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某一个男人的声音在靖何头顶上响起,有些熟悉。 "啊......"是他,靖何一时间有些发愣,他没想过他们还能再见面第三次、第四次......或者更多,他有些没有准备。 "你?......在这里上白天?"张亦问他,脸上还挂着好像他乡遇故知的笑脸。 "没有,帮朋友顶班!"靖何回答的有些怯怯的,他还真没有遇到过光天白日见到他的客人会这样同他打招呼的。也不是害怕,就好像哪里没弄对似的! "哦......"他看看他点点头。 "恩......"这种情况要该说些什么吧?应该要说些什么的吧?可他真的没有经验。 "请问要喝点什么吗?" "我能请你喝杯咖啡吗?谢谢你那晚上借我地方住,早上看你睡很好的样子,也没跟你打个招呼......对了,上次好像也是你打来电话通知我来认领失物的吧?难怪我上次看到你就觉得很熟悉,上次真是谢谢你了......" "啊?"靖何不知道重点在哪里,除了配客人调笑,他其实是不善和人相处的,因为他们总好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想问问你,能请你喝一杯吗?"张亦看着他笑。 "哦,对不起,我们不陪客人的!"这话是不是应该这么说?可是为什么感觉怪怪的? "哦?没关系,那帮我打包杯黑咖啡吧!" "好的,承惠xxx.xx元,欢迎下次光临。"靖何觉得很轻松,在这里,他就这句话说的最熟。靖何看着他拿着打包口袋走出玻璃门的背影,他看上去真的很好啊,如果是客人的话,应该也会是很温柔的那种......如果是客人的话,他可能会很温柔的抚摸他的身体,温柔但强势的吻他,会带套子,使用润滑。会温柔的看着他达到高潮,温柔的进入,强忍着欲望等他准备好......靖何脑袋里想的都是做爱中的过程,他甚至还没弄清楚那个男人的手指是细长的还是宽大的。就已经想到他如何进入他,真是春梦一场......他脸烧的通红,悄悄的跑进工作间,这种时候他可能需要冰块冷敷一下。 靖何关店门的时候早已忘带了中午的片段,他赶去上班。心中想的是明天一定要把海利找回来,他一个人这么跑来跑去其实也有些累。他到门口的时候,带场的人正站在门口看他。今天又有客人要买出场?怎么来这么早?靖何叹口气......真是连休息一下的时间都没有。果然,带场的给了他电话和地址,又哄了哄他,怕他不肯答应。又是生客!靖何撒娇不想去,可是带场完全不给面子,对他说"我事还很忙,你就帮忙去一下吧!实在不想去就找老板说去!"靖何撇撇嘴。他哪里敢找老板闹?可今天就是不想去应付生客。他握着写有电话和地址的字条。蹲在店门口抽了两只烟,才打电话过去。在等电话的嘟嘟声中他想,要是客人嘲讽的说:莫非男妓也有生理期?他要怎么回答?电话被接通很慢,靖何几次都想挂掉电话。最后还是被接通了。 "喂!" "啊!你好!请问是住在XXX的先生吗?对不起,我是XXX俱乐部的阿何......" "阿何?" "是啊!是啊!先生点了我的菜,我很感谢先生这么照顾我!可是,先生可以另外约个时间吗?阿何下次一定会非常非常的听话的,可是今天......今天......先生,真是对不起......"他装的可怜的样子,好像话筒中也隐约能听出抽泣的声音,他以往都这样,只要客人没有明显的虐待倾向,还是愿意在他们面前装装绅士的。 "今天不舒服?" "先生~~~"撒娇也好,哭泣也好,都是手段,他其实一滴眼泪也没有。 "连喝杯咖啡的时间都不行吗?" "诶?" "你叫阿何是吗?在俱乐部门口等我!" 这个客人很有魄力的甩下这句话,挂掉了电话!靖何想‘完了完了!看这个样子,这个客人一定很难对付。要怎么办啊?要不要把海利叫过来?偏偏海利又不在。海利啊!你明天就只能看到阿何的尸体了,你会不会伤心啊?伤心的话就下来陪我吧......'他脑子里想些乱七八糟的时候,根本没注意到张亦那辆黑色莲花开过来,也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下车来走向自己。 "你叫阿何?"他走到他的面前,他还是一副神游的表情,那表情很可爱,他是俱乐部的红人不是没有道理的。 "诶?"靖何这才看到眼前的人。 "有没有空陪我喝杯咖啡?"他有些好笑的看着他呆滞的表情。 "是你?" "现在可以走了吗?" 他见他不动,从背后把他推上那辆黑色莲花。这不是接过靖何的车当中最好的一辆,可是靖何觉得这辆车减震,或者是变档的时候感觉都很舒服。他看看那个正在开车的人的脸。心情平静的不像是自己的,他虽然买了他出场,还是不是他的客人,他只要请他喝咖啡,不会同他上床。 "那个......" "恩?" "其实你不用买我出场,等我有时间的时候请我去,我也会去的。" "我想,恐怕你那时候更多借口推脱!"他说话倒是毫不客气。 "我在电视里看过你!" "是吗?什么电视?" "经济台的采访......" "哦,那种节目很无聊的啊,内容也枯燥......"他好像在说:这么枯燥你都看? "是吗?我觉得还好......"好,好个屁啊! "对了,那天真是对不起,让你睡了沙发。" "啊......那个没有关系的,反正我平时也常常在那睡。" "那沙发很舒服吧?" "恩,还不错。" "我看到你那里还有个按摩椅,据说那个牌子很好用,我想问问在哪里买的?" "你要买吗?我回去帮你问问吧!那个不是我买的!" "好的,我想买一个回去给我母亲,她腰不好。" "哦......" 车在路上转了很多地方,没有开到这么晚的咖啡店。最后张亦把车停在路边,在自动机里面弄了两罐咖啡出来。 "真是不好意思,这么晚了,也没有专门卖咖啡的地方了" "恩,这个就很好了!" 他和他靠墙站着喝罐装咖啡,靖何突然想起刚出来做的时候,就是海利带他喝的第一杯咖啡,就是罐装的,那个牌子早就没有了。可是咖啡的味道,他那时候是第一次尝到。海利那时候说他自己爷爷的搞笑事的时候,就说爷爷带着他去父母家,父母拿出咖啡来招待他们,爷爷还要多喝,他们就说这东西喝多了不好,爷爷说‘我养你们这么多年,喝个东西还这么小气?'父母亲没有办法,只有拿更多给他,结果晚上回家的时候,爷爷对海利说‘你说,我怎么觉得心慌慌的'海利没有告诉爷爷,其实,爷爷啊!我也心慌慌的,海利那时候说:后来出来混以后就算别人请咖啡也不要随便喝,有些东西太多了,也不见得就会变好。 他和张亦站在墙边,两个人都各自在想各自的事情,没有说话。为什么要说话?说话也不会把距离拉近。靖何只是小心的从眼角瞟张亦的咖啡,就在看到他喝完的时候,放下罐子,说"我喝完了!谢谢你请我喝咖啡!" 张亦点点头,扬了扬手中的车钥匙"送你回家?" "你东西掉出来了!"靖何指了指地下,刚刚他掏钥匙出来的时候掉出来两张票。 "这个啊!没什么用了"他捡起来,看了看,可是眼中闪过的失落骗不了靖何。 "是什么?" "俄罗斯芭蕾舞剧团的演出" "啊?"靖何努力的让眼睛里闪出好像期盼的眼神。 "你想去?" "可以吗?" "那票给你吧!"他把两张票都递给他。 "你不去了吗?" "......" "我还是不要了吧!"他又做出遗憾的样子。 "我陪你去好了!" "恩,谢谢你,请我喝咖啡,还请我看芭蕾舞。" 张亦笑笑,打开车门推他上去。下周一,安乔阳请了他吃散伙饭。推掉好了,谁愿意去吃什么散伙饭啊?都是他自己一个人的主张。第4章 其实靖何喜欢芭蕾舞?屁话,有这个高雅功夫他不如在家陪海利看裹脚布爱情戏。看鬼片都比看这个东西来的好。可是在看到那个男人眼中的失落的时候他不免八婆了些。不过他倒是很好的安慰自己,反正他从事的就是服务行业,替客人排忧解难是职业操守。 眼巴巴的等到周一,为了这个他向老板请了两天假!两个周末的假啊,海利回家看到他,吓的差点把手上提着的一套水晶琉璃花瓶扔了。 "你居然翘班?" "我和老板请了假的。" "今天周末......" "我知道!" "客源丰富......" "恩!" "可以挑自己喜欢的......" "恩!" "而且打赏也很好......" "我知道拉!你挡我看电视拉!" "那个......靖何......"海利很果断的把电视啪的关了,然后凑到靖何身边。 "干什么?"靖何把他那颗染的五颜六色,妆化的跟鬼似的脑袋硬推开几寸。 "你该不会是怀上了吧?我认识个医生,很不错的!这个时候打掉吧!否则以后麻烦就大了!" "那可怎么办啊?我又没钱,又舍不得。" "且,没钱还说屁啊,没钱你怀他作甚?" "等他生出来,验了DNA去敲诈他生父。" "然后他生父就把你抓去阉了,再解剖了!" ......他们本来还要继续斗嘴皮子,靖何的电话却响了,靖何接电话的时候,海利看着指甲,上面是今天才去做的花样,黑底白花。他没见过靖何的男人,要不要提醒他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不过这个道理靖何反到比他知道的多,做的也比他好。他拿指甲在空中张牙舞爪的划了几下,又用遥控器打开了电视。然后调到新闻台,他明知道什么也看不到,却还是放不下心来不看,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人像在他心里放了颗种子,他时常浇水,现在早已发芽,根茎深植,竟是想要拔出却不知从何下手。 靖何打完电话,又在他身边坐下,陪着他看这枯燥无谓的新闻。 "你要看什么?"海利把遥控器递给靖何。靖何摇摇头没接。 他就这样好,乖乖巧巧,又懂事。却也任人揉圆搓扁也没什么自己的主意,生活得过一天就过一天。他和他最好的那阵,也曾经问过他,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情,想不想像别人一样去读书?他一个人做事就够养活大家了。可是没有,他只是笑笑就做自己的事去了,老板是喜欢这样的孩子,可他不喜欢。 海利想着摸摸靖何的头发,靖何也反过来摸摸他的头发。然后两个人相视大笑起来,又在沙发上翻滚着乱摸一气,从沙发上翻滚到地上......这种时候他们自己都没有发现,他们就好像在照镜子,镜子里喜怒哀乐的表情都是一模一样,其实或者连生命的轨迹也能被拓印下来吧? 周一的时候海利终于回到了忙碌的咖啡店,靖何再次降级为帮忙的小弟。靖何在厨房帮忙的时候,张亦来接他。海利一眼看到他就把他认出来了。他看到这种人就不舒服,通称为衣冠禽兽。 "请问安靖何现在在吗?" "靖何,外找!"海利对着厨房大声喊到,也不管咖啡店的宁静氛围。唰的一堆人的眼光都飘了过来。张亦有些尴尬的站在原地。 "喂!你约会他?"海利斜着眼问他。 "......"张亦还没遇到过这么棘手的人,不想回答,却不好失礼于人,好在靖何很快就出来了。 靖何看到张亦露出大大的笑容,被海利一把拉了过去。抽出纸巾在他脸上擦,还一边抱怨这脸上被弄的脏兮兮。靖何很不好意思的对着张亦笑着。摆脱了海利的揉捏才跑到张亦身边,又是谢谢又是不好意思的说着走出大门。 服务生TOMMY跑到海利身边,也看着那两人的背影深深的感叹一句 "原来从当娘的角度看到女儿和别的男孩出去的感觉是这么的寂寥啊!" 海利看了看他,好像没什么表情,看他还不去干活,终于说了一句"今晚卫生你一个人包了!"...... 靖何看芭蕾舞的时候不知道闹了多少笑话,他买了爆米花进场,看到中途的时候又睡着了,说不出剧目,讲不出内容,去洗手间的时候演员正在谢幕。反正脸丢的一干二净,什么都没留下。他觉得自己丢脸倒无所谓,只是连累了张亦。散场的时候靖何拿眼瞟他,发现他真有气质,都这样了,表情都没有变一下。事实上,张亦这一晚上根本魂不附体,他没有跟乔阳说他不会去吃散伙饭,乔阳多半一直在等他,他看剧的时候把电话关机,刚刚开机的时候看见上面有三十多条未接电话。要不要回?回了又说什么?他脑子一片混乱,根本没精力注意身边这个人在做什么,又或者他根本忘了身边还带了个人一起。 "肚子好饿,你饿不饿?我知道有个地方的夜宵很好吃,我请你好不好?"靖何拉了拉张亦的衣袖问他,他的小动作还像是和别的客人在一起那样,改也改不掉。张亦根本没注意到他在讲什么,就说了句好。 他们点了菜坐下来以后靖何才发现他根本心不在焉。菜还没上来,张亦接了个电话,说了句抱歉就走了。靖何大约听到他在电话里讲说"那就全是我的错了吗?""好,我说对不起好了吧?""对不起,对不起,你在那里等我不要走,我马上过去!"他说要走的时候,靖何只是笑着说好,以后再见。他和他相处这么久,唯独这个场景看着就像是和某个熟客SAY BYE。 菜端上来以后靖何又让服务生打包。他突然没有了胃口。 回到家里的时候,海利正在厨房煮泡面,边煮边唱 "花无好,月难圆,难道偏生我美艳无双,清丽绝伦,却总遇薄幸郎......" 靖何把手上提的宵夜递给他,又顺便把煮泡面的火关了才说"你都说你美艳无双,清丽绝伦,天下的好事总不能全被你一个人占光了吧?" "谁说不能?啊?谁说不能?"海利嗷的一声扑到靖何身上,把他压倒在沙发上 "说,为啥今天这么好?还有宵夜送上门?" "我心情好,请你的!你最喜欢的何记,快!快!扑那边才对......" 海利很配合他的嗷的一声又向夜宵扑了过去。 海利边吃边同靖何商量把窗户打大,然后在窗边安个宽台。靖何说随便,又说明天还要上班,要去睡!海利没有管他,自己一个人坐在窗户边上吃宵夜,宵夜被风吹的凝在一起,他也不管,在没有灯的房间里,他曾经这样一夜一夜的看着天上的月亮。花无好,月难圆。还有什么是好好的?谁来告诉他? 第五章 清晨,阳光从窗外射进屋子里。有时候会不会有这种感觉?这一天是不同的,与之前的每天都不同,这样就可以忘掉以前不好的所有事情好好的活下去?靖何躺在床上看着地上印出窗框的阳光,心中就是这样想的......他每天无所事事,可以吃完饭就一直发呆到晚上。可是天气那么好,如果这样就很浪费。靖何起床煮了东西来吃,穿戴的整整齐齐出门。他坐32路公车,然后转坐区间车,后来又转了几路车,下了车就是公墓,他什么也没有带,看着一点也不像是来祭拜的。他只是径直走到那个贴着年轻女人照片的台子前,拿出里面的盒子,想想拿出包里的湿纸巾慢慢的擦着。反正擦不擦得干净也就是做做样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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