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那这么说,其他门派间就相处和睦了?” 沈七自然是摇头:“江湖之大,谁都想独占鳌头。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天气干燥,我掏出沈七事先准备的水壶润润嗓子,摆出个舒服的姿势准备继续听他说故事。 “只不过真正的天下第一永远只有一个。” 我挑起眉:“哦?你是指那个月什么的吧。” “清尊月遥。” “不是还有个什么千里谷谷主么。”我往嘴里塞了颗花生。 “魔主夜邪是他的手下败将。” 我嗤了一声:“输一次也不代表什么吧,况且那个月遥真的有那么厉害?” 沈七叹了口气道:“曾经有个老汉住在山南边,有一天他忽然兴起,想要去山的北边探望他的女儿。于是,他准备好了干粮就上路了,走了数十里去忽然傻眼了,原本巍峨的山竟然莫名其妙的变成了平地,他忽然倒地不醒,送回家后就魂归西天,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么?” 我眨巴眼:“不知道。” 他一本正经的说:“因为当时旁边有个种地的大娘好心提醒他,说这山早在三年前就被忘忧岛主夷为平地,于是他一激动就心脉受阻死了。” “……” 我瞬间石化,其实沈七他说了个冷笑话…… 他还继续道:“你想一个人的力量已经强大到如此,还能有谁与之抗衡?” 我干笑了几声:“话是这么说,但是沈七,你说这段话是想表达月遥在你心中崇高的位置么。” 他微微低头道:“我是很崇拜清尊。”复又看了我一眼道:“但却也没那么大的野心。” 沈七那厮居然诡异的脸红了……我再次为他的纯情而崩溃。 又往前行了数里,隔着密林不过几里便是荆城。我们将马停在小河边,靠着石块准备用午膳。 就在这时,竟听见密林里传出一阵阵吵闹的声音,还夹杂着拳打脚踢的响声。我心里咯噔一下,扭头看向沈七,他也正看向密林。 沈七沉默了半响,看向我。我点点头道:“你护着我,我们进去。”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管他的,既有沈七我还怕啥。 我们俩小心翼翼的往密林中挪去,沈七示意我屏住呼吸。渐渐的,那嘈杂的声音越来越响。 又行了几步,眼前赫然出现一幅景象: 在那密林中,竟然有群穿着打扮痞气的男人围在一团,正在对地上的人拳打脚踢!那人满身的泥蜷缩着身子,双手死命的抱着头,口里不住的讨饶着。 “别打了!别打了!” 为首的大汉身材魁梧,满脸的胡渣。他看向地上的人,朝他吐了口唾沫。 “叫你个狗杂种的给爷爷跑!欠了钱还想不还?!”他说着又朝地上人的肚子踹了一脚,那人呜咽了声缩紧了身子,颤抖的声音传来: “我还,我还。”说着哆嗦着摸到自己的腰,拿着个破烂的钱袋递了过去。 为首的大汉示意手下接过,打开一看,眉毛立刻竖了起来,吼道: “就这么点!你以为是打发乞丐?!” “我、我……真的就只剩这么点儿了……” “哼,既然没有钱,那么就拿命来抵。”“兄弟们,给我往死里揍!" “岂有此理,真是世风日下!”看到这里,我想都没想话就出口了。 那大汉猛的回头,朝我们这边的密林望去:“谁在那里,鬼鬼祟祟!” 倏地一下,一枚石子不偏不倚的打在他的眉心。那男人立刻嗷嗷得捂着头蹲在地上。 “谁!!好大的胆子,竟敢打爷爷我!!” 咻咻咻,又是三枚直往他的脸上招呼而去。“怎么?打的就是你。”我自林中走了出来,悠闲的把玩着手里的石头。忘了说,在现代时我曾练过三年射击,不说百发百中,但打这么大一头猪还是绰绰有余的。 大汉被我激火了,捂着脸蹭的一下跳起来,他竟比我高了整整一个头,立在我面前就把阳光全都遮了去。 他打量了我数秒,接着狂妄的大笑起来:“呵!就你,你个病怏怏的书生,也敢学人管爷爷的事?” 我仰起头,朝他露出个笑脸:“今天这事我是管定了。” “好好!好得很!兄弟们给我上,不给他点教训他就不知道爷爷两字怎么写!!” 我眯着眼数了数,一共八个人,全部身材魁梧。只见他们得到命令后,全部露出狰狞的笑容,然后自腰间拿出明晃晃的长刀。 往后靠了几步,微微侧过头低声道:“你搞得定么?” 沈七上前一步侧身微挡在我身前,道:“小公子放心。” 他话刚落,为首的大汉就冲了过来,只见沈七敏捷的屈身横扫,扣住他的脚踝,右手向上按住他的肩,然后一个漂亮的过肩摔!那大汉被击飞撞上树干弹了回来,摔了个狗啃屎。 这一系列动作干脆利落,四两拨千斤,连我也不禁为他喝彩! 剩下的七个男人,见自己的头居然被秒杀,又被沈七身上萧肃的杀气所震慑,竟全部呆立在原地。 就在此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密林中竟然传来几声震天吼叫。 “不妙,是熊怪。”其中一人惊恐的叫起来,其他几个人一听面面相觑,竟争先恐后的夺路而逃。沈七立刻回身拉我的手: “小公子,快走,我们不是这怪物的对手!”我点头,转身拉起地上的那人。三人刚跑出几米,我回头瞥见那地上躺着的大汉,远处传来沉重的响声与震耳欲弄的怒吼。 “沈七,你带这位公子先走,我去救他。” “不可!” “听话。放开我。” 那怒吼已经接近耳畔,树丛间隐约可见庞大的身影。就在我转身要过去时,有人拉住我的手臂,回头见居然是那公子,他满脸的黄土十分狼狈但眼神却很镇定。 “我同你一起去,多个人多份力量。” 沈七欲上前阻拦,情急之下,我胡乱的伸手朝他身上一点,没想到他竟然就这么直挺挺的定在那里,朝我张着眼睛,里面满是焦急。 “放心,我不会有事。”说完我迅速返回,待我们两人刚要架起大汉的双臂时,面前的树轰然倒下! “吼——!”一个巨型怪物出现在离我们两步之遥的地方。 妈哎——这是什么熊啊,个头足有成年大象那么大,全身上下被棕褐色的毛覆盖,胸前长着坚硬的鳞甲,这是变种的吧啊。此时,它正张着血盆大口朝我们咆哮。 “吼!”又是声震耳欲弄的吼叫,那熊怪伸出前爪,猛的朝我们身上扑去。 完了。忽然,我记得曾看过的伊索寓言,里面说熊貌似不吃死的东西。 于是,我朝旁边的公子大叫道:“快,躺下,闭气!” 他反应很快,立刻学着我的模样趴倒在地上。我紧紧的崩着身体,眼睛死闭着。南无哦弥陀佛,但愿这招管用。 果然,想象中的疼痛没有来。那熊怪奇怪的盯着我们,然后低下头,凑到我们身体前,用挂着巨型鼻涕的鼻子嗅着。 我使劲屏着气息……终于就在我快到极限时,那熊怪将鼻子移到了旁边,而后它又疑惑的嗅了嗅我们,站起身,蹒跚着离去。 “咚。咚。咚……”脚步声越来越远,直至消失。我噗的一下张开嘴,坐起身使劲的喘着气。差点没憋死我。 这时,耳边却传来朗朗的笑声: “呵呵——” 转过头竟见的是那位公子,他半撑起身子,看着我哈哈的笑着。脸上的土掉了点,露出光洁的额头,一派从容的模样,哪里像刚经历过生死的样子。 我没好气道:“你笑什么?” 他盯着我,又哈哈笑了半响,才悠悠的抬起头:“我还是第一次见人用这种躲避熊怪的。” 我满脸黑线…… 他竟是毫不在意,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又回望着我诚恳道:“你真有意思。” 有意思你毛线啊……大爷的,刚才爷心肝都没被吓出来…… 我刚准备开口,就见他撑着头悠哉的望着远方,一副故作担忧的模样:“那边那位仁兄你准备怎么办,他看起来好像很凶的样子诶。” 我转过头,便见沈七沉着脸走了过来。想来也是,我那无意碰中的点穴,想来也不需要什么时候就能冲破。 “沈七……” 沈七看也没看我,径直从我身边走了过去,一把将大汉扛在肩上,转身朝马那边走过去。 那公子朝我挤眉弄眼,用嘴型说道:“他生气啦。” 我朝他无奈的耸耸肩。 这一路上,因为加了两个拖油瓶行程慢了很多。到达荆城时已经是接近黄昏。 进了城门后,我们在驿站停了马。那公子下马朝我们道: “多谢两位今天的帮助,在下铭记于心。”我这下才打量起他来,他穿得很破烂,头发也乱七八糟,上头还夹杂了些树叶,形象是不敢恭维,但眼神落拓坦荡的。 “你要走?”我问。 “在下的家便在荆城。” 我指了指沈七马上的男人道:“那他怎么办?” 他朝我露出个灿烂的笑容:“那就此别过了。”说着就要转身。 “喂,你等等!” 我跳下马追上他的步伐:“不知兄台怎么称呼。” 他眯着眼:“哎呀,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名字什么不过是个代号。” “在下沈倾怀。” 他看着我,最后摊开手:“我没有名字,不过大家都叫我醉仔。”他又看了眼我身后:“这人是醉花楼的酒肆,你将他送至此处便行。” “哦。” 他看着远处的夕阳,突然目露光芒赞道:“哎呀,好漂亮的夕阳。”我顺着本能远处的天空瞧去,红火的晚霞连城一片,与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啊。当下回头只见面前早空无一人,不多时空气中传来他轻佻的语调: “有缘自会相见,别过了,可爱的沈兄——” 我朝四周望去,却不见任何人影。 第十章 那醉仔(姑且先这么称呼他吧)明明先前看着腿脚有点跛,这回却消失得这么快。着实很奇怪…… 夜幕降临时分,我跟沈七才七拐八拐才找到了那名为‘醉花楼’的地方,其实就是座赌坊。这会儿,估计是到了傍晚,赌徒们纷纷离去,大门紧闭,门前显得很萧索,一杆绣着‘堵’的红旗迎风飘扬。 我敲了朽得快烂掉的木门。 “请问有人么?”没人回答。我又把声音提了几分重复了一遍。这时,才有个声音骂骂咧咧的开门。 “死鬼,到哪里混到这么晚才回来!皮痒痒了?”开门的是个中年发福的女人,穿着红夹袄,下身衬着绿棉裤,肥硕的圆脸上打着两块极不合适的腮红,叼着杆烟枪。呃……这就是传说中的媒婆装扮? 她看到我跟沈七,显然楞了楞,不过立刻她又粗着嗓子问:“已经打烊了,没见门前挂着的牌子!” “呃,请问,这位是你们店的么?”我示意沈七扛着大汉走了过去。 妇女见到沈七肩上的大汉,脸色马上变了,悲怆的扑了上去:“哎呀呀,死鬼,你这是怎么了?别吓老娘啊。” 接着又哭天喊地的嚷嚷:“你可别死了啊,你要是死了,留下咱们娘俩可怎么办啊!!” 我看着她比翻书还快的表情,又是阵汗颜。“咳咳,这位大……嗯,大姐……你相公还没死,他只不过是昏过去而已。” 她立刻探了那男人的鼻息,破涕而笑。但接着又摆出副怒容,扯着我的衣领,我闻到她嘴里的韭菜混着烟味。 “说,是谁把我家死鬼弄成这副样子?!” 我后背发直,看向沈七,见他看也没看我,只得干笑两声:“这,在下就不知道了。” 她疑惑着看看我,又转头看了眼沉默的沈七。又大吼了声:“啊!那就是你们把我家相公救回来的咯!” 我没跟上她跳脱的思维,反应过来后又咧嘴干笑了几声。“算是吧……” 她立刻眉开眼笑道:“哎呀,那可得好好款待两位。快请进,刚怠慢了,真不好意思——” “哪里,应该的……哈哈。” 她靠得如此之近,近得都能看见她鼻孔里的鼻毛…… “公子,您真是好人呐。” “……” ‘醉花楼’是荆城有名的赌坊,而这个女人叫做媚娘(……)是这个赌坊的老板兼顾老板娘,我们救回来的那个大汉叫阿牛是他相公,别看他个大狰狞,却是正宗的‘妻管严’。 我们把包裹放下,我坐在床沿视线对上沈七,发现他还是不打理我。无奈,只得四处打量了下。这里是赌坊的后院,布置得挺整洁,就是地方小了些。不过,有这种免费的住宿我已经很满足了。 不多时,就有小厮来叫我们用膳。 阿牛昏迷未醒,所以便是媚娘招呼我们俩。 晚膳虽然简单,却还挺丰富,菜式是那种典型的百姓家常菜。说实话,比起沈衡蓝那满汉全席,我更喜欢这种菜式。于是不自觉就夸赞了几番,弄得媚娘眉开眼笑,又加上喝了几口酒,话题也就打开了。 我发现媚娘虽然人长得有些……神经也稍微直线了点,人其实很爽朗,不拘小节,又很善谈。她说她从小生在一个富足的家庭,后来因为家道中落,在被追债中逃往荆城,后被当地的地痞阿牛所救,两人慢慢攒了些钱开了这间赌坊,后来越做越大。 酒过逡巡,已经不知不觉喝了一坛酒,头也有些晕。媚娘酒量很好,但却也喝到兴头上,豪爽的拍着我的肩说: “哎,小怀啊,看你细皮嫩肉的也不像这跑江湖的人啊。” 我笑着回到:“老板娘好眼力啊,说实话,在下其实……”我简单的将往荆城得目的说了说,但是掩下了几个关键的真想,比如沈家的事情…… 她也没多在意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有什么就跟老娘说!说实话,老娘这十来年开着赌坊,倒是无意中得了很多情报,江湖人可称老娘为那,那什么‘江湖百晓生’来着!” 我眼神迷糊,咧蹭了一下,沈七从后面扶了我一下,见我站稳便走回去低头吃菜。我看了他一眼,又转过头调侃道: “哈哈,真的假的?” 媚娘捶了我一下:“臭小子!竟敢怀疑老娘的话。我跟你说,那什么青雀门门主都得上我这买情报!” 我眯了下眼睛:“是、是嘛。那在下倒是有一物,如果老板娘能说出个所以然,在下才是真的佩服!” 她啐了我一口:“尽管拿来,就是那阎王老爷的生死簿老娘也认得!” 我自兜里摸出那根发簪,递了过去:“老板娘可得好生看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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