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逸扬走了过去,虽是嘴角轻扬,但也难掩一脸疲劳之色。 “傻瓜。我又不会跑,赶得这么辛苦干什么!”高志远一听又是高兴又是替他感到劳累。他伸出了手捂住了安逸扬的脸,冰凉冰凉,再是细看发丝也是带着微微的湿润,摸了一把对方的臂膀,那玄黑的锦服虽不滴水但也是冰冷,并且那人还轻哼了出声。 “你……”高志远瞪了一眼依旧风平浪静的人,什么刚回来,衣服湿了已经阴得半干,鬼才信他是刚回来的。 “你快把衣服给换了,我去给你烧桶热水。”高志远一急也顾不上害臊,拿了裤子当着安逸扬的面就重新穿了起来。 “我去烧就行了。”安逸扬止住了对方,见那人弯腰不方便,就自觉的蹲了下来,接过对方手中活,一脸严肃兼平静的任由着眼前双腿慢慢的藏在了裤子之内。 “你烧水也把衣服给换下来先。”高志远拉住了对方的手,坚持着道。 “哎!好吧。”安逸扬沉吟半刻,见人坚决的盯着自己也知不好再推脱。 高志远闻言,转身替安逸扬寻来了衣物,将衣物递过去时,安逸扬已经脱了个精光,半截臂膀上缠着稍带血色的绷带,那红扎得刺眼。 高志远突然幡然,原来安逸扬不愿再自己面前换下衣物是因为自己受伤了。受伤了!竟然还想瞒他。沉着脸色,托着鼓涨的肚子,没由来的觉得心里一阵烦躁。 “志远。”安逸扬见人坐在了一旁不言一语的冷着眼盯着自己便知对方已经生气,只好揉着声音唤着。 “安逸扬你到底办什么家业,办得手伤成这般模样。而且还是在旧伤上,你是不是想废了你这手。”安逸扬不做声还好,一出声,高志远像是被触动了机关是的大声的叱啧着,他怒目圆睁,脸生恶相,一见就知气急败坏。 “志远,伤得并不是很重,只是一路骑马快赶才裂了伤口。这只是小伤。”安逸扬换过了衣物解释着,心里叹息,早就料得这人会紧张这伤,却不知反应会这么激动。 “小伤要将半个臂膀都给缠了。”高志远不信,冷言冷语的道。 “志远别气,这只是意外。”安逸扬伸手拥住了高志远,埋首项间轻轻的呢喃着。 “冷死了。快点去烧水。”两人相拥半响之后,高志远才消了气,闷闷的道。 “好。”安逸扬轻啄了下那红润的唇片才转身离开。 雨依旧淅沥沥的下着,打在木屋里滴答滴答的响,空气也随之变得湿淋淋的。 屋里很静,云中风自那天高志远的一声“爹”后变得寡言起来,前几日又说起了一些过往,自是更是阴郁。老邪仙每日也依旧在药房捣鼓着他的研究,但是脸色也是越来越难看。刚刚与安逸扬那边吵闹,他两居然都未现身,看来真是伤的不轻。 哎,当真要与安逸扬商量、商量该如何找那位素未谋面的小师弟了。 安逸扬梳洗过后端着一盆热水一进房门就见高志远靠坐在床沿,双手怀胸的想着事情。 “有什么苦恼的事吗?”将热水搁在了圆凳上,又将热水和圆凳一起拿近了些靠在了床头边。 “我有些事想跟你商量。”高志远点了点头,却看着那盆热水。 “给你擦擦身子。”安逸扬见人一副疑惑不解盯着那冒着热气的水,便善解人意的说道。 高志远一听脸色微红,再一次确定了这人不是刚回来的,他点了点头,任由着安逸扬替他解开了一些衣裳,因为天冷没有全脱,半遮半掩的挂在了身上。 安逸扬湿了布在扭干,不知是否太过安静水重新滴落在盆子里的声音显得有点突兀。湿布擦在身上很热很暖很舒服。 但是…… “那个水可以再凉一点,现在太烫了。”高志远看着安逸扬被烫的红红的手指,心疼的说。 “现在水温刚刚好,湿布擦在你身上才舒服。”安逸扬没有理会,只是微微一笑,接着又道:“刚刚不是说有事想商量吗?” “嗯,安逸扬,原来……之前……老邪说的那个先例,就是男子逆天怀子的那个男人,原来是我——师父。” 高志远吞吞吐吐的说着也感觉到了那只替他擦着后背的手猛然一抖。 “然后呢?”安逸扬想了想那时老邪仙面色那般阴沉原来还有这层关系,怪不得。他无奈地轻摇了下脑袋,继续手中的活。 “他孩子不见了,我想帮他找回来。我知道你人脉广、家业大,你应该会比较有路子。” 云中风自那日的一声“爹”之后便是精神不振,沉于酒酿之间,终日浑浑噩噩的,高志远想着觉得蹊跷只好去询问老邪仙,一经问话,老邪伴着酒意细细碎碎的说了一些便醉倒了。但是巧的是云中风却在那时清清醒醒的步出了房门,听高志远说帮他寻找儿子时,激动的又补充了一些情况。那时高志远才知原来自己是属于那个曾经如此辉煌的门派。 云中风那日的神情令他心痛,那是一种在频临崩溃之时又夹杂着一丝冀盼,还有的就是浓浓的愤懑和仇恨,脸容扭曲,却时而眼神空旷。 那样的云中风他第一次见到,并且此生难忘。 “好。那他的孩儿有什么特征呢?” “老邪说那小孩儿的左肩上刺了一朵天无花,那是象征着幸福的。而且他是在德政寅辰年五月出生,于寅巳年九月在揽月山庄中不见了的,那一天正是揽月山庄灭门之日。这样子能不能找到?”高志远摇了摇那个听了之后愣在一旁若有所思的安逸扬急切的问。 “左肩上刺一朵花的人,逸扬就知道一个,但逸扬却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寅巳年九月在揽月山庄附近不见的,所以也无法确认那人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人。”安逸扬沉吟了片刻之后说。 “真的。”高志远高兴的叫着。 “嗯,那人是逸扬的小师叔。” “什么?”高志远一听脸色一垮怪叫道:“我师父的小孩算起来今年顶多也是十八岁,你那小师叔有多大啊。你让人空欢喜。”高志远不高兴的拍着安逸扬心里道,幸亏师父不在场,不然这一惊一喜肯定又得伤神。 “小师叔比逸扬还要小,算起来还真是只有十七八岁。听师父说那时师公抱着个小娃娃见师父的面就直接扔给他了,只是说了句‘捡的’就了事,其他也不交代的就去远游了。”安逸扬掐了高志远的脸颊一把才补充道。心里想算起来小师叔也算的上是自己和师父一同带大的了。 “真的?”高志远的脸部表情又欢快了起来。 “真的。”安逸扬肯定的点头。 “那你小师叔什么时候可以过来?” “小师叔已经跟逸扬一同来了卧湖镇了,只是雨势大,而且想你现在也不想被人打扰便让他在镇上的酒楼里住了。” “安逸扬,只要你不为难我都不要紧的。我只想我师父快点好起来。”高志远重新穿戴完毕,他将安逸扬拉上了床铺上,埋首对方胸前低吟道。 “傻瓜,逸扬怎么会觉得为难,我只觉让你委屈了。可以的话,我们到时候回去便补上婚嫁礼聘一事怎样?” “那谁嫁谁啊?”高志远装傻。 “娘子,你说呢?”安逸扬眼露笑意,垂首吻了吻那黑亮的脑袋。 “你说的,可不许反悔。要我当了你的娘子,你可不许有什么三妻四妾的念想,不然来一个了一个,来一双灭一双,好让你成为千古罪人。”高志远装的凶神恶煞的板着手指数落着。 “你在说什么呢?弱水三千逸扬只取高志远这么一瓢,足兮。”安逸扬好笑的敲了敲那胡思乱想的脑袋瓜子。 高志远看 着那双宠溺的眼眸突然觉得感动,他紧紧地抱着对方的脖子哑然开口:“安逸扬我觉得自己好幸福,比我师父幸福太多了。” “他希望你幸福。”安逸扬回抱着他“明日我带老邪去看看吧,如果是我们要找的人,在将小师叔带回来让他们父子相认,小师叔人善良一直希望找回自己的爹爹,他们会幸福起来的。”安逸扬这一回一口气说了很多,只是因为想抚平怀里人的不安。 两人一同美好的祈愿着,只是想不到的是父子相认换来的竟是差点天人永隔,留得万般哀恸。 27.往事成烟太伤人 竖日清晨。 安逸扬与高志远两人甜甜蜜蜜高高兴兴的吃着早膳,却不料云中风的房间里传来了一声暴怒。 “你骗人。”孤御斐推开了云中风,凤眸怒睁,咬着牙狠狠的瞪着云中风。 “无涯、无涯,我没有骗你。我说的是真的。”云中风被推得一个趔趄。 “不可能。” “我真的没有骗你。”就是不愿再骗人了才鼓起勇气回答他的问题,不该的,自己不该这样子,应该告诉他他娘死了不就好了,为什么自己那么的傻,云中风痛苦的想着。 “我大师兄绝不可能是这样的人。”孤御斐仿若受伤的野兽般的咆哮成了一把寒剑直直的插进了云中风的背脊之中,冷的他禁不住哆嗦了起来。 “你、大、师、兄。”云中风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泪见两行。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原来那人就是他昨晚夜里嘴里念念叨叨的大师兄,怪不得、怪不得。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原来老天爷对我的惩罚还不够。 “小师叔。”安逸扬、高志远和老邪仙前后脚急忙忙的推门进来,映入眼帘的就是孤御斐仿佛被惹毛的老虎般神情狠唳的瞪着云中风,而云中风却是一副举止无措心神慌乱的神情。 他们疑惑的扫视了那对峙中的两人然后看着彼此,不明白本来好好的父子两怎么突然翻脸了。 “无涯。我、我……”云中风无措的喊着想解释些什么却被孤御斐严厉的话语打断。 “我叫孤御斐,不叫云无涯。” 云中风一听,全身力气“咻”的一声被抽走了般痛苦的跌坐在了床沿上。 “嘭。”的一声巨响,是高志远握紧拳头砸在了门上,他横眉怒视着那这在盛怒之中的少年,冷冷的道:“我不管你叫云无涯还是孤御斐,你都不准冲我师父叫攘攘的。” “你们都是骗子,有什么资格管我。逸扬,你也别被他们骗了。”孤御斐见高志远一张怒容的帮着云中风说话,心里郁结更是不得舒展,火气也越烧越旺。他疾步到安逸扬身边,拉过了安逸扬指着云中风和高志远他们三个咆哮着。 “孤御斐,到底怎么了?”安逸扬似有若无的瞟了眼紧拉着自己的手挑眉的问。 “他、他……”孤御斐一急跺着脚,话以到嘴边就是无法说出,大师兄是自己的爹爹,那个叫了十几年的大师兄是自己的爹爹,而且还是个不要自己的爹爹,这怎么可能。 孤御斐觉得委屈急得流泪,现在连最疼自己的小哥哥也不管自己了,一想到如此便口不 择言的道:“逸扬是不是跟他们一伙了,不要我了。我讨厌你们。”言毕,一把推开了立在门口的老邪仙和高志远,丛中穿身而过。 老邪仙和高志远毫无防备被推得一个踉跄的往后跌坐了下去,幸得安逸扬身手敏捷,连忙拉住了他,就可怜老邪仙一把老骨头一屁股的坐在了阴冷的地板上。 “没事吧。”安逸扬连忙将人带入了怀里,替他检查着。 “嗯。”高志远摇了摇头,却是咬紧了唇。 “志远,哪里疼要说出来,现在不比以往。”安逸扬直接抱起了高志远也管不上那对父子了,风风火火的就是将人抱回了房内,替其诊脉察看。 “没事,现在都不痛了。刚刚他只是推开我的肩,没有碰到我的肚子。那时会痛也只是孩儿惊慌凑了热闹。”高志远心里觉得有点难受,现在这个身子一点功力都没有,连那样的冲撞都避不开,眼神自是难掩落寞。 “嗯。但是还是得留心。有什么不舒服要马上告诉逸扬。” “安逸扬,我想看看师父。” “好。你吃了这药之后,我陪你一起去。”安逸扬转身斟了杯水,又递了颗赤红的药丸过来。 高志远服了药,正想下床的时候便见云中风神情恍惚的靠在了房门内。 “没事吧?” “师父,我没事。” “这就好。” “那个……” “别多想了,好好休息。孩子就是这些天就要出来了吧。好好养好身子。”云中风冲着高志远露出了个飘渺的笑容,看得高志远心惊胆战,一种不好的错觉在脑中一闪而逝,急得他只能紧紧的捂着心脏才好过些。 “那个师父,我叫安逸扬现在就去找无涯,你别担心。”高志远看着云中风,担忧的抓紧了爱人的手脱口而出。 “不、不用了。他过得好就行了。我知道他还活着就够了。是我太贪心了。”云中风淡然的摇头,他的话说得很轻,轻得不得不细听。 “小子,你师父叫什么名字?”云中风盯着安逸扬好些时间后才问。 “孤月鸿。” “好。好。呵呵呵、呵呵呵……”云中风听完之后哈哈大笑神情古怪,看得两人只觉怪异却不知他是怨极反笑。 云中风呵呵呵的笑着步出了房门,明明是不急不慢的脚步,那背影却让高志远觉得云中风瞬间老的一步一佝偻。 呵呵呵、一辈子说了这么多谎话,为什么这次却说了真话。 无涯、无涯。 原来昨夜的温厚亲昵都只是昙花一现。 呵呵呵,这是 报应。 “安逸扬,你快去将你小师叔找回来。”高志远担忧的道。 “好。”安逸扬看着云中风听着家师名号之后的怪异神色也觉得奇怪,应了一声。心里思量云中风和孤月鸿又是什么关系。 这事当真如三千丝缠,剪不断理还乱,毫无头绪、怕且也只能等当事人去解决了。 “会迟点回来,顺便买点小孩儿出生的用品。”虽然心里不安,但是脸上还是一派的泰然。 “嗯。”高志远应得迟缓,他当真想不透为什么烦恼总是这样接踵而来。师父的神情太异常,异常得他心里不安。 “走了。” “嗯。”片会儿才等来这话,安逸扬只能无言的心里叹气,高志远和云中风的感情太深厚了,他如此担忧也是情理之中,所以也不能说些什么,只能悻悻的推门而出。 时间如白驹过得太匆匆,高志远觉得明明只是眨眼的功夫,还未等他理清个头绪,就已经是落日时分了。 云中风很反常,他果真如他所言的没有再去寻找云无涯,并且似乎心情不错,找来了老邪仙和高志远,弄了一碟花生粒儿和酸笋子一起喝着小酒。 老邪仙和高志远被他的反常弄得心里不安,两人相互交换着隐晦的眼神。 “来来来,老邪喝酒。来来来,志远喝白开水。”云中风似乎没有发现老邪仙和高志远用眼神缔结什么,他笑着将杯子各自塞进了他们的手里。 “师父,这是酒。”高志远拧眉的瞟了眼被塞进手里的佳酿。 “是吗?”云中风手撑在桌面上伸长了身子凑在了高志远面前看着那杯子。“是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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