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器,严重破皮而且渗血。 “夏!”我想上前去为他处理伤口,手才刚动,掌肉的地方便传来刺痛感,我翻手一看,右手掌上扎著几块小小的晶 莹玻璃,红色的血从伤口 四周开始渗开,从淡红转到鲜红。 我慌乱地用手捉紧衣角,希望衣服能吸走我的血,不让我的血滴在夏军的屋子里。夏军也受伤了,万一一个不小心, 让他的伤口碰到我的血… …天啊! 我没办法走向夏军,我不敢为他包扎,只能无措地看著他手上的破皮处,衣角越握越紧,碎片又扎进手掌内几分。 “……出去!”夏军以轻到几乎无法听见的音量说。 我看了看他的手,又看了看自己的手。 “滚出去!”像只受了伤的野兽,夏军使尽全身力气大喊。 我什么话也说不出,什么事也不能做,我连帮他包个伤口都不敢……我待在这里有什么用?我凄然的走出夏军的房子 。 那天晚上,酒吧里的工作依然,我没有分心,也没有失神,就像往常一样安静地完成了一天的工作。 没什么,只不过是回到了以前,夏军还未出现时的以前。他打乱了我的生活,弄得我总是为他提心吊胆的,深怕他会 被我感染,这样也好,对 我对他都好…… 可是回到家里,躺在床上准备睡觉时,眼泪突然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我仰躺著,任眼泪从眼眶中泛出,由眼角流下 ,湿热的水液有的流进耳 朵,有的流进发内,枕头套没多久就湿了—片。 恍惚间,我做了个梦。我向夏军道歉,表示我不是故意说那些话的,夏军原谅了我,像以往一般温柔地搂著我。 他在我的耳边呢喃著“我爱你”,热情地吻我,我回以同样激烈的吻,两个人毫无任何顾忌地交缠、做爱——是真正 的做爱,他把分身放进我 的体内,我噙著泪在他背上抓著,任自己融化在他的怀里达到高潮…… 醒来后,眼里还是有泪,枕头仍是湿的,而我知道,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春梦,一场无论我怎么想都不可能允许发生在 现实中的梦。 一旁的矮桌上放著一些零琐物品,包括了夏军家的钥匙。那时我原想把钥匙还给他,但我最后还是没那么做……夏军 ,应该不会再来找我了… …就当做纪念吧! 我拿起钥匙,给了它我不敢给它原主人的吻。 “小唐,你朋友呢?尔玲坐在吧台她的专屑椅上,看到平时夏军会坐的位子上没有他的身影,当著我的面问了。 “他忙。”我简单的回答了她。今天酒吧客人很少,空暇时间便多了。 “工作忙?”小玲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你们吵架了。” 听到她用肯定句来说,我不由得全身发毛。小玲的第六感很准,只要她有直觉出现,向来都是八九不离十,奇准得让 人以为她会透视人心预测 未来,幸好她这项天赋不是常常都有的,只是偶尔出现。 我在心里叹丁口气,沉静地做著我的工作。我进到吧台里,帮洗杯盘,正要找塑胶手套时,Louis已经把手套递到我面 前说:“戴上吧,手上 有伤口就不要碰水,对伤口不好。”吧里的人都知道我的手受伤,因为我除了在伤口上贴了0K绷,还戴上了白手套。 我对他们说是不喜欢伤口露出的样子,其实真正原因……大概只有我和夏军会清楚了。 夏军有好一阵子没来酒吧了,以后,应该也不会来了…… 才这样想,门口传来客人进门的声音,从吧台内看出去,正好和进门的夏军四目相望。 他还来? 夏军像是没看到我似的,把脸转了过去,跟著他进来的还有另一个人,两个人就坐到夏军平素的位置上去,阿B很快地 上前招呼。 “你们果然吵架了……”小玲看到夏军不理我,一副佩服自己第六感准得不得了的模样。 “小唐?”Louis微弯上半身,从侧面看著正在水槽中洗杯子的我。 我平静的看不出任何异样,只是洗杯子的速度很慢而已,我仔细的从杯底到杯缘都洗过擦过,才慢里斯条的拭乾我的 杰作。 看了我好一会后说:“如果有任何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随时告诉我们。” 我点点头。 夏军还是像以前一样,星期六日会到酒吧里来坐坐,只是他再也不看我了,我们之间像是从未认识过,过去的一切好 像被掩盖了起来:心里都 还记得,却以虚假的表情掩饰了自己的情绪。 他为什么还要来呢? 每次一转眼看到他坐在那里,心里都很不舒服,喜悦与悲伤两者之间不知是谁胜于谁:心喜于仍能见到他,他仍愿意 来见我:悲伤两人现在的 情况,不上不下,尴尬得不知该如何处理。 两个礼拜下来,我连觉都睡不安稳,常常梦见夏军。 我很想他,想那个温柔、不顾一切爱我的夏军。 但他现在再也不愿与我交谈了。 这天晚上我睡到一半,爬起来喝水,喝到一半忽然想起夏军以前常来我家,他喝水时总是直接用手抓著马克杯,从来 不握把手,他用的马克杯 还放在一边……想到这里,我呛到了,难过地咳了几下,肺部有些痛。 我没多注意,又回到床上去睡,凌晨时我自己咳醒了,停都停不住,身体好热,头也一片晕。 病来得很快,等我发现不对的时候,我已经没有力气出门了。这个时候我应该打电话叫救护车才对,但我第一个打的 却是夏军的电话,手像是 有自己的意识,正确无误地按下他的手机号码。 “喂?”夏军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倦,他又熬夜写曲了。 胸口好痛,我分不清是因为生病还是听到他的声音而痛,我觉得已经好长一段日子没听到夏军的声音了…… “夏……”我想喊他,但还没说完又开始狂咳起来,肺部像被铁块压死了,几乎无法喘气。 “……毅?你生病了?”夏军居然可以听出是我打的电话,真像是奇迹! 我咳得说不出话,只觉得身体越来越热,到了最后竟开始觉得房间的空气变冷了,我紧捉著话筒,想赶紧把我从未对 夏军说过的话告诉他,但 喉咙跟肺都痛得无法说话。 “毅,毅!你说话呀!”我从没听过夏军这么紧张慌乱的声音。 我想跟你说话呀!你以前总是三天两头就对著我说,但我却从没对你说过那句话…… 我想说,可是,尽管我努力地动著嘴唇,我听到的只有我自己的喘气声…… “毅,我现在已经在车上,马上就要过去你那里,你撑一下!”夏军几乎是哭吼著。 我痛苦的捉著话筒,在床上蜷缩著身体,肺部好像要烧起来了。 夏军,夏……再多跟我说一点话…… 我也想跟你说……以前我故意不加理会,但你依然会在我耳边说那句话……我爱你…… 如果今晚真的撑不过去,最起码要让你知道,我也是爱你的…… 你的付出,你的容忍已经得到了你最想要的东西,我的爱…… 世界变得更模糊,话筒里不再传出夏军的声音,陷入昏迷前我听到有人粗鲁地踢开我的房门,一双再熟悉不过的手把 我横抱了起来。 那温柔的搂抱又回来了。 缓缓地,我像是浮离了躯体,身体的痛楚渐渐感觉不出,像飘荡在水中,浮浮沈沈,我隐约听见许多嘈杂的声音,但 没一会就静了下来,过了 一阵子后又有声音出现,断断续续的,像是不和谐的音乐。我感到有人触碰著我的前额,吻我的眼睑,在我耳边说著 话,说了什么我听不清楚 ,但我听到一个最令我挂心的名字:夏军。 我勉力张眼,在小小的视界里我看到夏军握著我的手在哭。 我试著握了一下他的手,他随即跳了起来,欣喜的用双手捧著我的脸说话,我听不出他说些什么,只是记得自己对他 笑了一下,说了句话,说 些什么,我也记不得了,只觉得那是很重要的一句话,对他很重要,对我也很重要。 说完以后,我终于安心地睡了。 完全清醒的时候是在一个明媚的白天,医院病房的窗户外是我最喜爱的蓝天白云,看著那闪亮的阳光,我知道我在鬼 门关前绕了一圈,回来了 。 昏迷的时候感觉不到太多肉体上的痛楚,清醒的时候倒是清楚的体验到了。每当呼吸的时候,胸口还会微微地痛。 可能是感冒一类的病吧!也或许是卡氏肺囊虫性肺炎,一患上就来势汹汹,差点要了我这条命。大多数的爱滋病患者 是死于并发症,而爱滋病 发到底是什么样的症状,似乎目前的医学界也不能完全确定。这是我从医生那里听来的。 我看了窗外的天空许久,跟著才把目光到墙角,那里有一张小沙发,有一个人就缩在那小沙发里睡著。是夏军,他不 知道几天没刮胡子了,我 从床上看去也能清楚的看见他脸上明显的胡渣。 我只是静静地微合著眼看他,那张脸我看了无数次,头一回看见他那样的憔悴,这几天他都守在医院里吗? 喉咙好乾好痛,但我忍住了不出声,想让他继续睡。可是夏军像是被阳光刺醒了,还有些朦胧的眼光首先就是往我这 里过来。 “……毅!”夏军带著欣慰的神情向我走来。 “喝点水。”看到我乾燥的唇瓣,他先用枝棉花棒沾了点水润湿我的嘴唇,然后再拿枝吸管给我,让我分次喝完了一 小杯的水。 病房里好安静,只有我跟夏军两个人而已,窗外的风吹得百叶窗轻轻碰响,夏军看著我,微微叹了口气。 “昨天,你对我说了‘我爱你’。”他搬来椅子坐在床边,顺便调高我的床头,让我能挺起上半身来看他。 我说了吗?我把那三个字告诉他了?那是我在生死关头时,第一件想到的事,我欠他这句话。 他把双肘放在床沿,额头靠在交握的双手手背上,有些无力地说著:“你以前从没对我说过这句话,我一直以为你是 喜欢我的,只是因为…… 某些原因,不愿意对我说出口……” 我垂下眼眸,看著苍白的床单。 “我想,你只是不用语言表达这种事,所以我从来就没有强迫你一定要说,爱情不是只说话就好,还有的是心意,从 你对我的担心,我认为你 是爱我的……” “一直到那天你对我说我可以找别人上床的时候。”夏军眯著眼抬起头来。 “你知不知道我那时有多愤怒,我以为是我自作聪明误会了你的意思,以为其实你并不在乎我,随便我怎么做你都不 会生气,因为我不是你的 情人……可是我一直以为我们是情人了……那时候我觉得自己像个白痴、小丑,自己玩得很开心,可是别人根本没把 你当回事……” “我没有……”我的声音好沙哑。 “那你那时候为什么要说出那种话?”夏军红了眼睛,低头抓了我的手抵在他的额上。 “……我不能……像那女的一样,大方地吻你……”我终于说出来了。 夏军看著我的脸说:“我不在意那种事!” “我在意。”把这些话说出来真的很困难,我差一点就想缝了自己嘴巴好让后面的话出不来。 可是,我自私,我发觉我贪恋著夏军的怀抱,为了让他再度回来任我予取予求,我决定把这些话告诉他。我太了解他 了,知道了以后他就不可 能会离开我了…… “我不能给你亲吻;不能和你真正地做爱……这些都是一个男人会有的生理需求,可是你……不能从我身上得到满足 吧?”这是我的真心话。 我从来就不愿向任何人说出我的心里话,即便是夏军,我也很少对他说过这样深层的话,好痛苦,说出这些话真的让 我好痛苦。 我难受地闭上眼睛不想看他,也不想从他的眼里看到我自己……好卑微,好丑陋,我居然用这种方式来得到夏军?什 么时候我的尊严渐渐地消 磨了,我活像是一个渴求怜爱的可怜虫…… 不要了,再也不要说下去了,就让夏军离开吧!即使我失去了什么,我也不在乎,总比这样自己鲜血淋漓地剥掉我防 卫的刺要来得好了…… “我不满足,只是因为对象是你。能满足我的只有你,其他人都不行。”夏军轻柔地把我抱进怀里,温热的唇在我额 上、颊边亲著。 我睁开眼。看到他满怀柔情的眼光,刚刚那些自我表白的难堪与痛苦全都消失了…… “不要再叫我去找别人做爱,我不想。我这个人有感情洁癖,去抱我不爱的人会令我恶心。” “……你真的是男人吗?说起话来像女人的论调……”男人向来不都是“为性而性”? “我只是有自己的坚持。” “……就算我不能吻你,不能……” “那种东西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了吗?如果你真的很在意这种事的话,医生也说过,只要戴上保险套就可以达到预防的 效果……” “不行!” “……毅,你很怕我被感染。你很在乎我?”夏军眼中有些忧伤与喜悦。 在乎?我当然在乎。夏军不可能不知道,他何必要问?想要我亲口说出来证实吗? 我不想说出来,我不要说,这样好像我被他牵著走了。我带著隐隐求饶的意味看他,希望他不要逼我说出“在乎”两 个字。他知道就好,不要 再让我说了。 他笑了一下,又问:“那,你爱我吗?”这次换他带著渴求看我。 我叹了口气,直接把脸埋在他怀里。 这个答案,夏军不也知道了吗? “一次,你只要再说一次就好。”夏军紧搂著我,像是要把我抱进他的身体里去。他无论如何都不肯放过我了。 我咬著牙,在理智完全清醒的时候,在他耳边重覆了他昨晚已听过的话。 这次,我记得我说了些什么了。 我们两人又和好了,彼此之间比以前更贴近,我开始明白爱情的魔力,明白为什么夏军总是喜欢揽著我贴著我,亲密 地在我耳边说爱我,那是 一种情不自禁,我也开始渴求著在他身边的时间。 好爱他好爱他,爱到有过想把他吃下的荒唐念头,但我很快的挥去这晦暗且疯狂的想法,只是以我有限的生命爱著他 。 “毅!七夕那天我们去吃情人节大餐!”在夏军家的客厅里,他从后面抱住我问。 “那天酒吧会很忙。”我放下看到一半的书,软软地贴在他的怀里。 “延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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