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央抬起头看着凤冽辰,小脸上写满对凤戠建议的肯定。 凤冽辰叹了口气,“现在宝贝可以不担心牙齿的事了?” 楚央点点头,“我牙齿什么时候掉?” “……”凤冽辰头痛了,“你还真信她的话?” “……”楚央偏开头,不悦地瞪着凤冽辰,“你的手往哪伸!” “宝贝,不摸摸看,爹爹怎么知道它们什么时候掉啊!”凤冽辰表情甚是无辜,修长的手指戳着儿子的脸,凤冽辰似乎已经看见儿子门牙脱落后郁闷的表情,想象着儿子委屈地拿边齿啃东西的样子,凤冽辰笑得别有用心,“别说是两颗,就算全部掉光了宝贝还是这么可爱……” 这算是父不嫌子丑? “宝贝……”凤冽辰凑到儿子耳边,轻声耳语,“你耳根红了。” 历来花展的最后一天不设宵禁,各种活动一直持续到亥时末,此次,拜大受刺激的楼子莘所赐,花展延后了三天,在最后一天的日落,司仪们开始整理各家名株所得的铜钱数,戌时一刻,由洛阳府尹宣布当届花王得主。而后,便是一系列的庆祝活动。 休息了大半天,精气神得以恢复的凤于锦三人踏着残阳余辉走出卧房,此时休闲的亭子中,坐等夜幕降临的四人的话题已经进行到训诫小孩子不能乱跑。 “花展期间洛阳城内鱼龙混杂,所以央儿宝贝不可以乱跑哦,洛阳可是每年都会发生小孩走失事件的。”凤戠拎了块绿豆糕扔进嘴中,悠闲得开始恐吓小孩,“尤其是像小央儿这么可爱的小孩,人贩子最爱了!” 楚央眨巴着眼睛,貌似乱跑的不可能是他吧…… “不过小央儿也不用担心,以咱们在街上的回头率,小央儿要是走丢了,一定会有慕名者送你回来的!” 我看被绑的可能性更大…… “当然,如果被绑了的话,那些人肯定会积极提供线索的,再者,凭咱们家的实力,将洛阳掘地三尺也不过是小事一桩,小央儿只要乖乖等着就是了!” “……” 凤冽辰负责喂,楚央负责吃,言止戈……负责听,整个亭中,只听得凤戠不停地絮絮叨叨。半晌无人搭理,终于识趣的凤戠安静下来,片刻之后,凤戠语气怪异地开口,“央儿宝贝,再吃下去你就成猪了。” 不满于儿子表露的拒绝,凤冽辰警告地瞥了凤戠一眼,坚持着喂食的行为,“凤戠的话,当耳边风都是贬低自己,宝贝怎能信她?” 闻言,凤戠耸了耸肩,递过去一个“随便你想养什么”的眼神,目光这才聚到出现的三人身上。 “父亲,凤戠,言太守。”凤于锦三人行完礼,各自找了处栏杆坐着。 “时间也差不多,”凤戠抬头看了眼天色,“也是时候去了,老娘要和小言过二人世界去,你们就自己看着办吧!” 凤冽辰抱着儿子一晃便消失了身形,殷空看着亭中剩下的三位,认命地跟上,暂作护卫。 戌时已过,大街上人头攒动。这一夜,洛阳城内城外所有的人都会走上大街,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平头百姓,对牡丹的热爱使今夜的洛阳喧闹不下于年节。 走在街上,看到的尽是人和牡丹,扑鼻而来的花香仿佛在告诉游人,全洛阳所有的牡丹都集中在这条路上了。 倚着城墙临时搭建的高台之上,三株最受关注的牡丹自顾自地雍容盛放。 “安静,安静……”站在高台上,放眼望去,灯火范围内,尽是人群,受着这般瞩目,饶是宦海沉浮数年大风大浪经过不少,洛阳府尹还是不免生出了紧张之感。 “宝贝,你觉得哪株会得冠?”不远处的茶楼屋顶,凤冽辰饶有兴味地问怀中明显不感兴趣的儿子。 “哪一株都好,我不觉得你会关心。”楚央打了个哈欠。 “宝贝还真是无精打采啊,如果爹爹说,真正的舍利就在那其中一株里面呢?”凤冽辰拍拍楚央的头,轻淡的话一出口便湮灭在喧腾人声中。 楚央顿了片刻,这才抬起头。月光并不明亮,背光中完全看不见凤冽辰的表情,楚央莫名的就觉得他脸色平静的如同一潭死水,而那一层表象之下,压抑着张狂的暴虐。 尽管,他眼中的笑意没有半点侵略感,温和如常。 尽管,他的怀抱温暖坚实一如以往。 “这可是只有历任宫主才知道的秘密……” 脑中响起凤冽辰说过的话,楚央不由垂下眼睑。如姬劫走的舍利并不是她所求的,而凤冽辰他却知道那颗舍利在哪。 “宝贝,凤家的眼线遍布天下,这个天下,指的可不是这区区半壁江山哦!” 若是用眼线来解释似乎也过于牵强了…… “宝贝在想什么?” 温暖的手抬起楚央的下颚,凤冽辰凑得极近,呼吸喷洒在楚央脸上,对上那双深邃的无法理解的眸子,楚央不由叹了口气,乖乖开口,“天下,舍利,秘密……” “呵呵……”凤冽辰笑出了声,搂着楚央腰身的手紧了紧,“如果宝贝猜出是哪株牡丹,爹爹就告诉宝贝……” …… “我选那株御衣黄。”敌不过凤冽辰诡异的眼神,楚央指着台上一株高贵典雅的黄白色品种。 “宝贝的眼光真的很好呢!”凤冽辰呢喃出声,思绪却不知飞到哪里。 高台之上,府尹大人清咳了一声,方才开口,“今年的花王便是苏家这株有数百年历史的御衣黄!” 第35章:坦承 这就是传说中的无巧不成书吗? 楚央撇了撇嘴,将视线从高台上收回,一抬头,便对上凤冽辰的视线。 三分温柔三分宠溺,然而剩下的几分不明却令楚央直觉地感到害怕,好像一旦知道了就会深陷其中,永无退路。 楚央低下有些混乱的脑袋,注视着自己的手指,“其实,你不说也没什么的……”腰间的手突然收紧,楚央开始觉得有些难受。 “我总是觉得,所有的事,跟我……其实没有多大关系……” 凤冽辰松开了钳制的手,盯着眼前低垂的脑袋,半晌之后,这才开口,“即使是我?” “你真的愿意说吗?”楚央话一出口,两人之间的气氛顿时生硬起来。 楚央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人群,父母牵着东张西望的幼子,情,人们在花前伫立,三五好友点评着经过的花草,商贩们夸张的吆喝…… 只是,喧闹过耳不入。 “宝贝怎么会认为爹爹会不愿意说?”凤冽辰轻轻抬起了手,绕着楚央颊边的发丝,轻浅的声线听不出任何情绪。 “有一瞬我确实很想知道,可是我很清楚,那不过是人之常情的好奇。”楚央的声音很低,低得连他自己都觉得恍惚。 “然后呢?”凤冽辰淡淡开口,表情高深莫测得令人无措。 楚央认命地抬起头回视凤冽辰,“我相信你是真心要当好我的父亲,可是……不要再试探了好吗?” 凤冽辰俯下,身子,与儿子额角相抵,“宝贝说完了?既然宝贝说完了,那轮到爹爹了。” “宝贝相信爹爹的心意了,所以愿意向爹爹坦白,宝贝没有也不打算同等地付出?”看着儿子自知理亏的闪躲眼神,凤冽辰微微翘起了唇,“宝贝说那是好奇,可是宝贝发现了吗,你那些难得的好奇,全用在爹爹身上了。” 轻拍着怀中愣住的身体,凤冽辰凑在楚央耳边,一字一句清晰得令楚央无从辩驳。 “宝贝,爹爹可以认为那是关注,或者关心了吧。” “既然相信爹爹的真心,宝贝为何要说爹爹不愿告诉你那个秘密?为何会认为,爹爹还需这样的试探?”牢牢地盯着楚央的眼睛,凤冽辰完全没有轻易放过他的意思。 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糟糕的是,这块石头还是专门等着自己的五指山。 楚央撇开头,早该想到凤冽辰是在算计他的,“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凤冽辰扶正儿子的脑袋,“宝贝说呢?” “拿不能说的秘密当诱饵,何必呢?” “不能说?爹爹对宝贝有什么是不可以说的!”凤冽辰眯起了眼,口气终于严厉了起来,“宝贝所谓的信任到底有几分呢?” 听到这样咄咄逼人的责问,楚央有片刻的失神,掐紧手指,些微的疼痛刺激了大脑的清醒,楚央的视线紧紧盯着黑暗的屋檐,“为什么?” “因为不想宝贝对着爹爹也露出无所谓的表情!因为不想宝贝的疏离走到无可挽回的地步!”凤冽辰扒开楚央的手,“嘴上说着相信,却不愿给任何交集的机会,宝贝可知你这样的信任有多伤人?” “爹爹可以等到宝贝愿意说了,可是宝贝,你不给爹爹机会,难道爹爹就不可以有所行动吗?” “人心易变,所谓心不动不动则不伤只是下下的逃避之策!宝贝,凤家人从来只会主动掌控这种变化!” “我做不到。”楚央抬起头,“也许你会说我只是不愿意,可是,主观态度不过是借口,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有时候我会想,我们实在不该碰到一起。你习惯了高高在上,张扬无所忌惮,可是……在遇到你之前,我只想找个山明水秀的地方,安安静静地悠闲。” “那么,遇到我之后呢?”满意于终于撬开楚央那层千年玄铁壳,凤冽辰难得的生出了好奇和期待。 楚央突然安静下来,彼此凝视的眼中有片刻波动,终是敌不过凤冽辰的热切,楚央撇开头,轻声吐出八字心声—— 珍爱生命,保持低调。 凤冽辰眉跳得异常壮观,只觉得不暴打怀中小人儿的屁屁一顿,这股闷气实在难消。只是,让自家别扭的宝贝坦承的机会本就难得,何况,宝贝现在这样子着实乖巧可爱的令人心软。揉了揉额角,凤冽辰突然有种岁月不饶人的错觉,横行天下许久,终是冒出个儿子来磨他了。 凤冽辰叹了口气,自认倒霉。 也许老天真是看他不顺眼的狠了,丢下来这么个难啃的东西! 月亮在云海中突然地挣扎,间歇投下一道垂帘般的暗影,星光微弱,无力照耀长空,于是,地面的灯火显得格外得辉煌耀目。 茶楼之下的街上,随着活动如火如荼地进行,人群爆发出更狂热的兴奋。 舞龙的队伍刚过去,舞狮的队伍便破开人群,装扮成武士的在前引路,一对狮子随后眨着眼,不时搔痒、伸腰、打滚、跃起,憨态可掬的样子惟妙惟肖,引来叫好声一片。龙、狮的队伍所经之处,鞭炮声不绝于耳。 大人们纷纷解囊,小孩们更是开心得拍红了手,一路直追着狮子而去。 楼顶上父子俩没有半点参与的意思,好像看画的人一般,冷静地注视着这一纸喧闹。 楼下,追逐之中,跟在最后的小孩突然跌倒了,小孩哭泣着爬起身,熙熙攘攘的人群却早已堵住了四周,再也看不到同伴们的身影。哭闹不止的小孩突然被人抱起,安静地垂下脑袋,下一刻,这块立足之地只留下一方不知被踩过多少次的方巾。 凤冽辰看着楚央表情不变地收回目光,突然开口打破沉默,“宝贝在想什么?” 在想什么? 如果没有遇到凤冽辰,如果幸运地避开摇光的耳目走出摇光殿,在这样一个陌生而落后的世界里,什么也没有的他会是怎么样呢? 寻一处山明水秀的之地,安安静静地悠闲? 如果,只是如果而已。 楚央瞌上眼睛,轻轻笑了起来。是他救了凤冽辰,还是凤冽辰救下了自欺欺人的他? “幸好,遇见了你……” 也许楚央只是单纯地陈述事实,然而凤冽辰却仿佛听到了这辈子第一句让他刻骨铭心的话。 “是爹爹的荣幸。”某个刚刚还责怪老天的人父很没有立场地抛弃了自己。 将下巴搁在儿子肩上,心情很好的凤冽辰说出了这辈子第一句形似撒娇的话,“宝贝,试着多在乎爹爹一点吧……” 楚央转过头对上凤冽辰的视线,四目相对,如出一辙的眼中只余平静和温情,楚央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只那一声轻轻地“嗯”在凤冽辰心中余波不止。 凤于锦叹了口气,认命地跟在弟弟妹妹身后,走到河边。 河宽两丈,引的是洛河之水,河堤两岸栽种的柳树刚暴出新绿,不远处那座历史悠久的桥被粉饰一新,阶梯之上摆着各种花色的普通牡丹。桥两侧,聚集了不少贩卖花灯的商贩。 洛阳城里从来不少有关牡丹的主题活动,可这一项并不出众的放花灯活动,却偏偏招惹了凤于攸的眼光。 为什么不是吸引而是招惹?凤二小姐说了,想看看她的暗器能破灭多少人的愿望之火! “这个点不错!”凤于攸摸着一棵有几十年历史的老树树皮,语气兴奋。 斜对着顺水飘来的花灯,隐在灯火不及的树荫之处,确实是打伏击的好地方! 凤于锦扫了眼桥边聚集的男男女女,见凤于攸取出绵雨,无半丝同情的眼中顿时多了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小攸,”凤小哥语带不满,“你知道一发绵雨价值几何吗?” “干嘛突然这么问?”凤二小姐不悦了,“那管我什么事!” “一发绵雨共二十四根,均是细如毫发的银针,其中十三根涂着瑶落精心准备的药剂,五根全麻,其他就针本身而言绝对安全。”凤于锦细数自己对凤于攸武器的了解,然后用你真是暴殄天物的眼神指责凤于攸,“不说上面药物的成本,只这一发绵雨的制成,其成本就耗费不下百两,小攸,你这种行为就是古人所不耻的,花钱‘入’流水。” 见凤于攸开口欲反驳,凤小哥神情一转,指指岸边明显是普通人的男男女女,“小攸,绵雨躲过他们的眼睛是理所当然的,也根本体现不出你的实力。再者,在家你每次用完绵雨都有专人回收,而这次,若是碰上个识货的,那岂不是授人口实?” 第36章:狼崽们的疑惑 “就当你说的有道理!”凤于攸偏着头看向凤于锦,“我竟不知道大哥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节俭了?” “拜剑室所赐,以后谁要是再说由奢入俭难,大哥倒是可以建议剑室开办一个俭化洗脑班,让他们体验一把去!”显然,为打造一把称心如意的剑,凤于锦一个月来所受的刺激的不小。 听到剑室二字,凤于攸抽了抽嘴角,很是真诚地开口,“大哥,你值得后人景仰!” 剑室奇境,号称天枢十景之一,武林人士无限向往之地,却是天枢宫众避之恐不及之所。 原因无他,剑室收藏的,不是剑,而是人!一个个完全可以被视为兵器工厂的铸造大师! 若只是这样,简介便完全可以在“向往之地”四字后画上句号,可是,跟与之声名无二的书香迷楼相比,藏书楼藏得是死物,可以偷可以抢,而铸剑这种完全需要创新和灵感的事物就只能耗费人力物力财力去慢慢摸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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