说,“我和我未来的老公约定不再来看浩浩,而且,结了婚之后我们就要搬去美国。这就是我为什么要见你和浩浩的理由,请你答应让我见浩浩。”



  “是谁啊?”从一旁走过来的家驹从翊捷的怀里接过浩浩,“我帮你抱一下。”



  “我的前妻。”



  “咦?”家驹的表情在一瞬之间变得险恶,有很多坏的想法和恶意的念头在脑海中不停打转,“她打来做什么?”



  “见我儿子,你先别说话。”翊捷对家驹比了一个安静一点的手势,又把注意力转回电话上,“好吧,什么时候?”



  “现在可以吗?”



  “咦?”翊捷吓了一跳,“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你家的门口,管理员还认得我。”



  翊捷走到门边,透过门上的小孔,看到了一个几乎和他记忆中一模一样,一点也没有变的女人。



  当然,她也没有哭。



  由于天气还不错,家驹就带着浩浩到公寓对面的公园玩。翊捷和前妻则在一旁聊天。



  “浩浩,丢过来给我。”家驹蹲着对浩浩挥手。



  好几天前家驹就把停车场的棒球手套拿出来整里,等浩浩下课之后再到公园去玩传接球的游戏。当然,以浩浩的年纪不太可能把球直接丢进家驹的手套里,所以是用丢保龄球的方式让球在地上滚。



  翊捷的前妻曾试图想要和浩浩一起玩或是说话,但浩浩却因为怕生而躲到家驹的背后。这让家驹的心里有点小小的得意,翊捷只能苦笑地看着前妻尴尬的表情。



  这也难怪。在他们离婚后的这三年来,她只有每年的圣诞节会来看浩浩,通常待不到一小时就又匆匆离去。对浩浩来说,这个户口簿上的母亲可能还不如住一楼的王奶奶来得熟悉。



  “我可以坐这里吗?”前妻对翊捷所坐的公园长椅另一端指了指。



  翊捷点了点头,“黄小姐……”



  “真不是普通的生疏。”前妻看了翊捷一眼,“你还是像以前一样叫我阿玫好了。”



  “这样子叫可以吗?”



  “嗯?”



  “你的未婚夫那边不会怎么样?”



  “没关系,他不会叫我阿玫。”



  “……阿玫,你感冒了吗?”他刚刚接电话的时候总觉得她在哭,可是实际见到面之后好像又没有什么事。



  回想起来,他其实也没有看阿玫哭过。



  “是啊,天气变得太快,一下子就感冒了。”阿玫吸了吸鼻子,“借我卫生纸。”



  翊捷摸了摸口袋,只有一条手帕。他没有多想就把手帕递了过去,阿玫也不客气地用手帕擤起鼻涕来。



  他们两人之间好像变得很生疏,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始谈话,翊捷小心翼翼选了一个最普遍也最没有个性的问题开始聊天,“你最近过得好吗?”



  “很好啊,比和你在一起好……啊,不好意思,不过我想你应该不会伤心吧?我看你过得也比和我在一起好。”翊捷听到她这么说也只能苦笑。阿玫转过头去看了在一旁玩得很开心的家驹和浩浩一眼,带着嫉妒又羡慕的语气对翊捷说,“他和浩浩的感情真好。”



  “那是因为……”翊捷本来想说那是因为她没有好好地尽一个当母亲的责任,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又吞了下去,他觉得自己并没有资格责怪她,因为他自己也得负一些责任,“浩浩和他很合得来。”



  “看来也是这样,我实在不喜欢小孩子,他们太难懂了。”前妻和翊捷坐在公园里的长椅上,一边看着家驹陪浩浩玩一边说话,“你知道我要再婚的时候并没有难过,是因为三年的时间太久了吗?”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不难过,不过,三年啊……感觉好像一转眼就过了。”翊捷感慨地说。



  想想,只有三个星期就足够让他的心情像是洗三温暖一样,接受家驹失忆的事实,面对家驹可能离他而去的不安,然后发现家驹依然爱他。更别提在三个星期里他从部门里最被看好的员工之一到辞职的失业工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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