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在内室,他发现了失踪多日的小狐狸正蜷缩在一扇墙壁下瑟瑟发抖,奄奄一息,那双爪子满是鲜血,见了他也不像以往那样扑上来,死气沉沉还时不时用爪子挠着墙,墙角满是它的挠痕。
卫戎抬眼,墙上一块块堆砌得密不透风的金砖都雕刻着暗纹,有序地构成一副九爪龙图,似是昭示着皇家的威严,又带有一股阴森的气息。
总有不一样的……
卫戎循着记忆中步骤,摸索了好一会儿,突然对着那块手感有异的金砖按下去,厚重的龙门缓缓开启的同时,室内响起一个陌生却又有几分熟悉感的陌生男人的声音。
“你是何人?为何闯进皇宫重地?”
卫戎本无心理会,但是男人的语气颇有几分像那人,他便回头撇了一眼,只是一眼,身体便愣在当场。
慧心?
他怎会在这?
卫戎大步跨过去想要看清楚些,还想质问那人为何会忘了自己,只是距那男人三步远之时,卫戎却停下了,细细地打量了一会儿,却发现那男人面容轮廓带有几分沧桑,如墨的长发,身上的衣袍却不是僧袍,虽然朴素但是料子属名贵,身形虽然瘦削与慧心有几分相像,但举手投足之间尽显贵族之家的气质,是尘俗中人!
他举起刀指着那男人,问:“你是何人?竟敢冒充他人?!”
刀身上冒着阴冷的光芒,还有几缕血丝,那男人瞧见了,脸色苍白了几分,后退一步,说:“这位大侠,在下不知你所说的冒充是何意,不过,在下姓叶,名知玉,不曾冒充过任何人。”
“叶家?江南叶家?你是江南王?”卫戎瞪大了眼睛,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
“算是吧……”那男人伸手摸了摸鼻子,似乎有几分尴尬,“不过,早已归顺朝廷了。”
“你不是十七年前死了么?”怎会?
卫戎隐隐约约明白了什么,握紧了手里的刀,死死地盯着面前男人与慧心有七分相像的面容,似乎想掩饰自己心中越来越大的恐慌。
突然,卫戎转头看着小狐狸,看见原本蜷缩着在一旁的小狐狸正慢慢爬起,垂着尾巴一步一晃地朝着石门里挪去,看都不曾看自己这边,更别说叶知玉。
“啊,那个狐狸,之前在下看它可怜,身上都是伤,想要医治它,结果它谁也不理,硬是扒着墙抓挠。不过,在下也不曾知道,这墙竟然藏有这般神通。”叶知玉顿了顿,继续说,“况且,在下也是刚醒三天而已,醒来那时才知,在下竟然睡了十七年。”
三天前……正是慧心打晕他入宫之时!
卫戎回头冷冷地看着叶知玉,双眸血红如鬼,脸色冷若冰霜,真能让人活生生吓破了胆子。
叶知玉愣在原地,再回神时,却看见那人头也不回进了门里,暗暗思考着刚才那人说的话,冒充他人?里面有人长得很像他吗?
正想跟上去准备一探究竟,忘了注意身后,被人拍了一下肩膀,倒是吓了一跳。回头看,却见那一身明黄龙袍的皇帝站在他身后。
“你在做什么?”皇帝问。
叶知玉指了指那门,道:“我竟不知……”
皇帝打断他,说:“不必理会,不过是个逃生的暗道罢了。”皇帝上前拨动金砖,石门缓缓关闭,直至恢复原样,他的脸上露出几分意味不明的笑容,依旧儒雅高贵。
“那岂不是刺客?”叶知玉一惊,怪不得那人提着刀,宫里可是禁止携带武器的。
皇帝揽着叶知玉的腰身慢慢离开,“那倒不是,他与朕有几分交情,不过,朕藏了他喜欢的东西,指了路让他去找罢了。知玉乏了吧,朕陪你歇息一会可好?”
“好。”
……
交情?怕是只有仇了吧……皇帝勾起嘴角,朝着怀里的人笑了笑,趁着四下无人,猛地在那人唇上印得一吻,成功引起那人脸颊飘红。
39
“太子殿下,那陈家的事,您看……”一娇媚女子披散着长发伏在帐帘后的男子身上,声音柔柔媚媚的,隐约之间还能瞧见那女子白嫩的身躯,不堪一握的柳腰,眉眼之间全是惑人的风情,似要把人的魂儿都能勾了去。
“有本殿在,还有什么办不成的,更何况是个小小的商人之家?伺候本殿舒服了,明日就去拿了他们给你解气,如何?”太子不怀好意地在女子耳边舔了一下,痒意惹得女子呵呵笑了起来,娇嗔了一声,太子顺势伸手进了那女子的薄衫里头,女子后知后觉轻喝,作势要推男人,没几分力道,却添了些欲拒还迎的滋味。
不久,女子娇媚的喘息和男子粗重呼吸在这华美的宫殿中响起,倒是让外面年轻的宫人听了个脸红耳赤。
此间的浓情让殿内两人在忘我之中不愿自拔,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太子殿下自然不知这活春宫让屋顶上的几名黑衣人瞧了个透彻。
隐匿在黑暗中的黑衣人眼中泛着寒光,目不转睛地看着殿内的两人在颠鸾倒凤,突然,一名身形略微娇小的黑衣人细细地轻哼一声,就着声音辨别,竟然是个女人,她小声嘀咕着。
“这女人胸部还没我的大,还好意思勾引男人。”
其他几位黑衣人一同回头看着刚刚说话的,眼中都纷纷带了些揶揄,那女黑衣人似乎被这种眼神惹恼了,蒙了面巾看不清表情,她只得瞪圆了一双杏眼,不服气往前挺了挺自己黑衫下高耸的胸部。
其他人则是想笑又不敢笑。
“行了行了,小七,你去,随便你玩。”为首有些稳重气息的黑衣人看不过眼,指了指殿里。
女黑衣人被点了名字,瞬间兴奋起来,在衣服里摸出一包白色的东西,摊开,一阵清香飘出,其余六位黑衣人瞬间捂住鼻子。
小七把那些红色粉末全部吹进殿内,不久,殿内两人的运动似乎更加兴奋猛烈了,女子的娇喘渐渐大起来,究竟是痛苦还是愉悦,只有当事人才知道了。
紧接着,小七轻声翻进殿内,手握着两枚长长的银色钉锥,直直走向太子殿下的大床,掀开纱帘,香艳火辣的一幕呈现在她眼前,然而她并没有半分羞涩,而床上的两人也似乎是因为刚才的药粉而变得神志不清,眼中迷蒙已全被原始的欲望所支配,大汗淋漓,根本看不见小七。
“真是不枉此生……”她噙着冷笑迅速点了两人的哑穴,举起手中的钉锥,寒光一闪,狠狠划向女子的喉咙,刹那间,腥臭温热的血液喷溅而出,小七虽然躲得快,但还是溅了些血液在身上。
女子张大嘴巴,那双媚眼瞪得老大,却叫喊不出任何声音,血液喷溅在男人的胸前,然而男人并没有停下,女子依旧被律动撞击着。
真是凌乱而残忍的……
美丽的……画面。
小七摸出两条细长的绳子,分别打了两个结,中间的圈套在两人的脖子上,双手执起钉锥分别抵在男人的双眼上一个用力刺进翻转一挖,眼球“噗”一声飞出……
无声无息做完一切,小七抬眼望着吊在房梁上依旧在运动的两人,滴落的血液慢慢染红了名贵的地毯,她欣赏着自己完美的作品,那种把人完全操控在手里的满足感,是任何东西都无法比拟的。
“太子殿下,时辰到了。”门外的宫人提醒着。
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小七扯过一旁的丝被擦擦手,转身消失在黑暗之中。
外面的宫人许久等不到主子回答,心生几分疑惑,平日里太子可不是这样的,他想或许这次是过于尽兴了些,宫人耐着性子又唤了几声,还是没有得到回应。
宫人壮了壮胆子,冒着被脾气火爆的太子发怒打板子的危险,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动静,发现静悄悄的。
难道睡下了?他想,可是太子殿下从不留人过夜……
因为紧张,手心早已经冒了汗,本想推门进去探个究竟,刚触到门又猛地把手缩回去,捏了捏拳头,又摊开手往衣衫上擦了擦,再次推开门……
待他看清殿内的场景,紧接着,一声惊恐的叫喊响彻太子东宫。
“杀人啦!杀人啦……”
……
天色微亮,几名黑衣人从窗外闪身进了一间普通的房内,小心翼翼地确认四周的动静,确认无陌生气息,为首的黑衣人拨动墙上的古画,一条阴暗的地道赫然出现在他脚下。
他只身跳下,而另一黑衣人迅速拨动古画关闭暗道,低声说:“快走!回分堂!”
……
地道的尽头响起微弱的说话声。
“主人在何处?”
“禁地。”
闻言男子身躯一颤,他没有忘记那次误闯所付出的沉重代价,还有……惊慌之间的那一抹惊艳。
“有些事你该知道的,无踪。”
无踪应了一声,握紧了拳头,蒙着面巾看不清表情。
那是一望无际的花海。
卫戎坐在花海中间,紧搂着怀中的人,垂首亲吻那人苍白的唇瓣,轻抚那人乌黑却毫无光泽的长发。
十年,他无时无刻不在期待着怀中的人能突然睁开眼睛,与他说话,唤他的名字,可是每一次,他得到的全都是沉默。
“没关系,”他说,“我会把属于你的全部夺来,包括属于叶家的一切,也包括……皇位。”
“只要我在,谁也抢不走你的东西。”
稍稍变换了一下姿势,让怀中的人睡得更舒服一点儿,也好让自己看清他的面容。
他细细端详着,觉得慧心似乎还停留在十年前,依旧清秀温和。
他不过是睡着了,卫戎想,只要我陪着他,一定会醒来。
握紧怀里人的左手,轻轻摩擦着他的手腕,那里有一条深深的伤疤,卫戎摸一下心中便疼痛一分,眼中溢满了刻骨的仇恨。
“你不准怪我,若是没了这些支撑着,我早就疯了。”
纵然半生修佛,不及一念成魔。
自从十年前他有幸从盘龙殿密室逃出,便入了魔,在外人看来他已经是疯子,短短十年时间,叛离朝廷与哥哥卫战控制着手下八十万卫家军驻守江南,逐渐占领北方边境战略要地,把长安与周围十几座小城围困,暗杀皇家二十几位皇子皇孙,使皇家断了后。
“这天下本就不是他们程家的。”卫戎在慧心耳边轻轻说着,“我会让他们把这一切都还给你。”
身后细微的脚步声让卫戎稍微平静的心升起了烦躁,怀里人不曾醒过来,他的耐心已经所剩无几,也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杀戮,已经不再是他缓解仇恨的唯一。
“弟弟。”卫戎的肩膀搭上一只常年握着刀剑而变得坚硬粗糙的大手。
“你后悔吗?”卫戎问。
卫战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坐下说:“不,你我是一体的,况且,父亲临终前单独唤我,你知道父亲对我说什么吗?”
卫戎没有回答,只是偏头看了一下背对背坐在他身后的哥哥。
“‘保护好你唯一的弟弟,’他说,‘失去了弟弟你什么都不是。’所以哥哥不曾后悔过,况且,我早就想反了,因为父亲的死亡,卫家的没落也是拜龙椅上那位所赐。”
卫戎是知道的。
“太子已经死了,程家绝了后,那位来了雕花楼,说是想要见你。”
“哪位?”卫戎自从入魔之后便一直维持着血红的眼眸一动。
“叶知玉。”
牙关一咬,满嘴的血腥味,“他来做什么?”
若不是慧心体内有残留着救叶知玉的解药,他早就死了,而不是一直昏睡了十年不曾醒过来,所以他也一直没有对叶知玉下手。
解药难寻,十年也不见踪影,现在慧心体内极寒,而他的极炎魔功却是维持慧心生命的唯一一个办法,卫戎无比庆幸自己是魔九的徒弟。
“不知,嘴巴紧得很,你要见他么?”卫战偏头说。
卫戎再次低头温柔地亲吻那人苍白的唇,便横抱着怀里人站起身,道:“去看看。”
……
卫戎敛去所有的柔情,居高临下地看着等在楼外的人许久,血眸暗光微闪,吩咐一旁手下把那人带上来。
片刻,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卫戎并没有回头迎接的意思。
“许久未见……”身后那人开口道。
卫戎转身,面色阴冷地盯着叶知玉,“虽我未曾隐瞒过行踪,但是胆敢寻上门来的也只有你。”
叶知玉脸色有点难堪,立在一旁不安地绞动着衣袖,呼出一口气,像是下了什么决心,撩开衣袍下摆跪在卫戎面前。
卫戎神色不变,依旧淡漠地看着。
“求你……放过他吧,千错万错都是因为我。”
“好。”
出乎意料,叶知玉猛然抬头,眼中满是惊讶,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会是这么简单,轻声道:“可我……没有什么能给你的。”
“血。”卫戎冷冷地盯着叶知玉藏在长袖下的右手,叶知玉顺着他的视线低头望向自己的右手,撩高袖子,一条伤疤横在他的手腕上,与慧心的伤疤如出一辙。
就在那一瞬间,喉咙被人扼住,手劲越来越大,挣扎不开,叶知玉的脸色因为憋气而渐渐青紫,微微睁眼看着卫戎血红的双眸,依旧毫无感情,可他……却能感受到他心中的恨。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劲风,卫戎翻身一躲,顺手松开了钳制叶知玉的手,定睛一看,那人儒雅的容颜却是他此生的仇人。
“那密室竟然有暗道,连朕都不曾知道,倒是便宜你了。”昔日风光高贵的皇帝如今神色疲惫,为皇的威严似乎被这十年来的打击摧毁,不再年轻,他抱着晕过去的叶知玉,狠狠地看着面前人,还是不肯放下他自身的骄傲。
“不好好在皇位上坐着,来这里做什么?”卫戎眼中满是嘲弄。
“坐着?朕把这江山都坐没了,来这里又有什么关系?”皇帝笑笑,“你倒是能耐,朕生生把这皇帝坐成了一个傀儡。”
“你以为费尽心思控制他你就能坐稳这皇位?”
皇帝神色一僵,低头望着叶知玉因呼气不畅而泛红的脸,是啊,面对他……连自己都是昏昏噩噩的,不知是爱还是利用。
“不用你多说!”皇帝把人抱起,阴沉着脸,与生俱来的儒雅与高贵早已不见,“只要朕在这一天,这皇位怎么也轮不到你!”
……
十月,深秋时节。
望着近在眼前的长安,卫戎一身银色戎装,手执长刀,跨下健壮的黑马嘶嘶地喷着气,铁蹄不安地踏着发出清脆的声音。
一阵强风吹过,掀起的沙让卫戎眯了眯眼睛,身后的卫家军排列整齐不动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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