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想起故事中那个即将被狼吃掉却还在可怜狼饿肚子的和尚。 傻瓜…… 不敢相信我会对一个傻瓜有好感。 足足一日,我呆在与将的办公室中看他忙忙碌碌。 他的秘书和他一样命苦,抱着文件来来回回象被人不断抽转的陀螺。 另一边的荣与亭没有动静,不过我想绝对不是和与将一样在努力工作。 “爸爸叫我们上去开个小会,你来吗?” 习惯让他留在我的目光下,最讨厌开会的我居然点点头。 “当然去,我也算未来的股东啊。” 牵着与将的手,出门就遇到从另一头出来的荣与亭。 望见我们两人的手,荣与亭脸上微微变色。这家伙,恐怕习惯事事胜过他大哥,对于不能勾引我到手大为恼怒。 一同进了荣世伯的总裁室。 荣世伯开门见山: “这次政府招城建商的标书,你们看了没有?” “我已经看过,刚刚和下面的工程师开完会。” 荣与亭争着开口。 我望望与将,他才在电话里把所有情况了解清楚,应该对这个也很有把握。 谁料他说: “这事情交给与亭挺好,他对城建的事情也很熟。” 建筑工程是大生意,为何明明能在荣世伯面前争光都不开口。 我悄悄地狠狠捏他一下。怪不得你老被人欺负! 与将默默受我一捏。 转头看到荣与亭威风的样子,顿时觉得他更形态可恶。 一场小会下来,完全是听荣与亭吹嘘自己的计划。 我翻了数次白眼,总算坚持下来。 回到与将的办公室,我劈头就问: “为什么你不开口?你对这个不在行吗?” 他桌面这么多细致的公文批示,样样都表示他有这样的工作能力。 他说: “生生,你不明白。” “好啊,那你说,我哪里不明白。” 他轻道: “我是收养的。我不是爸爸的亲生儿子,只有与亭是。” 我愣住。 豪门中总有这许多秘密藏在里面,其中肯定还有许多枝枝节节掩在深处。 但他这样沉稳的个性忽然对认识不过一两天的我说出这秘密,就有点让我接受不了。 “这件事情,连与亭都不知道。” 与将苦笑: “他一心把我当成他的对手,根本不知道我不会和他争。” “那为什么告诉我?” 他笑: “我不想你为我不平。” 不错,我确实为他不平。 公司里的事情都是他做,风光却都是荣与亭的。 如此说来,这荣家大少爷也许将来连荣家一分钱的身家都分不到。 看他那老黄牛一般逆来顺受的模样,我更加不平起来。 “为什么不争?” 我咬唇: “养子也有继承权。” 他微微一顿,不赞成地看着我。 这等愚忠,自古就是同一个可悲的下场。 有我在他身边,自然不能让与将落得如此凄凉的地步。我将自己当成辅助沦落人的英雄,暗暗握拳。 我做过心理测试说我属于冲动型的人,我想确实是的。 不过为了这么可爱又温驯的与将,冲动一次又何妨,说不定这计划对我家也有益处。 不要说我势利,生在这样的环境,你不能不考虑到这个。 大计敲定,我要开始做开国功臣------荣与将的开国功臣。 既然要做功臣,当然需要先安排人马后援。 当晚,打电话给我家老头。 “爸,荣氏内部斗争,你看结果如何?” “哪里有什么斗争,荣与亭已经高高在上。” “未必,我要帮荣与将。” “哦?为何?” 这个老头,天下只有利益可以说得动他。我说: “荣与亭奸诈,荣与将忠厚。你是股东,难道不想董事长好相处一点?” 至于忠厚的人容易控制这浅显的话,就不必说出口了。 “荣氏是豪门世家,你以为你能左右?” “你暂时观看,不过需要用到股东特权时,爸你可要帮我。” 老头在电话那边不吭声,我知道他已经被说动。 说不定吞并荣氏的计划,已经刷刷刷写成文书,握在他手里。 谈完电话,我仰躺在床上。 瞬间豪情万丈,知道有一件大事要做。 将已经把荣氏握在手的荣与亭踢开,让荣与将这个养子继承大统。 莫名其妙地,真的想帮助与将。 难道已经爱上此人? 我摇头,生平还没有试过这么快爱上一个人,这不可能。 腰间暖暖的,我想起与将早上在办公室内搂着我的腰好一会。 算了为了我们黄家的未来吧,毕竟有很多投资都在荣氏这里。让与将做主,总好过将来和荣与亭打交道。 为自己找个借口,终于安然入睡。 半梦半醒中,忽然眼前有少许动静。 我赫然惊醒。 一看,居然是与将坐在床头,隐隐觉得有点惊喜。 “是你。” 我拍拍吓得蹦跳出口的心脏。 他说: “是我。” 低头看我,微微一笑: “我睡不着,想起也许你又要水喝,就过来看看你。” “我的房门可是锁着的,你半夜三更撬门进来看客人渴不渴?” 他讪讪道: “我有钥匙。” 我忽然觉得他实在帅气,喜欢诱惑人的心理又开始作祟,对他风情万种地一笑: “原来早准备了钥匙,随时可以对荣家的客人偷香窃玉。” 干脆抬起一腿搭在他肩上,看他手足无措的样子。 与将望我的眼睛象要把我吃下肚子里,举止却依然守礼。他抓住我的脚,轻轻放回床上,还扯了薄被盖住: “小心着凉,荣家的空调开得特别大。” “我不冷。” 故意让白皙精致的脚踝又外露出来,在他眼下摇来摇去。 他无奈地摇头,抓住我的脚踝又塞进被里。 “与将,你是真的喜欢我?” 这个问题好象已经问过,不过再问一遍又何妨。 “喜欢,真的。” 我发现自己爱上他的声音。 “我想和你一起工作。” “好,你的身份,完全可以参与荣氏的行政会议。” “我想你陪我到处逛逛。” “等我手头的工作完了,就好好陪你。” 谈了大半个小时,我打着哈欠眯上眼睛。 与将站起来,轻轻吻我的额。 我连眼睛都懒得睁,一把扯住他睡袍的前襟,将嘴凑到他唇边。 带着与将气息的吻,蔓延到口腔里。 温柔又缓慢,象细细的溪流漫过长着绿苔的岩石。 “睡吧。” 他低声在我耳边说。 我沉沉睡去。 昨天 第二章 醒来的时候听见鸟叫。 人人都说香港是个水泥钢筋城市,真正的花鸟虫鱼已经绝迹。 但荣家的大屋在半山上,环境优美地方开阔,兼有专业园丁仆人看顾,有鸟也不希奇。 人生百态,其实钱是最重要的,连能不能听见鸟叫也关系到财力。 不知道为什么,今早只听了几声鸟叫,就想起这么多势利的东西来。 我连连摇头,从床上爬起来。 在箱子里挑了件白色西装,成心让餐桌旁等候的与将惊一惊艳。 想象他看见我时腼腆又忍耐的样子,对着镜子笑了出来。 镜中人身材高佻,眉清目秀,从头到脚没有一个地方不露出世家翩翩公子的气派。 荣与将,你实在是好福气,连我也开始羡慕你。 自恋一番,下楼去也。 香港的豪门世家似乎家规都甚严,生活习惯一丝不苟。荣家父子果然已经集合在餐桌旁。 “荣世伯,早啊。” 我朗声与荣世伯打招呼,眼睛却直往与将瞄去,故意在楼梯上稍停片刻,让他看清楚我今天的出色打扮。 三人同时抬头,将目光集中在我处。 “生生,今日打扮得这么出色,不会约了女朋友吧?” 最早开口的是荣与亭,他看我的模样如在看一件希世奇珍,可惜给我的感觉只有毛骨悚然。 只有与将如许和蔼温文,点头道: “过来吃东西吧,你在外国养成的习惯其实不好,早餐应该按时吃。” 看不到他张大嘴手足无措的反应,不禁有点失望,脸上的笑容打个八折,走过来拉开椅子坐下。 “生生,你爸爸昨晚和我联系,说希望我为你在荣氏安排一个职位,让你历练一下,熟悉熟悉商务运作。我想,你还年轻,暂时和与将、与亭一样,处理对外业务,你看怎么样?” 老头子果然行动敏捷,这么快就为我开了金口。 我谦虚道: “荣世伯,我什么都不懂。荣氏是大企业,怎么能让我胡乱进去?这样吧,我先跟着与将,做他的助理,学到多少算多少。” 荣世伯碍于情面给我一个职位,心里想来正头疼又来了一个托人情进来的蛀虫。 听我这么一说,当即放下心来,嘴上却说: “不行,与将哪里能和你比。” 夸我两句,急忙转了话题,以免我反悔。 与将转头看我一眼,似乎在说你又捣鬼。 我忙着在他父亲面前装正经,目不斜视吃早餐。 本来敲定了可以名正言顺跟在与将身边,这顿早餐应该吃得不错。 可惜我选错了位置,坐在荣与亭对面。整个早餐过程中,他屡次抬头盯着我,眼里幽幽发光,害得我几次差点把豆浆勺到白粥里。 这家伙不是好人。 吃过早餐,大家齐齐回公司,我自然又是坐在与将车上。 一上车,与将不忙发动汽车,侧身对我微笑: “你今天好漂亮,我差点吓得掉下凳子。” 听他一句奉承,当即忘记早上那一点点小小的不愉快。 我哼一声,抿着唇笑。 “生生,我想吻你。” “那你怎么不吻?” 他居然老老实实地问: “你肯不肯?” 为什么让我碰上这等克星? 我悲叹一声,发脾气道: “不肯!” 将脸别到另一个方向。 他难过地沉默半晌,似乎想不通我为什么发脾气。扶扶鼻梁上的黑框眼睛,发动汽车。 气鼓鼓地等车开进荣氏地下停车场,摔开与将的手进了电梯。 他一路小心翼翼跟着,惟恐我一时生气,头脑不清自己撞在电梯门上。 在空荡荡的电梯中两人相对,我瞪着他越看越生气。 不明白为什么会为这么件芝麻小事发火,但如果他以后都这么无趣,老实得象头牛,古板得象我曾祖爷爷,那我以后跟着他可怎么过日子? 天,为什么居然想到“过日子”这可笑的字眼? 梯门打开,我怒气冲冲而出。 刚向右转,一个高大的物体赫然跳进眼中。 “小心!” “啊……” 刹步不急,撞得额头好疼。 该死的!我没有撞上电梯门,却撞上搬运途中的文件柜。 这该死的柜子要搬到哪里去? “生生,你怎么样?要叫医生吗?” 与将抢到我面前,探着我的额头问。 搬运柜子的员工吓得一个劲地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小心…….” 搞了半天,原来是为我这个新助理而搬的柜子。 只有苦笑。 站起来重新板着脸,依然对与将不瞅不睬,让他在身后跟着。 进到他的办公室,他一把抓我的手腕。 “生生……” 又苦恼又无奈地叫我的名字: “你到底在生什么气?” 我不想说。 这气生得实在莫名其妙,连我自己也觉得说不过去。 所以我黑着脸。 他温柔的脸此刻尽是担忧,叹着气放开我背过身去。 一看不见他的脸,我忽然心里一凉,正要大发雷霆引他注意。 他霍然转过身来,一把将我紧紧搂住。 我这才知道他的力气有多大。 满怀满脸都是他特有的味道。 被他吻住的时候,赫然发现此人并非我想象中的纯情。 如果可以将我生生少爷吻得呼吸不畅,至少也有过不少情人吧? 来不及为这些吃醋,我已经掉到与将的深渊里。 一吻过后,与将的秘书及时出现。 抱着一大堆文件,让我联想起毕业设计时山一样高的参考书籍。 与将坐下,抽出文件来看,对他秘书道: “洁儿,黄先生今天开始是我的特别助理,你为他准备一下必要的工作设备。” 那秘书虽然名字叫“洁儿”,却已经是个半老徐娘。标准一点说来连徐娘也算不上,她那毫无风姿,一看就是拼命干活一生没有提升的职业型装扮,也许是与将这种老黄牛男人的最爱。 洁儿答应一声,朝我礼貌地点头。 与将又说: “洁儿,黄先生虽然名义上是我的助理,但他是荣家世交,只是暂时过来学习一下,你通知下面的员工对他要有礼貌。” 我瞧他一本正经的脸,心里微甜,不禁飞他一个媚眼。 这个人啊,把我看得跟他一样好脾性,惟恐人家将我欺负了去。 说了做助理,也不能什么事都不干。 我便也靠在沙发上,把与将批过的公文细细看一遍。 这么多的文件,他批得很快,又常常在上面加注指示。我本来想这样紧张的工作必有错漏,为他检查。 没想到越看到后面越发佩服,居然找不出一点不对的地方。 有的时候看不明白他的批示,他还会停下为我讲解,从工地地形、土质结构到政府高层中的关系,为何要采取这样的策略,一丝不苟清清楚楚。 “荣氏以前做的行政大楼工程,为什么会采用非光滑型外墙?” “当年为这问题我找了很多专家,光滑型外墙虽然流行,但是建筑的外墙必须和这建筑本身的条件、形态相适应,写了很多方案,最终才决定采用非光滑型。” 与将头也不抬,把答案告诉我。 我心不在焉地点头: “哦。” 当年荣氏凭这大楼设计夺得建筑大奖,成为香港第一的承建商,上电视领风光的却是与亭。 好不公平。 这荣氏今日的成就,到底有几分是靠与将赚来? 我望这人如陷在公文包围中奋战一样,不禁有点心疼。站起来走到他身边。 明知道办公室中空调温度正好,绝不会出汗,还是伸手摸摸他的额头。 又温文又驯孝,我对那张英俊的脸越看越爱。 他放下笔,猛然将我的手反抓在掌中,轻问: “怎么了?看你似乎不高兴。” 我无谓地一笑,顺势坐在他腿上。 “不要这样,洁儿随时会进来。” “你啊……” 我主动献吻,心里想着怎么为他对付荣与亭,将荣氏夺到手上。 谁为荣氏滴汗,谁就应该得到荣氏。 于是,立定心思,将我所有的精力,放在辅助与将上。 再娇纵不羁,总算我也是大商家出身,全力而出,立即在几次荣氏的会议上为与将连连立功。 其实他早立了功劳,只是从来做好了让别人领功。 我就不同,抢功劳是我的强项,连荣与亭也不是我的对手。 与将说: “生生,你这样不好,害与亭下不了台,何必和他争?” 我瞪着眼睛,一百二十分的恨铁不成钢: “荣与将,你样样都好,就是心太善良。身在商场,别说兄弟,父子夫妻也没有情面,你要快快学会才好,否则以后不堪设想。” 接着灌输他一大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理论。 甚至列举大量身边残忍现实的例子,狠不得他立即变得奸诈无比,狠毒无双。 与将笑着摇头: “生生,你好会说话,一个小时不停动嘴,难道不口渴?下次开会,我的报告请你一同去讲就好了。” 我几乎气得晕倒。 天地良心,我黄生一辈子从未这么为过别人。 对与将,真怕是上辈子欠下的孽债。 一连几次没让荣与亭如愿以偿地夺了功劳去,又使与将在外界中露了大脸。 甚至看见媒介中报道-------《荣氏大公子屡创商界奇迹,荣氏归属又有新论》,就登在经济版的头版头条。 与将出席上流酒会,也不断有人上前攀谈。 不惜与荣与亭翻脸,捧起与将,也算有所报答。 荣与亭对我的态度越来越不对劲,望着我的眼神一时恨不得将我矬骨扬灰,一时又淫意十足。 对着他吃饭只能如坐针毡,我索性逼着与将经常早出晚归,尽量不在荣家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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