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ex这才恍然察觉,那个每天守候在Henry身边的东方男子,今天竟意外地消失了。 “不会的,不会的,他不会不要Henry的。”Alex连声安抚道,“闵向航也许是有急事外出了,一会儿就会回来,你别急……” Alex正柔声安慰着,病房门突然开了,医护人员立即将病人家属请出了病房,争分夺秒地实施抢救。 疼痛,无情地撞击内心,悲伤,找不到宣泄出口。Alex失魂落魄地坐在病房门口的长椅上,展开那份罪魁祸首的报纸,柔软的指腹一遍遍地摩挲着报刊上的往昔照片,泪水不知不觉溢满了眼眶,纷繁的思绪再次飘回了那一年…… “你怎么坐在病房门口?”闵向航一手提着保温餐盒和一大袋其他的东西,一手轻轻地推了推双眼发愣的Alex,疑惑地问。 熟悉爽朗的男声截断了纷乱的万千思绪,Alex放下手中的报纸,缓缓抬起头来,满目悲伤地望着闵向航,轻声喃喃道:“你了解Henry吗?你真的爱他吗?” 第七十一章(上) “真正的爱,绝不是随口说说而已,而是需要用实际行动来证明。”闵向航晃了晃拎在手中的保温餐盒,笑得如沐春风,“我做了寒彬想吃的酸辣鱼,希望借此机会获得他的原谅。” 说完一番肺腑之言,闵向航便转身去叩病房的门。 Alex蓦地从长椅上站起身来,紧紧抓住闵向航即将敲门的手,嗓音沙哑道:“医生正在帮Henry急救,你不要打扰他们!” “急救?”闵向航的脸色倏地刷白,身体微微一颤,差一点拿不稳手中的保温餐盒,颤声道,“发生什么事情了?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怎么会这样?” Alex眉头紧皱,一脸严肃,思索了些许,终于将搁放在长椅上的报纸递给闵向航,幽幽道:“看完了这份报纸,你就会明白。” 带着满心的疑惑,闵向航翻开报纸,赫然醒目的头版头条夺人眼球,粗言秽语的恶俗言论直击心扉。虽然或多或少地知道一些寒彬和这位基德子爵的事情,但将别人私隐如此赤裸裸地公诸于世,这种不道德的行为,委实让闵向航义愤填膺。 刹那间,愤怒、嫉恨、怜惜等复杂的情绪在闵向航心里打结纠缠,犹如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混沌大脑里开始出现凭空想象的画面,握紧报纸的双手渐渐收拢,原本平整的报纸转眼间揉捏成纸团,闵向航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久久不语。 “你会介意他的不堪过去吗?你还有勇气说爱他吗?”一双湛蓝色的双眸直勾勾地盯着闵向航,Alex的嘴角掀起一抹嘲讽的笑,似乎早已从对方的表情中看出了答案。 “我早就知晓了基德子爵的存在。”闵向航暗哑的声音蕴含着无奈跟某种压抑的悲恸,“只是他们之间的关系超出了我的想象,这么错综复杂、亲密无间。” “说到底,你还是很介意他的过去!”Alex冷冷地陈述道。 深邃的眼眸蒙上了一层苦涩,闵向航抿了抿嘴,开口道:“如果我说不介意,会不会显得自己太虚伪了?” Alex双手抱胸,眯起眼睛斜睨着闵向航,不言不语。 闵向航垂下眼帘,手指摩挲着保温餐盒的外沿,接着道:“我是一个平凡的男人,当然会介意、会嫉恨。但我也会努力释怀、慢慢淡忘,因为我真的很在乎他。” 绮丽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医院的走廊上,洁净的地面渲染了一道道斑斑驳驳的光影。Alex逆光站在闵向航面前,晃眼的阳光让闵向航看不清他的容貌。 逆光下的人影一步步向前靠近,凛冽的气息迎面而至。 “你要干什么?!”闵向航看清了Alex的表情,以为他又想使用暴力,大声嚷嚷道。 “我们英国人十分讲究绅士风度,不会随便动粗的。”Alex勾起嘴角,玩味地笑了笑,“Henry怎么会爱上你这个胆小鬼?” “爱是没有任何理由的,这个问题我想寒彬也无法回答你。”闵向航淡淡道。 “Henry的脆弱、别扭、不堪回首的过去你都可以包容,我相信你对他是真心的。”Alex友好地拍了拍闵向航的肩膀,状似洒脱道,“我这个多余的情敌也是时候放手了。” 闵向航怔怔地看着Alex,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Alex,你……谢谢你。” “我不需要你说谢谢,我只是希望你能带好好对待这份感情。”Alex摇了摇头,淡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空气中传递,“报纸上所刊登的信息只是片面事实,你想了解他的真实过去吗?” 第七十一章(下) 闵向航眼神坚定地迎上Alex的双眼,重重地点了点头。 Alex转过身,若有所思地眺望窗外,指着楼下的一对少年,缓缓道:“第一次见到那个俊美纤细的少年时,我和他们的年龄差不多。” 闵向航的视线顺着Alex的指尖望去,只见两个少年正在郁葱的林荫间嬉笑打闹,浅笑道:“豆蔻年华,美好时光。” “不是每个人的豆蔻年华都是美好时光。”Alex回过身,低头看着自己脚尖,声音静静地淡化在空气中。 闵向航闻言,似乎猜到了什么,脸上的浅笑全然褪去,眉宇间忧色尽显,一言不发地望着Alex。 Alex深吸一口气,没有起伏的平静嗓音述说着悠远的过去:“我家是当地的贵族,居住在离基德子爵城堡不远处的另一座城堡中。岁月如流水般匆匆而过,十七岁的那年夏天,我在子爵家的门口遇到了他。” “他很惊艳,很令人难忘吧,尤其是那双慑人心魄的美瞳,清澈而略带忧郁。”闵向航满怀感触道。 Alex不置可否地点点头,道:“带着强烈的好奇心,我向家里的佣人探问他的情况,佣人嗤之以鼻地告诉我,那个名叫Henry的东方少年是基德子爵上个月在家门口捡回来的,基德子爵喜好男色,Henry又生得一副魅惑的好皮相,两人之间的关系可想而知?佣人还告诫我,不要和那种不干不净的人走得太近,否则议长和夫人会伤心。在人言的煽动下,我渐渐远离了他,直到进入大学,我和Henry成了同班同学,我才对他有了重新的认识。” 闵向航没有回话,静静地聆听着Alex的叙述,聆听着那段他不曾参与的过往。 “Henry很努力也很刻苦。”Alex顿了顿,接着道,“不仅主修了经济管理学,同时还在兼读建筑设计课程,并且各科成绩都名列前茅,近乎完美。唯一的缺点就是不爱合群,独来独往,好像谁也走不进他的内心深处。或许是人红事非多,有关他和基德子爵之间不良关系的传言逐渐在校园里散开蔓延,各种难听的字眼接踵而至,可他却毫不在乎,依旧我行我素。他越是这般淡然,就越让我着迷,我就像他身后的影子一般,默默地追随在他左右。直到那件事的发生,彻底改变了我们之间的关系。” “是什么?”闵向航茫然地问。 “有一天,我在学校餐厅吃午餐时,无意中捡到了Henry的素描画册,那本满满画着你的素描画册。我虽然很嫉恨,但还是决定还给他。绕了大半个校园,最后我在老校区的静谧小树林里找到了他,同时也看到了另一面的他。”Alex面色沉重,喃喃道,“Henry误以为别人偷了他的画册,二话不说就和那些人动起手来,单薄瘦弱的东方人哪里是西方人的对手?他被他们拖到幽静的小树林里拳打脚踢,各种难听的谩骂随之疯狂地席卷而来,下贱肮脏的词语不绝于耳。我终于看不下去了,挽起衣袖,倾尽全身力量将欺负Henry的人一个个打倒。当我把素描画册归还给他时,他哭了,不是因为身体的疼痛,也不是因为刚才的辱骂,而是因为他的‘向航’回来了,他激动地喜极而泣了。” “我……”一股酸涩的暖流涌上闵向航的心头,他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经过那件事后,我和Henry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不少,我告诉他,我们住的很近,我父母和基德子爵很熟;他告诉我,他是从伦敦逃离到伯明翰的,基德子爵收养了孤苦伶仃的他,他和基德子爵之间仅仅只是养父子关系,并不像外界谣传的那么不堪,他很尊敬基德子爵,没有基德子爵就没有他的今天;他还告诉我,他的中文名字叫‘厉寒彬’,素描画册中的那个男子是他的意中人。我虽然不明白中文的‘意中人’是什么意思,但我知道那一定意义非凡。就这样,我和Henry成为了朋友。” Alex苦涩地笑了笑,转身去自动贩卖机前买了两杯咖啡,递给闵向航一杯,自己慢慢呷着手中那杯,润了润喉咙,继续道: “下半年,况逾作为转校生来到我们学校,他和Henry都是中国人,加上他性格活泼外向,很快就和Henry熟稔了起来,Henry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渐渐的,我们三人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直到有一天,况逾无意间发现了Henry手臂上的瘀伤,一开始Henry企图遮瞒过去,但在我们的再三追问下,Henry还是松了口,他手臂上的瘀伤是基德子爵造成的。由于生意连番失意,基德子爵依靠吸食大麻缓解压力,吸食毒品后会产生幻觉,那个温文尔雅的子爵转眼间变成了嗜血的魔鬼,他对Henry使用家庭暴力,甚至意图强奸。我和况逾多次劝说他搬进学校宿舍,他却笑着摇头拒绝了我们,他说基德子爵就像他的父亲一样,不会做出更离谱的事情来。即使家里有佣人,他也要陪在基德子爵身边,然而,不幸还是发生了……” “你快说!”闵向航手一颤,咖啡差点洒了出来。 “Henry他自杀过,你知道吗?”Alex对上闵向航惊愕的眼眸,低声道,“那天,很平常的一天,我来到基德子爵的城堡门口,准备将Henry的随堂笔记还给他,按了半天门铃却无人理会,正当我打算转身离开时,门突然开了,子爵家的佣人们纷纷惊惶地冲了出来,其中一个女佣抱头大呼,子爵大人疯了!子爵大人要杀人了!这几句话犹如一道惊雷,瞬间在我脑海里炸响,我飞快地冲进屋内,被眼前呈现出来的景象震惊地说不出一句话。基德子爵赤身裸体地背对着我,奄奄一息的Henry被他捆绑在客厅的沙发上,未着寸缕的身体青肿一片,我摒住了呼吸,轻手轻脚地靠近他们。只见基德子爵眼神涣散,手拿水果刀,正准备朝 Henry的下体分身劈去,我心下一急,顾不了那么多,立刻扑了上去,用手挡住了即将下落的水果刀,基德子爵吸食了过量毒品,全身软绵无力,很快便被我制服了。一切处理完毕后,我手忙脚乱地解开捆绑在Henry身上麻绳,脱掉自己的外套覆盖在他的身上,轻声呼唤他的名字。Henry慢慢地睁开双眼,看清了眼前的事实,在我怀里挣扎着起来。我问他要不要报警,他摇摇头说基德子爵救过他的命,他不能忘恩负义。我虽然又气又恨,但我还是尊重他的决定。可是就在我以为一切结束时,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Henry拾起地上的水果刀,忽地朝脖子刎去。血,在我的眼前飞舞,猩红的血蛇绕过Henry洁白的脖颈,呆若木鸡的我不记得是怎么把他送进医院的,我只记得当时耳边不断重复一句话,我配不上向航了……” “他,真是个傻瓜,然后呢?”闵向航的眼泪顺着脸颊掉进咖啡杯,漾起一圈圈哀伤的涟漪。 “因为Henry之前被下了迷药,下手的力道并不重,所以脖颈上的伤口并无大碍,而且经过医生诊断,Henry除了下体分身有轻微的擦伤之外,其余地方并没有被侵犯。可是即使如此,他的心灵还是受到了极大的创伤。”Alex准确无误地将空咖啡杯投进垃圾筒,继而说道,“再后来,基德子爵被送去了疗养院强制戒毒,或许是出于对养子的愧疚,或许是真的后继无人,他将他的全部财产留给Henry继承。一年后,基德子爵因病逝世,Henry正式开始接管华纳森全球商务公司。” Alex缓缓叙述完曾经的过往,站在一旁的闵向航早已柔肠寸断,浊泪盈颊。 第七十二章(上) 三天,厉寒彬整整昏睡了三天,闵向航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病床边,紧蹙的愁眉始终不曾舒展开,红肿的双目里面布满了缕缕血丝,未经修饰的泛青胡茬滋生在憔悴的面庞,内心深处的疼痛无尽无休。 “寒彬,我怎么会不要你呢?我要你,要你陪我吃饭,陪我聊天,陪我逛街,陪我看电影,陪我一起无聊,陪我一起到老,陪我细数流年似水……”闵向航回想着Alex告诉他的话,哑着嗓子,一遍又一遍地向躺在病床上的人表明心迹。 温热的指腹滑过冰凉苍白的面容,停留在白皙纤细的脖颈处,闵向航默默凝视着那道浅浅的疤痕。寒彬的皮肤很白,伤痕也不是很深,必须仔细看才看得出来。 “当时一定很疼吧。”闵向航轻轻摩挲着那道伤疤,眼中隐隐有泪花浮现,“从今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受伤,我要好好照顾你,照顾宝贝们。” “呃……不要……走开……我害怕。”厉寒彬双眉深蹙,紧闭的眼帘下眼珠不安地转动着,左手不自觉地攥紧床单,细碎的呓语从毫无血色的唇瓣溢出,显然睡得极不安稳。 闵向航一手握住厉寒彬的左手,一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脸颊,尝试着唤醒他:“寒彬,快醒醒……不要怕,我就在你身边,没事的……” 爱人的安慰起到了良好的作用,厉寒彬缓缓睁开双眼,视线由模糊渐渐转向清晰,看清了守在病床边的人儿。他,憔悴了许多…… “寒彬,你终于醒了!担心死我了!”闵向航疲惫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情不自禁地在厉寒彬的侧脸亲了一口。 积郁在心底的万千滋味涌上心头,氤氲的水汽弥漫了厉寒彬的双眼,他痴痴地望着坐在身旁的人,千言万语化作了无声的眼泪。 “你怎么哭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现在就要医生过来!”联想着医生的忠告,闵向航吸了吸酸涩的鼻子,抬起手准备摁病床头的呼叫器。 一只冰凉的手阻止了闵向航的动作,微微有些沙哑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不用了,我没事,你能不能先扶我起来。” 闵向航点点头,一手稳稳地托着厉寒彬的身子,另一只手利索地在他身后垫了几个软垫,接着小心翼翼地将孕夫靠在软垫上,体贴地问:“这样可以吗?新买的按摩软垫还好用吗?” “嗯。”厉寒彬闷闷地应了一声,低头抚摸着浑圆鼓胀的肚腹,不再说话。 闵向航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病房内的氛围越来越冷…… “我……” “我——” 两人异口同声地开口,随即又是一阵尴尬的寂静。 “寒彬,你先说吧。”闵向航揉了揉鼻尖,微笑道。 厉寒彬显然没有闵向航的好心情,他深吸一口气,哀伤欲绝的神色定格在幽黑如墨的瞳眸中,怅惘道:“向航,你知道我的过去吗?我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唔……你……” 未说完的话被柔软的唇瓣堵在嘴里,熟悉的温热气息迎面扑来,闵向航拥住厉寒彬粗壮的腰肢,沾满津液的舌尖温柔地描摹着诱人的唇形,继而灵活地撬开皓白贝齿,步步探进温暖湿润的口腔,舌与舌彼此纠缠勾绕,心与心相互碰撞融合,厉寒彬单手环住闵向航的脖颈,热情忘我地回应着对方,不自主地加深这个缠绵悱恻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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