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的时候，被肚子给吵醒了。 连睡觉都不能安稳，懊恼地辗转反侧了一会，伸出手推了推身边的人。 “怎么了？又做恶梦了？”苏靳将我的身子揽过来抱住，说话的时候带着点鼻音。 “不是。”我闷闷地说道：“我肚子饿了……” 苏靳闭着眼睛拿起床头柜上的闹钟看了一眼，“快四点了……”他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穿衣服，“我给你煮点粥去？ ” “可是……我想吃生鱼片。” “小尘！”他看着我，声音里带着微微的怒气，“以后再吃好不好……” 我冲他摇摇头，什么也不说。 他沉默了一会，“好好，我怕了你了，就这次，下次不许了。”他警告地用手在我额头上弹了一下，然后凑过来吻我， “那你在家等我，我去超市买鱼。” “好。”我开心地笑了起来。 “你啊……得了便宜就卖乖。” 看着薄如蝉翼的生鱼片，我就跟一头饿狼看到了羚羊似的，不要命地就扑了上去。我吃得越是开心，苏靳的眉头越是皱 成川字型。 “够了，你已经吃得够多的了。”他终于还是看不下去了，一把抢过我手中的筷子，“别吃了好不好？” “嗯。”我不舍得的应了一声，再怎么喜欢一样东西，过度了也就变成伤害了。这个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你看你吃得……”苏靳伸手过来帮我抹掉嘴角边上的芥末，“又是辣的又是生的，要是拉肚子了怎么办？” “那到好了，可以去医院。”我不满地嘀咕了一句，“不用成天闷在家里。” “……” 看见他沉默的样子，我急忙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 他还是没说话，认真地看了我一会儿后才说道：“那要不要去参加十五年的同学聚会？” “哈？”我惊讶地看着他，同学聚会？在我的字典里根本不存在这个词。 “对啊。”他淡淡地笑了一下，“初中的同学聚会。” “我跟你是初中同学？”听到他这么说，我更惊讶了。 苏靳点点头，不再说话。看着我眼神有点纠结，好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来的。 我也没有想太多，能够出去已经很开心了。 手下意识地抚上小腹。事实上他是为我好的，虽然现在还好，但是等到四、五个月后，肚子就会渐渐地明显起来。到时 候就是苏靳逼着我出去散步什么的，我也不会敢出去了。 同学聚会，一想到这个词，我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赫连旻笙。 既然我跟苏靳是同学，那么他呢？ 他会不会出现在同学聚会上？ 十九．初显的心声 同学聚会那天，拥挤得超乎想象，我们已经将整层酒店都包下来了，但空间看起来还是那么狭窄，这也是大家都带了家 属的结果吧。 本来以为能借着同学聚会出来透透气，可是我忘了，现在的自己根本就不认识这些所谓的同学，在极其尴尬的跟几个人 说了一会话后，我逃似的跑到角落里坐着。 看着他们谈笑风生，简直比我自己一个人在家对着电视还要难受。 “子尘。”突然有人叫了我一声，我抬起头来向前看去，是一个火辣妖娆的女子。 她笑着走过来，在我身边坐下，“好久不见了。” “好，好久不见。”结巴地回了一句，笑得一脸的僵硬。心想糟了，这下该怎么应对才好，当初就怎么没想到聚会上要 和同学扯旧情的。 “你头发长了好多。” 这句话几乎成了大家跟我打招呼的开场白。 “是挺长的……” “怎么，还在生我气么？”女子带着淡淡的笑意看向我，“几年前我们家就移民去加拿大了，这次同学聚会是他们告诉 我你会来，所以我才回来的。” “呃……”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还是很丢脸的问了一句，“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睁大眼睛看着我，一抹惊诧从眼里闪过，然后她愉快地笑了起来，伸出手勾上我的肩膀，“檀子尘，十几年了你还 是这么损。我叫李诗艾，你给我好好的记一辈子！不许说绝交！” 我皱了皱眉头，想推开搭在我肩上的手，明明前一刻还那么淑女，怎么说变就变的。可她下一句话却让我愣在那里，“ 当初是我害得你跟赫连旻笙分开，对不起，子尘。” “喂……你怎么了？”李诗艾摇了摇我肩膀，“想什么呢？” “嗯？”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她。 “我说对不起，真的。以前我太幼稚了。” “我跟赫连旻笙是什么关系？” “你到底怎么了？”李诗艾惊讶地看着我，“难道他们说你失忆了是真的？” 我抓住她的手，“你先告诉我，我和赫连旻笙是什么关系？” “你真的没事吗？”她又问了我一句，反手抓过我左手，笑了一下，“看看这个刺青，你说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我低头看了一下左手无名指上那串我从未注意过的字母，‘sheng’，难道这是笙字的拼音，我疑惑地看向李诗艾，“ 那么苏靳……” “苏靳？苏靳怎么了？” “没，没什么。” 我这才记起，第一次见到赫连旻笙时，他给我看的那个刺青，如果我没有猜错，他手上刺的字母是‘chen’。 “我也好久没见到苏靳了呢。”李诗艾笑了笑，“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听说他现在是一家公司的总裁……子尘，喂 ……檀子尘，你去哪？” “不好意思，我先走了。” 我匆匆站起身，脑子里一片混乱，我再也呆不下去了，急忙寻找着大门想要赶快逃离这里压抑的空气。 因为走得太快，连撞上人了都不知道。 “对不起，对不起。”我低着头向那个人道歉。 “……” 回应我的却是一阵沉默。 我有点奇怪，抬起头来向前看去，是赫连旻笙。 脸颊红红的，水绿色的眼瞳覆着一层迷离，微微皱着眉头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我来，“檀，檀子尘……”他有点 大舌头地叫我的名字。 我本来是要离开的，可脚却在见到他的一瞬间失去了行走的力气。 他双手重重地拍上我的肩膀，力气大得让我差点跪下来，“檀子尘，檀子尘……你他妈的就是一个混蛋，大混蛋……爸 爸说的没错，是你毁了我，是你……可我为什么还是那么喜欢你……为什么……” 看着他，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心里揪痛到不行。 “我喜欢你……小尘，小尘……”他倾身贴近我，看着我的眼睛早已哭得红肿。 “赫连旻笙……” 还没说出口的话，全数被他封在了口中。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抱着我，就像是把他的思念全部都灌输到这一个吻中一样。 心跳的感觉，竟和那些梦境中的少年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放开了我，用手抚去我眼睑上的泪痕，喃喃道：“怎么又哭了呢……小尘，别哭……别哭……我总 是让你哭，我……” 话还没说完，他就急忙转身走了，身子一个不稳，就要向前倒去。 我伸出手来拉住他，“赫连旻笙。” 他转过头来看我，昏黄的灯光下，眼中的泪光依然在闪烁，他呆呆地看了我一会，又将我紧紧地抱住，“怎么会这样， 我们怎么会变成这样……” 低不可闻的声音里压抑着一种很深的东西。 我的脑袋里却忽然一片蒙胧，一个少年的声音突然响起，“檀子尘，你到底有什么好的？我非得要你不可？” 我眯着眼，恶狠狠地看着他，“很简单，因为你喜欢我，这就够了。” “那你呢，你对我是怎么样的感觉？” “我更喜欢你。” “呵呵……”少年听到我这么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就是一只狐狸，杀人都不带眨眼的。” 可是现在呢…… 现在的我们，算是什么？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赫连旻笙已经走了。 那个人有着一双冰冷如深潭的眸子，可却在见到我的一瞬间就变得柔和起来，弯弯的眼眉，漂亮极了。 一想到赫连旻笙，我就觉得痛苦得喘不过气来。 连后来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也忘了，只记得，转过身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苏靳。 带着淡淡笑意的苏靳。 洗完澡后，苏靳抱着我坐在沙发上看了一晚的电视。两个人什么话也不说，至于电视里放着什么，我想大概也不会有人 去关心。 “苏靳，我和赫连旻笙是什么关系？”我突然发问道。 我能感受到身后的人轻微地颤动了一下，他吻上我的发，在我耳边低语，“为什么一定要知道呢？” 我转过身去，双手捧起他的脸“那你会不会告诉我呢？” “小尘……”他抓住我的手，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你们以前是情侣。” 他看着我沉默了一会，又说道，“如果你想离开，我不会拦你……只是……” “我不会的。” “小尘……”他苦笑了一下，手轻轻地抚上我的头发，“有些事情你不明白的，就像是飞蛾，明明知道扑火会死，但它 还是那么的义无反顾……” “别说了。” 他就像是没有听到我的话，表情依旧一片平淡，“世人总是说是因为飞蛾没有眼睛，可从来就没有人想过，也许飞蛾是 自愿的呢……小尘，现在的我只希望你能够幸福而已。” 我的眼眶湿了，忍住没有哭。 苏靳只是静静地抱着我，呼吸均匀而沉稳。 脑子里又闪过了赫连旻笙的脸。 那双弯着的水绿色的眼睛，就好像一对珍贵的绿宝石。 让人忍不住去采撷。 二十．轻暖回来了 掀起窗帘，手指在满是雾气的窗户上写字，一撇一捺，一横一竖，“笙”…… 叹了口气，无奈地笑了笑，又将字擦掉。最近总是会不自觉的想起赫连旻笙。眼眉微弯，水绿色的瞳仁里漾着淡淡的光 辉。 光秃秃的枝桠上挂满了火红色的小灯笼，为萧瑟的冬日平添了一抹生气。地上的积雪还没完全融透，洒落的阳光，熠熠 生辉。 小区的人突然忙活起来，更换家具的，张罗酒席的，还有出门旅行的，人们的脸上都染上了平日难得一见瑞红，恬然的 笑容里透着淡淡的年味。 “在看什么呢？”苏靳将一件衣服披到我身上，语气轻柔地说，“当心着凉。” “要出去么？”我回过头去看他，一副穿戴整齐的样子。 “嗯，去买年货，在家等我回来。”说完，在我额上印了一个吻。 “苏靳。”他在玄关穿鞋准备出门的时候，我叫住了他，“我想和你一起去。” 他抬起头来看我，想了一会说道：“不害怕么？” 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低下头来，看自己已经明显隆起的腹部，这副样子出去，应该会吓死人的吧。 我笑了笑，“那我扮成女人不就行了。” 我记得原来路过妇婴用品店的时候，一时玩心起，就买了一套孕妇装，没想到真的会有穿上它的一天。再加上有头发遮 着，只要不说话，应该没有人会认得出来吧。 “小尘，你……”听到我这么说，他笑着走过来抱住我，“你让我怎么说你呢？还是别去了好不好？我会担心。” 我推开他，说道：“我想和你一起去超市。” 苏靳认真地看了我一会，“好吧。” 超市里的人很多，大家的心思都在抢购年货上，根本没有时间来注意我。但苏靳还是小心翼翼的，四下顾盼的样子，像 是一个十足的特务。 “你太紧张了。”我笑他，看了一圈周围的人，向他示意道：“现在不是好好的么。” 苏靳一只手绕过我的腰部，轻轻地扶着，“这样我才担心，万一撞着你了怎么办？” “呵呵……” 他突然伸手过来捂住我的嘴，“别说话，有人看过来了。” 我眨眨眼，朝着他的方向看去，是两个女孩子，连傻瓜都能看得出来，她们眼里只是欣羡。我侧过头伏在苏靳的耳边， 小声说道：“笨蛋。” 他瞪了我一眼，牵起我的手，在我手心轻轻地捏了一下。 买完年货后，离大年三十也只有几天的时间了。公司提前放了假，苏靳难得空闲下来，年三十那天，他早早地就起来打 扫房子。 而他却什么都不让我碰，只许我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这年头，广告比电视剧还多，我无聊地看了会电视就转过脸去瞧苏靳。很难想象眼前这个围着围裙，带着头巾打扫房子 的男人居然是一个叱咤商场的精英。 “笑什么呢？” “嗯？”我愣了一下，“笑你啊，明明是一个总裁，还要自己打扫房子。” “因为这个房子里住着一个很重要的人。”他走到我面前蹲下来，“哦，不对，是两个。他能听到我说话吗？”说着， 就把头伸过来贴上我的腹部。 “也许吧……” “宝宝，你要乖乖的，别像爸爸一样……小尘……”苏靳突然抬起头来看我，眼睛里全是欣喜，“他听得到，他听得到 ……刚才他踢我了。” 它那么小，怎么可能会踢你…… 我微笑着，也不拆穿他，或许就这样子过完我的一生吧。 苏靳突然站了起来，一把将我打横抱起，还转着圈圈：“哦，过年喽，过大年喽！” “喂，放我下来……”我被他吓了一跳，又不敢用力挣扎，只能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苏靳，你快放我下来……” 一抹夕阳的余晖沿着窗帘流了进来，脸上一阵轻暖，喜悦的气氛在室内流淌着，久久不散。 新的一年就要来了。 虽然买了很多的东西，但我们两个人的年夜饭却是再简单不过的虾仁稀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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