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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看珍珠倒卷帘——右之伽蓝

时间:2016-04-12 20:10:54  作者:右之伽蓝

  园子的的大门紧锁着,我敲了敲门,一个看门的老人从旁边一道拱门走了出来,他披着一件夹衣,看了看说:“这么晚了,你要干什么啊?”
  “商君秋还在吗?”
  “戏早就散了,园子里是不让留人的。”老人说完就转身走了回去。
  商君秋去哪里了呢?我一边漫无目的走着一边思索着这个陌生城市的那些角落。
  第二天,商君秋没有回来。
  第三天,他还是没有回来。
  我知道,我已经失去他了。那天,我去亦舞台找到了他。起初他并不愿意见我。我说我只有两句话要跟他说。
  商君秋跟着我走出了后台,在一个僻静的角落,我从口袋里掏出钥匙给了他说:“既然你不能原谅我,我想我还是回北京去吧。”
  “是该回去了,你在这里已经没有了意义。”他接过钥匙,好像是看都懒得看我。
  “我知道你不想看见我,但我还是希望可以明天再走,我想今天晚上你能够回家一趟。”
  “你在,我就不会回。”
  “好吧,那就这样。我今天走,你可以回去了。”
  回到淮海路后,我在一家花店买了一盆正开得灿烂的六月雪,绿绿的叶子,稚嫩的白花,交叉错落间显示着一种朴素的美,我喜欢这样的风格,我知道他也会喜欢。我把花盆小心地放到寓所的门口,然后去门房去取行李。
  走的路程和来的时候一样孤单,只是这时,我已经没有了期盼。
  回到北京后,我才知道母亲因为挂念我而生病了,父亲拿着手柄粗木棍把我打得一个月下不了炕。我哭了,不是为了肉体上的这点折磨,而只是依然放心不下孤单在上海的商君秋。
  后来,我恢复的差不多了,父亲问我还要不要去茶楼帮忙,我说不想去了,我想找一家装裱店去裱画。虽然我知道自家的茶楼依然是我的天地,但我却只想找一片属于自己的地方。父亲没有再反对,我就这样继续着我的裱画生涯。
  莫秋雯找过我两次,她像我当初问她那样问我怎么回来了。我简单的把事实说了一遍。她问我:“那你还回去吗?”
  “如果还有回去的余地,我就不会回来了。”
  “那你现在怎么打算的?”
  “没打算,听我爸的。”
  有一种感觉叫生无所恋,既然没有什么好依恋的,那么就怎么过都没所谓了。我现在就是这个样子,除了一些回忆,我对这个世界都再也没有什么奢求。可是回忆也是苦涩的,我想慢慢地忘却。
  母亲说我从上海回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又夸我变的乖了。我说人总会学着慢慢长大。其实,我真的不想长大。如果有人把我带去上海,或是去上海之前的北京,我一定还是欣然前往。但是,回不去了。我无奈的接受这种苦闷的生活,于是,生活变得愈加苦闷了。
  没过多久,爷爷生病去世了,而我的母亲的病又还未痊愈,家中为了冲冲喜,就又把我的婚事提上了日程。父亲问我怎么办,我说他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我听他的。
  那时的父亲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失知道了莫秋雯是个失了身的小姐,竟然对莫家有了些嫌弃,于是又带着我去找别人家的姑娘相亲。可是见到的那两个姑娘,别说是我,连我的父亲都看着不满意。我的婚事就这样又耽搁了下来。
  有一次,莫秋雯和我在一起喝茶,我说:“你喜欢我吗?”
  她说:“我喜欢你勾的脸谱。”
  “那我呢?”
  “看扮相还行,可是你喜欢的是男人啊。”
  “我不喜欢男人了,我要过正常人的生活。你要是还愿意的话,就还跟我,这次我不跑。”
  莫秋雯听了笑了起来,“我跑一次,你跑一次,现在又跑到了一起,真是有趣。”
  “是啊,你要是不嫌弃我的过去的话,就嫁给我吧。”我想了想,又补充一句说:“我估计这北平城里也没几个人愿意要你了。”
  “我可以自己过,我说过我不想结婚了。”
  “我也不想结婚,可是父亲逼着我去那么做。咱们还算合适,想过还能过,不想过也能过。你跟我将就一生,也不算太委屈。”
  “你说得这些都经过考虑了吗?”
  “要是说实话的话,没有。我不想再去相亲了。”
  “可是商君秋呢?”
  “忘了他吧,你也忘了他吧。”

  第 19 章

  一个月后,我和莫秋雯在沈家茶楼里举行了婚礼。拜堂的时候,看着那个拜了又拜的天地牌,我忽然想流泪。
  父亲为此摆了两百来桌的酒席,我不知道这两家子从哪里网罗来了那么多亲戚朋友,但那天的境况就是一个字——闹。既热闹,又闹心。
  席间,教戏的王先生问我商君秋怎么样了,我说他在上海风生水起,已经做到台柱子的师父了。先生又问我为什么不喊他回来一趟,我说信寄过去了,他不来总是有他的借口。其实我根本就没有寄信,我的任何消息对他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
  婚后,我和莫秋雯的感情不冷不淡,他知道我的心里装着另外一个男人,我也知道她嫁给我也并不是因为爱我。我们之所以选在一起,只是因为我们都需要这么一个避风的港湾来安慰受伤的心灵。我们假装的依偎在一起,并不是为了取暖,更像是在做给别人看。
  所以,我们的关系一直不冷不淡,她要是提出什么要求,我会尽量满足,我要是有什么任性,她也会迁就。结婚两年,我们竟然没有打过一次架,父辈们都说我们的和睦堪称年轻人的典范。其实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个看似平静的婚姻中隐藏着的是两颗破碎的心。
  一九三四年,也就是那时的民国二十三年,莫秋雯为我生了一个儿子,父亲给他起的名字是沈放。放儿的到来多少缓和了我和莫秋雯之间的一些关系,我会更多的出现在她的跟前,我会更多的帮她照顾孩子,我也学会了很多男人该做的事。这样,我们的家庭看上去似乎是更“和睦”了。
  放儿一岁的时候已经算是个相当淘气的小家伙了,整天满屋子、满院子的跑来跑去,嘴里也是咿咿呀呀的说个不停,见到我就会拉着我给他当马骑。我也乐此不疲,想想这是自己的孩子,总觉得这是一件无比奇妙的事情。
  民国二十四年的夏天,商君秋回北京来了。这时的他已经算是红遍北平和上海的名旦,所有的报纸都不吝篇幅的对他的归来进行了报道。当然,戏园子里也为他精心准备好了几场打泡戏。
  那天,莫秋雯看着我在陪孩子睡觉,就问我说:“君秋回来了,你不去看看吗?”
  “不去。”
  “你们是不是真的结束了?”
  “恩,结束了。我和你都开始这么久了,和他当然早就结束了。”
  “这样最好。但我还是希望大家可以见见,毕竟我们都是朋友。”
  “不见,我说不见就不见。”我说完就生气的走了。
  我是在第二天的报纸上知晓商君秋的戏是在广和楼那里唱的,并且园子当天的晚上盛况空前。我没有去,我不想见他,只是因为我还爱着他。
  我一直没有勇气去戏楼找他,想想我在上海时犯下的错,我想他一定不会原谅我。但我又真的很想见他——哪怕只是匆匆一瞥。
  三年了,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们可以分别这么久。
  两天后,商君秋来了。他微笑着喊我“连城”,就像过去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我挤出一丝笑容算是作为回应。
  他来到莫秋雯的跟前,开心的说:“刚才知道,你们早就结婚了,真是可喜可贺。”他说完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红包递给了莫秋雯。
  放儿这时跑了过来,看着这个陌生人眨了眨眼,一转身抱住了莫秋雯的大腿。
  “这是你们的孩子吧?真好看。”商君秋弯下腰,看着放儿说:“来,给叔叔抱个,叔叔送你个大份儿。”
  莫秋雯摸了摸放儿的头说:“去吧,他是你爸妈的朋友,不用害怕。”
  放儿依然没有松开自己的双手,商君秋见了,开心的笑了起来,他又从口袋里摸出几个大洋塞到了小孩子的口袋里。
  商君秋站了起来,看看放儿,又看看我说:“你儿子随你,俊。等他大点了,你要带他来认我做个干爹。”
  “放儿要是喜欢,我就没有意见。”
  说话的时候,我一直在有意和无意之间盯着他看,我想看看他是不是有了什么变化,是不是有了什么沦落的痕迹。还好,他好像还是之前的那个样子,更确切的说,他更像是当初在城外第一次见到时的样子,那么明朗,那么高兴,只是,这时的我看不透他的内心。
  没过一会儿,母亲也来了,母亲紧紧的拉着商君秋的手好一阵寒暄。
  商君秋没有留下来吃饭,临走的时候,他跟莫秋雯说:“能让连城跟我去外面喝一壶茶么?只要一壶茶的时间。”
  莫秋雯笑了笑说:“去吧。”
  我不动声色的看了看她,她又看着我重复说:“去吧,大家都好久没见面了,要是没有这个小不点儿,我也会跟去。”
  “同去也无妨。”商君秋看着莫秋雯说。
  “还是算了,带孩子不方便。你们去吧。”
  我和商君秋喝茶的地方是明月楼,坐定之后,我倒了两杯茶水,然后看了看他说:“你在上海过的好吗?”
  “不算太好。” 他轻轻的说着,似乎话犹未尽。迟疑之间,他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然后缓缓的放下茶杯说:“你走之后,红月来寓所找过你。”
  “哦,你要不提,我都要把这个人忘了,还是不要提了。”
  “她后来找过你几次,最后一次,我把她留下了。”
  听到这里,我忽然涌出了愤怒,但我立刻又把心中的不满压了回去,想了想,冷笑着说:“是不是玩的很开心啊?”
  “我本来不想留她,可是,你走之后,我很寂寞。”
  “这倒是个有趣的借口。我能说我当初也是因为寂寞吗?”
  “不能,你找她的时候,我还在你身边,你那算不得寂寞,只能算是浪荡。”
  “浪荡,哈哈,你这又算什么?”
  “寂寞,只能算是寂寞。我需要一个人来陪我。那时的我已经不习惯那种属于一个人的黑夜。”
  “你和红月一直在一起?”
  商君秋微微点了点头,“我后来告诉了她我们的关系,她说她可以接受。不久前,我说我要回北京看看,她说我要是为了找你的话就不用再回去了,我说:‘行,那我就不回来了。’她也哭了,我把那个舞台的台柱子位置让给了她,我知道她一直都在努力的争取那个。”
  “你找我出来喝茶就为了说这个?”
  “不是,我只想说我已经原谅你了,我们现在互不相欠。你不用内疚。”
  “我打你一拳,你踢我一脚,难道这就算公平?”
  “我们全都背叛了对方,就不要再说公平不公平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希望我们还能做个朋友。”
  “你想怎样就怎样吧。”我说完就要站起来走开。
  “你等一会儿。”他一把拉住我,“我就那么让你觉得厌恶吗?”
  “我只是厌恶我自己。”我生气地挣着他的手。
  他这时忽然抱住我,哭着说:“我们为什么会这样?我们为什么会这样?”
  我惊慌的看了看四周,掰着他的手说:“不要这样子。”
  他死死的抱着我,那一刻,我觉得头痛欲裂。
  我转过身,忍不住落下泪来,“你这又是何苦呢?”
  “我来北京不是为了唱戏,我只是想再看你一眼。”他缓缓的松开了双手,“你要走就走吧,我不拦你。”
  我看了看他,重新坐了回去。
  商君秋也随着坐了回去,他说今晚他还有演出,希望我能去给他勾个脸。我答应了,我说我要带着莫秋雯和放儿。他笑着说这样最好。
  商君秋的归来犹如一颗石子,将我平静的生活打出了波澜。但我又不能拒绝,我口是心非的说自己很喜欢现在的生活。他懂我的意思,并说过一段时间他还会再去上海。
  广和楼的后台里,我小心的为他勾着脸谱。以前的我总是会一往情深地看着他的眼睛,但是现在,我却有所顾忌了。我刻意的回避着他的目光,但他的目光却似乎从未离开过。
  他说:“你有心事。”
  “你也有。”我淡淡的说,继续画着那个妆,以前的我很享受这个过程,现在却盼着它早点结束。那种想见不能爱的感觉对我来说是一种深深的折磨。煎熬,我从没想过勾一张脸还会这么难过。
  勾完脸谱,我就离开了后台。我本来不想留下来看戏,而是想带着莫秋雯和放儿赶早回家。可是放儿这时却苦恼着要留下来看戏,莫秋雯看了看说:“那就留下来看看吧。”
  《珠帘寨》当然是那晚的压轴,可是到了这时,放儿却在莫秋雯的怀里睡着了。我问她要不要回去,她说“等看完君秋的戏,咱们再回去。”
  台下的喧闹于我充耳不闻,我静静的盯着那个熟悉的舞台,看着那个熟悉的面孔,往日的生活又浮现在了眼前。历历在目,我的记忆还是那么的清晰。我曾经以为我把那些通通都给忘了,其实它们只是被我深深藏在了心底。君秋,我在心里呼唤着这个名字,转过身,落下了两滴泪。
  “昨晚一梦到长安。”
  “醒来依然就北番……”
  《珠帘寨》的戏词字字珠玑的来到耳边,我凝神遥望舞台上的那片流光溢彩。我想回去,可是怎样才能回到那个过去?

  第 20 章

  回家的时候,我一路沉默,莫秋雯说:“你要是忘不掉的话,就去找他吧。你还记得以前我和你说过的话吗?我可以做个影子夫人。”
  我抚着她的头笑了笑:“不行,这对你不公平。”
  “我希望你能过得高兴。你不用那么在意我,我知道你并不爱我。”
  我搂住她说:“谁说我不爱你了。”
  透过她的那缕长发,我却分明看见的是商君秋的影子。我知道,我将不得不为此而活在谎言里。
  商君秋的回京戏唱的红红火火,我为他高兴,但我知道,现在我对他来说也只是一个勾脸谱的人,没错,只是勾脸谱而已。戏楼之外,我约束着自己不敢越雷池一步。
  那年的封箱戏后,商君秋说一个人在城南有些孤单,就想在原来的厢房小住几天。我没有说话,莫秋雯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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