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摇晃晃地爬起来.问:“……你,带着相机?” “哦。”我坐在地面上,费劲地扬起脖子去看,看来是—团黑糊糊的轮廓的老爸的手里的确是一台他爱用的相机,为了拍摄野生动物,特意改造了快门,按下时也不会发出响声。 ”莫非你……拍到了……?” “哦。” “虽然对不起,但请把胶卷给我。” “哦。”听到这个干脆的回答,我顿时陷人了绝望。 对老爸来说,照片可是仅次于性命的宝物,而之所以会对交出胶卷的要求说ok,一定是明白自己拍到的东西有多么重大 了。 “你……你看到了……” “真是珍稀品种啊,你那朋友。”老爸的这句话已经不能再给我冲击了,我受到的打击已经强烈得过头了。我暗自决定 ,相信他们使的催眠术不会给老爸造成什么危害吧。 抬起垂着的头,我高叫:“四郎!过来这里!” “不过啊,别看这样子,人类也是野兽的一种嘛。”端着照相机的老爸施施然地说。 “想脱光衣服在草里跑来跑去的这种心情,我也很能了解的啦。”啊?我立刻转过头去看着老爸。 “那个,难道你拍到的是……四郎的裸体?”如果真是这样,那就不需要对老爸使用催眠术夺走记忆这样的暴力。 老爸答;“啊。” 什么嘛,太好了。 可是,这时传来了唰啦唰啦草丛分开的声音,连制止的时间都没有,西塔就露出头来。 我只能:“啊!UFO!”地指向夜空了。 可是,“在哪儿?”这么问着的是西塔。 “开玩笑的,你就别藏啦。”老爸则笑了起来,我脱力地望向老爸。 “什么啊,你明明看到了西塔不是吗。” “可我没拍到照片啊。”老爸轻飘飘地说。“刚好胶卷用完了,真是可惜。” 啊——你要我在这种情况下说什么呢? “有什么事?”西塔问。“就是说,看来已经被老爸看到了,怎么办好啊。” “什么、就这个啊。”西塔:“为这种无聊小事就把我叫回来”地蹬了我一眼,掉头又唰啦啦地跑开了。 “啊,喂-~!”你给我等一下,这样就好了!?被人看到你变身难道不是重大事件吗?! 忽然又有拔开草丛的声音接近了。 我还以为西塔想明白了转身回来,但钻出来的却是:“怎么,是大助啊。” 大助向第一BOSS老爸拼命地摇头摆尾,我搔了搔它的耳朵后面,它又跑回草丛里去了,莫非在和西塔一起玩吗? 叮的一声,老爸手里的打火机打着丁火。 “从名字来看,是锅岛猫骚动那一位的子孙吗?” 我以为他当然是问我的,可我也不知道啊。但在我张嘴之前,西塔就抢了先。 “她也是一族里的,但不是直接的祖先。”唉?我转头去看,但西塔被草遮住了看不见模样。 老爸接着问:“那,人猫一族的祖先就是引发锅岛妖猫骚动的其中一人了。” “是的。”终于又钻出草丛的大黑猫舔唇咂舌的,迳直向我这边走来,鼻尖快要贴到坐在地上的我的脸上。 “等一下,你在吃什么?”我阻止了他要接吻的举动。 “老鼠”西塔答。 “你把那只田鼠吃了?”老爸哼了一声。“不知道爸爸你也要吃,抱歉。” “不,我不是想吃老鼠,是把它当空闲时的拍摄对像而已。” “那你是为了拍老鼠来的,却拍到了四郎的裸体?”我无力地问,而老爸报以:“偶然发现了老鼠窝么”的回答。 “老鼠窝的话,有很多哦。”开始做餐后的洗脸工作的四郎,以领主炫耀领地物产丰富般的口吻说。 “你啊,被看到了也……没关系吗?”我向他确认。 西塔则答:“判断过了。” “……你知道老爸在这里,特意让他看到的?” “不是特意。”这时西塔忽然把头扭向草丛那边:“老鼠。” 他只留下这么一句,就以狩猎的姿势蹭蹭蹭地冲进草里去了。 “啊,喂,西塔!”气死我了!话说到一半就丢下我! 老爸哧哧地笑出声来,说:“是猫嘛。” “嗯,是猫没错。”’ 我叹了口气:“那么高的个子,是学校里最受欢迎的男人。脑袋比我好得多,性格却是百分之百的猫。任性得一塌糊涂 ,根本把我耍得团团转。” “因为是猫嘛。” “嗯,也没办法啦。” 老爸走起来,我跟上去,老爸坐下,我也跟着坐下。 在路边斜坡的中央,密密生着坐起来很舒服的短草,在这里能眺望因为季节原因水量不大的河流旁的宽广空间。老爸叼 起一根香烟,呼地叹了口气,白烟也随之弥漫起来,我趁机问:“莫非老爸在印度腹地或南美丛林之类的地方见过四郎 这样的生物吗?” “我又不是灵幻猎人。” “可是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吃惊啊。” “才不是。我那时不知不觉就抽起了香烟。” “那就是动摇了?” “你这小子啊—…。” 没有把话说下去,老爸挠着头。别看他看来只是普通中年人,肚量可是无人能比,而头脑和心又像孩子一样柔软,不然 也不能成为在全世界冒险的男人了。 “像心灵系类不可思议的事,我倒是经历过不少。” “唉——” “世界上许多的地方都流传着兽人的传说。” “兽人,也就是狼人喽?” “人类变身为野兽的故事有很多很多。其中中了魔法变身为野兽的传说占了大多数,不过如果用本身就具有变身能力来 解释也是可以的。说起来,中国有人变成老虎的‘人虎’传说,莫非他们属于这个系统?本来他们就和我们这些日本人 的长相与说话方式都不一样。” 说着说着,老爸把烟头在便携式烟灰缸里按熄。 “还是说,完全打破世间常识的神话一样的存在?” “对了,他们的存在是绝对秘密,老爸能保密吗?” “当然了。他们也会控制保守秘密的人吧。” “啊……如果有不该知道的家伙知道了的话,他们会用催眠术消掉别人的记忆。”我就把在大学里四郎被爆竹吓到,露 出真身的事告诉了老爸。 老爸从头到尾都呵呵笑着,最后报以一句“做保镖真辛苦啊”的同情。 “就是啊。去拿藏起来的衣服的时候,我和光溜溜的四郎一起被学长看到了。唉,真是糟到不能再糟咧。那以后,为了 防止紧急事态发生,我就随身带着四郎的一身替换的衣服,真有点为什么我要做到这种地步的感觉。’, “好啦好啦,不是很了不得的经验么。” “倒也是,我也是有很快乐的一面啦。” 对面忽然有个黑影跑过来,是大助。“喂,这边啦。”我叫它。 “他跟大助处得不错啊。” “现在看起来是,可刚开始闹得好厉害。四郎赢了,大助连头都抬不起来,本来四郎来之前它一直和我一起睡的,那之 后连房间都不敢进,怪可怜的。” “唉,胜负就是这么回事啦。” 哈哧哈哧地吐着舌头的大助在向第一BOSS老爸问候过后,又跑到我这边来,在发动“摸我嘛”蹭来蹭去的攻势后,忽然 又急急忙忙地钻到老爸背后藏起来。 因为西塔来了。 大黑猫像在自己的庭园里巡视一般堂堂地行走在斜坡上,呼呼地嗅着我,像大助一样用头和身体蹭着我。 “你还是一样,深受穿毛皮的家伙们欢迎呢。”老爸笑我。 动物会用身体蹭东西,是为了将自己的味道传过去,主张自己的所有权。虽然西塔卷在我身上,我还是去摸了摸逃到老 爸背后的大助的头。 “四郎也要摸。” “是是,看来你们没有打架么。” “这个样子的话,四郎这边强过头了。” “是大助太弱了吧?上次敦夫来的时候,它连汪一声都不敢,一直藏在我背后不出来。” “是家犬嘛,从生下来就按‘不要打架’教育的。” 西塔说:“大助不会打架,是因为光鱼这么教他。” “咦?你居然会为大助辩护?”西塔的回答是用尾巴啪地打了一下我的背部,是害羞了吧。“说要好好相处的是光鱼吧。 ” “嗯,看你们要好,我很高兴。” “大助也算是‘有爪子和牙齿的同伴’,可是太差劲了,连狩猎都不会。所以我要教他。” “狩猎……猎老鼠吗?” “能在这个河边打到的,有老鼠、黄鼠狼、猫鼬、狸子、蛇、蜥蜴,虽然也有鸟,但对大助来说太难了点。” “……抓到之后就吃掉吗?” “嗯。” 和西塔散步回去之后,不刷牙就绝对不许他接吻! “喂,差不多该回去了哦。”老爸站起身来。 西塔没有反对,老实地变回了人类。看着西塔变回四郎,老爸也什么都没说,我觉得他好像在以此为乐的样子。 在他人看来的三个人和一只狗顺着来路向回走去,老爸开口说:“对了,我下个月连休完了之后要离开日本。” “又要走?这次去哪里?” “加拿大。” “还好不像亚马逊那么危险啊。” “我想至少在走之前能帮上你们点忙,有什么烦恼的,尽管找我谈吧,没关系的。” 我一时找不出话回他。该怎么说?我跟四郎是同性恋,已经结婚了,但我常被他要求H的事情困扰,这都是能对别人谈的 事吗? “四郎你呢?”啊,没有没有,那小子怎么会烦恼呢。正这么想着。 “有啊。”四郎回答,“很烦恼。”啊!怎、怎么会?他不会是想说“光鱼不要做爱”之类的话吧? 可老爸一脸感兴趣的样子追问:“哦?是什么?” 他怎么还煽风点火啊,我赶忙拼命地对四郎猛挤眼睛示意他“别说傻话!”,可四郎根本看都不看我! “四郎的烦恼是……”哇!哇!别说啊! “酒量太差了。” 噗…… “你,喝酒……啊,不,你会喝酒啊。”老爸一付忍笑忍到内伤的表情说。 四郎则是一脸认真地点头:“喝一点就醉,醉了就变猫,比光鱼还弱就糟了。” “嗯。今晚也有聚会,弄得我担心死了。”我加上一句,“半杯啤酒杯的日本酒就到头了。可是酒量不好也还是想喝, 拿这小子没办法。” “敦夫和ZEM都比四郎强,觉得是经验不足的缘故,想要训练,可光鱼不让我做。” “不,那个是……”不让他喝是怕他在睡觉前性致旺盛地纠缠我让我困扰,但这怎么能对老爸说出口? 老爸帮了一时语塞的我一把:“你这家伙可是猛兽级别的么。万一喝醉大闹怎么办?所以不能不小心啊。” “四郎不会那么做的。” “好,那今晚就来大喝一场吧!”老爸兴致勃勃地宣告,看来已经决定了,可是给我等一下呀!这可是大问题! “喂!四郎醉了就会变猫啊,被妈妈看到怎么办?” “别担心。”老爸施施然地说,我想那是一定会瞒过妈妈和吉山先生他们的意思。 也就是说…… “酒?好啊!”妈妈高举双手赞成。“我的工作刚完,吉山君还有一段时间才到截稿期,喝吧喝吧!嗯,酒是还有,下酒 菜没了。吉山君!吉山君!” 我拉了拉老爸的衣角,小声地对他咬耳朵,心里后悔得要命。 “不是这样的吧?” 真是,什么“别担心”啊,臭老爸!结果还是一样,我提心吊胆地看着四郎,因为在危险的时候来临前不拉着他不行。 好了好了,可以了,给我差不多一点啦,真是的。 另一边,妈妈把吉山先生从工作间里拉出来,说要他做下酒菜来。 吉山一树,四年前开始住在我家,愿望是成为图画书作家,二十五岁。他一直担任***助手与家务帮佣,前段时间刚为 某出版社的动物占卜书做插画而出道,现在正做着成为专业画家的第一份工作。 我去帮厨房里的吉山先生干活,对他说了声“打扰您工作,很抱歉。” 细长的手脚,高个头,瘦瘦的脸,有着漫画里的大鸟般形象的吉山先生笑笑说:“没关系的,美绪老师也太照顾我了, 不让我做家事反而会让我的生活节奏乱掉。我早就习惯在帮老师做助理的空闲做自己的工作了。” “已经变成这样的身体了吗?” “对对,所以虽然老师让我只做自己的工作就好,但就是觉得缺了什么,时间都多出来的样子。” “那到截稿期不就能轻松好多?” “是那样就好了。” 吉山先生那张忧郁的大鸟脸上泛起苦笑:“我是没有美绪老师那样整整一天都埋头于工作的集中力的。所以有时间也没 什么进展,说老实话,现在只画了一半。” “那不是很紧了吗?” “嗯,可是成天对着桌子也只会着急上火而已,我很感谢能有这样放松的机会哦。” “那我可以点下酒菜的菜单吗?” “啊,欢迎欢迎,要什么?” “炸薯片,还要青青脆脆的卷心菜色拉!” “OK———” “吉山君,光鱼!要开始了哦!” “是——” “马上就去!” 就这样,都过了午夜十一点,星川家突然的酒会就拉开了序幕。各自用自己喜欢的酒干杯。我和吉川先生喝啤酒,妈妈 喝红酒,老爸喝威士忌,四郎喝日本酒。 “啤酒洋酒之类的不行吗?”老爸问,四郎回答:“太苦。” “原来如此,那只要甜酒就好了?” “不太清楚那些,不过这个好好喝。” “大吟酿吗?那可是人家送我的,你可真会挑。” “呐呐,四郎君,葡萄酒怎么样?” “红的好难喝。” “你不喜欢涩味是吧。” “这个是白葡萄酒中比较甜的一种,试试看吧?”接过妈妈递来的酒杯,四郎慎重地尝了口葡萄酒。“……抱歉,还是 这个好。”他仍然认准自己选的大吟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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