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晃着茶杯的水，“看不出来，你还挺关心玉岚的。只是，慕容常在是玉岚的手下，又怎么会加害玉岚呢？” 沈乐文大笑几声，“哈哈，所以才说这个计谋好啊！昨夜，在小树林，慕容常在开口诋毁玉岚，还说，我怎么不干脆把玉岚软禁或者杀了，这样以来，暗门就落入他的手上了。哈哈，真是聪明啊，让我误以为慕容常在对玉岚有歹心。哈哈，想我纵横江湖数十年，竟然会在一场大火中送命，好在还有玉岚的儿子给我陪葬，也算聊以慰藉啦！只是你就命不好了，摊上这么个爹！” 我不理会沈乐文的癫狂，终于一切明了了，玉岚果真不简单啊，以身犯险，一场火，少了他也除了我。可是，为什么心会痛呢，玉岚，你一路的温柔都是假的么？甩甩头，我早该知道的，不是么，他一直都只是想利用我而已的！不管你的温柔是真是假，杀了他，算是对你的回报吧，回不相欠了，今后与你成陌路！ 我平定了心绪，一切变得明朗。大火烧到了屋外，火光摇曳，映在我微笑的脸上，显得狰狞。 番外：玉岚1（枫叶映像） “主上！”慕容常在敲门进来了。 我抬首，示意他说下去。 “主上，”慕容常在的表情有些担忧，“可靠消息传来，沈家近日将更换家主，沈乐文退位。” 我一怔，沈乐文，听到他的名字，心里就涌上不舒服的感觉。沈乐文对我纠缠了十多年了，如果不是碍于沈家家主的身份少有收敛，以他的武功和势力，我没有太大胜算。这次他退位，一方面，沈乐文无需再顾忌长老，可以大方行动；另一方面，沈乐文背后就不是整个沈家了，实力减弱，我们之间的平静将被打破！ “主上，”慕容常在打断我的沉思，“属下有一计，说不定可以奏效。主上可还记得，您有个儿子么？” 儿子？我没有什么印象，我微皱眉，有么？ “主上，怕是不记得了。十六年前江南名妓语姬曾为主上生下一个男孩，当时主上大怒，杀了语姬，把男孩丢到望霞山，您师兄白残绿那里。现在算来，那孩子也该有十五了，您把他接回暗门，任他为门主，您就可以隐于暗处，以便对付沈乐文。” 我颔首，慕容常在的计策的确不错，而且我根本没有见过这个儿子，此时把他找回来，算趁机见见他吧，那个叫做枫叶的孩子。 慕容传信回来说，枫叶过了第一次考验，有趣的是他没有武功，似乎是擅用毒的。 “寒傲，”我轻声召唤，一个人影出现在我面前，我没有抬头，“他来了，就带他去迷失阵。” 寒傲一愣，但迅速回神，“是。” 我知道寒傲在犹豫是什么，迷失阵是娇柔无事时研究出来的，极度摄人心魄的阵，走出来，不是一件易事。枫叶么，让我看看你的实力吧，太弱了，可不配做我的孩子啊。 寒傲来报，已经领枫叶到了迷失阵。我坐在迷失阵出口的小楼上，品着茶，竟是有些担心，迷失阵自建好后还没有人能够顺利出来，这个阵子能够引出内心深处的心魔，极易深陷其中，而不能自拔，对一个十五岁的孩子而言，是太难了点吧。 一壶茶还没有品完，我就看见一个白衣少年缓缓走出了阵子，有点惊讶，但也仅仅是一闪而过，嘴角微微勾起，更多的是赞许。那个白衣少年抬头看向了自己，他年脸上有着血丝，衣服有些脏污，但笑容耀眼，像是发现了我的视线，那笑容含了丝魅惑，带着些挑衅，微眯的眸子好像可以吸进人的灵魂，看他指尖生火，烧了迷失阵，在火光的掩映下，他的笑容竟显得残忍而妩媚。 这就是我的孩子么，长的有三分像我，但太过平凡，理论上他母亲也是倾城的美人，怎么他的长相却如此普通。是个倔强而坚强的孩子。那晚寂静的院子中，他想起了什么，一身白衣站在月光下，泪水滑过他的脸颊，却没有一点声音，竟显得那么不真切，就像是转身就会消失一样，却可以感觉到他周身都弥漫悲伤的空气。次日，他依旧可以带着淡淡而疏离的笑容，站在我的面前，好像昨晚的脆弱只是梦境。 记得那日他和慕容常在的过招，总感觉枫叶是在逗着慕容玩，明明可以一招致命，但他没有出招，他在探慕容的实力。他的举动让我不禁猜测，他的实力又有多少呢。枫叶没有内力，也没学过什么招式，但动作极快，无论是移动还是出手，善用匕首，而且看准要害一招致命，说起来到不适合正式打斗，似乎更适合暗杀。枫叶，似乎藏着很多秘密呢？ 或许，我改感激的，这一日看到了不同的他。早饭、午饭都没见到枫叶，心血来潮下午去了书房，却只看到整洁的书桌，桌上文件放置，但枫叶不在。我离开书房，去了枫叶的房间，推开门，看到床上蜷缩着一个人影。走到床边，枫叶蜷着身子，侧向床内，脸埋在被子里。我轻轻把他的头摆正，无意触碰到他的额头，好烫，他发烧了。我有些无措，坐到床边，让枫叶枕在自己腿上，轻轻触摸着他的脸庞，感觉腿上的孩子微微睁开眼。 “唔。” “你发烧了。” “呵呵，我知道，睡一晚就好了。” 我看着他又渐渐睡着，才起身，为他掖好被子，小心离开房间。刚关上门，却听见房里有些动静，于是又进了房。 “你在干什么。”我不悦的说着，枫叶已经从床上爬起来，坐在床沿正准备下床。 听到说话声，枫叶抬起头，但眼神并不清醒，微眯着眼，一脸无辜，“我，要喝水。”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含糊，带着些平时没有的柔和，惹人怜惜。 我暗自叹了口气，倒了杯水，“躺回床上。” “呃，”枫叶好像没有听懂，疑惑的望着我。 我一手将枫叶按回床上，把杯子递到他嘴边，轻压着他的下唇。没有血色的唇微动，一杯水都喝了下去，上唇沾了些水渍，润湿了原本有些干枯的唇，我移开杯子，不自觉用手抚去了他唇上的水渍，感觉着指腹上湿润的柔软，微一愣。再次帮他掖好被子，坐在床边，看着枫叶脸上不自然的红晕。 我竟然就这样静静地在床边坐了一下午。看着他熟睡的脸，他睡得很不好，似是被噩梦困扰，眉头紧皱。我伸手抚上他的额头，他眉间才渐渐有些舒缓。 阳光渐暗，枫叶稍稍翻身。 “醒了？” 枫叶缓慢的睁开眼，眨了几下，有些困惑，嘴唇微张，说着什么，“呃？我，饿了。” 我愣了会，忽然想起枫叶早饭午饭都没吃，“也是该饿了。”便轻轻笑了。 “呃？”枫叶一直处在状况外。 我笑意加深，忽然觉得这样的枫叶竟像只小猫，惹人怜爱。只是现在晚膳已经过了，不知道厨房还有什么吃的。 从没想过，我也会有下厨的一天。厨房里没有什么可以吃的，我熬了些粥，但明明是白色的米，为什么熬出来会带着黑色。没有多想，还是盛出一大碗，端进了枫叶的房间，点上蜡烛，却发现枫叶又睡着了。把粥放在桌上，唤醒枫叶，扶他坐起，把粥端到他面前。 “谢谢，我自己来。”枫叶笑着，柔和的笑，虽然依旧虚弱但清醒多了。端起泛着些黑色的粥，稍一愣，舀起一勺，放在唇边吹凉，送进嘴里。 我看着枫叶把一大碗粥都喝完了，心中有说不出的快意，他仰起头，冲着我笑了，虽然不是完全绽放的笑靥，但足够让人失神，有些奇怪，明明是如此平凡的脸，怎么笑起来却极吸引人。这是，很真实的笑容，不同于他平时疏远的笑容，这样的笑容让我着迷。 “谢谢。”枫叶有些奇怪的看着我。 “哦，”我回过神，“睡吧，烧几乎退了。” 收拾了东西，退出房间。 我回到自己房间，睡不着，这就是我的孩子么。我忽然想起月光下的那个孩子，那个无声的落着泪的孩子；第一次见面时，那个骄傲的白衣少年；接过佩玉时自信而坚定的少年；以及方才，发着烧的疑惑迷糊的孩子。这就是我的孩子啦！ ++++++（水莲开）++++++ 17．水宅 我无聊赖的靠在软榻上，手上玩弄着小青上午从院子里摘来的花。 “三少啊，您歇着吧，别再折腾那花啦，花瓣都快没了！”小青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后，从我手下抢走了那瓶花，还抛给我一个抱怨的眼神。 我哀怨的看着小青逃也似的离开，真无聊啊！我翻了个身，把脸埋在被子里。已经三个月啦，我回到这个宅子已经三个月啦！想起那天的熊熊大火，竟觉得不真实，就连以枫叶的身份认识玉岚都像是梦境。 回想那日，在大火的掩映下，我从门外找来一个被浓烟熏倒的下人，我换上他的衣衫，他穿上我的内衫，戴上那块门主玉佩，甚至把小竹也缠上他的左臂，放平在床上。我站在桌边，看着那个“枫叶”，觉得恍惚，直到蔓延到房里的黑烟呛醒了我。我蹲跪在地上，敲击着木质地板，寻找着那个密室。没用多久，就在桌底找到一块空洞的地板，寻到密道的缝隙，我在沈乐文惊异的目光下打开密道的门。沈乐文挣扎着想起身，眼中流露出浓烈的求生欲。我冷眼看着他，轻轻笑了，走到他面前。 “你想逃出去么，”我的声音极度柔和，出口的却是最残忍的话语，“呵呵，可是，你不可以活着呢。” 我抬手，撒出致命的毒药，看着沈乐文因恐惧而瞪大的双眼渐渐涣散。毫无留恋地转身，走入密道。我拿着蜡烛，观察着密道里的情况。有两条通路，都是没走出几步就被大石封住，看来玉岚有做好准备的。我灭了蜡烛，在离密道门最远的地方坐下，没有了路，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等火烧完，灭掉蜡烛是节省氧气，缺氧，死得可是很难看的。大约是第二天吧，我趁着夜色离开了商城分馆，回到我在柳州的宅子。 推开水宅的大门，王伯激动地迎了上来，“连少，您终于回来啦！我们还担心您出了什么事呢，哎呀，看我这最，连少福大，哪会有事。” “王伯，”我好笑的打断王伯的絮絮叨叨，“你看我这不完好，回来啦！” “是、是。”王伯拉着我，左看右看，“唉，您吃苦了，您这灰头土脸的，穿的粗布衣衫，累您吃苦啦！”王伯又哀怨起来。 我拉着他，“王伯，你不打算让我进门了？！“ “唉，瞧我这记性。来，连少，先进来，喝点水，我去准备热水给您沐浴。”说着，又急急忙忙张罗开了。 我一面好笑的看着王伯离开，一面走进自己房间，却在房门看到一个纹丝不动的人影。 “城，你怎么来了？进房里坐。”我招呼城进房间。房里已经备好茶水，我倒了两杯。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在这里等我，还备好茶。”我笑着喝茶。 “自听说暗门商城分馆出事，我就在这等着啦。”城没有喝茶，只是看着我，像要确定我无恙般。 “呵呵，”我轻笑出声，不愿去想暗门的事情，“近日堡里不忙么，还有闲工夫过来。” “忙，我今夜回堡。”城说话还是那么简洁，真无趣，我暗忖着。 “算了，天色已经晚了，明日再走吧，反正都这么多日了。你好好休息，明日好趁早出发。对了，最近江湖有些动荡，堡里还好么？ 城眉头微簇，“是有不明身份的人在暗中眈视，不用担心，我可以处理。你休息。” “那你自己小心。”我点头。 “我把暗一留下来保护你。” “呃？不用啦，我是谁，还怕偷袭不成？”我试着拒绝，怕是不会成功，城决定的事，少有人能左右。 “这是两会事，小竹死了，暗一一定要留下。” “你怎么，”我诧异，“知道小竹～～”提到小竹，仍旧有些开不了口。 “平日一进院子，小竹就会兴奋的乱窜，你一定会让小竹出来，放它去玩。”城看着我的眼睛，冷静的分析。 “呵呵，”我无力的一笑，是啊，小竹不在了。 “连少，热水准备好了，您请沐浴。”王伯的声音打破我此刻的哀怨。 “哦，我就来”我应声道，“我先去沐浴了，你早些休息吧。” “连子。”城的叫唤停住了我迈开的步子，我回头，疑或的看着他。 “连子。”他只是低低唤着我的名字，紧紧注视着我，再不开口。 我站到城的面前，心里一软，他在担心我啊！轻轻拥住他，安抚道，“我在这里，我会一直在这里。” 片刻，我松开手，他看着我，眼眸染上些许笑意，伸手抚上我的脸，用指尖轻轻勾勒我的五官，痒痒的，像羽毛划过。 “这张脸有好久没见过阳光了，是惨白的吧。”我忽然意识到我已经取下了面具，自嘲着说。 “不，”他抚去我嘴角的嘲笑，“很漂亮。” 我对他一笑，转身出去了。 无意中看到水面上映出的那张脸，那是个年少的面容，却是极美，介乎于男女之间的美，饱满的额头，挺翘的鼻子。记得小青说过，我微微笑起时，有种近似天人的高贵和傲气。这样的容貌太招摇，自十岁起，我就将它掩藏在了人皮面具下，无论是望霞山还是樱岭庄，我都以那个平凡的枫叶示人。只是在城的面前，在水宅，才是真的我。水面上的那张脸，有些模糊，竟越来越像是玉岚的脸，我心烦的挥手，激起水花，破碎掉那个面容。 放松地靠在热水里，我习惯的抚上左臂，却没有了那个习惯的低温动物，心里一紧，小竹不在了。小竹和我在一起有四五年了吧，几乎都是我的一部分了。当初为了驯服它，让它咬了我，虽然我自化生池里出来，就百毒不侵，但它的毒依旧让我疼了几日，疼痛从伤口渗向身体的其他部位，一点一点，整个身体都是疼的。它是被我驯服的宠物啊！它总是先我一步发现杀气，向我示警，它可以嗅出任何毒药，要我注意，无论白天黑夜它都随时保护着我，我夜里才能睡得安稳。就连它冬眠都是在我袖里，甚至冬眠期间都曾醒来示警。但是，它已经不在了。 我把整个头潜在水里，我真的要好好休息些日子！ 18．自述（水莲破土） 在水宅的日子果然清闲，我在花园里走着，唉，院子怎么这么小呢，一会儿就走完了，想起樱岭庄的院子，还带水池的，我的宅子怎么就这么小呢，唉。院子里种着些月季，开出盛大的花，还有很多待开的花骨朵。花骨朵长得很密，几乎每个枝上都结了几个。我蹲在花丛前，有一下没一下的摘掉花骨朵。 “三少！”小青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把推开我，“你又在干什么呢？” “呃，小青，你怎么粗鲁会嫁不出去的。”我站了起来，真是，刚才都差点把我推倒了。 “三少，这花长得好好的，你干嘛把花骨朵都给摘了？”小青愤恨的瞪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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