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啊，我们做的事情肯定不一样，你还是当面问问他吧。”何莲也没有透露工作内容。
董辉并不在意，反正到时候去工作，肯定不会不告诉他工作的内容了吧。
饭后三人又简短地逛了一下，因为天色忽然变坏，就匆忙回家了。
晚上表哥顶着寒雨回来，董辉表达了想去工作的意思。表哥一下子就脱去了被寒雨淋了的憔悴，露出了欣喜的表情：“你终于想通啦？”
董辉点点头。
“我看你之前那么累，晚上还要去陪客户，肯定是跑销售的吧。跑销售的好啊，到我这里有很多事情可以做。”表哥兴冲冲地说开。
董辉又点点头，可能他这行跟销售很相通也说不定。小强也是，表哥也是，觉得他会适合做销售……
他等了半天，表哥也没说具体工作叫他做什么，只是说：“明天我带你去公司看一下，具体适合什么，我们的HR会做决定。”
HR……HR是什么？董辉张了半天嘴，没有彻底曝露他的没文化。反正他没文化也不是一天两天，表哥也不是不知道，但表哥现在处在一种很欣慰的状态里，并没关注董辉想问的问题。
看得出来表哥的工作忙得很，刚得了空回家吃了晚饭，就立刻又回公司去了。
夜深人静，他在表哥家住的屋子里翻了半天，终于翻到了之前留在这里的烟，也松了口气，打火机还没摸到，就听到有人敲他屋门。
一开门，看到是嫂子站在外边。看嫂子穿着睡衣，头发也吹了，他自然就知道这里要发生什么事。
但他已经做了决定，就带着婉拒的神色说道：“嫂子……”
“小辉……”苗艳艳倒是很希望董辉省去这些事前客套。
“嫂子，你是我嫂子，这样还是不太好吧。”董辉从别处切入。
苗艳艳表情就愣住了，半晌眼睛一瞪：“你现在这么说算什么？那天的勾销，又想立牌坊？”
董辉就很认真地看着苗艳艳，手臂拒绝地横扶着门。
“好啊。”见董辉不说话，苗艳艳穿着睡衣，澡也洗了，这状态居然被个嫖过的拒之门外，不由得生气，眼睛再一瞪，转头就走了。
董辉关起门点起了烟，一边闻着烟味一边叹着气。可不是吗，明明是个标准的□□，还立什么牌坊呢。这回又搞得有点家庭不和的意味，何苦呢。
烟还没下一根，小强就又打电话来查岗了：“没接客？”
“我接你大爷……”
“表现不错表现不错。我看你不在家……”
“我不回去了。”董辉坦白。
“房退了？”
“退了。”
“那你住哪啊？你表哥家住得下？”小强瞎操心。
“你来看看就知道了。”董辉现在也对表哥家这么大感到一丝不可思议。
“哎呀，真是……”小强语气里又是一种自家孩子长大了自己管不住了的叹息，听得董辉想打人，“既然你不收费了，我要找你玩啊，什么时候出来？”
“明天吧，明天我先去我哥公司看看。”
“要是不行，我这随时欢迎你啊。”
“你可别贫了，我早点睡，养养精神。”董辉一言就把电话挂了。
章021
第二天，果然表哥如言把他带去了公司。
看着这幢很普通的隐藏在都市里的三层小楼，董辉又有点庆幸这个所谓公司不是个把八十层写字楼都包下来金碧辉煌的样子。
公司不大的院子里整整齐齐停满了车，表哥跟保安打了招呼，就也把他的车停到了其中一个停车位上，带着董辉进入了楼里面。
不愧是能使表哥买得起别墅的大公司，从外到里，一切都显得井井有条，走廊里偶尔看到有人提着纸张走过去，不慌不忙，更令这建筑添了分沉稳的气质。
董辉跟着表哥来到了一楼左边挂着人事部的地方，一进门，屋里的人就立刻打招呼：“何经理早。”
表哥就点点头，将董辉推到了前面，说等一会儿你们老大回来帮着带带，他去做事了。
表哥走了之后，离得最近最先打招呼的女人就安排董辉坐下，董辉从来也没应聘过正规公司的正规工作，不由有些拘谨。
坐了一小会儿，人事部所谓老大也没过来，女人就先开始发问了，除了姓名年龄跟何经理的关系，还问了之前是做什么工作。
对方是女人的话，董辉还是可以应付得来的，舌头一转，就说自己之前跑过销售，现在想转个行试试。女人就点点头，说做销售的才要全能呢。
说话间，他们所谓人事部老大就过来了，屋里的人纷纷又打招呼：“老大早！”
“……真是麻烦死了，老何又介绍人来了？……”
董辉一看，来人跟这公司风格还真不同，一身去海滩度假的花里胡哨的行头，叼着一根未点燃的细烟，嘴里念叨着好麻烦好麻烦，就这么走了进来。
他把墨镜扶到了自来卷的乱蓬蓬的头发里，看了董辉一眼，说道：“跟我来吧。”
董辉就跟着这人来到了隔壁房间。
那人刚一坐下，董辉就动了拿打火机给他点个烟的念头，但再一看，这人嘴里的烟奇怪的很，好像还是空心的。
“坐。”他指了指桌前的椅子，叫董辉坐下，嘴里还嚼了烟头。
董辉还在犹豫要不要去点烟，就被支使坐下，接着对方又说：“我叫陆正，你来介绍一下自己吧。”
“我叫董辉，来找工作。”董辉就这么介绍道。
“能做什么？”
“什么都能做。”
一来一去，陆正把嘴里的一整根烟拿出来丢到了垃圾桶里。董辉刚觉得可惜，就看到垃圾桶里装满了一模一样的……棒棒糖柄。
什么鬼啊？吃个棒棒糖吃得这么一本正经，他要是拿着打火机上去点了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想到这里，董辉脸上出现了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哦？不错，很嚣张嘛。”陆正看到有趣的事一样眯起眼睛。
这才刚开始面试，就给人留下了这种印象，行不行啊……董辉心里有些无奈，想着不然真的回去投靠小强混吃等死算了。
“这样吧，我人事经理做得烦死了，你就来接替我……”陆正用懒洋洋的语气说着惊人的事。
这下董辉更无语了，这公司看起来还算正常，这人到底是什么鬼？
既然陆正说都说了，他就顺口回答了一个“好啊”，看看这人到底怎么给这次随便的面试收场。
谁料陆正兴高采烈地跳了起来，不由分说就推着董辉回了隔壁，进了门拍了拍手让所有人都看过来，宣布什么大事一样宣布：“以后董辉来做人事经理！我先走啦！”
说完董辉就傻子一样站在原地，屋里几人零星冒出几句“恭喜恭喜”，陆正大摇大摆地就走了……
还是最开始问问题的女人拉了拉他，让他回了神，说道：“我来给你办入职手续吧。”
这手续折腾来折腾去，折腾了一上午，董辉一直保持着呆若木鸡的神态，直到表哥过来叫他：“不知道你面试怎么样，咱们爷俩喝两杯。”
直到开车到了饭店，董辉还是半晌没说出话来，何清还以为他面试失败给造成打击了，就点了两个小菜，叫了两杯散白，菜还没上，他就问道：“面试得怎么样？”
董辉就把组织了一路的语言倾诉了出来：“陆正叫我替他做人事经理……”
“是这样吗。”何清放心地点了点头，好像没听出这决定有任何不妥。
董辉想可能是自己见识太浅，兴许大公司都是这样的呢。
何清似乎看出董辉的不安，就宽慰道：“陆正这人虽然很奇怪，但他看人不会错。”
这话让董辉更不安起来。所以说这个人事经理到底是做什么的啊！？他以前可只做过网管卖过身，连所谓销售都没做过，能不能给他个机会他再回去说一下？
董辉有苦不能言，只好先问起表哥这公司究竟是做什么的，表哥就笑呵呵地说，等你接触到了就明白了。
都这个节骨眼了还在对公司业务含糊其辞，董辉简直陷入了不安的顶点，心里都默默决定了还是回去找小强吧，不然他以前是主动卖身，可能进了这里就是强迫卖身了。
午饭很快就结束，一杯小酒也下了肚。何清就很惋惜董辉被人事部挖走了，不然他也很希望董辉可以来他部门工作。
董辉又问他表哥部门是干嘛的，表哥这回没含糊，直接就说这里是陪客户验货的，看董辉说话做事都不错，应该很适合陪客户。
他之前的确是专业“陪”，一条龙服务，陪个客户又有什么难的呢。不过他并没表示出他的专业水平，而是一笑了之。
下午他乘表哥的车回了公司，表哥把他留在了人事部的屋子里。
最初接待他的女人也很惊讶董辉居然不知道公司是做什么的就这么进来了，董辉也苦笑，他也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连自己要做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在女人初步的介绍下，董辉就开始了解了这个公司具体是做什么的了。
他出不去了，这里是一张网。
章022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里并不是传销什么的组织，不会把他锁在屋里强行叫他发展下线。
这里只是家做贸易的公司。
“贸易嘛，听也知道，”女人解释着，“你买我卖，你情我愿。我们公司从国外进货，卖到国内来。或者从国内进货，卖到国外去，很容易理解对不对。”
董辉这时候就点点头，问道：“那具体买什么卖什么？”
说到这个，女人就笑了笑：“什么都买，什么都卖。这份呢，是我们公司的具体交易列表和交易客户。”
董辉接过女人递来的一本装订夹，翻开一页两页，关于交易项目和客户，里面写的全都是密密麻麻的代码。这根本等于什么都没说啊……
女人仍然保持着笑容：“看不懂是吧？既然你是何经理介绍来的人，当然可以知道里面写了什么。”
这女人的笑容让董辉越来越觉得不妙，当女人站起身，说带他去档案室调用一下资料的时候，董辉的不妙感达到了顶点。
两人通过档案室的门卫进入，坐在了档案室的阅览桌边，女人拿了一本锁在玻璃柜子里的资料交给了董辉。
董辉有些急促地翻开，像是要确认什么。
于是他的猜想全都被落实了。不，不仅仅是被落实，还有超越……
这本资料的编码后面都注明了他看得懂的汉字，除了游走在法律边缘的诸如烟草之类的贸易，或者说走私，还有各种各样根本不应该出现在正常贸易公司里列表里的物品，各类毒品，各式轻武重武，豪车，各民族人类……
这贸易做得忒大了点，人口也顺便倒卖了。
他这些年来的生意做得也不是很纯粹，各种各样的奇葩事他也有经历一些，也有人花钱买他叫他运送一些不知名的粉末，不过那时候可以随意脱身。现在他看了这些信息，表示这个公司肯定有办法使他守口如瓶，他已经走不了了。
同时他也知道了表哥区区一个经理能住得起别墅的缘由，因为这所谓生意就是拿命在换钱。
回想嫂子的样子，可能真的是不知道表哥这几年都在忙些什么贸易吧。又想起他妈何莲，董辉心里就升起一些异样的苦涩：刚刚从贬毒的旋涡中脱出，现在又卷进了更大的旋涡……怪谁呢，怪她不自制，还是怪表哥穿针引线？
这下他想去找小强也没办法了……
从档案室出来，女人向他做了自我介绍，说她叫做于欣蕊，是这个人事部的文员。回到办公室，边给董辉拿资料还一边宽慰他：“其实你不用在意我们公司的生意，毕竟我们做人事行政的不是一线人员，做好自己的事就可以了。”
这话乍听起来还挺有道理，董辉还真的宽慰了几分钟，再回神一想，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啊！到被一网打尽的时候，人事部又不可能撇个一干二净。
这半个下午董辉带着心烦意乱，根本没去看这经理职权表。
到了下班时间，这人事部一屋子人就像普通的上班族一样一边聊着一会儿吃什么，一边收好自己桌上的东西，三三两两走出了屋子。
表哥带着笑过来，说今天没有前几天忙，他就早走一会儿，来接董辉一起出去吃东西。
还在车里，董辉就直截了当说道：“你这几年在做这种生意？”
表哥就如闲话家常，开着车答：“对呀，钱真是越来越难赚了……”
“我也就算了，为什么把我妈扯进来？”董辉继续质问道。
何清默了几秒钟，然后说道：“我也是助人心切，你得理解她嘛，说要找个好工作……”
董辉不说话，何清也没有接着说下去。
没有到表哥家，也没有到哪个饭店，车慢慢停到了路边。
“你有什么问题，可以尽管问，我会给你一个好解释的。”何清手脱离了方向盘，欠了欠身，面对着副驾上的董辉说。
问题啊……他现在就有：“我能不能不在你这里做？”
何清就笑了笑：“真是个难题。我的答案当然有违你的希望。”
“不能？”董辉确认着。
“其实公司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只要你完全按着规则做，这里会保你周全。”何清并没有回答董辉的确认，而是从另一方面入手。
“要么做下去，要么死？”董辉仍然继续着自己的问题。
“我在这里已经做了八年，还是做接洽客户的，跟那些危险份子打交道，我现在身上可是一点伤都没受。看看我现在的生活，多少人拼搏一辈子，也付不起我房子的首付！”表哥对自己的现状表示满意，不由得再次露出了笑容。
“回答我。”董辉的声音却低了半调，他对别墅一点都不感兴趣，对给黑帮公司卖命更是。
“对。”何清看董辉似乎什么都没听进去，便回答了董辉的问题。
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董辉强行反抗说一定不会在这里做，他也不得不把一切付诸程序。
但他的打算并没有实现，董辉很爽快地回答：“行，我在这里做。”
“识时务，真是识时务，看来你这十几年也没白过嘛。”何清脸上再次露出了笑容，心想不愧是何莲的儿子，何莲则是蹲了十几年，出来还是再入行。这个董辉，从小就不像是会安分做正事的人。如果做的是所谓邪道，说不定比他这个半路出家更出息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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