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到你们的农历春节。」艾赛亚问谢麟说:「你计划哪天回家?」 谢麟扶住额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回家是应该要回,但我怕当我看到那两位,又会一时按捺不住说些什么不该说的。」他有气无力地说。 艾赛亚笑了,「如果你很担心,我可以陪你一起回去。」 「什么?不不,千万不要。」谢麟连连摇头,「万一被我爷爷知道什么,绝对会把你大卸八块,然后打包空运回你老家。」 「是吗?」艾赛亚好笑地看着他,他的表情相当认真。 「那么就说我是你的上司?」 「也没有上司跑去下属家过春节的吧?」谢麟皱了皱眉,「而且上次在我父亲那里,我对你……」他忍不住叹气苦笑。 自作孽,是不是?居然在父亲面前堂而皇之吻一个男人,还敢说自己和这个男人之间是清白的? 艾赛亚明白他的顾虑,也不勉强,「好,那你就自己考虑,有任何问题都可以对我说。」 结果,谢麟还是独自回家。 出乎意料的是,他没有看到狄默的身影。 直到第二天,在爷爷那里吃年夜饭的时候,狄默依旧未归。 谢麟于是知道,今年狄默是不会回来的了。 当然,谢轩是一定要在的。 对于狄默的不归,谢轩未发表任何意见,看上去并不在意。 反倒是谢老爷子有点不高兴,再怎么说,就算狄默的母亲已经不在人世,她始终做过他的儿媳妇,不管她做得称不称职,反正,她的儿子也已经是他谢家的子孙。 对于谢麟而言,终究,狄默是在谢家第一个给了他亲切感,还有归属感的人。 他明白,在他心底,仍是珍视狄默的。只是他还需要一点时间,来接受某些事情。 至于谢轩,谢麟亦不再追问。所有想说的、不想说的,那天他都已经说过。 对这位他似乎从不曾了解过的父亲,他已无力指摘任何。他想,或许还是应该再相信父亲一次,相信他会将一切都处理妥当,就像处理每件棘手的公务。 这天早晨,谢麟醒来,看窗外天朗风清,忽然想出去走走。他下了床整装完毕,来到房子大门前,打开门刚要出去,就看见晨跑归来的谢轩。 在谢麟的记忆中,谢轩长期保持着晨跑的习惯。而在很久以前,当狄默还在家的时候,也会同谢轩一起晨跑。 那应该是很温馨的父子时刻,不是吗? 唯独只有偷懒的谢麟从不参加,究竟,那种温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味的? 谢麟打过招呼之后,见谢轩径直走过来,以为他会直接进屋,便往门边让开。 谢轩却在他面前停住脚,「你手上戴的是结婚戒指?」有一半的疑问,和一半的肯定。 也许真是所谓的父子连心,谢轩知道,谢麟不会随便将什么戒指戴到无名指上,哪怕只是作为装饰。 谢麟没想到谢轩会留意这么多,当下有点尴尬,含糊地应了一声。 「是那天那个人?」谢轩接着说,肯定的意味增加到八成。 谢麟只好点头,不可能毫不汗颜,毕竟他瞒住全家人,他结婚了,同一个男人。 谢轩印证了答案,点点头,说:「你很有勇气。」竟然,就微微笑了。 谢麟深受冲击,头脑一热,便脱口而出,「你和狄默……你有什么打算?」 过了好一会,谢轩才反问:「有花堪折直须折,下句是什么?」 谢麟困惑不解,刚要开口,又听得谢轩说:「如果已经无花,你还会不会去折枝?」说罢,转身走进门内。 谢麟望着他的背影,回想着最后那番话,似懂非懂。 唯一能够懂得的、突然懂得了的,是谢轩眼底那一缕令他感到心疼的东西。 这个人终究是自己的父亲,无论他想什么、做什么,自己都应该站在他这边,关心他、支援他,因为自己也是爱他的,虽然,与狄默对他的爱不尽相同…… 但无论如何,只要是爱着他的人,希望他好的心情应该都是一样的。 谢麟知道,这一刻他是真正地、完全地谅解了狄默。 第七章 春节过去,陆陆续续地,人们回归到各自岗位,不论是学习还是工作。 这方面谢麟倒是不忙,但在家里待着也是无聊,便还是提早回去。 几天后,艾赛亚将从多伦多返回。 谢麟只知道他是回家有事,至于究竟什么事,之前谢麟没有问,之后也并不打算多嘴。 在得知艾赛亚回来的当天,谢麟去了他的住处,那是接近于市郊的Townhouse。 自从上回旅行归来,谢麟便常常被艾赛亚带去那里过夜。至于他自己租的那间公寓,租期还有半年,时不时他也会回去住住。 晚上九点多,艾赛亚从机场回到住处,谢麟便在屋内迎接他。 也许是因为旅途疲惫,谢麟觉得艾赛亚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询问了几句,艾赛亚只是一语带过。 很显然,他一定是累了,洗完澡便上床休息,连话也没有与谢麟多说几句。 本来,谢麟是期待着艾赛亚回来,两个人可以好好温存,毕竟也有些日子没见了。而现在看到他这样,谢麟不免有些扫兴,但还不至于任性得去责怪他什么。 独自看了一会电视,谢麟也就上床睡觉。 睡到半夜,谢麟被喘气声惊醒。 他错愕不已,打开壁灯,查看身旁人的状况。 他从来没看过,甚至从没有想像过,会看到艾赛亚这个样子。 英挺的眉头紧蹙着,脸上、颈上都是冷汗,喘得就好像有人掐住他的脖子,不许他呼吸,只能那样拼尽全力地挣扎着喘息。 但是,他的眼睛始终闭着,没有要睁开的迹象。 谢麟很快猜想到,他很可能在做恶梦。 「艾赛亚!」谢麟大声叫他,抓住他的肩膀摇晃,力度不够,就再用力一点。 终于,艾赛亚张开眼睛,目光与谢麟相遇,那个瞬间,这双眼睛陌生得令谢麟几乎认不出来。 但随即,艾赛亚的眼神便恢复寻常,仿佛那道寒光从未在他眼中闪现过。 谢麟看着艾赛亚无表情的脸容,想到刚才看见的,心头狐疑攒动。想要询问,艾赛亚却起身离开床上,进了浴室。 门落锁的声音传来,谢麟只好留在床上等。 大约一刻钟后,艾赛亚才回到床上。 等他躺下,谢麟才开口问:「你怎么样,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我没事。」艾赛亚笑了笑,神色已经完全自然下来,就像什么都未发生过。 「你是不是做了恶梦?」谢麟继续问。 「嗯。」 「梦到什么?」 「没什么,我忘记了。」 谢麟皱起眉,「以前你不是不做恶梦的吗?」 「每个人都会做恶梦。」艾赛亚平淡地说。 这倒也是,只不过今天刚巧被他看到。 谢麟想了想,终于说出来,「今天你的精神似乎特别差。」 「没有。」艾赛亚否认,「我很好。」 「我怎么觉得一点也不好?」谢麟这样说,其实并没有其他意思,只是说出他所认为的事实。 然而艾赛亚听罢,眼光倏忽一闪,毫无预兆地伸出手推倒谢麟,将自己覆到他上方,低头吻住了他。 对这突如其来的吻,谢麟先是错愕,继而接受。 这个吻比他原以为的还要绵长,他的齿畔被艾赛亚的舌头席卷个遍,嘴唇也被吮吸得红肿,口内酥酥麻麻。 有时候艾赛亚也是会这么不温柔,但无论何时,他给予的感受总是最深刻的,他的欲望,以及他的爱,谢麟从来不曾亦不能忽视。 两人依然在接吻,谢麟感觉到在大腿内侧灼热起来的坚硬触感,蛮横地戳着他的皮肤,就如同是在向他宣告,它非常好,它有精神得很。 如果不是嘴唇正被封锁着,谢麟一定会笑出声来。男人的欲望真是奇妙,有时很可怕,有时又会很可爱。 他扬起手臂,刚要把艾赛亚抱住,艾赛亚忽然退开,坐了起来。 把谢麟脸上的疑惑与不满收在眼底,艾赛亚说:「让我看你有多么需要我。」 「什么?」谢麟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艾赛亚没有回答,从床头的抽屉里拿出一瓶用了半管的润滑剂,放在谢麟肚皮上。 暂态,谢麟倒吸了口气,难以置信。 这个人居然这样要求他?以前从未有过……这种事情他也从未做过。 笑话,他怎可能需要这样做?谁够格教他这样做? 然而此时此刻,这个男人,就在这样要求他。 一时之间,他有点不知所措。他是抗拒的,但心里同时却又在动摇。 他愿意去满足这个人的要求,如果这要求不是那么要命的话。 牙关紧了紧,他问:「你想要我怎么做?」 「你希望我怎么做?」艾赛亚反问。 再明白不过的暗示。谢麟再度咬咬牙,最终,将那管润滑剂拿起来,另一只手脱掉裤子,人便一丝不挂地袒露在对方面前。 赤身裸体让对方看着,甚至哪怕是在对方的注视下DIY,这对谢麟其实都不算什么。真正令他煎熬的,是接下来他要做的事。 「你在想什么?」他最后问了句。 「你。」艾赛亚只说了一个字。 然而,这却已经够了。 谢麟的脸部放松下来,他将润滑剂挤在手指上,再将手指送到自己的两腿之间。 屏住呼吸,用指尖撬开紧闭的穴门,一点一点探入进去。第一次,他以这种方式感觉到自己的体热,自己的紧窒,似一条温暖而狭窄的隧道。 想到每次艾赛亚从这里感觉着他,接收到的就是这样的感觉,谢麟有点羞耻,亦有些莫名的亢奋。心跳在加速,血液在升温,他知道他已不可能停下,艾赛亚也不会对他喊停。 当手指深入到一定位置时,谢麟感到了畏缩,他不确定还需要进到多深才行。他了解自己的敏感点,但他一向习惯交由别人来做。 也许是不愿让艾赛亚失望,也或许只是他自己不甘认输,他继续刺探。突然,毫无防备地,也就碰到了。 原来,是这样的触感。他不敢用力,那里既脆弱又敏感,他知道它可以让他变成怎么样,小心翼翼地碰触它,带着好奇。 「这样不够。」艾赛亚忽然发话。 谢麟吓一跳,手抖了下,用力搓过那一点,当下低喘几声,无奈且无力,他的分身更硬了。 他有点怨怒地瞪向艾赛亚,艾赛亚也直直看着他,眼底火光闪耀。 瞬间,谢麟明白了那句话的意思。 他咬住唇,手指开始加力,按压自己,给肌肉舒缓放松。从前每次做爱的时候,艾赛亚都会把这些工作做得很足。 要知道,这个男人身高一百九十公分,是白种人。他可以让人欲仙欲死,也可以让人半生不死,谢麟毫无疑问地不想要后者。 在他为自己扩张通道的时候,不时也难免戳弄到那个点,一次又一次的刺激,身不由己,战栗传遍全身。他不自觉地抬起腰,追逐着快感,双眼闭了起来。 突地,脑海里闪过一道警音——就这样了吗?这是他要的结果? 不,才不是。 谢麟睁眼,看见那人依旧坐在原处,一动不动,目光如炬地凝视而来。 那种目光,仿佛都可以让他释放出来。 谢麟再也无法忍受,沙哑地挤出声音,「艾赛亚……」 两手并用,抛开最后的羞耻心,谢麟将自己的大门向对方开启。 「你要看的东西,看得够清楚了吗?那么我要的东西呢,在哪里?快点给我……快!」他低叫,在床单上蠕动。 终于艾赛亚笑了,满意的,也怜爱的。 他捉住谢麟的手腕,大力一提,把人拉了起来。谢麟的两腿被他分开,抱住腰,不快不慢地放下来。 顺势,谢麟吞入了艾赛亚灼热的欲望,就像得到一个期待己久的宝贝,他激动得把人搂紧,卖力地动着腰,只想尽情感觉这个人。 他很激烈,艾赛亚更激烈,反复的进出,急剧摩擦的部位仿佛会冒出火,就这样,让两人在如火的爱欲中燃烧,化为灰烬。 酣畅淋漓的快感教人迷乱,谢麟放声嘶喊,就算在这一刻死去也是心甘情愿。 高潮来临的瞬间,艾赛亚猛然将谢麟抱紧,额头抵在他的肩胛,静静的,久久的。 谢麟回抱着艾赛亚,气喘吁吁,神志不清,也许根本就是莫名其妙地产生了这种感觉,觉得这个人如同在寻找救赎一般。 但即便真是这样,又会是他吗?他能够救赎这人什么,这人又需要被他救赎什么呢? 自从那天之后,一个月当中,谢麟又有两次发现到,艾赛亚在半夜里流着冷汗醒来,吃力地喘息着。 每一次询问,艾赛亚都说只是做了恶梦。 真是可怕的恶梦,来得这么频繁。事后艾赛亚总是会去浴室,一待就是十几二十分钟,大概也是为了调整状态。反正,他从不会对谢麟多说什么。 谢麟只有默默祈祷,但愿这样的情况早日结束。 这天,依旧是半夜,谢麟醒来,发现枕边空着。他下床找寻,最后在院子里看到艾赛亚坐在椅内,面无表情地闭着眼睛,像在休息,但又不太像。 谢麟走上前,试探地唤了声,「艾赛亚?」 没听见回应,他便伸手,想拍艾赛亚的肩膀。突然,他的手被一掌挥开,而挥开他的人甚至都未睁眼看他。 谢麟难堪地收回手,脸色发白。 他知道,他为艾赛亚所做的,与艾赛亚为他所做的,根本不能相提并论,但他至少从未试过,把艾赛亚对他的心意一手挥开。 他站在原地,背上一时冷一时热,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就此回到屋内,不再多管闲事。 始料未及的,刚刚那只被挥开的手,又被艾赛亚握了起来,牵到唇边,印下轻轻的吻,继而艾赛亚展开双臂将他抱住,由始至终半个字也没说。 也不用说,那一吻,已让谢麟原谅了他。 谢麟叹了口气,「又做恶梦了吗?」 艾赛亚的沉默,谢麟视之为默认。 「你到底梦见什么,真的记不起来吗?」谢麟说:「说给我听听,或许我可以帮到你。」 「我没事。」艾赛亚就只是这样说,简直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谢麟皱了皱眉,无法理解。 「不必逞强以维持你的高大形象。」他把语气故作轻快,「事实上,你知道吗?懂得适时示弱的男人才比较可爱。」 「也许你是对的。」说完,艾赛亚放开手臂,往后靠回椅背上。 「所以?」谢麟双手抱怀,「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艾赛亚却摇摇头,只字不发。 谢麟只觉无可奈何,这个男人,追求人的时候那么强势,拒绝人的时候同样强势。 「好吧,那就快去睡觉,至少要休息好。」 「你先去睡,我有个电话要打。」艾赛亚说。 「打电话?在这个时间?」谢麟瞠目。 艾赛亚笑了笑,「考虑时差,现在打很合适。」 听到「时差」这个词,谢麟犹豫了下,不再多问,也不便留下来多听,只让艾赛亚打完电话快回房睡觉,便回屋内去。 这是一场酒会,主办方是BODO,受邀方是它的众多合作单位,酒会的目的很单纯,大家开心就好。 在会场中,谢麟也看到了柯宁。此前,BODO的电视广告大获成功,除了广告本身的素质,主题歌的创作者亦功不可没。 谢麟在场中随意扫视,便看见几个朋友,也都是模特儿。为BODO拍广告的模特儿并不只有谢麟一个,只不过他是专属代言人,曝光率最高。 反正也就是来玩玩,谢麟和朋友们去跳舞,不经意间,突然看见艾赛亚站在不近不远的地方盯着他,满目阴沉。 谢麟从未看过艾赛亚这种目光,不由得心里一惊,指尖都震了几下。转念他又想到,是不是因为看到他与别人玩得这么开心,所以这人在吃味? 想想也有点好笑,他走过去,问:「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不来玩吗?」 艾赛亚依旧盯住他,表情严酷异常。片刻后,他冷冷地说:「祝你玩得开心。」说完转身离去,头也不回。
9/14 首页 上一页 7 8 9 10 11 1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