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出来的痛苦。 我的感觉,就象没打麻药,清醒地被放在手术台上开刀一样。 而且知道他下一刀会划在哪里。 几乎要窒息过去,偏偏又有知觉。 忍,我要忍! 为了对付与将,我不能没了这个资本。 当年为了与将,我也曾和不少人上床,那个时候,他一个微笑就可以安抚我所有的辛苦。 我对自己说,商场之上,风光之后,谁没经历各种肮脏龌龊的事情。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我咬牙。 尼洛开始还很温柔,看着我痛苦表情,缓缓摩擦。 渐渐到了后来,越发情动。 不但动作加快,幅度也大了许多。 我战战兢兢说: “慢一点……好疼……” 其实我已快忍受不住,实在疼得无以名状。 也许这刺激了他的欲望,不再撑着我身侧的床,反而按着我的肩膀,拼了命似的攻击过来。 这等力度,与强暴何异? 就如当日惨况重演。 与亭和那几人,轮流在我身上施虐。 又压又按,又捏又卡,恨不得将我活活疼死。 耳朵又开始嗡嗡作响。 我骤然反抗,对正在紧要关头的尼洛全力一推,向床头靠去。 危急之中力气好大,尼洛被我一推,整个掉到床下。 原来我吃不得苦中苦。 我不是人上人。 他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诧然望着我。 当然,这一生中,他恐怕是第一次被人这样推下床去。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我知道等他反应过来就自身不保,急忙抓起衣服匆忙跑开。 连滚带爬,逃出尼洛的地方。 幸亏他把舞会选择在这新买的别墅,如果是在他的主屋,要离开恐怕不易。 一身狼狈回到家,顾不上半夜起来开门的仆人的眼光,匆匆进房。 把自己泡在热水中好一会,才勉强镇定下来。 少不了开始自嘲,然后赫然想到尼洛随之而来的报复。 该死的与将! 又是一夜难熬,次日下楼的时候一脸暗灰。 遇到还没有出门的爸。 “爸,尼洛主持的贵德银行……..” “怎么了?” 爸翻开手里的报纸,搜索财经版。 真有点难以启齿。 虽然家人早知道我在外面的胡作非为,但作为比较传统的华人,和父亲谈这方面的事……. 可又不能不说,商场如战场,如果黄氏骤然受贵德攻击,没有防范,必定吃亏。 “我昨晚把尼洛踢了下床。” 我鼓起勇气,顺口而出。 报纸立即刷地收成一团。 爸抬头看我。 我知道他的意思,玩则玩矣,为什么要把事情演化成这等危险地步? 我低头: “爸,我们不是闹着玩的,真的翻了脸。你要小心。” 昨天 第九章 经此一役,我再不敢随意出席酒会。 这才赫然发现自己实在无用。 如果说到商场周旋,与将的生意手段我是领教过的,哪里是他的对手,只能盼爸爸几十年的经验,可以压得了他三分。 在家闷闷不乐躲了一月,发现老头子脸色越来越难看,体重又瘦了不少。我知道是公司的事情不顺,却帮不上一点忙。 对镜自照,镜中人额上一道丑疤,容颜憔悴,再没有以前一点飞扬的神采。 爸说: “闷在家中无用,你也应该把学业好好完成。” 我知道黄氏现在危机重重,股票虽然一直被爸百般撑着,却象建在沙滩上的泥房,总不断有大浪一个又一个的扑来。 多少名门世家,赫赫扬扬百年,毁在措手不及间。 但既然没有战斗力,只好尽量不惹麻烦就好。 我收拾行装,回哈佛去读我最后一年的商科。 依然名牌时装,大把金卡放在口袋里的富家子弟。 站在同学堆里,却再没有以前潇洒不羁的热情。 同学说: “生生,放个长假,你变了很多。” 我笑: “与其说变,不如说成熟。” “恭喜恭喜,一定是经历了大事,养出这样沉稳内敛的气质来。你以前优点很多,就是太表面化,现在加了成熟,更加显出内在散发的魅力来。” 我能说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苦笑。 我苦笑着接受他们的奉承: “过奖,以后你们也会成熟的,何必羡慕?” 这句倒是真心话。 他们又怎能知道我用怎样的心情说出这话? 生意场上的事情,担心也无用,刻意做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读书郎。 隐隐知道外面风声鹤唳,风云变幻,又是财经界巨子倒下崛起不断交替的时候。 这个世界的变化,真让人心惊。 天天都接到妈的电话,唠唠叨叨,不外乎翻来覆去那两句叮嘱。 我耐心地接听,等到几乎昏昏欲睡,才挂上电话。 这日,电话又响,接听时愣了一愣。 居然是我家老头。 “生生,你回来一下吧。” 爸似乎甚为疲倦,声音中透出老态。 心猛然下沉。 不详的感觉,笼罩全身。 我简单答道: “好,我立即回来。” 挂了电话,二话不说立即起程。 上了飞机,立即胡思乱想,越想越急,如被火燎。 如果黄氏有事,绝对和与将脱不了干系。 也绝对和我脱不了干系。 天!只愿我从来不曾认识此人。 回到家中,四周安安静静,一个仆人也不见。 妈独自坐在厅中沙发上。 麻将桌孤零零地立在一旁,上面的麻将还乱七八糟地四散着。 “妈。” “生生!” 妈象被人猛然拍了一下,转过身来,慈爱地望我两眼,指指书房。 我点头,把行李随便一放,直接进去。 书房里,摆设还是老样子,却无端地多了许多烟味,把淡淡忧愁散发在空中。 爸静坐在椅上,眼光直直望着桌上的荧屏。 荧屏中,是随时变动的股票曲线。 不用去看,我也知道那曲线现在已经变得多么怕人,可以害多少人倾家荡产。 “爸,我回来了。” 他抬头看我,缓缓点头,又道: “把你妈也叫进来吧。我们一家人要谈一谈。” 我凄然,出去把妈扶了进来。 所有人坐下,等着爸开口。 这个口实在难开,爸张嘴几次,又把话吞了下去。 沉默不知道多久,才轻道: “胜负虽然是兵家常事,但我这次是大败,恐怕再无翻身之日。你们要早做准备。” 我睁大眼睛,谁料事情会到如此地步? 爸见我惊讶,坦然一笑: “生生,你还小。兵败如山倒,人一失势,自然众人相踩。这不是一对一的斗争,是一对所有的斗争。稍露衰势,即可引来致命攻击,直至你一命呜呼。” 这样时候,爸还能侃侃而谈,心胸之大,让我佩服。惟可在这种时候,才知道原来我家老头如此可敬可爱。 但我还是不甘。 “至少没有宣布破产,如有希望,怎么可以放弃。干爹那里………” 爸摆手: “那只是干爹,不是亲爹。锦上添花可以,要他雪中送炭难。何必丢这个脸面,再说,这么大的事情,他也帮不了。我低估对手,贪心不足要吞并荣氏,也算罪有应得。唉,委屈你妈……….她老劝我胃口小一点,收着现在的家业就好,可惜我不听。几十年夫妻,到老来害了她。” 妈平日爱哭,今天却没流一滴眼泪: “几十年夫妻,你听过我几回?不过跟着你享了这么多的福,事到如今,我也没有什么好委屈的。” 妈转头看我,满眼心疼之色: “只是委屈了生生。” 真真只有到了绝境,才能看一个人的风度。 妈平静怡然,雍容大度,看得我愕在当场。 以前总以为老一辈比不上我们,只会势利为钱,生意场上周旋经营,或者麻将桌旁和富家太太凑在一起说长道短,消磨人生。 怎么比得我们新的人生观念般潇洒放得开? 咋逢大难,最看不开的,最不能接受的,反而是一向自命潇洒不在乎俗事的我。 我大愧,偎依在妈怀中。 “爸,资金方面,如果银行肯帮忙,可以渡过危机吗?” 爸说: “经济不好,小银行自己都不敢随便插手,有能力插手的….” 他望我一眼,轻轻叹气。 贵德。 我好内疚,没想到一脚踢飞我家的救命稻草。 难道就这样等死? 不行! 两个办法,或者求与将,或者求尼洛。 与将我是绝对不求的。 只有去找尼洛。 好不容易打听到尼洛的踪迹,今晚居然又有舞会。 咬牙切齿发下毒誓,就算自己把自己铐在床上,也绝对不做出失礼的举动。 但,不知道尼洛肯不肯给这个机会。 上次出席酒会已经过担忧,这次却比上次揣然一万倍。 上次只是额上多道伤痕,荣华富贵依然。 这次黄氏大难,谁都知道我所去为何。 何等不堪。 昨天 第十章 我没有请柬,只能身穿最精致的衣服在尼洛的别墅门旁徘徊。 富贵之家,所请的仆人似乎也带着贵气,他们会对主人邀请的贵宾鞠躬服侍,却看不起给他们塞钱进门的人。 我已经落魄,又怎能去丢这个脸? 正茫然间,一辆豪华轿车开到门外,几个站在门口处的仆人也许知道来得人身份贵重,争相开门问好。 好机会,我一溜烟进了大门。 门内歌舞升平,好一番繁华气象。 这场合我本司空见惯,今天却特别的不习惯,总感觉周围的人都盯着我看。 尼洛正在楼梯处和人聊天,手里象往常一般端着红酒,轻轻一摇一晃,好不安逸。 我不愿错过机会,立即上前。 “尼洛。” 尼洛回头,见是我,微微诧异。 不愧是名流,神色一变,微笑起来: “生生,原来你来了。” 态度亲切地和我打招呼。 我心里松半口气,他不立即叫保安,事有可为。 我说: “我来道歉。” 不用平日说笑的语气,而是很认真的道歉。 尼洛摇头道: “小事情,为什么挂在身上,这不合你的风格。” 我低头思量是否现在开口求他资助黄氏。 只要他答应,什么事情都好说。 可是,我值这么高的价钱么? 若被他一口拒绝,何其难看? 尼洛问: “生生,你有话和我说?” 我抬头看他神色,不象记恨在心。但商场中人谁没有十七八套面具,时刻戴在头上。 就说那荣与将,我又何曾看懂一分? 说不定他只是诱我哀求出口,再加戏耍,为酒会增添一个笑料而已。 “我…..” 真是没用,事到临头,居然才犹豫起来。我吞吞吐吐半天,脸色不知道红到什么程度,终于咬牙道: “黄氏不稳,贵德可否看在以往交情,资金贷款方面通融一二。” 尼洛依然微笑,他早已料到我的来意,那是肯定的。 正满心慌乱等着他的回答,身后一人悠然道: “尼洛好忙,酒会居然还要想着公事。” 这声音一入耳,我浑身一震。 霍然转身,几乎睁裂眼眶。 西装革履,打扮得全身焕发光彩的荣与将,就站在我身后。 他笑着靠近我: “生生,好久不见,怎么瘦了这么多?” 应该恨得此人咬牙切齿,一听那句“瘦了”,偏偏鼻子一酸,居然泛起满腔委屈。 我让开两步,别过头恨恨道: “承蒙关心,认识了你荣与将,有谁可以不瘦几斤?” 与将轻笑两声,很有度量地不作答。 尼洛亲切地拍他肩膀,说: “与将,你来晚了。如果照中国人的规矩,应该罚酒。” 他们态度亲密,看得我心头大撼。 原来早有勾结,我又何必来自取其辱? 想立即离开这尴尬地,无奈脚象钉在地上一样,眼睛也离不开春风满面的与将。 恨恨恨……说不完的恨! 尼洛和与将交谈两句,走开去招呼其他客人。 我知道求救无望,自然不会再唤住他。任他走远,愤怒地盯着破坏一切的与将。 与将把目光定在我身上,慢慢靠上来。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好无辜的语气,哼! 我冷笑着抬头瞅他一眼,不由心浮气燥。 “生生,你的唇好美。” 他柔情万分,在我耳边轻说: “我每天都好想你。” 这个混蛋! 怒火简直烧得我头脑冒烟,只想把所有的愤怒发泄出来。 我定定看他温柔的脸半晌,越看越气。 簌然拿起手边一样东西就往他头上砸去。 这一砸用劲全身力气,又快又猛,与将躲也躲不了。 哐铛一声巨响,压过全场的音乐。 尼洛放在楼梯扶手上价值不菲的花瓶,碎得不能再彻底。 与将满头鲜血,站在我面前,一动不动,只怔怔望着我。 全场的宾客都安静下来,似乎人人惊呆。 “啊!” 骤然一声尖叫,不知道出自哪位名门闺秀。大厅开始骚动起来。 我僵硬了一般,看着与将缓缓倒下,滚落楼梯。 一切事情发生在瞬间,我猛然反应过来,拔腿就跑。 门外的保安还闹不清楚什么事情,看着我跳上跑车踩尽油门扬长而去。 一路急驰。 风呼呼吹进车内,吹不去我心头焦躁。 我杀了人。 与将,就算不死也是重伤。 猛然想到与亭当日,犯下罪行是否也同样心情。 与将,他当日把与亭逼得发狂,今日也把我逼得发狂。 与亭还有荣世伯用荣氏交换自由,我呢?黄氏摇摇欲坠,何必与将花心思来讨。 远远看到家门华灯,想起里面的爸妈,猛踩刹车。 跑车尖叫一声,停在幽黑的路侧。 不能回去,我不能回去。 犯了大罪,怎么可以往家里跑。 我不想坐牢。 立即将浑身上下所有财物搜集一番,幸亏还有点钱。 虽然不知道还有几天黄氏就要宣布破产,但现在名表金卡,还在手上。 我慌忙下了跑车,小跑着找了几处提款机,尽量提取现款。 不敢和家里联系,匆匆买了一张长途车票,逃得远远。 谁能想到,我生生也有如老鼠过街一样逃亡的日子。 若昨天有人和我说,我会成为逃犯,那绝对只能换来我的哈哈大笑。 人生,果然无常。 长途车上,我凄凄凉凉,翻来覆去地胡思乱想。 可眼睛干涸,流不出一滴泪来。 与将与将,我与你何冤何仇,要让我沦落至此不堪境地? 难道真是前生欠下的债,要今生来还? 那你今生欠我的,就下世还么? 昨天 第十一章 为何会到这样的地步? 我一路不断换车,从这辆长途车,到另一趟火车。 自己也不知道要到哪里去,也不知道经过那些路途。 反正,最远的地方,是我购票时最佳的选择。 当我终于疲惫,浑身象掏空似的孤零零站在某处陌生城市的一角,已经过了很久很久。 清晨的阳光,从微微的羞涩的探头,到耀武扬威照耀世界。我呆滞地看着身边一切活跃起来,人们在我面前急匆匆而过,啃着手里的热狗和面包。 我低头,漫无目标地游荡。 迷茫而彷徨。 开始拼命的逃亡似乎用尽我的力量,我象耗尽电池的电动兔一样勉强挪动。 用比常人迟钝的动作买了一份报纸,我搜索上面的社会版。 没有与将的新闻。 再搜索财经版,也没有。 我随手扔掉报纸。 对,与将不过是香港的富商而已。即使他死了,又凭什么上法国这另一个城市的报纸? 我总把他想得比谁都厉害。 他也不过是一个人。 蹒跚踱到街角,我找了一间又脏又破的旅馆。 我从来没有到过这样的地方,肮脏龌龊,粗鲁的人在这里进进出出,将口水吐在凳子上。 “我的身份证掉了,可以住这里吗?” 我面无表情地问。 回答的伙计比我更面无表情,手在桌子上一按铃: “有钱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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