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沙利叶沉默，双臂动起来。他发现主上是个很好的作曲家，虽只是简单的音符，却那样触动心弦。 逐渐的，他也沉醉于其中。直至揽住他腰部的主上手臂松开好久，他才有所察觉。 “主上？” 推开琴，注视那苍白的脸，沙利叶感到几分恐惧。 “露西你……怎么了？” 轻轻摇晃露西弗手臂，感觉到他气息减弱。 天使的身体，本就不适合怀孕。虽属下们也曾多次劝阻，但他执意要留住孩子——并且沙利叶听说过——这执着早不是头一次了。 既然其他医师手足无措，也只有找宓栗林来了。 对侍者们交代过好好照顾主上，沙利叶匆忙离开。 不久之后，露西弗在疼痛中醒来。 身体和能量属性的异样告诉他已差不多了。 爬起，几个侍者跑过来搀扶他。 但羽翼间却发出不自主的能量流，将他们弹出好远。 “主……主上，主上还好吗？”小侍者们还要过来，露西弗挥手制止。 “我现在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力量，去通知大家都退出寝宫，不然可会被误杀呢。” “但是主上，沙殿下交代过……” “我没关系。” 露西弗一再叫他们走，他们也不敢不从。 侍者们才一撤出去，相冲突的能量又爆发而出，巨大的寝宫整个都在晃动，灯具掉下来，魔法阵被破坏，四周变得一片漆黑。 露西弗摇摇晃晃下床去，在能量再次倾泻而出前设置了结界。之后，他双腿再支撑不住身体和六翼，摔倒在地。 腹部剧烈的疼痛让他不禁微笑。 漆黑一片，四处安安静静的，结界里面除了他和腹中小怪物，再没有其他生物，而外部的声音和气息都传不进来…… 漆黑，漆黑而空荡。 摸索着，找到一根小蜡烛，点燃，小心翼翼护着焰心，将之放在地上。 凝视那微弱的光。 平日里一再说讨厌光线，这光却让他感到温暖。 黑暗中唯一的光，好似一对柔弱却倔强的小翅膀，悄然扇动…… 那一瞬间，家乡近在咫尺，牢牢抓住痛苦，好像又回到了天堂…… 第五章：怪物诞生 “宓！” 掀开被子时，宓栗林还在蜷缩着发抖。 “主上发现了……沙殿下，他杀了梅费斯特和巴，现在他要慢慢的折磨我……”宓栗林抓着头发，惊恐道，“他折磨我的方式就是遗弃我，这样永远的遗弃我……好可怕，沙殿下……好可怕……” “不要说胡话了，主上那么忙还怀着孩子，哪有时间天天盯着你？应该你去找他才对啊——最近一直是你不理他吧？” 宓栗林还在哆嗦。 “喂，”沙利叶拎着他胳膊，将之拽起来，“主上的状况很危险，你不去看看吗？” “很……危险，你说什么？”宓栗林立刻清醒过来。 沙拽着他走向寝宫，给他讲了大致的经过。 宓栗林听后万分担忧。 “怎么了？” “沙殿……主上真的很危险。” “嗯？” “你知道主上怀过两次孕，虽然最后流产了，但险些也因此丧命。”宓栗林说，“炽天使的体质本身就很不适合孕育后代，加之主上曾魔性化，支撑孩子诞生的过程……可能会让他那能量自相冲突，最后导致他灵魂的毁灭。” “现在又有那种了迹象是吧？” “对。”宓栗林蹙着眉，“如果是这样，你看……” “巴和梅费斯特已转世，其他三个魔君不在这里，但我想在这一点上，我们七个都不会有异议。” “孩子固然重要……” “主上才是最珍贵的。” 他们相互看了一下。 默认彼此的说法。 到达目的地时却愣住了—— 结界，根本无法进入…… “主上是说为了避免伤害外界……”侍者禀报说。 “主上想到了。”沙利叶痛苦的拍了一下结界壁，看向宓栗林，“他知道如果我们来了，可能会做出的决定……所以才根本不让我们进去……” “主上……”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沙利叶和宓尝试着各种方法打开结界、或查看其内部的情况，然而那毕竟出自主上之手，并不会轻易的被破解。 “怎么办……这样下去会……” 结界之中，露西弗睁开眼，他不知已过去了多久。 疼痛越发强烈，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 掺拌着血和体液，什么东西自身体里慢慢滑出来。 烛光几乎燃尽……即使是他的眼睛此时也很难看清楚…… 随着孩子诞出，结界消失了。 宓栗林和沙跑过来。 “主上。”他们看着眼前的景象—— 主上躺在地上，失去知觉，如宓栗林所说，他几乎耗尽了生命——但还好，情况没有他们想象的那般糟糕。 目光移到他两腿之间。 ——那个孩子—— 那是什么东西？ 随后赶来的侍者恐惧大叫。 那不是个正常的婴儿——不是小天使或小魔族，那是个怪物——彻彻底底的丑陋的扭曲的怪物。 它身上没有一丝母亲的美貌，恶心的皱巴巴躯体布满粘液、蓝色皮肤——只有头和躯干而无四肢，半透明眼皮下包裹着狰狞的眼珠。 “你们在喊什么？都给我出去。”宓栗林对后面那群侍者道。 接着他与沙利叶来到主上身边。 他为主上做检查，而沙利叶抱起婴儿。 “左眼是巴一般的血红，整体形态很像梅兄的原始状态，蓝色皮肤跟三角哥一样，头上有龙角类似物，皮下组织表明它能生出宓你一样的触手，而它同时又具备尸控和某些法眼的能力……”沙利叶说着，不仅笑了。 小怪物舔了舔舌头，似乎在跟他做鬼脸。 “可长成这么崎岖的样子……我们是不是不要让主上看见它比较好呢？”沙利叶注视着它，坏笑。 小怪物张口，做了个更大的鬼脸，不过，看起来一点都不吓人。 “你就不要刺激他了。”宓栗林回头，笑道。 “好吧，暂且饶了你。”沙利叶笑，“主上怎么样？” “比我想象中好得多。” “嗯。”此时主上的手动了一下。 “主上？” 露西弗打开双眼，看向那只燃尽的蜡烛，抬手…… “主上？” “抱过来……给我……”露西弗指孩子。 于是沙利叶将“婴儿”抱给他。 接过，注视了半晌这丑陋无比的小怪物，露出温暖笑容。 “拉法说得还真是没错嗳。”他亲吻它滑腻腻的额头，“今后可有东西可以给我尽情摧残了。” “祝您摧残得愉快，我的主上。”沙微笑，略微欠身。 小怪物打开小口，用未长牙的嘴巴咬了一下露西弗锁骨。 “是饿了吧？”宓栗林说。 露西弗打开前襟，将它的小嘴放在胸部。它本能的蠕动着唇，短时间内就找到了小红果，立刻吮吸起来。 “主……主上……你在泌乳？”宓栗林吃惊的检查着主上胸部，“真是奇怪，一点都没有涨大，奶水却很充足。” “额，我是主上嘛。”露西弗抱住孩子，又躺回去，“啊……这感觉——好满足啊……” 小怪物紧紧贴着他胸口，在妈妈温暖的臂弯里，贪婪的吸食。 “就算是魔王，总躺在地板上也是不好的。”沙利叶又抱起主上，“还是上床吧。” 主上稍微点了一下头，没有反对。 不可思议…… 注视怀中的露西弗和其怀中的小怪物，沙利叶思索道。 ……虽说是以奇特的方式结合而产生，这孩子果然有自己的血统…… ……他当爸爸了呢。 …… 第六章：父亲们 露西弗醒来时，发现三个属下跪在地上。 “主上，请恕罪，我们来迟了。” “额？来的这么迟，这可是大罪。”露西弗微笑，抓着洛夫寇的领口将之提起，拉到跟前。 “我们听说主上……”伊都米亚从蓝色大块头的身后探出，怯生生说道，“是真的吗？” “很渴望看见。”少女状态的剌哈歪过头，笑笑。 “傻瓜们，我已经看过它了——你们不要太失望，它继承了我高贵的血统哦。”此时沙利叶带着他那招牌的放荡不羁笑容走进来，双手插在口袋里。 “你这混蛋！”洛夫寇咧开嘴瞪了他一眼。 “太过分了……”小伊眉一簇，看向地面。 唯有剌哈还是那么恬静淡定。 “主上，它到底在——”洛夫寇急切道。 “嗳？刚才不是在这里么？主上你在喂它来着。”沙利叶抬眉。 “额？我喂它了吗？”露西弗伸了个懒腰，打着呵欠笑，“可真是不记得了。” “臭主上，你该不会这么快就把它给弄丢了吧？”洛夫寇抬眉。 “这也是说不好的事情。”露西弗有躺下，抱住舒适柔软的抱枕，将雪白的被子像上拉了拉…… “喂……”洛夫寇有几分困窘。 就在这时，被中出现了一个蠕动的小包包，那显然不是主上身体的一部分。它自露西弗腰间爬到背部再向前，最后从他敞开的睡袍中爬出来。 它——无疑，正是新生的小怪物。 “……啊！啊啊！”洛夫寇大吼两声，抱起那团皱巴巴的小肉包，“不愧是臭主上。只有你才能生出这么变态的东西来吧？” “生出变态的东西——喔，谢谢夸奖。” 洛夫寇将那难看的手感却非常好的小怪物放上肩头，让它在他宽阔的肩膀和脊背间爬来爬去，“沙利叶。” “嗯？”沙利叶抬眉。 “你胡说，它的皮肤跟我一模一样嗳，明明就是我的种儿。” “喔，”沙利叶双臂抱胸凑到洛夫寇跟前，微笑道，“可是你不觉得它长得和你一点都不像吗？但不可否认的——它有一只法眼呢。” “是我们大家的吧？”剌哈揉摸小怪物头顶，它眯起眼睛一个劲儿的蹭她手掌，顺着手臂爬入她怀中。 剌哈逐一解释它的特征，又将之交给伊都米亚。 小伊还没从震惊中缓解过来……这孩子有他的基因？……他还完全没有做爸爸的概念呢！ 正思索间，小怪物打开口，一下子咬住他小指。 “哎哟……” 还好，没有牙齿，一点都不会痛。 不，其实也不是咬，它好像就那样地吮吸起来了——对，吮吸他的小指，还眯着眼睛笑。 小伊的脸一下子红了。 “啊，没有搞错吧？真的继承了我们七个的特征。”洛夫寇又道，“就基因学而言根本就没办法解释。” “额，据宓栗林讲，天使的基因一般不能与其他生物匹配，不过古来天使之子诞生于不同族群中的事件也不少。主上平时更类似于男性，那天由于某种原因雌性系统被激活、瞬间形成卵子，而我们七个都各有精子融入其中——通常一精一卵结合后其他精子便不能再进入，但发生这种状况也不奇怪，大家的能力太强——。之后，受精团产生了极复杂的变化，导致染色体重新组合匹配，最终就变成了这样。”沙利叶说。 “不懂，”小伊玩弄着小怪物，“总之它的样子好可爱啊。” “是啊是啊。”剌哈连连点头，揉捏它那小身体。 “……但是，为什么不是蛋的说？”小伊歪过头，忽然又自问。 “蛋？”沙利叶笑，“为什么你会想到蛋？因为天使是有羽毛的大鸟，所以要生蛋的吗？” “对啊……” “当然，天使也会产卵，但他们的生殖系统是可以依具体情况而临时自行调整和改变的，所以……” 他们继续探讨着，情绪都颇为激动。想来能为一个畸形的丑八怪诞生而如此兴奋的也只有这些审美变态的家伙了。 此后的一段日子，小怪物就这样生活着。虽然奇丑无比、没有四肢、没有能说出言语的生理结构，但天天蜷缩在美丽的母亲怀里，贪婪的吮吸他粉嫩的乳头，消化那美味的奶水，它还是异常快乐的。它感受着周围的一切。 洛夫寇——一个奇怪的大家伙，他那么巨大、那么巨大，从他的脚下爬到他最高的角尖儿是一种很有趣的挑战。经过多次尝试，它终于可以在零点零零零一毫秒之内窜上去。每当这时他都会惊恐的大叫：“救命啊！有虫！”然后一下子用他那大手掌抱住它，把他高高举在头顶，哈哈大笑。 宓栗林是个脾气很好的学者，很聪明、感受力强，总能一下子理解它想问什么，然后用它能明白的方式告诉它。但大多数时间他都呆在实验室里，它偷偷跑进去看他时，常会发现他那阳光快乐的脸上藏着一抹忧郁。 沙利叶——它总想跟他打架。他谈吐风趣、放荡不羁，时常去沾花惹草，也喜欢把其他爸爸气得发疯。他让人咬牙切齿，但同时又是最招人爱的。 剌哈是唯一不会跟沙利叶生气的“爸爸”。说是“爸爸”，她又是个小女孩，而且还非常有小公主的甜美气质。说是甜美的小公主，她心血来潮就会变成比洛夫寇还巨大一千倍的龙（并且有九个脑袋），放它在背上带它出去玩。总之，她是最令人费解的存在。 小伊——他也是爸爸之一，但不知怎的他更像个小哥哥。他比它更喜欢做小孩子的游戏，还爱收集毛绒玩具。他的每个毛绒玩具里都藏着小骨架，所以外形非常好。有一次妈妈睡着时，他竟偷偷打开其衣服观察那乳头—— “怎么？想喝点么？”他没想到妈妈是装睡，吓了一大跳，要跑开。 妈妈却拉住他手臂。 因为一再的邀请，他也不拒绝了。 “小伊是个真正的恶魔哟，”小伊眨着眼睛蹲下来，“但是小伊好喜欢主上啊……也许有一天——” 他边说边认真的研究那粉红色小樱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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