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了好些时间都没找到,怕是想放手一搏吧。”龙雁行冷声道,想起那些在早朝上不断逼迫他的几名大臣,眼瞳里也隐约泛起一丝杀气。 现在的他在众人面前仍装做自己什么也记不得,可实际上,他反用这来掩藏他正在进行的事。 那些人为了替谋判的人找出皇令牌,直要他在百官面前拿出以示皇威,可每次提起都让他以忘记来回应,久了,他们也没耐心再继续下去,打算杀了他这现任皇上后,再入宫仔细搜找。 但这一步,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思及此,他视线再对上石邵弦,道:“邵弦,你去找你爹,要他尽可能加快劝退速度,免得赶不及对方的出手。” “是!” 目光一转,再落到曹奕廷身上,再道:“曹护卫,记得继续盯紧他们的一举一动,在明日接近傍晚时,早一步把人给抓起,朕就看他们拿什么来进攻。”正所谓擒贼先擒王,就不信他们在看见人时,还能无动于衷地继续打下去。 六十六 “客人,是不是这大胡子老粗绑了你们父子俩?是的话我帮你去告官府,要官爷非把这贼人给抓起不可。” 贼人?是指跟着他一块近来的蔺方以吗? 才进入客栈,前来招呼的店小二便在常千岁耳边低语,听得他一脸疑惑。 牵着他走路的蔺仲辰听闻后,掩不住嘴角的笑,朝店小二道:“小二哥你误会了,他不是贼人,他是我爹。” “你爹!?”店小二惊呼出声,疑惑的眼看了看八岁的他,再看向后方的蔺方以,随即尴尬地挤笑道:“那可真是在下眼拙了,小公子面貌生得极好,乍看之下还真难以猜出与后方的公子是父子关系,真是失礼啊。” “没事、没事,小二哥也不是第一个猜错的人,我们早习惯了。” 闻言,店小二不好意思地再笑了笑,将他们带至空座位后,便转身离开去招呼别的客人。 人离开,常千岁依旧一脸不解。那人是在说蔺家父子长得不相像吗? 被当成贼人的蔺方以真如儿子所说,不在意店小二的误认,反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颊面,喃喃自语道:“怪了,真有这么不像吗?我倒认为我长得还算俊啊。” 将他的话听得一清二楚的蔺仲辰面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便替身旁的常千岁倒了杯温茶,小心地放到他手中。“千岁叔叔,今晚就能拆掉你脸上的白布了,你高兴吗?” 高兴,他当然高兴了,不提那毒草药是否能发挥功效,至少不会在因包着白布而感到不适。 他点点头,反问道:“拆掉后,我就能马上看得见吗?” “是啊,马上就能看得见,只是可能得适应一会。” 闻言,他略为激动地握紧茶杯,巴不得立刻把白布给拆了。 他等了许久的光明,总算能再次体验了,这次他得趁着能看的时候多看点,也趁机多记点东西,让自己不再有任何遗憾。 静默半晌,他忽地再问道:“有没有人在服下这毒草后,一辈子都能看的见的?”这是他想了很久,却不敢问出口的话,就怕答案最终不是自己所想要的。 他用期望的语气询问着,坐在他身旁的蔺仲辰也用期待的眼神看他,令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最后,他心虚地别过眼,坦白道:“不瞒你说,这毒草药我还是第一次让人服下,就算是用以毒攻毒的方式来让你再次看见,却也难以保证能维持一辈子。” “可如果能看得见,不也代表毒性互相抵消?”蔺仲辰不解再问。 蔺方以摇摇头,道:“虽是以互抵的方式来让他看得见,但这次所用的草药要比他先前所服下的还毒,难保不会伤害到他。” “所以你才说这次服下后会永远的失明,是因为这毒草奇毒,没任何解药能解,也没任何毒药能跟它抗衡,是吗?”常千岁开口追问。 “正是,不过因为不知先前害你的人下了多少药量,所以无法得知你能看多久,更无法保证你能因此而永远看得见。” “那如果先前服下过量的毒药呢?” 蔺方以转眼看向一脸期待的儿子,不由得露出抹苦笑。“如果先前真服下过量的毒药,便有可能达到你们所期望的结果,但这种不确定的事我实在无法做出任何保证,我情愿你们把事情想到最坏,这么一来就算结果真如此,也不会有太多的失望,但要是情况好转,对你们来说也会是好事一桩。” 这话再次说到常千岁的心坎里,这本该是他秉持的想法,对这一切不该再抱过多希望,没想到在不知不觉中,他内心的真正期望越跑越多,让他恢复成刚失明的那一年,天天想着自己所吃下的任何东西都能让他的眼再度看得见。 半刻,他嘴角扬起签强的笑,轻声道:“是啊,能再次看得见就好了,其他的,就顺其自然吧。” 六十七 蔺家父子相互看了眼,有默契地没再继续说下去。 用完饭后,三人来到客栈客房,蔺方以让他坐在房内的床沿旁,准备拆去他脸上的白布。 “拿掉布时,你可得慢慢地睁开双眼,别一次全张开了,明白吗?” 他点了点头,紧张地说不出任何话。 等了好久,也期盼了好久,他终于能再看得见了。 “爹,房内的烛火都灭了,只留下桌上的。”蔺仲辰在桌边说道,瞧见他紧张的面色,上前来到他身旁,握住他紧握成拳的手。“有爹在,会没事的。” 没事……是啊,自己的命是他救的,就算只能暂时看得见,也是他让自己能不再有任何遗憾,他该放心才是。 思及此,他不再多想,由着蔺方以替自己把脸上的白布拆下。 就算他曾经看得见,但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对他来说,他已经完全忘了那种感觉,也无法再去想像。 “好了,千岁,可以睁开双眼了。”蔺方以的声音在他前方低声传出,他先是一怔,而后缓缓抬起双手,碰了碰已没让白布遮住的双眼,再慢慢睁开。 他明显感觉到屋内有光,还有身前一大一小的两个黑影,但不知是否太久没看见的关系,眼前的景象看来格外模糊,没一样是清楚的。 为了确认自己真能看得见,他用力底眨了眨双眼,再朝身前的两个黑影伸出手,想触摸确认。 蔺仲辰握住他伸出的手,面带喜悦道:“千岁叔叔,你看得我吗?” 见他伸手握住自己,这才让他肯定眼前的人影是蔺家父子。 他再眨了眨双眼,眼前模糊的景象开始变得清楚,他甚至能清楚看见伫立在桌面上的那根蜡烛,只是不知是否处于背光的关系,两父子的面貌他依旧看不真切。 半刻,他抽出被握住的手,缓慢地从床沿旁站起身,在房内走着。 他、他真的看得见了,放置在一旁的简陋柜子和椅子,以及再朴素不过的客房,他全都清楚看见。 他走到位在房内正中央的桌旁,双眼直盯着桌上正在燃烧的蜡烛,为了确认,直接以手触碰烛火。 痛! 他痛得立刻缩回手,灼烫的感觉,让他更加确认自己所看到的全是事实。 “千岁……”蔺方以上前来到他身旁,面色担忧地看着他。 常千岁转头看他,对上他陌生的面孔,却一点也没生疏的感觉。 没看太久,他立刻转回头,继续看着眼前艳红色蜡烛。“我好像……真的能看得见了,只是感觉好不真切,就好像所看见的全是自己想像出来的画面。” 蔺方以嘴角微扬,安抚地拍了下他的肩,道:“你看不见的时间长达五、六年,会产生这种错觉也不意外。” 是啊,这些年他哪次不是靠自己的想像来认路认人?只是他认路要比认人来得好许多。 转头再看着他,这时他才仔细地看着眼前的救命恩人,发现有只小手牵住他,这才低下头看向另一旁的人。 “难怪店小二会误会,你看来要比你爹好看多了。” 蔺方以闻言眉头一拢,抬手抓了抓下巴的胡子,不满道:“千岁,怎么连你也这么说?” 常千岁淡笑着没再答话,转身再环顾了这间不算大的客房,眼底泛着激动的光,是慢慢体会,也在接受自己真的能再次看见。 他还在看着,突然间,门外传来的耳熟对话声令他蓦地拉回思绪,他心一震,连忙上前将耳朵贴在门旁仔细听着,再次确认那是他认定这辈子不会再听见的声音。 六十八 “千岁——” “嘘,别说话。”他以手指在唇边比了下,全神贯注地在听着门外传来的声音。 房外的人似乎正准备下榻在这个地方,且就住在他们隔壁房。 “大人明察啊,小的能说的全都说了,绝无隐瞒——” “进去!”伴随着大力的推挤声,下一刻,房门被用力的关上,剩下的对话声也被掩盖在房间内。 确定走廊外已无其他人,常千岁这才站直身子,悄悄地开起房门往房外探去。 他非常肯定自己没听错,其中一个说话的人,正是已经死去的人,只是,人怎么死而复生了?而且看来是另一边的人。 “千岁,怎么了?”蔺方以来到他身旁,纳闷地与他一同往门外看去。 常千岁瞥了他一眼,低声道:“我的身分你是知道的,也知道皇城内最近正遇上谋反的事,若我猜得没错,入住在隔壁房的人,疑似是那群叛乱的家伙。” 叛乱?! 蔺方以二话不说地关上房门,拉着他走回房内,严肃道:“就算对方真是叛乱的人,我也不许你有任何动作!要知道你的眼睛才刚好,还正在适应中,不宜和人起任何冲突。” “但他是最大的判贼,就是他把池天凡带去给皇上,进而导致这整件不可挽回的事,我说什么都得把人给抓起不可!”语毕,拉开抓住他的手,再次冲向房门。 这次不止蔺方以止住他的动作,就连站在一旁的蔺仲辰也上前帮忙抓人。 “千岁叔叔,不行啊,要是那人说出了你的身分那该怎么办?很容易招来更多麻烦的。” 常千岁蓦地一怔,想起不放弃追捕自己的池天凡,顿时止住拉扯的动作。 虽然只听出一个熟悉的声音,但难以保证池天凡没要他们追捕自己,他可不能再被抓走。 他皱眉苦恼地看着两人,沉静半刻,重重地叹了口气。“那我该怎么办?总不好眼睁睁看着他们逃离这吧?” “让爹去啊。”蔺仲辰蓦地道,放开扯住他衣衫的手,跑到放置包袱的大椅旁,打开包袱捞着里面的东西。“爹说过,在形势比人弱时就要用点小手段,尤其是对这群坏人,用不着跟他们客气。” 小手段? 常千岁纳闷地想着,没一会而,就见他拿出一只小瓶子,来到桌旁把瓶内粉末状的东西倒进茶壶内。 “只要喝下这个,短时间内就会感觉到四肢瘫软无力,要抓他们也就轻松多了。”一顿,他直接抱着茶壶来到蔺方以身前,再道:“由爹来假扮店小二,他们肯定上当的。” 蔺方以瞪了他一眼,接过他手上的茶壶,不悦道:“你爹就这么像店小二吗?” 蔺仲辰笑着扮了个鬼脸,道:“不像、不像,不过爹一定有法子让他们相信的。” 垂眸望着那张像极师弟的小脸,无奈地叹了口气,默默地转身踏出房门,朝隔壁客房走去。 常千岁与蔺仲辰就在门旁偷偷看着,只见假扮店小二的蔺方以挤出非常虚假的笑容,用力地敲了敲房门,本还有着争吵的房内顿时陷入沉静,鸦雀无声地等着门外的人再发出声音。 “打扰了客官们,小的来送茶水了。” 房内仍旧一片寂静,但没一会儿,便有人前来开门。 出现在眼前的,是名身穿官衣的人,蔺方以隐约猜得出对方是名朝廷官员,但无法从衣服上看出文官或武官。 男子垂眸看了眼他手上的茶壶,冷声道:“你是不是送错了?我们要的是酒,不是茶。” 酒!? 他楞了下,连忙讨好地笑道:“没错、没错,这茶只是让您润润喉,等等就帮您送上酒了。”笑说的同时,他一双眼不时地想往房内探,可才消这么一眼,就让眼前的男子给挡住了视线。 “看什么?再看我挖出你的眼!” 他连忙弯身低头,挤笑地把茶壶递上,再道:“抱歉、抱歉,小的失礼了。”语毕,迅速地转身离开,下楼消失在这灰暗的走廊上。 六十九 房门关上的声音响起,蔺方以随即闪身再回到楼上,且迅速地回到原来的客房。 他才踏进房门,常千岁便紧张地抓着他问道:“你看见对方了没?里面有几个人?” “就算看见对方,我也认不出谁是谁。”苦笑的关上房门,拉着他回到点有烛火的桌前,检视他已能看得见的双眼。“放心,咱们只需等待半刻的时间,就能直接进去看看他们有几人了。” 常千岁面露焦急地看着他,完全无法因他的一句话而松懈心神。 要是他们没喝下那壶水该怎么办?在不能轻举妄动下,岂不只能眼睁睁看他们离开? “我去探探情况。”蔺仲辰打开房门往外偷看,并听着有异常声音发出。 常千岁见状,也连忙拉开蔺方以替他看眼的手,跟着躲在门旁偷看。 一大一小在门旁鬼祟的模样,让蔺方以不禁苦笑地摇摇头,上前拉起两人,把房门再次关起。 “那药至少得等上一刻的时间才能发挥功效,你们这么急着探头乱看,很容易先被人发现。” 常千岁皱眉与蔺仲辰互看了眼,两人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而后不发一语地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神情显得格外失落。 这模样看得他失笑地再摇摇头,转身来到门旁,将耳贴在门上往外探听着。 如果他猜的没错,店小二等会该会送酒给他们,而到那时,他们也早瘫软在地动弹不得,甚至连话都不能说。 现在只要等待店小二的出现,就能知道那群人有无把下药的茶水给喝了。 他静下心神仔细听着,没一会而,端酒的店小二从楼下走上,且直接来到隔壁客房。 “客官,小的替您送酒来罗。” 连喊两声,也敲了几次的门,都不见有人前来开门,店小二这才依循客栈的规矩,深夜不扰客地端酒转身离去。 待脚步声越来越远,直至听不见后,蔺方以这才站直身子,朝两人招招手。“可以出去了。” 静坐在椅子上常千岁倏地站起身,连忙奔至他身旁,紧张地看着他。 一对上他慌乱的眼神,蔺方以又叹了口气,安抚的再拍了拍他的肩。“放心,人不会跑的。” 跑?他可不怕人跑走,只怕打不赢,反落在他们的手上。 蔺方以再次确认房外无人后,打开门率先走出房,常千岁与蔺仲辰则尾随在后,戒备地看着四周。 像是认定房内的人已中了毒,蔺方以大胆地推开房门,冷淡的视线扫过房内的每一处,面无表情地接收所有对他投射过来的凶狠目光。 跟在后方的两人接连着走进,其中一名倒地的人蓦地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出现在眼前的人。 低头看着瘫倒在地上的人,一直以来都用听力来认人的他,在对方没开口说话时,他还真认不出哪个是最大判贼,只能继续用着恼怒的双眼瞪着每一人。 “你知道哪个是你要找的人吗?”蔺方以开口问道,同时把人一个个给绑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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