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8日:因为一开始跟董辉接触用的是悦悦姐的号,我就把号向她要来了。前两天得知他现在做了某个网吧的网管,他整夜整夜地在线,我也整夜整夜不睡觉守在电脑前。他总是叫我早点去睡觉,督促我去上课,真是温柔的人。」
「10月6:被发现了!悦悦姐上了自己的号,翻了我的聊天记录!我有一种犯罪被逮到现场的感觉。她有些生气,我不知道她生什么气。董辉就是我同学这事她应该不知道,我害怕她知道,弟弟竟然是变态。」
「11月19日:他向我求婚了,在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答应他了,虽然是在游戏里。不可否认,跟他一起玩游戏做任务打怪升级的日子是我一辈子过得最快乐的时光。虽然我装成女人向他接近,像个变态,仍然减少不了我虚幻的充实。」
「11月22日:他私聊问我世界上为什么要有同性恋。那一瞬间,我甚至都不敢直视游戏里的他。又很想知道他的想法,却完全不敢说,怕他看出什么苗头来。最后我问他『你觉得呢?』,他也没有回答我,只顾打怪。」
「11月29日:在班级里接到了水泾渭发的寻人启示,上面是手画的董辉人像。我竟然第一感觉是果然没有我画得好,第二感觉才是董辉退学应该是我爸同事水泾渭搞的鬼。他一直不同意水依晨跟董辉在一起。」
「12月1日:悦悦姐回美国的学校了」
「12月5日:今天他忽然问我是不是去找过他,而且直截了当地说我姓王。完了,一定是被发现了,我怕得直接逃下线。我再也无法面对他了,再也没办法玩游戏了,虽然在一起玩游戏那么开心,但一旦被当作变态,别说无话不谈了,连最基本的交流也不会有,我心里难受。」
「12月14日:水泾渭又发了份董辉的寻人启示。他既然不同意水依晨跟董辉在一起,现在为什么又要找他?他的处境好像很不妙。」
「1月1日:元旦节。爸爸又要带着我去走朋友亲戚,我态度强硬地要留在家里,爸爸将我训斥一顿自己出门了。」
「1月16日:跟悦悦姐日常通电话,她说董辉已经没有前途了,大概是说漏了嘴,还说了他会被抓进监狱,叫我别再因为他难过。我被吓坏了,一直在问他到底怎么了。悦悦姐也沉默不肯说,我没骨气地哭了,歇斯底里地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拗不过我,把她一开始就去网吧找过董辉但是没找到的事,还有她向水泾渭提供情报的事都告诉了我,并把今晚就会有行动也告诉了我。我觉得我对不起悦悦姐,但我想保护董辉,我不敢去网吧找他,只好赶快上游戏告诉他现在马上离开。」
「1月17日:爸爸打了我一顿。可我已经再也无法改变我的想法。如果我卑微的生命和感情能为他的生活带来一丝改变的话,我愿意……」
「1月18日:他那晚留在我身体里的东西让我拉肚了两天,胃也被打得一直吃不下饭。可我无法怪罪他,怪只怪我没生为女人。爸爸说要让我立刻去检查身体,我不敢,更不能让别人检查。」
「最后的最后,我还是希望他能了解我的感情,姐,如果你翻了这本日记,求你把这本日记递到他手里」
脑袋里嗡嗡一阵响,我只有一个模糊的意识:我掉眼泪了。
对着那些悲伤自闭的文字,连篇累牍的暗恋记录,那些连骨折了或者肺气肿都没有忍心掉过的眼泪奔涌而出。
眼泪模糊了眼睛,又聚成大滴滴落在那些秀气的钢笔字上,跟写下它们的人在写字时落的的眼泪混作一堆。
事已至此,那人连尸骨都没有留下,你怕别人检查你身上那些痕迹吗。
我也无法再追问你喜欢我,为什么不肯告诉我。既然那些事都不是你做的,为什么不肯告诉我。我在无耻地为自己脱罪,这一切的发生完全是因为我的误解,而不是他不告诉我。
再翻看牛皮面笔记本的后半部分,里面几乎全部都是素描,关于我的素描。各个方位角度,或微笑或嗔怒,真的比依晨那张画得好。但我不是那么好的人,也不是温柔的人,我就算叫辉,也不是阳光。
章二十五 尾声
生活还在继续,那本牛皮面的横开本子一直保存在一件我不穿的衣服里面。而在那之后一个月我下定决心寻找依晨,想看看她现在到底怎么样了。结果却被之前的同班同学悄悄告知依晨也自杀成功了,就在王君佚自杀的同一天。
我已经无法再悲伤。感情麻木得我不能自已。
现在我还是自己一人,我不是学生,不是豪爽的人的兄弟,不是网管,不是游戏角色,不是负心的□□犯,不是绝望的人的暗恋对象。我是董辉。
我的所做所为让自己走到了绝处,最后封锁了自己的一线生机。
人们因惧怕生活而逃避生活,我却根本无处可逃。
辉焕,辉映,珠璧交辉。那些美丽的词语还在离我远去,光辉在我的指缝间流走,最终眼前只剩下一片黑暗。
——十年后——
“耽误生意了你。”我指指眼前坐在吧台前喝酒的人。
“我付了钱的!”他端着平底杯冤屈地叫。
“谁告诉你付了钱就能拉着我不放?老子很贵!”我不爽地回。
对方顿了顿,然后换了一副严肃脸:“别在这儿混了,毕竟是吃青春饭的,名声也不怎么好……”
“老子青春正当年。我在这干我愿意!”我厚颜无耻。
“你少扯淡!”他拨弄了一下我的头。“你得考虑考虑去处了。”
“你少来!”我皮笑肉不笑,“谁能给我解释解释你这刚结婚怎么就天天没事儿往这么乱的酒吧跑?”
“哎,这不全是为了你吗,这叫老友间的关心!”他摸着后脑勺哈哈大笑。
“屁!又是你家那位叫你来的吧?你们省省吧,我做够了自然就走了。我还指着这帮富婆赚钱呢,别挡老子财路!”我反拍他后脑勺。
“别介啊,你这人怎么说不通?”他继续嬉皮笑脸。
“得了免谈,我这正好是生意点儿,陈经理快回去处理事务吧。”我下逐客令。
他无奈,撅了撅下唇便把杯子放在了吧台上。我目送着他出门,他还回头招招手:“明天还来!”
“快滚吧您呐!”我丢了两个花生壳过去,好走不送。
这人便是我的高中老友,陈志强,我一般都叫他小强。他和富家大小姐相恋,而后双双出国留学深造,去年才回来,这又得知我在酒吧工作,开始喋喋不休地让我去做“正经”生意。
我做的生意在“正常人”眼里的确算不上正经。在酒吧打工做服务生,卖酒有提成,小费也很有赚头。也经常有人灌我酒喝,干一杯给三五百。傍晚场过后,我还是个出来卖的鸭子。做小白脸的钱好赚不是一点半点,寂寞的富婆们各种大手笔。
来酒吧工作很久了,廖月之前也跟着他的“故人”一起移居去了国外,我便也跟着换了工作地点。靠着还算端正的长相应聘了夜场的服务生,好赚。
或许真的跟小强说的一样,我已经年近三十,青春饭吃不下了。
话虽这么说,生意该做还是得做。幸运的话今晚也会被带出场。
今晚果然够lucky,遇上了我的老主顾带着她的好朋友们来玩,富婆的好朋友还是富婆,出手相当大方,我来回端酒已经被塞了五百块小费。老主顾拉着她给我买的皮制腰带让我留那陪她们,我以还在工作中委婉拒绝,然后微笑着指了条明路:去吧台自己点。
会增加我的业绩。这酒吧里聚集了为数不少的出来卖的男男女女,业绩好了老板自然会给我加本金和提成。
最后我仍是被老主顾点出了场。她告别了她的富婆朋友们,带着我在离酒吧很远的三星级酒店开了房。
脱衣服,然后尽心竭力地服务到主顾满意,穿衣服,拿钱。
正当我打算离开时,她拍了拍双人床的空位,对我说了声:“过夜。”
我微笑,语气俏皮地说:“过夜辛苦费。”
“少不了你的。”她勾了勾手。
然后我就听钱令留在了这里。
她并没有继续进行身体上的索求。洗了个澡又躺了回来,并问我要不要去洗,我谢绝好意。
“你搬到我那去吧。”她直截了当地打开话匣子。
我只能态度良好地微笑着摇摇头。
“到底怎么样你才肯答应……”她有些无奈,这是她第三次邀请我。
“你看,长相好的功夫好的不哪儿都是嘛,何必吊在我这么一根枯树枝上。”
“啧,看得起你才让你去的。”她指责我的不识好歹。
“我可是大众情人,搬到姐姐你那去该让多少妹妹伤心啊,哈哈。”我打着哈哈继续应付。
“说真的呢,别跟我这扯皮。”她推了我一下。
“唉哟,你别为难我啊姐姐,这也就算是我的底线了,再说我都不小了,包养我你也没啥好处啊。”我诚恳地推心置腹。
“没见过你这样的,”她嗔笑着抱过来,“要是别人指不定多乐意呢,你是不是收费系统出问题了?”
我没回答,继续诚恳地为她服务起来,让她忘了这碴,然后参与到性 爱中去。
不是收费系统出问题了啊,是感情回路出问题了……当真能做一个完美的鸭子了,不管感情只管钱,就连这种对小白脸的喜爱之情我也照拒不误。
关了吊灯,点起烘托气氛的壁灯,我继续工作。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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