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摇头。 陈枫脸上又露笑意,他喜得手舞足蹈,难以置信自己竟会如此高兴,这样不就证明她并没有跟皇上有婚约?不然三从四德的教条早已限制她与陌生男子的接触了!太好了!想必那日是皇上有心戏弄于我,并非实情!太好了!陈枫已经除了“太好了”三个字以外,找不到其他词汇来表达现在的感觉…… “枫哥哥,我想回去……”玄琪怯生生地看看四周:“我害怕……” 陈枫不由心生愧意,自己竟将琪儿带到这片阴冷之地?身为军人的他自然不信鬼神之说,可玄琪瑁娇生惯养,又几时来过这种鬼气冲天的地方? “我带你回去。” 说完,陈枫抱起玄琪,而玄琪环的小手习惯性的缠到了陈枫的脖子上,这个小小的动作令陈枫心头一荡。 “你……那日你说喜欢皇上……可是当真?” “当真!”毫不犹豫,高声回答。 陈枫顿觉心碎满地…… “那……那你喜不喜欢……呃……喜不喜欢枫哥哥?” 玄琪瑁头一歪,嘟起小嘴,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陈枫。陈枫心头一紧,不由听下脚步,忐忑不安地等着答案。而他又哪知,玄琪此时斟酌的是那因他而掉落的梅枝与他到底哪个重要些……“喜欢。” 玄琪环灿然一笑,陈枫顿觉天地豁然开朗,如登乐土。陈枫忍不住亲亲粉色的玉娃娃,后者只是笑了笑,没有不乐意,更令陈枫喜得不知姓甚名谁。陈枫又哪知,玄琪环天生惹人怜爱,而举凡比他年长之人都以亲吻来表示对他的宠爱,玄琪早已习以为常。 “有朝一日,枫哥哥娶你为妻好不好?”试探地问了一句。 “不好。” “为什么。”失声叫出,原以为最多环琪儿不知婚娶为何物,不做回答,却没想到拒绝的如此干脆。 “因为我不能嫁给你啊。”环琪儿虽小,可还知能也不能,二男缘何能成亲? “难道!你要嫁给皇上?” 哎,果然情个醉人,亦可乱人呀…… “我为什么要嫁皇帝哥哥?” “你不是喜欢他吗?” “喜欢也不嫁。” 心头高悬的石头放下一半,只要不是那朝堂天子,我陈枫又岂有输人之理?想是环琪儿年幼,芳心未许,正好正好,我定可令琪儿心系于我。一想到此,陈枫几乎已觉怀中人琪儿,正是他终生之侣。 初日高升,显然已到早朝之时,玄琪稳泄气地将头倚到陈枫肩头,暗自生气,可陈枫却为这一动作而激动不已。 哎,陈枫呀陈枫,你问了诸多疑问,却单单忘了最重要的一个问题:玄琪,你是男是女? 退朝后的李麒,匆匆跑向“凝霁轩”,那是前些时日从寝宫内拨出的一处楼阁,赐与玄琪,题名:凝霁轩。而今日,约好了玄琪环去逐香园赏梅,因朝中老臣唠唠叨叨,已误了约好的时辰。 “环琪儿!”李麒一进凝霁轩便大呼小叫,全无朝中威严仪态。 小安子轻叹一口气,玄琪与皇上毫无隔阂,坦诚相待,情同手足,这到底是幸,亦或不幸……? “皇帝哥哥。”玄琪蹦到李麒面前,却一直嘟着小嘴。 “怎么了?谁欺负朕的琪儿了?”李麒笑着捏捏幼嫩的粉色脸蛋。 “因为环琪儿今天早上专门跑去为皇帝哥哥摘的梅枝被碰掉了啦!” “哦?是谁这么大胆?朕替你教训他!” 玄琪理想了想,便摇摇头:“没有,是我碰着他了,本来那梅花开得娇艳无比,还挂有莹莹露珠,不是有句话叫‘春风拂槛露华浓’吗?可见带有露水的花才格外浓艳呀,可我一撞,露水没了,岂不美中不足?所以没能带回来。” 李麒笑着拍拍玄琪的头:“小呆瓜,现在严冬哪来的‘春风’?还有,‘春风拂槛露华浓’说的是牡丹花!就你还能做朕的御前伴读?” 玄琪环吐吐舌头,调皮的伸出双臂索抱,李麒笑着抱起玄琪环,道:“走吧,咱们去赏梅,然后琪儿再为朕找一束最漂亮的梅枝,好不好?” “好。”愉悦的欢呼声。 万木冻欲折,孤根暖独回。百花俘于严寒的冷酷之下时,独有那冷艳的梅花傲立于苍白天地之间,为无数文人雅士所津津乐道。只是,当它傲视其它纤弱柔嫩,在冬雪下折腰的花琪儿时,又会不会为自己身为孤寂天地间唯二片生机而深感寂寞?而它在得到如此之多的艳羡目光的同时,又有谁能体会那种高处不胜寒的冷意……? 傲梅,冷梅,孤梅,这大概就是李麒爱梅的原因吧…… 只因那梅,与他太像…… “建宁二年,刘关张桃园结义,从此患难与共,致死不渝,结成生死之交,被后人奉为美谈……皇帝哥哥,那我们来个梅园结义如何?”玄琪忽然道。 李麒怔了怔,笑道:“莫非琪儿要与朕同心协力、救困扶危、上报国家、下安黎庶、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不成?” “有何不可?兄弟本来就应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啊!” 玄琪说的理所当然,只是李麒不信这小小孩童又怎知这誓言的份量。有福是可同享,可是普天之下,又有几人能与自己有难同当?纵是贵为天子,一旦兵临城下,军败国灭,又会有几人跟在身边陪伴着他这个亡国之君呢?有难……实难同当啊…… “就算不与朕结拜,朕还是一样疼琪儿的。” “可是,琪儿好喜欢皇帝哥哥,不想跟皇帝哥哥分开。” 短短一句质朴之言,却比满朝慷慨激昂的誓言更令李麒感动。不用怀疑那言词的虚假,更不用担心有否心怀不轨、是否居心叵测,不论来日种种,此时此刻的真情真意,便已足矣。 “好吧,琪儿想怎么做?”李麒微微笑着说。 玄琪环拉着李麒来到一棵梅树下,白玉寒梅,风递幽香,二人双双跪下。 “皇天厚土在上,我,玄琪儿……” 说着,环琪儿看向李麒,李麒心中暗暗好笑,这一套不正是百剧院戏中的说辞吗?但还是依足戏码道:“朕……呃,我,李麒。” 然后看向玄琪环,玄琪也看着他,两人互视了半晌,玄琪才道:“后面还要说什么?” 李麒好不容易才忍住没笑出声,做出一脸迷惘的模样:“朕也不知道啊。” “那怎么办?”玄琪一脸失望。 “啊,对了,好像得找一个证人。”说着,李麒看向小安子,目光中闪出一丝狡黠。 “那让小安子哥哥做证人吧。” “好啊,既然你这么说了,小安子,你来做我们的证人吧。”李麒笑着说。 小安子心中狐疑,不是天地为证吗?还用找证人吗?但想归想,也只能老老实实的站在二人正前方,毕竟,皇上跪在自己面前的机会,恐怕此生仅此一回哟…… “那接下来呢?”玄琪瑶问。 “朕想想……好像是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兄弟对拜,然后礼成。”李麒一本正经地说。 小安子眼都瞪圆了,这、这不明摆胡说嘛!这哪是结义,根本就是拜堂啊!难怪要找证人,原是以自己为媒啊! 完了完了,玄琪落套,自己也骑虎难下罗…… “是这样吗?” 玄琪半信半疑,李麒却一脸无辜,很认真地回视着他,一副诚不欺汝的表情。 “那好,开始吧!”灿然一笑,梅仙也不由羞涩,令李麒一怔。 “一拜天地……”小安子哭笑不得的充当司仪。 玄琪必恭必敬地拜天拜地,李麒却忽然心生罪恶。 为什么要戏弄如此认真的孩童呢?他是诚心诚意的呀…… “皇帝哥哥,你怎么不拜?不想跟我结拜吗?”言语中闪过一丝失意。 李麒心头一痛,如果此时对他说,环琪儿,朕是耍你,只怕更令他失望吧…… 何为骑虎难下?哎…… 李麒老老实实地拜了拜。 “二拜高堂……” “高堂怎么办?都不在啊。” 李麒苦笑,敢在的话就惨了…… “那就省了吧。” “哦……”所幸玄琪儿没有坚持。 “兄弟对拜……” 小安子不由底气不足了,那日理万机的皇上也犹豫不决了,只有玄琪仍兴致高昂。纤纤稚童面向李麒,诚诚恳恳的一拜。李麒一咬牙,拜! 呜呼哀哉,礼成矣。 “大哥在上,请受小弟一拜!”玄琪嬉笑着学着戏中绿林好汉的口气,对李麒道。 李麒啼笑皆非,罢了罢了,就当是朕特有的皇室结义吧。 “顼琪儿,以后你称朕为皇兄即可,那你今后就是皇子了,朕本为么子,现在有了你,你便是四皇子了!朕赐你爵位为……” “皇上,不妥……”小安子不得不提醒道。 “有何不妥?”李麒皱眉。 “凡皇子,一旦加官进爵,便要另赐府邸,搬出皇宫……” 其实这并非重点,一则列入皇谱,必经太后点头,可太后又怎会令玄琪涤之子这根眼中钉并入皇室?再则,还未成年的皇子,又怎么能加官进爵?看来皇上心中有愧,拼命想补偿一下啊…… 小安子心思细密,在宫中数年早已摸清宫中形势,是以,对于玄琪稳的前途,有着一层模糊的预感……当然,他自然不能说玄琪为太后必除之人,只能直接挑最能动摇皇上的话讲,让玄琪琚搬出皇宫,李麒是断然舍不得。 “那便算了,这样吧,以后你们不得再唤他为玄琪公子,要唤王爷,知道吗?” “奴才知道了。”小安子弯腰示意。 环王爷,即使你尽承恩泽,独占皇宠,但在这靡秽的宫廷,不能亲政的皇上,不知你身陷危机的皇上,又该如何保你?那这荣华富贵,又有何用……? “环王爷,还不谢恩?”李麒笑着打趣道。 忽然,玄琪环不怀好意的一笑,贴近李麒的耳朵,耳语些什么,然后,李麒清秀的脸上立刻泛起红晕,尽露羞愤之意,他恶狠狠的瞪了一眼玄琪,玄琪立刻识相的跑开了。 “站住!” 小玄琪瑶一边开怀大笑着跑开,一边随手抓起地上的绒雪,迅速揉成雪团,管他什么万金之躯,尽数砸去! “哎呀,反了!朕不教训你一下,你还得了!” 于是,十二岁的少年与七岁孩童展开了力量悬殊的雪战,并且很快分出胜负。 “救命呀!” 小安子看着皇上将玄琪环按倒在地,拼命往他身上掷雪,恨不得将他埋起来才解恨,不由莞尔。可以大体猜出玄琪环那句令皇上又羞又愤的话,大概就是:皇帝哥哥,我早知道你在逗我! 第五章 风箫箫,夜漫漫,殷殷烛光伴玉轮。 龙榻空置,只因圣上秉烛夜读,手不释卷,眼见已过亥时。 “皇上,该歇息了,已快到子时了,明琪儿个还要早朝呢……” 小安子轻声道。 “已经这么晚了吗?” 李麒放下手卷,伸出中指揉揉太阳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环琪儿呢?” “回皇上,皇上看书那会琪儿,环王爷便睡着了,奴才便命人将他送回凝霁轩歇着了。” “哦,朕倒是把他给忘了。” 李麒笑了笑,脸上露出一丝温柔笑意。 “皇上,歇歇吧,今天够累了……” 能不累吗? 跟环王爷疯了一下午,又看了数个时辰的书,还是保重龙体吧。 李麒站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有意无意地问:“小安子,你觉得以琪儿之材,将来有没有可能成为朕的左膀右臂?” 小安子一时难明圣意,只能如实做答:“环王爷天资聪颖,其材可用,但其人……却未必能适应宫廷……” 原以为皇上会反问为什么不能适应宫廷,谁知皇上却道:“材?什么材?你以为朕疼爱他,就看不出他资质平庸?不知四书五经,不识孔孟韩庄,连‘春风拂槛露华浓’的出处都搞不清,纵是再活泼可爱,天真烂漫,朕又能容得他任性胡闹到几时?” 小安子愕然的看向皇上,后者也正用一种摸不透的目光看着他。 “可是……皇上……” 皇上,你难道看不出玄琪是在故意逗你开心吗?第一天上书菀,曲解论语真义,将太傅气得吹胡子瞪眼,只有你一直开怀大笑。 中秋以月为题,他倚小卖小,只吃月饼不做题,狼吞虎咽,也是你一直暗暗好笑。 皇上啊皇上,你难道真没发现他屡屡极尽搞笑之意,都是你心情不畅快之时? “皇上,您冤枉王爷了。” “哦?此话怎讲?” “皇上若看不出,就不是皇上了!” 小安子一针见血地说。 以玄琪瑶七岁幼龄,可倒背四书,默写五经,他曲解的是涵义,显露的是他过目不忘的惊人之智! 皇上看不出来的话,就真辜负了众人对你的期望了。 看到小安子不再吭声,只是一味地低着头,李麒一扬剑眉,笑了起来。 “其实,琪儿今日是故意说错的,他料定朕会因此将视线转移开,不会追查那撞他之人,所以故意如此,朕若非细想,还真忽略了呢。” 小安子微微笑起,皇上果然也注意到了。 “虽有点欲盖弥彰,但以他七岁之智便有此心智,朕又怎会小看了他?说不定将来,朕都得防他呢……” 说着,李麒脸上显出一份苦楚,那璞玉在权势的熏染下,又能将无暇保留几分呢? “皇上……” 小安子何尝不知道李麒在担心什么,历朝已有无数个类似的故事,类似的情节,以及类似的结局。 如果玄琪稳就此死去,与李麒的情谊就此停留,那至少对皇上来进,还有一份完美的情谊存在…… 不忍看玄琪璇生命之烛就此燃尽却又更不忍有朝一日,二人行同陌路。 “啊,只是不知,环琪儿想护着的是谁呢?朕真是好奇……” 忽然,烛影摇曳,三条黑影无声无息,倏落于屋内,明晃晃的钢刀在烛光下映反寒光! “何人!” 小安子一惊,正欲回头,一把钢刀已架于脖上。深宫禁地,巡兵重重,他们三人居然如临无人之境?这份功力,又岂可觑? “狗皇帝!拿命来!” 李麒一个急旋,由腰间龙带之中抽出一把软剑!火花迸裂!就在刀剑相撞的一瞬间!小安子倏然抬肘攻于身旁之人腹下,头微微一偏,刀刀生生划过脖颈,却毫发无伤!反手夺过钢刀,寒光闪动,黑衣人无声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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