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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018
“我说你啊……”向天童看着眼睛又恢复成死不瞑目状态下的董辉，语气里都是重重的无奈。
服务生速度很快就收拾好了残局，董辉半睁着眼睛，感觉时间已经不流动了，不晓得怎样熬到天亮。
天亮以后，阿茶如约到向天童的房间里来了，小彬睡在沙发床上，向天童受气一样缩在董辉旁边熟睡。
打开手铐以后，董辉默默活动了一下手腕，抬腿要走，向天童就醒了，翻身说道：“急什么，吃了饭再走。”
“不用。”董辉冷淡地回。
“那阿茶，找辆车送他回去。”
“不用。”董辉还是这一句。
“我总得做点什么……”向天童似乎喃喃自语。
“仇也报了，不用做什么了吧。”董辉嘴里就滑出这么一句话，一出口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带着掩饰意味地动作很大地转身，披起外套，大步回到客厅，顺手把茶几上的钱抄起来塞在外衣里，没有道别就开门走了。
“仇？我可真是搞不懂……”留向天童仰在席梦思上苦想。暴躁无常消沉冷淡，怎么也搞不懂。
“为什么要搞懂？”阿茶问。
“哦，也是。”向天童坐了起来，点点头。
“你快些起，我有事要说。”阿茶催促道。
“现在说，你边说我边起。”向天童一向多线程。
“我们这里有隐藏的大组织，倒卖毒品的。”阿茶一开口又是爆炸性消息。
向天童换衣服的手顿时停了，问道：“一开始怎么没告诉……”但一思考就得出了结论：组织严密，行动隐蔽，他一开始的时候只有那两个人，怎么可能发现得了。
阿茶也知道向天童略想就明白，没有答问题，而是继续说了下去：“我现在只见到两种，冰|毒和□□，量都不小，他们跟之前的周伟一直是相安无事。老大你怎么说？”
又要拿决策了……向天童穿好衣服坐到床边。并不是所有的黑社会都要烧杀抢掠，他的组织在家那边风气就蛮好的。嗯……风气。
他的白手起家只能用奇闻来描述，不过这里我们只说他还是很有原则和责任感，如果这是在他家那边，他肯定不会允许有人在他所触范围里大规模贩毒。虽然他不做毒生意，但要贩也只能他自己贩，这是规矩。
“我们先装个怂。”向天童出了决策，一切还需要进一步观察。
“我们不是装怂，现在是真怂。”阿茶提醒道。人没到位，地域不熟，渠道没底，可以说啥都不是，唯一提得起的大概就是有个副局在背后，也是他们一倒，副局也马上把自己洗干净的那种。
这阿茶也太理性了点……向天童哭笑不得。
董辉一回租房，先是给何莲打电话报平安，然后就开始骚扰小强，骚扰得小强不得不大周末从睡梦惊醒，一听董辉说“我以后不做了”，人都从床上蹦了起来。
自然一听到这个爆炸性的消息，陈志强就立刻焚香净身沐浴更衣，然后把老婆从床上摇起来，语无伦次地说他他他他不干啦，再三追问下才把事情讲明白，王君悦也说不清什么心情，也想换衣服跟他过去，被陈志强拦了下来。
小强独自一人冲向了董辉的出租屋，到了终于敲门挤进去的时候，他才出了一口大气，然后确认道：“你说的是真的吧？你很有想法，跟我学做菜吧。”
董辉难得没有出言吐槽，而是带着几分平静说：“我就是不做了，通知你一下而已，我还没怎么样你就先激动了。”
仿佛八年抗战终于结束——事实比八年抗战还长——陈志强跌坐在了董辉从来没打扫过的沙发里。
好不容易喘匀了，陈志强继续招安：“那你过来我这里吧，肯定不会跑销售那么累的啦……”
“这个，我有别的想法了。”董辉说。
一问，小强才知道原来董辉想去他表哥那里工作，顿时他都是一种被后来者捷足先登的感觉，他可跟着转了十几年，才换一句松口，这劳什子表哥消失了十几年，一出现就把他家董辉抢走啦。
“唉唉，好吧，那边福利待遇好，去吧去吧。”这时候小强是一种女儿嫁错了人的恨铁不成钢。
“你还吃醋了怎么着。”董辉终于找回了他涂满剧毒的舌头。
“除了这个，从我那天走你就没抽烟啊？表现这么好，你是要彻底从良了？”小强点了个赞。
说得董辉脊椎一阵发凉，但他立刻向小强追问他那一大堆利群都哪去了，是不是喂了狗，打起了哈哈，把他发凉的后背掩盖了过去。
中午他们一起少喝了点小酒。小强替自己老婆把董辉的晚餐预定了下来，她肯定是要亲自来确认一下的。
晚餐时间，董辉再次祭出了他那套穿起来人模狗样的西装。一在席间坐下，君悦就神色复杂地盯着他，等他说话。
菜还没上，董辉就说：“嫂子，我想通了，这个我以后不做了，你放心吧。”
君悦一度泪流，又有伤悲又有喜极。悲的是她同胞弟弟年纪轻轻就已不在人世，喜的是她终于可以代弟弟看着董辉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小强也知道，董辉什么都敢对他说，就是从来不提王君佚，也从来不提水依晨。这十几年间，董辉做着像是惩罚自己的事，但其实更像是逃避。
王君悦在场的时候，董辉向来话少，这席间也不例外，三人几乎相顾无言地进行了晚餐。
之后董辉说要回酒吧去跟朋友交待一下，毕竟他也是没什么机会再回去了。君悦也说要跟着过去，可能是想要见证他的奇迹。
小强陪老婆跟董辉来到了星辰。董辉先是找到了老板娘。娜娜莉听说他不做了，并无惊讶，但带着笑意嘴上说着“还以为你要在这里做到六十岁”。
然后是闻川。闻川特别不舍，就差嚎啕大哭了，搞得董辉还以为自己不是换了份工作，而是死了。
小凡不在这里，他以为小凡有生意不在，就顺便跟闻川打听了一下，听他说小凡在后门，就安排小强和君悦在自己平时的位置坐了一下，自己去后门找小凡。
章019
这天，向天童还是出来找乐子，小彬想跟他一起出来，被他打发到迪厅去嗨。
找乐子也就算了，他一上车就很自然地叫车开到了星辰门口，两条腿像中了毒一样带着他就往酒吧里走。
一边走一边还想，他这是何苦呢……
等他走近老地方，发现董辉不在，刚失望地想离开，就听一声女人的尖叫，转头一看，尖叫的女人坐在董辉的位置正看着他。
他虽然长得不丑，但也不至于帅到让人尖叫的地步，就多看了一眼到底怎么回事。
王君悦伸着手，想叫他不要走，又没有什么好理由，话未出口，晚餐时候平复的情绪又涌了出来，掩着嘴，眼泪先是扑簌簌流到手上。
陈志强也抬头，想看看什么人惹了他老婆，这一看也是一愣，觉得有点眼熟，跟董辉当初一样脑子里根本反应不出到底像谁。
这可真是巧了。向天童就返步回到了董辉的位置问：“怎么了？有什么难处吗？”
王君悦哽咽了半晌，才抹了抹眼角说道：“对不起，没事，我失态了。你长得……长得很像我弟弟……”
“哦……没关系，你弟弟他……”他本想问点什么，看她这个反应，多少也猜到这弟弟肯定不平安。
“已经去世了，好多好多年了……是我反应太过……”王君悦红着眼眶说道。
陈志强再一打量，这人的样子也大概和他印象里的那个几乎不出声总是在默默写字的孩子重合了。他也没多打量过王君佚，只觉得如果王君佚是这个年龄，应该就是这个样子。
“节哀。”向天童简短地回。
为什么都十几年了，她还是无法放下节哀呢？她自己也在想这个问题。如果说非要有个理由，那理由就只能是董辉。毕竟是间接害死弟弟的凶手，她又没办法不按弟弟的意待董辉好一点。就教她一直纠结到今天。
王君悦很快就平复过来：“不好意思，见笑了。”接着她在包里翻出了名片递了过去，“如果能帮上什么忙的话，可以尽管找我……”
向天童接过名片，一看名字就愣住了。
陈志强还以为自己老婆是知名大公司的董事，才搞得人都愣住了，刚想说句话让人放放轻松，对方就先说了他们没有想到的话：“两位是董辉朋友？”
这回换陈志强愣住了，他根本没想到董辉的社交圈里，除了那些富婆，居然还有他不认识的人。这人又长得像老婆弟弟，这些让人玩味的关系让他一瞬间脑筋打成了死结。
不待两人回答，向天童就点点头：“明白了，”随即他站起来，将椅子推进了桌子，“我先告辞了，会再联系的。”
王君悦留人话未出口，向天童就攥着名片撤离了现场。董辉这时候刚从后门进来，也来到这张桌子边，并没注意到两人的表情：“好了，我们走吧。”
向天童直接就叫车开回宾馆。别说心里别扭，现在他简直浑身难受。原来那句“仇都报了”是这个意思？把他当别人用啊……
回去坐了一下，想了半天，还没个结果，阿茶就推门进来了。
“我们应该在这边找个房子，总这样住下去也不是办法。”阿茶报出了今晚行程的主要目的。
向天童脑子里先浮现了董辉的那幢小小的租房，心里想着：啊，不然也去那边租个房子吧。
一回神，看到阿茶把她总结的附近的房产信息递给他，才回味到自己刚刚在想一些什么鬼，不由得带着苦笑接过来。
翻了几页，他又发现自己尽是在看一些董辉那幢出租楼附近的房子，顿时心里都是卧槽，感觉自己真是病得不轻，就立刻把手头的纸张一合，对阿茶说道：“你帮着物色一间吧。”
阿茶也是看透了他老大，已经对这句话会出现了然于胸，心里也早就有了好选择，就立刻点了点头，又拿出一份文件：“今天有人上门，具体你看一下。”
阿茶放下这一堆纸纸本本就走了，见阿茶没有留下来盯着他一定要他看，看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他就也根本没去看，直接就心事重重躺到了床上。
看看床柱，上面还有手拷磨出的痕迹，而他躺的地方昨晚董辉还躺在这里，似乎还能嗅到浓浓的烟草味道。越回想越不对味，向天童惊坐起来，赶快去浴缸里了。
洗完澡冷静了一下，平时也没睡得这么早，向天童就躺在床上陷入了半梦半醒状态。
不知道半梦半醒了多久，他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
“老大！开下门！”外面传来阿茶的声音。
阿茶明明有房间钥匙的，向天童多了个心眼，从猫眼向外看去，却看到阿茶下边的人一左一右抬着小彬。
向天童打开门把人让进来，阿茶指挥着把人卸到了沙发上。
“万彬被人开了天窗。”阿茶解释道。
向天童心都闪了一下，差点跑到肺后边去，声音里带着压抑的盛怒问道：“谁干的？”
“那个隐藏的大组织。”阿茶说出了向天童已经了然于胸的答案。
“这是给我下马威啊……”向天童喃喃念着，心里瞬间就堵满了。
“还怂不怂了？”阿茶引导地问道。
“还怂什么！？给我干啊！”向天童一声令下。
阿茶点了一下头，就差手下一起退出了房间。
小彬没有昏睡过去，但初次剂量可能有点大，他处在一种半翻着白眼的糊涂状态，发出意味不明的声音。
向天童坐下来，眼神有些悲伤地看着小彬，然后拉起了他的拇指，声音很低地说道：“是我不好，我不应该……”戛然而止，然后他叹了口气。
“都是我的错……”
章020
当晚董辉回到租房里环顾四周，心想如果他去表哥那里工作，这里的房子就应该退掉了吧。再环顾，他连可以打包的东西都少得可怜。
他照旧拖着疲累的身子洗了个澡，往床上一躺，手摸到床底下，发现他的烟已经全都跟小强走了，顿时心生一股不安。
他已经就这样……不做了啊。盯着床下堆得满满的烟灰缸出神，对自己将要到来的新生活并没有什么实感。虽然他永远都无法得到原谅，但这样已经够了。
第二天，他又拿出了最近总在穿的西装，系起衬衫的时候手抖得他自己都按不住，等了半天也没办法恢复正常，就披着衬衫下楼临时买了包烟。
回屋里门还没关他就抖着挤出一颗烟，好不容易点着了火，深深的两口下去，如猛药一剂，手抖也一下子减轻了不少。
他从初中就开始跟吃烟一样消耗，到现在几乎有十五六年，倒不如说他现在还没有因为肺癌而死就是奇迹。
果然老烟不是这么戒的。
他往门上一靠，这就又是半包下去了。压好了瘾，他慢慢地把衬衫重新穿好，再将西装外套也穿起来整理了一下，出门前照照镜子看了一眼形象，就打道去了表哥家。
在门口见到出来迎他的果然是嫂子，董辉笑笑就问：“我哥在家吗？”
嫂子也笑：“他忙得很，早就去上班了。”
“我妈在家吗？”董辉又问。
“我们正打算一起去逛街呢，不然你也一起去，我们缺个拿包的。”
董辉带着职业习惯地欣然接受了这个提议。
女人逛起街来他还算见识过不少，人类的雌性生物可以拧不开水瓶盖、提不起行李箱，但完全可以挎着包包踩着高跟面不改色地连续走上四个小时。
每次陪富婆逛街，到最后董辉都要咬着牙坚持下来。
陪富婆逛街他也经常会有所收获，富婆们也通常带他去些大牌子的男装店，叫他试过了衣服，大手笔地打包带走。
今天的情况也没有例外，嫂子也是个道里的，习惯性地就叫董辉去试衣服，说他那身西装不行，就直接打包了三套西装，说他日常品味太差，就跟抢劫一样把整个货架子上的衣服都选走了。
一个嫂子一个妈逛得他脚都软了才作罢开始找地方吃饭，他背着抱着一大堆纸袋子，搞得像要搬家一样。
饭中，董辉再次问他哥什么时候回家来，他也有点想去他哥公司发展。嫂子还挺高兴，说你可终于想通啦。
董辉又问何莲不是已经在那里找到份工作了吗，怎么没去上班。何莲也带着点满意说今天周末啊，还是双休呢。
“那工作呢？具体要做什么？”董辉切入正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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