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爱的长相,被这糟糕的气色毁得一干二净。 她坐在救护车上,穿着一件粉色的高领毛衣,外面套着长长的米色风衣,身上还披着医疗人员给的毯子,却仍然抖得像 风中的树叶。 “她家里人呢?”萧慎言悄悄问小丁。 “已经通知她老公了,不过到现在还没来。好像是昨晚喝醉了,醒酒要些时间。” “呼——”萧慎言叹了口气,然后爬上车。 他真的不想强迫这可怜女人回忆不久前看到的恐怖画面,但职责所在,不容推卸。 “何太太,这是我们的组长,他有几个问题要问你。”小丁先做了一下介绍。 “你好,我叫萧……咳……张锐。” 还好没把名字说错,萧慎言下意识地擦了擦额头上还来不及冒出的冷汗。 警察局重案组组长张锐,是一员侦破过无数大案的勇猛干探。不过,早在几个月前他就己经死了。同样因故身亡的萧慎 言利用他的身体还魂,顺便顶替他成为一名员警。 除了正在坐牢的易向行,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 至于萧慎言为什么可以还魂?那还得从他的家族说起。 淮南萧家是一个世代以降妖除邪为己任,行事低调却影响甚广的家族。萧家子孙里曾经出现过不少能人异士,猫仔与生 俱来的“读心术”就是得益于家族遗传。 不过,能力向来是把双刃剑,一旦驾驭不了,就会招来灾祸。 年幼的猫仔因为无法掌控自己的能力,差点命丧黄泉。为了保护他,萧慎言的姐姐在临死前封印了他的力量,而封印的 代价,就是让猫仔变成傻傻的自闭儿。 萧慎言没有遗传到任何特殊的能力,本来不该有这样的麻烦,但他却在一次意外中稀里糊涂地送掉了性命。多亏了祖先 留下的一些特别的小玩意,才帮助他完成了这次高难度的还魂动作。 现在他要做的,只是确保这个秘密永远不会因为自己的粗心而曝光。 “何太太,能告诉我你看见了什么吗?”萧慎言学着小丁,掏出随身的记事本。 没有接受过任何刑侦训练,萧慎言对盘问证人的技巧几乎一无所知。不过,在成为张锐之前,他一直在经营一家算命小 店,靠卖弄玄虚、装神弄鬼来养活自己。 凭藉多年充当职业“神棍”积累的经验,他相信自己慢慢就能胜任员警这个角色,其实,只要有张锐的皮囊在,他也没 什么好怕的。因为张锐生得虎背熊腰,还有一张方正的脸孔,百分之百符合常规硬汉的形象。 拥有这样的掩护,就算萧慎言在别人面前说了蠢话,也不会引来太多的怀疑。 不过,他今天早上才和“骷髅人”大战了一场,又在花房把脸弄花了。现在不像是硬汉,倒有点像混黑道的大哥。 方淑美侧头看了他一眼,本能地往后缩了缩,显然对他有些畏惧。 开局不妙,萧慎言不想把她吓得语无伦次,便对小丁使了个眼色。善解人意的小丁立刻往前一挪,接过了问话的任务。 “我知道很不容易,但我们需要你的帮助,来弄清楚这个案子的来龙去脉。”小丁的身材比萧慎言秀气多了,又是一张 娃娃脸,比较容易让人产生亲切感。 方淑美定了定神,终于开始了叙述:“我……我回到家……发现、发现大门坏了。然后……我看见花房的也坏了。花房 总是锁着的,阿生不喜欢……我丈夫不喜欢别人进去,他总是锁着那里。我走进去,就看见……就看见……” 似乎又见到了那可怕场景,她捂住胸口,深吸几口气,才艰难地继续下去,“他们躺在那里,我……我从没见过有人是 那个样子的……我……” “我知道,难为你了。”回忆那些真的不太容易,小丁也不忍心逼她,于是换了个问题,“花房的那两名死者,有没有 可能是你认识的人?” “我不知道。” “脸都烂成了那个样子,认得出才奇怪。”萧慎言忍不住发表意见。 强忍住对上司做鬼脸的冲动,小丁继续问:“那你有没有发现其他异常的地方?” “我不知道。”方淑美又要崩溃了,她脸上的每一条神经都在传达这个讯息。 小丁立刻抓紧时间,快速问道:“你家花房里那一株是什么植物?” “是牡丹。” “很名贵吗?” 方淑美对回答这个问题似乎有些顾虑,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多名贵?”萧慎言补充了一下问题。 “有人出过价,五百万。” “哇噢!”萧慎言发出一声夸张的惊叹,与张锐素来深沉的形象背道而驰。 这比那株牡丹的价钱更让小丁吃惊。 逃不开同僚的注视,萧慎言只得硬着头皮强作镇定。 感觉从方淑美身上了解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小丁决定不再浪费时间:“何太太,这是我的名片,如果你再想起什 么,就和我联络吧!” 方淑美接过名片看了看,有些胆怯地说:“丁警官,我……” “什么?” “那两个人……我是说那两具尸体,已经搬走了吗?”花了些力气,方淑美才把自己要说的话完整地说出来。 “已经搬走了。” “谢谢。”道谢之后,她拿下身上的毯子,作势要跟他们一起下车。 “你去哪儿?”小丁拦住她,“你刚才受了惊吓,最好在这里休息。等你家里人过来再……” “我要去打扫。” “什么?!” “你要打扫?” 小丁和萧慎言对视一眼,对这个要求摸不着头脑。 方淑美紧张地解释说:“我丈夫不喜欢有人弄脏花房。我要在他回来之前清理干净,不然他会生气的。” “你丈夫……”是暴君吗? 与萧慎言不同,小丁给了方淑美一个专业的答覆:“对不起,凶案现场要专业人员才可以清理。因为尸体会造成许多意 想不到的污染,非专业人士很难彻底清除干净。” “我可以清理干净!”方淑美急了,“我打扫过的房间,一粒灰尘都不会留下!” “那个……警方还需要对现场进一步调查取证。工作结束之前,不光是花房,整幢房子会被封锁。你和你丈夫都得另外 找地方住几天。” “不行!不可以!我们不能离开的!阿生……那株牡丹……我们不能……我……不行的!我……” 方淑美就像一团被扯乱的麻绳,从外表到言语,完全失去了条理。 “冷静点,何太太!你家发生了这么可怕的事情,我相信你丈夫不会为了花房不干净责怪你的。” “你不明白!你不明白!我必须去!” 安抚不了方淑美波动的情绪,无奈的小丁和萧慎言只能招来医护人员,然后狼狈地退出救护车。 “她平时虽然有点神经质,但不会这么疯的。一定是被吓坏了!” “呃!” 耳朵里突然钻进一个声音,萧慎言被吓了一跳。回头就见一位长相稍嫌猥琐的大叔,正在煞有介事地评论着。 他有一个让人无法忽略的发型,因为他用长在耳旁的一小撮长发横过整个头顶,以掩盖秃顶的事实。萧慎言看着,真的 好想把那撮头发给剃了。 “你是谁?” “他就是报案的邻居。”小丁比萧慎言先到现场,已经接触过这个证人。 “你是小丁的上司吧?你好,我叫何正义,是何生家的邻居。”大叔主动握了握萧慎言的手,摆出一副与小丁十分熟络 的模样。 “你也姓何?”萧慎言问他。 “我们这一带的人,以前可是全部姓何的,直到这几年才有外姓人迁过来。你知道,政府要扩大花卉园的种植规模,光 靠以前的人力是不够的,所以……” “那你是第二个进入案发现场的人?麻烦说说细节吧!”最怕别人漫无目的东拉西扯,萧慎言立刻将话题导入正轨。 “细节呀,全部问我就对了。不是我吹牛,说到记忆力,这一带我认了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 眼见大叔摆出长篇大论的架式,小丁也本能地进行了拦截:“老大,我已经和何先生谈过了。” “是,我们是谈过了。但我想起了另外一些事隋,对你们破案说不定会有帮助。”大叔不愿就这么离开。 “是吗?”萧慎言与小丁对视一眼,决定再给这位爱表现的大叔一个机会,“什么事?” “我觉得死掉的那两个人一定是来偷花的!” 说了等于没说。萧慎言摸了摸鼻子,再次准备把他打发走。 “何家那株寿安红值五百万呢!以前就有小偷打它的主意,不过被何生发现了。” “寿什么红?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萧慎言和小丁的关注点稍有不同,一个纯粹是出于好奇,一个则是为了工作。 “寿安红就是何生家那株牡丹的品种,其实并不是非常稀少的品种,但是何生家那株已经长了好几百年了,可以说是花 中之王。两年前有人出价后,就被小偷盯上了,不过那是个笨贼,不但被何生当场抓住,还被打得半死。何家为此赔了 不少钱呢!” 大叔说得眉飞色舞,小丁适时抓住了与案件有关的重点:“何生打伤了小偷?” “是呀!别看何生长得瘦弱,下起手来可真狠。倒霉的小偷,偷鸡不成蚀把米。” 大叔越说越玄,看他兴奋的样子,小丁实在无法判定他的话里有多少夸张的成分。 “这些消息有用吧?”得意的大叔开始邀功。 小丁给了他一个警方的标准答案:“谢谢你,我们会调查的。” 终于打发走了热情的何正义,小丁发现自己的上司又在那里习惯性发呆了。 “老大?” “那株牡丹已经长了几百年了。”萧慎言突然感慨了一句。 “嗯,不然也不会值五百万啊!” “我的意思是……”萧慎言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不禁蹙起眉头。 “什么?” “我……”想说的话已经挤到了嘴边,萧慎言还是改了说词:“我刚才吐在了价值五百万的牡丹上。” “哈哈,放心,何生不敢找你麻烦的。”小丁大笑。 萧慎言也跟着笑了,结果嘴角扯得太开,连累了脸上的伤口。鲜血突破凝结的障碍,再次涌向表面。萧慎言狼狈地拿着 早已揉成团状的纸巾,重新将它堵住。 天空有云瓢过,遮住了太阳虚弱的光芒。何家的老房子就像被刷上了一层灰色的阴影,感觉死气沉沉。 萧慎言和小丁结束现场的初步调查,一起赶回警局。房主何生到最后都没有出现。 想起可怜的方淑美,萧慎言心中略有不平:“什么酒精能让那个何生醉到现在?我看他根本是故意不出现!” “我会去查查。” “查什么?”萧慎言只是觉得这个男人太不疼老婆了,该给他点教训。可看小丁的表情,好像和他想的不是同一回事。 “当然是去查何生昨晚的行踪。” “嗯。”萧慎言点点头,两分钟后忍不住再问:“为什么?” “因为他有伤人的前科,难保不跟这次的案件有关?”小丁越说越狐疑,“你是在考我吗?” “哈哈……”萧慎言干笑着,恨不得给自己一拳。 这么简单的逻辑关系,他早该想到的。 一阵沉默之后,小丁突然问道:“老大,你最近还好吧?” “还可以。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犹豫了一下,小丁才小心翼冀地说:“你最近好像有点……不在状态中。” 的确,张锐是不在状态中,因为他早就死了。而萧慎言,则是还没找到状态。 没办法,就算他再聪明,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掌握所有的员警技能。 “很明显吗?”无话可说的萧慎言只能以问代答。 “一点点。”小丁说得客气。 “是家里的事让我分心了,不好意思。” “家里?你……”据小丁所知,张锐可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单身汉。 “我姐姐最近去世了,留下一个小孩,需要我照顾。” 质疑自己的上司似乎不太应该,但小丁从没听说张锐有个姐姐。何况,要他照顾小孩? 估计杀了他比较容易。 见小丁迟迟没有反应,萧慎言忍不住补充:“是表姐的孩子,只剩我一个亲人。” 每个人都有隐私。识趣的小丁没再追问,尴尬的沉默再一次找上了他们。 随着出去调查的其他同事陆续返回,有关何家凶案的线索也一点点丰富起来。 首先,花卉基地那边有两名花农——何振阳、何昆失踪了。同事已经取得DNA样本来与死者作比对,比对结果明天就能拿 到。 其次,何振阳和何昆都在不久前与何生起过很大冲突。如果死者真的是他们,何生就变成了头号嫌疑人。 “为了什么事起冲突?” 看着同事按惯例将死者的照片贴在办公室的白板上,萧慎言又觉得反胃了,只能藉着提问来转移注意力。 “何生家是花卉基地种植牡丹的大户,收入非常可观。许多花农都想学他,但种植牡丹的技术很不好掌握,而且我们这 边的地理条件也不适合牡丹生长。所以至今为止,除了何生,还没人能种出上好的牡丹……” 听了半天也没听到重点,萧慎言有些沉不住气了,手指下意识地敲起了桌面。 小丁适时充当了他的喉舌:“说重点吧!” 拖沓的同事终于调整了节奏:“何振阳和何昆也想种牡丹,但投资下去之后,花却没能种出来。他们不得已才去找何生 谈合作的事,可是被何生拒绝了,三个人当场吵起来,差点就动了手。” “没理由呀!何生又没有义务帮助他们。得不到好处就打人,未免太霸道了吧?” “说起来,其实有那么一点义务,何振阳和何昆是跟何生一起长大的,三年前何生出现财务危机,是他们帮他度过了难 关。但现在他们对牡丹的投资血本无亏,何生却不肯施以援手……总之,就是忘恩负义的现代版。” “就算何生忘恩负义,也不代表他就是凶手。死者是不是何振阳、何昆还不清楚,我们不能忽略了其他线索。”小丁一 边说,一边看着萧慎言,似乎在等待他的指令。 萧慎言脑袋空空,根本不知该说什么,只好把问题叉抛回给小丁:“有道理!你带大家把所有证据都整理一遍,别遗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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