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时候,那些不良少年又来找麻烦了……」 当时家麒去找纸箱,只剩童壹城一个人负责把猫咪捉起来。 「哟,大悲善家,你还没学乖啊?你还在替这几只死猫仔找主人?呵,干么那么浪费粮食?这些路边的野猫死一只是一 只,反正地球都快爆炸了,节能减碳不好吗?」 抱着纸箱回来的家麒,恰巧看到了五、六个人把双手怀抱着三只小猫的壹城围住,一人一语地抠洗(讥讽)他。 「听讲你筹了一大笔钱,今天要带它们去结扎对不对?哎呀,要生就让它们生呀,生出来又不用你养,小猫还可以当流 浪狗的食物,不要浪费钱了。你要把钱用在这些猫身上,不如拿来给大家花。」 家麒闻言气得发抖,这些混帐东西……可是后面听到的话,让家麒更吃惊,原来这不是童壹城第一次遇到这批混帐。 「上次你也吃够苦头了吧?我们可是好心给你留了一条命,也没要你一条胳臂或半条腿的。你应该知道自己不是我们的 敌手,像上次那样不要反抗,把钱钱交出来,我们还可以考虑这回下手轻一点。」 「对、对、对,动作快一点!你最近常跟那个长得很漂亮的家伙混在一起吧?如果你动作太慢,我们说找那家伙开刀好 了。」 「这点子不错耶,我早就看那个娘娘腔不顺眼了,只不过长得一副女人脸,就一堆女孩子迷他迷得要死。我们干脆把那 家伙的衣服剥光,在脖子上套根绳子,叫他趴在地上做狗爬,牵着散步,再以手机拍下影片,丢上网路,嘿嘿嘿,让那 家伙丢脸丢到全世界!」 「哈哈哈,这个好、这个棒!」 那群家伙自以为有趣,哄堂大笑着。 「谁会打输你们这群蠢猪呀!」 箱子一扔,卷起衣袖,家麒冲过去就与他们开战。可是以寡难敌众,加上对方又是专门使下三滥手段的小混混,开打没 多久,家麒就渐渐屈居下风。 「……壹城抱着三只小猫,没办法出手帮我打他们,干脆以自己当肉盾,不知替我挡下多少拳头。后来我们班上的三监 客看到,马上找来校警与训导老师,将那些不良少年全抓进警局了。」 家麒望着哥哥们说:「倘若他那么贪生怕死,怎么会为了几只小猫挨那群混帐打而不还手的?」 「你只是想在我们面前美化他胆小鬼的行为,让我们接纳他罢了。死心吧,无论你说什么,我认为这家伙没资格和你在 一起,坚决反对。」挥挥手,革思道:「你要改变我们的想法,就去叫他过来,在我们面前赌命来求爱。」 「不,我不会再叫他来挑战什么了。我对壹城说过,没有哥哥们的许可,我不会和他交往。我现在觉得自己好丢脸,我 太傲慢了,真正没有资格和他交往的人,是我才对。哥哥们提出这么可耻的赌命条款,想测试一个人的心意,未免太自 以为是了!我们是谁?上帝吗?天使吗?我们有什么资格去测试壹城的心?」 家麒表情沉痛地说完后,拎着书包,掉头离开。 沉默在打烊的咖啡馆中蔓延着。 「……革思,你得向家麒道歉才行。他说得很有道理,我们是做了不应该的事。」久久,悖里开口道。 但是阎革思对他的建议,来个相应不理。 「你不觉得家麒长大了吗?他方才的那席谈话……革思!」 阎悖里本想继续劝说,奈何脸上表情比北极还冷、比南极还冻的革思却悍然起身,直接给他一记闭门羹——迳自上楼去 了。 知道这个「弟弟」一旦顽固起来,会做出多夸张的行为,阎家长男不禁抬起头,无语问苍天地叹了口长气。 你还真给我找了个棘手难题呀,老天爷…… 隔天。 不等哥哥们叫他起床,家麒清晨六点就自动自发地做早餐、准备自己的便当,换好制服。 「早安,你怎么这么早?」刚起床的悖里吓一跳。 「我出门了。」 过去总要人三催四请,总是拖到最后一秒才出家门,今天却比正常的上学时间整整提早了半个钟头出发。 「恋爱真的会改变一个人。」咚咚咚地从三楼走下来的革思,看着关上的大门,叹道:「我想都没想过,我的宝贝家麒 有一天能够不必闹钟、不必我们去催他就能离开床铺。他也许一整夜都没睡好吧?」 吾家有男初长成,大概是为人「父母」最大的感动与最难过伤心的事了。感动的是十多年的辛苦,终于也把他拉拔到这 么大;难过的是,可爱的小东西终于到了学习离巢的年纪。 悖里苦笑地说:「不接受现实都不行吧?」 「……要接受你去接受。林杯(老子)说什么都不答应小麒和男人在一起!亲眼见证他步入礼堂结婚,和贤慧老婆生一 堆孩子的梦想,我绝不会放弃的!」 黑眸闪烁着决心与逐渐成形的计谋,阎革思对自己也对上天宣示。 家麒刻意提早到校,就是为了堵人。 「童壹城!」 一看到家麒在学校大门口等着他,壹城立刻转身离开,于是家麒边大吼着他的名字,边拔腿狂追。两人在校门前的道路 上,与上学的人潮反方向而行的举动,不只引来了许多人对他们行注目礼,还造成人群里的不小混乱。 「你不要跑!你再跑,我就要把那件事说出来喽……」家麒在后面追得上气不接下气,只好使出不得已的手段。 壹城犹豫地放慢脚步,回过头,看着气喘吁吁、弯腰拍胸的家麒。 「我是说真的,我数到三,你不回来,我就说给全校的人听。」好不容易顺过气,家麒抬起红通通的苹颊,水汪汪的双 眼紧瞅着他。 壹城满脸困扰地停下脚步,却没有按照他的「要求」走回来,家麒见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童、壹、城,我、喜、欢——呜!」 童壹城一手捂住家麒的嘴,一手抱起了他的腰,像是提着行李袋一样,拎着他往校门里冲,一路冲到人烟罕至(?)的 资源回收场前,才把他放下来。 呼、呼、呼。「你、你……」实在太乱来了! 「我要代替哥哥们向你道歉。」脚一着地,家麒就先发制人地说。「我回家之后,听到了他们要你做那样的赌注,觉得 自己和自己的家人很丢脸。」 壹城感到吃惊,丢脸的人应该是他,怎么会是家麒? 在看到阎家二哥端出了那两杯咖啡放在桌上时,壹城原本是打算照他们的要求,随便拿一杯喝下去,但是他的手却始终 伸不出去。 因为在那一刻,他短短十七年的人生走马灯骤然转动了起来。他脑海里出现了双亲的脸、出现了拳击场那些好伙伴的脸 ,也有他最信赖的教练的脸。有一个声音在脑海中告诉他:「不行」、「不可以这么做」、「切记三思而后行」! 他对家麒深感不好意思,自己临阵退缩,没能把握这次机会让阎家兄弟接纳他,也间接让他们的交往泡汤了。 壹城才是没脸见人的那一个呀! 「请你忘记哥哥们没礼貌的赌注。还有……我也是……打算重新开始。」 握紧拳头,清秀的小脸展现出凛然的男子气概,道:「这次轮到我为你奋斗了,我会自己去争取家人的认可,再来迎接 你的。在那之前,请你等我,童壹城。」 奋斗?迎接?等他?究竟家麒打算做什么,壹城完全摸不着头绪。 「我要说的话就这些。」 家麒蓦地踮起脚尖,环住他的颈项,飞快地在壹城的唇上香了一吻,松开,腼腆地笑了下,而后飞也似地转身离开。 真是……怎么能这么……「可爱」要是可以测量的话,刚刚一定指数爆表。 一个男孩子可爱成这样,是犯法的、是不道德的,阎家麒是该被法律禁止的活生生凶器!! 壹城不由得压住自己的心脏,不这么做,他怕自己会因为心搏数过高而晕厥过去。假使世上真有爱神存在的话,想必爱 神的箭再度地刺中他的心脏,才会让自己差点被谋杀在家麒的可爱魅力底下。 上一回被爱神的箭射中,则是在壹城发现自己不只想做家麒的朋友,还想做家麒的男人的那一天—— 「啪!」 那群虐猫兼意图勒索不成的不良少年,从校内被带走之后,校方放了壹城与家麒,让他们回去上课。但是还没走到教室 ,站在楼梯的转角处时,家麒拉住壹城的肩膀,狠狠地赏了他的脑袋一巴掌。 「你是笨蛋吗?」 家麒白皙的脸颊不知是气红了,或是运动过度而变得红润润的,水漾明眸在盛怒中迸出逼人的光芒。 壹城明白他在火大什么,他火大得对、火大得很有道理,因此这一巴掌一点都不痛……好吧,是有点痛,但是能让家麒 气消的话,不算什么。 「对不起。」虽然自己是挨了巴掌的人,壹城还是主动道歉。 「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吗?」 「……」有太多可能的答案,壹城一时间不知该挑哪个回答。 「虎落平阳被犬欺,我气的是你明明是只老虎,却让那群蠢狗一而再、再而三地找你麻烦!为什么不先下手为强呢?如 果你早一点跟我说之前这群人找过你麻烦,我们就可以早一天教训这些混帐,更不会又让他们逮到机会危害你、危害猫 咪们!」 壹城恍然大悟,同时佩服他说得有道理。 「对不起,我没想到……」 过去已经习惯了单打独斗,纵使现在多了家麒这个「朋友」,壹城仍是那孤军奋战的荒野一匹狼,没有寻找助力、主动 求援的习惯。 「我很失望,你知道吗?我以为我们是朋友……难道我们不算朋友吗?」 糟糕,他、他该不会要哭了吧? 壹城望着他抖动的下唇、颤动的湿润睫毛,歙张抽搐的鼻翼,还有最令人提心吊胆的、在眼眶中打滚的氤氲水气。 「你有没有在听——」 当壹城的视线捕捉到那颗悬在眼角的剔透水珠滚出了边缘时,脑袋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它掉下来!不然他就罪孽 深重了!于是,在他还没来得及想出该怎么阻止家麒掉眼泪之前,下意识的反应就是以自己的双唇去衔住那颗泪珠。 咸咸的、纯净的水珠。壹城缓慢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家麒讶然撑开的浑圆黑瞳,瞳心荡漾着壹城的倒影。 家麒愣住了。 壹城也跟着愣住了。 在那短短的一秒钟,甚至可能只是零点零一秒钟,壹城想起自己双唇方才碰触到的柔软皮肤,想起残存在自己双唇上的 泪珠滋味,想起短暂到无法满足自己肌肤之亲欲望的碰触——他不顾一切地再度把唇凑上去,这次的目标是家麒浅樱色 的双唇。 醉人的清新馨香,在他碰触到他的唇之前,先窜入了鼻腔中。 轻轻吸吮着柔软得仿佛上等棉花糖的唇瓣,追逐着他羞怯的舌尖,在丝绒的舌腔中寻觅着甜美的口蜜,爱怜地汲取着。 好喜欢、好喜欢……从胸口里决堤而出的情感,止也止不住,挡也挡不了……友情一旦跨越爱的转捩点,便再也无法回 头了。 壹城事后才晓得,自己莽莽撞撞夺走的是家麒的初吻(!!),真令人难以置信。不知道是家麒身边的人太「客气」, 或是大家「饿鬼假系二」过了头,造成理应炙手可热的发烧货,却被高高晾在一旁,供众人远观而不敢亵玩? 总之,那一吻让家麒和他之间的关系起了化学变化,壹城告诉家麒自己喜欢他之后,家麒害羞但不扭捏地承认「不讨厌 」他的亲吻,可是因为从没想过和男孩子「在一起」,需要时间适应云云…… 其实壹城只听到「不讨厌」三个字,就已经高兴得脚踏不到实地了,后续家麒叨叨讲着家中兄长的事,自己根本没听进 耳中,哪晓得日后还被抓包。 「喜欢」一个人最不可思议的地方,是你以为自己的「喜欢」已经攀到顶了,不可能再喜欢他更多——可是你错了,很 快地你就会发现喜欢一个人是不受物理计量限制,无时无刻都可以再增加、再往上攀升的。 童壹城摸着自己的嘴唇,傻傻地笑着。 ——他不知道那一整天,自己班上的其他同学们个个心惊肉跳、坐立不安。他们以为某人吃错了药,得了失心疯,才会 动不动就傻笑一下,让几位坐在他前后左右的同学,全被吓得半死。 放学的钟声响起,学生陆续从校门离开。 许多到校接孩子下课的家长,驾驶着汽车、机车停靠在邻近的道路上,让附近的交通陷入打结。 在这片五花八门,从豪华轿车到便宜的代步工具,什么都有的车阵中,一辆十几年的野狼机车,静静地停靠在一条非常 不起眼的小巷子里。跨坐在车上,戴着全罩式安全帽,上半身是黑色皮夹克、下半身是破旧直筒牛仔裤的男人,耐心地 「埋伏」着。 隐藏在护目镜后方,夜色中可远观八方的视力,在日落之前稍微逊色了点,但仍然不妨碍他在百余个鱼贯走出校门的学 生里,找到那张早已牢牢烙印在脑中的脸孔。 男孩高壮的身材,在一般人眼中已经相当醒目,再配上鹰勾鼻、浓眉大眼、英挺下颚的煞气长相,使得他很难融入周遭 人群,其他人也自然而然地与他保持一段距离。 男人眯起了眼,忽然窥见了一丝解谜的曙光。也许,他找到了男孩吸引他们家刁钻小子的理由了。 斜背着书包,男孩搭上了某辆公车。男人发动自己的老野狼机车,迅速地跟踪在公车的屁股后头,一路尾随,东钻西绕 ,直到男孩下车为止。男孩继续徒步走了五分钟后,进入了一栋老式的五楼公寓。 男人取下安全帽,底下凌乱的深棕色短发,随着微凉秋风吹抚着他透白的脸颊。他合起眼,仰着脸,聚精会神地嗅着空 气中散播的细微气味分子。约莫过了两、三分钟,他满意地张开眼。 「二楼。还挺方便的嘛!」 重新戴上安全帽,男人掉转摩托车头。现在还不是他最佳的登场时机,假使要让这出戏能得到最完美的效果,他必须再 等几个钟头……等到月儿高挂、万籁俱寂、群魔乱舞的时辰才行。 童壹城一向睡得很沉、很熟,但是今夜他睡着睡着,一股诡异的凉意却将他唤醒。茫茫地睁开蒙胧睡眼,在漆黑一片的 房间里,他听见「啪答啪答」的怪异声响。 揉着眼睛再仔细看,竟是顽皮的夜风不停地将窗帘吹到鼓起翻飞。 奇怪,他记得自己在睡前关上窗了,怎么会……搔搔后脑勺,壹城掀开棉被,赤足走下床。 脚底接触到冰冷的地板,壹城先是打了个哆嗦,吹到冷风时又打了个喷嚏。 「冷死了……到底是谁开的窗户?」 站在窗边往外头望,壹城第一个念头是——该不会是哪个小偷想闯空门?结果发现屋内有人,所以又放弃了?这一带的 老公寓林立,几乎家家户户都装有铁窗,唯独他们家没有,很容易被小偷锁定。 壹城探头出去,试图在昏暗的街灯照射下,看清外头有无可疑人物—— 「给你一个警告。」 无声无息的,没半点迹象显示房间内有另外一个人,却突然听到冷冽高雅的男中音说话,让壹城险些摔下楼。 他倏地回头,与隐身于黑暗角落的男人对上目光。 在一片的漆黑当中,男人靠着微微月光的反射,闪烁着红芒的眼,透着凶险与不祥。 「……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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