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也好,娘也好。终归你还是承认我了。我不怪你,不怪你。这是命、娘的命。”云中风一听孤御斐的声音,倒是了点精神,他伸了手摸了摸那张精致的脸庞。 “娘,你别死。娘,你别丢下我。”孤御斐看着那人渐渐的变得恍惚的眼神,心里才真真的感到了害怕和后悔,那人无神而空洞的眼色就像致命的一刀,狠狠的划在了胸口,深深的刻在脑里,让他万分谴责和痛恨自己的无知。 原来失去是这样的感受,他原本可以有娘的,为什么要等真的失去了才能知道这种悔意呢。他一把从高志远的怀里抢过了已经失去知觉的云中风。 “嗯。”高志远怀里一空再也忍不住了,他痛苦的呻吟着,一下子摊在了地上。 安逸扬一急,连忙查看,只见高志远的底下已经有遗湿的迹象了,纵使是他这样的妙手才子在如此状况下也是慌乱,一时间也不知该顾得上谁了。 听到身后的响声,回头一看才知道老邪仙已经冲冲忙忙的朝着自己这边跑了出来。心里才稍微冷静了下来。 他替高志远擦了把额头的冷汗道:“志远,别怕。老邪已经过来了。我现在先抱你回屋。” “不、先救师父。他会死的。”高志远感觉下腹坠疼的厉害,他只是咬紧了牙关抽着气的说着,他怕他一呻吟出声,安逸扬会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把师父丢在了一旁。 “是、是。都救。但是我现在先抱你回房。老邪前辈和御斐已经扶前辈回屋了。”安逸扬肚子里一窝的火,无限急躁但是深知高志远的犟得厉害的脾气只好压下了心火,好脾气一边劝说,一边将人抱了回屋。 30.此生怨恨此生结(三) 孤月鸿一身白衣的站在了屋外,他冷眼的看着这场混乱,其实他击向云中风的那一掌功力不深,但是他一心求死,居然在迎向自己的哪一掌时驱散了功力。他想不明白那个贪生怕死的躲了自己这么久的人为什么突然间会不怕死的以凡体冲向了自己。 还有,为什么御斐会喊他娘。 该死的,那男人又瞒着他做了什么? 屋内,老邪仙和安逸扬却忙着手忙脚乱。 老邪仙虽然想跑出去与那男人拼命,但是眼下什么才是急事他还分得清。他口气不善的冲着孤御斐叫道:“你给我去厨房烧水,要烧滚。然后把这药给我煎了送过来。”话毕,他眼都不瞧一下孤御斐直接把药摔在了他的身上。 孤御斐也知道自己犯了滔天大祸,不言不语看了看躺在床上紧闭双目的云中风才念念不舍,满面担忧的离开。 安逸扬在高志远那边施了针后又被高志远催促着跑去了云中风这边。一进房门正见老邪仙正在云中风天穴处施针,老邪没有抬头但是出声道:“高小子那边怎样了?” “眼下就要生了,但是……” “冰蚕丝、冰魄针,还有无天果这些云小子早就准备好。” 安逸扬一听,心里动容,他看着静静躺着的云中风心底啼叹:“这两人早已情同父子了。” 老邪仙收了针,一甩袖口恼怒的吼道:“可恶。都怪我平时老研究什么蛊邪之术,认认真真跟家姊习研医术才是正道。” “怎么了?”安逸扬见状连忙接着问。 “这小子脉象紊乱,一股阴邪之气像是着了魔似地横冲直撞,我施针指引也无法遏制。” “让逸扬试试。” 老邪仙连忙让开,安逸扬手指轻按,果真如同老邪仙所言,他微皱眉目,左手一扬接过了老邪仙的针包,右手轻巧的游弋在了云中风的身体之间,只见他右手强有力的翻起了云中风让其做了起来,划过龙骨,银针也随之“咻、咻”两声的刺了上来,左手一推昏迷中的云中风一个转身,已经被安逸扬飞快的又刺了两针,等安逸扬一翻动作了下来,云中风早已周身被银针布满。 “这?”老邪仙吃惊的看着安逸扬熟稔的刺针手法,这是他看见的第二个能如此引针推穴的人,第一个就是他的家姊。他不由从心里赞叹起安逸扬来,年纪轻轻以习得如此手艺,果真配得上“妙手才子”的称号。 “这只能暂时压制前辈身上的阴邪之气。”安逸扬擦了擦额际的汗水言道。 “那个,药煎好了。”孤御斐小心翼翼的端着一碗药走了过来。 “把这药端给高小子,要他喝了。”老邪仙口气恶劣的对着孤御斐说完又转头对着安逸扬解释道:“这是云小子找回来的天无果,这药水喝了可以减轻高小子的痛楚,但也不会让他昏迷。”安逸扬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他的意思。 随后两人又一同移步到了高志远房中。老邪仙见识过安逸扬的医技之后,自叹技不如人,所以将操刀这一重任交回了给安逸扬,自己打着下手的工作。 “志远、志远。”安逸扬抱起了早已被汗水濡湿的男人,替他将打湿的发丝掠在了脑后。 “我、我师父怎样了。”高志远睁开了朦胧双眼问着 “没事了,放心。御斐在照顾他。来先把药喝了,然后我们的小孩儿才可以在这里出来,所以志远得忍一忍,也许会很痛。” 高志远喝下了安逸扬碗里的药水后才道:“我不怕,我不是小孩子。再痛我都能忍,只要我们的孩儿平安。安逸扬,我想我能理解师父为什么那么掂想着无涯了。呃。”高志远痛的仰头抽气,他将头靠着了安逸扬的肩上虚弱的笑道:“这小子越是急切着出来,我就越能感受到那种骨肉相连的感觉,是那么的清晰,是那么的奇妙。明明怕得要死,但是却那么期待他的出现。” “安逸扬、安逸扬要是我有个万一,你一定要替我好好照顾这孩子。” “说什么傻话。逸扬绝不会让你有事。”安逸扬紧了紧抱着的手,低头埋进了对方的颈项中沙哑的低言着。 “再端一盆炭火进来。”安逸扬转头对着老邪仙吩咐道,然后将手伸进了对方的衣裳里,慢慢的解开了衣裳,露出了对方光洁圆滚的腹部,他情不自禁的朝着哪里轻轻的吻了吻。 孩子你可要乖巧些。 专属于金属的冷光晃进了高志远的眼里,他心里被这一晃,越想越觉得心惊,只好紧紧的闭上了双眼,耳朵却是越来与敏锐,他甚至可以听到安逸扬细微的呼吸声,至于触感就更不用说了。 “志远,要开始了。放轻松,只要想着我们孩儿就好了,其他一切自有逸扬在。莫怕。”此时安逸扬的声音尽带有一丝温润之感,抚慰着高志远那颗躁动不安的心。 高志远没有睁眼,他只是点了点头,他感觉到了那种专属于金属的冰冷在腹间轻轻切割的动作,他甚至像是听到了肌肉被割开的细响,明明应该是无声的,但他确确实实听到了嘶、嘶的响声。不是很痛,却无比的清晰,他不敢乱动,手只能死死的抓住了床上了被子,青经凸起。然后他似乎又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脱离了自己,接着传来了老邪仙的声音,那欢快的声 音快速的说着:“是个小子。”接着他吊着小娃儿在小家伙的脚板下大力的拍了两下,小家伙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安逸扬由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他取过了老邪仙递过来的冰魄针和冰蚕丝神情专注的缝合着。 收针之后,安逸扬才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只觉这一天异常的漫长和累人。 安逸扬松了松臂膀接过来老邪仙已经洗净并且用柔顺锦布包裹好的儿子,头发稀稀拉拉的,五官难看的皱在了一起,红红的,鼻翼一颤一颤的动着。 “我……” “别动,就这样躺着。来看看我们的孩子,然后好好睡一觉。”安逸扬知道高志远想说什么于是他俯下了身子,将孩子放在了他的手臂下。 “这就是然儿。好丑。”高志远疲劳的笑了。 “小孩子都是这样。累了,好好休息。”安逸扬看着虚弱的人,两人相视一笑。 31.有情有爱便晴天 高志远见奶娘喂过奶后便放了她的假,让她回家团圆去了毕竟今天是冬至,家家户户都是欢欢喜喜的。 “谢谢高少爷。谢谢。”奶娘高高兴兴的再三表示感谢,只因可以和家中的丈夫、孩子好好团圆,她似乎找了个好主顾。 “谢什么。这也拿回去吧。我们吃不了这么多。”高志远指着桌面上的鱼干,然后又从衣襟内拿了些闲钱出来:“这只是些小钱,给你儿子买点吃的吧,难得过小年。” “这、这钱我不能要。已经很感谢高少爷了。”奶娘看着高志远手里的纹银感激的说。 “拿去,这是给孩子的。”高志远浅笑的将闲钱塞进了奶娘的手里。这位奶娘只是二十而已,家中上有高堂,下有两名8个月大的龙凤胎,家中就只有丈夫在镇中酒楼当着长工,平日生活也是拮据,来到这里当奶娘也是机缘巧合,要不是她那日去安逸扬的药店替她婆婆取风寒药,也不会听到安逸扬正吩咐掌柜的帮忙留意镇中是否有妇人家愿意当奶娘的话。 “那,谢谢高少爷了。”高志远见奶娘转过身子步出了宅门,才慢慢的隐去嘴边的笑容。 自从那日之后,已经有四十来天了,自己的身子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武功也恢复得七七八八。他犹记得那日生完然儿后累得睡了过去,等醒过来之时已经是两日之后了。 他寻来了安逸扬细问,才知孤月鸿不知何时已经下山了,孤御斐则是留了下来,每日对着昏迷不醒的云中风哭得淅沥哗啦的忏悔着,听得老邪仙也不好再说些什么,毕竟那是云中风无比疼爱的儿子。 低头看着那正张着两只黑溜溜的大眼好奇的看着四周的儿子,高志远舍弃了心中愁绪,高兴的用手搓了搓那白嫩嫩的小脸蛋颊,小家伙身上是一阵浓郁的奶香味。 “比刚出生时漂亮多了。你爹爹还没回来,现在家里就只有我们爷俩了。” 小家伙没有理会亲爹的叨叨絮絮,伸出了肉肉的小手握住了那轻轻擢弄自己脸蛋的手指,然后满足的咧了个笑容出来。 厅里响起了声音知道那些出去采购的人回来了。紧了紧小孩儿的裹布,才轻手轻脚的将儿子抱了起来笑道:“去看你爹爹他们买了什么回来。” 才一踏出房门便见一白影“咻”的冲了过来。 “志远、志远。你看我给你留了冰糖葫芦哦。”满头白发的中年男子宛若孩童般高举着手中的冰糖葫芦献宝是的高兴喊着,身上的银色大氅已经被扯得半挂在肩上了,那件大氅是安逸扬第一次送给高志远的礼物,但是现在却披在了云中风的身上。 “师父真乖。”高志远闻言,虽是心里凄凉,但也只能打起精神的表扬着。 这人,自己的师父,经过安逸扬和老邪仙的协力挽救,睡了二十多天终于还是救回来了。可是,人醒过来之时不知为何却白了一头乌丝,神智也只剩下七八岁模样,他忘了很多事,他每天爱玩爱笑,不知愁为何事。高志远看着这样的云中风真不知该替他叹命途不公还是为他感到高兴。 “那你可以给我抱然然吗?”云中风很喜欢抱安然,而且抱的手法比初当人父的高志远和安逸扬都要熟稔,老邪仙猜测有可能是以前抱惯了孤御斐所以到了如今地步,心底里还是残留着那些熟悉感。 “今天还很冷,师父不能抱然然。”高志远好脾气的劝解着。不是天气当真冷,而是云中风失去了一身功力,已经在无法压制体内因寒冰石所产生的阴寒之气了。 “那好吧。等太阳很大很热的时候要给我抱抱哦。”云中风瘪嘴,满脸遗憾睁着无辜的眼睛看着高志远怀里的安然。 “娘、娘。我们一起去贴红纸好不好。我们一起为过年做准备。”孤御斐放下了手里的物品,跑了过来细心的替云中风整理着衣服,然后宠溺的说。 “那好吧。可是那不是要过大年才贴的吗?”云中风捂着脸疑惑着问。 “因为过大年的时候,我们要回我爹的家,所以在过小年的时候就得把门神爷爷贴上,那样的话门神爷爷在我们不在的时候也会很好的守着我们这里的家哦。”高志远抱着安然轻轻的摇晃着,声音温柔的解释着云中风的疑惑。 “那好吧,我们现在就贴。”云中风闻言认真的点了点头跟在了孤御斐的身后走了过去。 老邪仙看着那两个大小孩只能无奈的摇头,他冲着高志远说道:“我就负责今晚的晚饭,你们就负责好好的打扫卫生吧,大年都不能在这里过了,小年就过得像样点。” “是、是、是。”高志远没好气的应着老邪仙的唠叨,看安逸扬拍尽了身上的尘土之后才走了过来。 “然儿。”小家伙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从高志远的怀里转过了头,小嘴吧唧吧唧的玩着口水。 “你坐下来抱一抱,我来打扫吧。”高志远看着安逸扬明显瘦下来的身形,心里疼惜着。知道他这段时间忙着照顾自己和云中风再加上儿子的凑数根本没有休息过。 “别,现在天冷,还是别碰生水,冷。”安逸扬接过儿子,眼色柔和的对着高志远道。 “安逸扬我又不是女子,再说什么坐月子的话一个月也老早就过去。更、更再说的老子哪有那么金贵。我打 扫内屋,待会儿你和儿子一起去睡睡,然后等那两个家伙贴了红纸我再把厅堂收拾收拾。”高志远不满的嗔了安逸扬一眼,伸了伸腰身对着安逸扬好言道。 见安逸扬微微皱眉,接着又小声的说:“看着你这么累,我心里也不舒服。” 安逸扬听后,轻轻点了点头,勉强答应了。 这么一天也算是过得热热闹闹,鸡鸭鹅鱼肉、意头好菜一样不漏,一桌五人喝酒的喝酒、饮汤的饮汤,难得一扫踌躇烦闷嬉笑言语。 “小舅舅,红纸给你。”云中风左手拿着肥大的鸡腿,右手从兜里掏出了一张折过的红纸递给了老邪仙。 “小风,这给我干嘛啊?”老邪仙拿着莫名其妙。 “胡子贴了要给压数钱的。”云中风一边咬着鸡腿,一边天真的说着,有点口齿不清。 孤御斐闻言只要是他老娘说的都得满足所以立马接着道:“舅爷爷,红纸贴了要给压岁钱的。”然后两眼闪着耀眼的金光转头看着真正的米主,那对虽未拜堂但早已成夫妻之实的夫夫贼贼的笑道:“是吧,逸扬。” 老邪仙闻言很无语但是还是乖乖的包了几个红包,在场的人每人一个,还不落下正躺在床上睡得香的小安然。 高志远被孤御斐盯着身上长刺,为了能吃个安乐饭只好慢悠悠的摸进了衣襟,却被安逸扬制止住了,他不以为然的瞟了一眼正满脸得意的孤御斐淡淡的说:“要红包可以,但是等吃了饭洗了澡之后再来拿。” 不满的正想说上几句却被安逸扬冷清的盯了一会,只好撇了撇嘴对着云中风说:“娘,等会我们一定要去拿逸扬的红包,那红包可以买很多好吃的。” “咕噜咕噜”的一口气将碗里汤喝了个见底后立马道:“好、好。我们要好多钱买好吃的。”云中风的两眼一同加入了孤御斐见钱发光的行列之中去了。 一同三人见状只得心里低叹:“果真是父子两。” 夜深寂寥,屋外又沙沙的下起了雨。安逸扬拿着一盅精肉汤水进了房内。奶娘不在,安逸扬炖了一碗纯瘦肉的汤水以防小安然会饿肚子。 高志远看着那清清淡淡的瘦肉汤不解,笑安逸扬小气,舍不得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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