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你给我走开！”天明站在高处的树杈上，很是不耐烦地对下面的盖聂道：“走啊，你走开！”
盖聂：“天明，别闹了，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天明：“要走你一个人走，我哪都不去！”
一番劝解过后，天明依旧是不肯下来。周围的气流波动陡然加剧，盖聂知道定是有什么强大的敌人正在逼近。
于是，盖聂再不多费口舌，出剑斩断了天明站着的树枝，并在天明即将落地时将其接住，而后轻道：“我们走吧。”
天明被盖聂抓着腰带提在手里，挣扎道：“哎呀，你放开我！”
盖聂没说话，将天明放进马车之中，开始驱车前行......
卫庄一直在原处等，直等到傍晚时分，才见盖聂带着荆天明回来，但却没见马车。
“出什么事了？”卫庄这话是对荆天明问的，因为知道盖聂不会实话实说。
盖聂：“没什么。”
荆天明昂头看了眼盖聂，然后闷声低下头去。
趁着盖聂出去打猎的工夫，卫庄再次问起天明发生了什么，这才知道两人回来时碰到了胜七。
“你以为，我们为什么会被人追杀？”得知盖聂因天明而受伤后，卫庄的脸色变得甚是阴沉，忍了又忍，才没有把对面的小鬼拉过来揍上一顿：“那我现在就告诉你原因。他们要抓的人是你，想杀的人也是你。我跟他，不过是被你牵连了而已。”
被盖聂救下后，天明再不怀疑盖聂所说的话，连带着也相信起卫庄来。此时听了卫庄的话，天明愈发自责起来。
“再敢给他找麻烦，就把你扔给那些抓你的人。”卫庄冷声警告道。
天明蔫蔫地点了点头，全然忘了跟自己说话的人也只是个孩子，且还是个比自己小了三四岁的孩子。
盖聂将打来的山鸡收拾好了拿回来，远远的就见两个小家伙一个闷声坐在地上，另一个在其面前抱臂站着，一副教训人的模样。
快步走回后，盖聂看了看天明，对小卫庄问道：“小卫，你跟天明说什么了？”
“我饿了。”卫庄瞥了盖聂一眼，答非所问地说了一句。
两个孩子都已是一整天没有吃东西，此时听小卫庄说饿，盖聂便没再追问什么，忙生起火来去烤山鸡。
想起盖聂受了伤，卫庄夺过盖聂手上的山鸡，沉默着将其伸到火上翻烤。烤得差不多后，卫庄又把烤鸡递回给盖聂：“我去打点水。”
盖聂：“大叔去吧，你跟......”
卫庄不悦道：“怎么？你还怕我跟这个小鬼一样走丢了？”
有条小河与盖聂三人所在的地方离得很近，盖聂见小卫庄坚持，便答应了。
等卫庄回来时，就听得盖聂柔声对哭花了脸的荆天明道：“大叔希望看到天明开心，你要是难过的话，大叔也会很难过的。”
卫庄有些嫉妒起荆天明来，因为这种话，盖聂还从来没有对他说过。
当天夜里，在天明睡着后，盖聂起身给天明把脉，这才查到天明身上的咒印，不禁担心起天明的身体来......
☆、三人行
之后的几日里，虽是没有马车，但好在天明听话了不少，行程倒也不算慢。
秦兵一路围追堵截，盖聂不得不带着两个孩子绕路往墨家据点去。这日来到一处小镇，从集市穿行时，天明看向两边的小摊，觉得甚是新奇，一双眼睛已经开始忙不过来。
巡逻的秦兵刚刚过去，短时间内不会再来，于是盖聂便从钱袋里掏出些铜钱分给两个孩子，道：“我们可以慢些走，喜欢什么自己去买吧。”
卫庄没说不要，接过盖聂给的零钱收入怀中。
“谢谢大叔！”天明很是开心，正要独自跑开复又想起什么，便回来对小卫庄道：“小卫，大哥带你买好吃的去！”
见天明要过来拉自己，卫庄冷声道：“不去！”
天明收回手，撇撇嘴对小卫庄道：“你怎么总是粘着大叔啊？大叔不是说了么，男子汉要学会独立。”
不粘着师哥，难道被你拉着四处乱逛？！要是可以的话，卫庄很想把眼前这个整天烦着他跟师哥，并以他大哥而自居的小子，吊起来打上一顿。几个月后，当卫庄不再是小童模样时，他也确实是这么干了......
“天明乖，自己去吧。”盖聂适时帮卫庄解围道。
“哦。”天明应了一声，随后迫不及待地跑开了。
卫庄抬头对盖聂道：“你猜那小鬼会买什么吃的回来？”
“天明要比你大，小卫不可以总是叫他小鬼。”盖聂教育完小卫庄后，正色想了想后，开口答了小卫庄的问题：“天明大概，会买烧鸡的。”
“我也这么觉得。”卫庄直接忽略了盖聂的说教，道。
但天明回来时，手里却没有烧鸡，而是拿了三只小铃铛。
“卖铃铛的爷爷说，这些铃铛被道家掌门开过光，戴着它可以保佑平安。”天明一边说着，一边把铃铛分给卫庄跟盖聂。
道家掌门？呵，逍遥子还是晓梦？他二人都不见得知道，自己还有给东西开光这种本事！
逃跑还戴个铃铛在身上，是要保平安还是引追兵？卫庄摇了摇铃铛，却没听见任何声音，一看才发现铃铛里已经被塞了布条，那布条是天明从自己衣服上撕下来的。
卫庄甚是不屑地斜了天明一眼，冷哼一声后，将铃铛收进怀里。
见小卫庄摇了摇铃铛后，把铃铛收了起来，天明甚是得意地道：“小卫都能想到铃铛有声音，你大哥我怎么可能会想不到呢？嘿嘿，我聪明吧。”
要是真聪明，就不会买这种破玩应了！
“谢谢天明。”盖聂收好铃铛后，对天明道：“但是天明要记得，凡事都要靠自己努力，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嗯嗯，天明记住了！”天明开心地应道。
直接告诉小鬼被人骗了不就完了，说那么多教育人的废话做什么？卫庄看看自家师哥，在心里暗自想着，全然忘了他也没有点破天明被骗的事情。
☆、咒印发作
当晚，盖聂带两个孩子在一家客栈落脚。房间里的床不是很大，但也足够两个孩子睡在上面，盖聂独自在一旁打了地铺。
等天明睡着后，另一个小家伙翻身下床，过来掀开盖聂的被角钻了进去。
盖聂：“小卫，地上凉。”
卫庄只当是没听见，直接闭上眼，伸手抱住了盖聂。
盖聂被这么个小火炉抱着，身上顿时暖了许多。见小家伙铁了心不回去，盖聂只得抬手替小卫庄掖好被子，由着小家伙睡在这里。
“反正你要跟我回鬼谷，不如把荆天明也带上，何必非把他送到墨家去？”卫庄闭眼道。
“除了墨家，没人有能力保护天明。”盖聂顿了一会，又继续道：“你父亲，是不会收留天明的。”
“你没问过，怎么知道不会？”若是之前，卫庄自然是不会，但现在，如果盖聂同意留下，收留荆天明也不是不可以。
“就算是你父亲愿意收留，天明也还是要去趟墨家。”尽管觉得小卫庄不见得能听懂，但盖聂还是解释道：“天明身上被人下了咒，或许墨家医仙会有根治的办法。”
墨家医仙？端木蓉是飞水阁的三刺之一，想找她还用得着去墨家？卫庄略一细想便明白过来，盖聂已经离开鬼谷太久，以至于不知三刺都已经换了人，更不知道端木蓉就是念端的徒弟。
“你对荆天明，倒是够上心的。”盖聂为了荆天明，甘愿叛出秦国。虽结果是卫庄喜闻乐见的，但起因却让卫庄觉得很是窝火。
小卫庄话里的不满再明显不过，盖聂一愣，而后有些无奈地问道：“小卫是觉得，大叔对你没有对天明好？”
卫庄：“你只会跟他讲处世之道。”
其实盖聂不是没跟小卫庄讲过处世之道，只不过每次小家伙都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盖聂便不再讲了。
“那些，以后你父亲自会教你，但天明不一样。”盖聂沉默片刻后，轻道：“况且，就算大叔跟你讲，小卫也不见得会听吧？”
“我不听可以，但你不能不讲。”卫庄翻身压到盖聂身上，甚是霸道地道。
父子俩还真是一样的不讲道理啊......
“好。”将小卫庄从身上提下来，放到一旁重新躺好后，盖聂含笑道。
被盖聂从身上拎下去，卫庄很是不满，再次抱住盖聂刚要开口，床上的天明就有了动静。
侧颈处的咒印时隐时现，天明开始在床上辗转起来。盖聂一惊，忙起身去探天明脉象。
天明身上烫的厉害，体内咒印正肆意冲击着各处经脉。
扶天明坐起后，盖聂把手抵在天明背上，将内力分成两股注入天明体内，一股压制咒印，另一股用来理顺天明体内气血。
但阴阳家的咒印，又岂是那么容易就能压制得住的？稍有不慎便会被其反噬，到时不但救不成人，还会把自己给搭进去。
“小卫去睡吧，天明没事。”盖聂的手一直抵在天明背上，见小卫庄立在一旁，只当小卫庄是担心天明，便开口安慰道。
卫庄沉着脸躺回被子里，闭起眼等着盖聂收手。此时盖聂已经出手，即便卫庄有心阻拦，也已是晚了。现在卫庄唯一能做的，便是不让盖聂分心，好尽早压制住天明体内咒印，撤回内力。
三个时辰后，天将破晓。盖聂这才撤了内力，扶天明躺下。
卫庄早已等得不耐烦了，盖聂这边才一收手，卫庄就揭开被子猛然起身。可还不等卫庄发火，就见一缕血色从盖聂的嘴角溢了出来。
“喂！”卫庄三两步便到了盖聂身前。
盖聂侧过身去，抬手抹掉嘴角血迹：“小卫整晚都没睡，不困么？不用担心天明，他没事的。”因为怕吵醒天明，盖聂低声对小卫庄道：“快点睡吧，我们今天不赶路，明日再走。”
谁关心荆天明那个小鬼了？！这个傻瓜！
单手向盖聂脉门探去，在抓住盖聂的手腕后，卫庄不禁一愣，因为卫庄本已做好被盖聂躲过，好再次出手的准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这般轻松就得了手。
习武之人最忌讳的便是脉门被擒，盖聂本也是想躲的，奈何体力不济，竟真的让小卫庄给抓住了。
盖聂本以为小卫庄不曾看见自己嘴角的血迹，此时被小家伙一脸严肃地抓住手腕，才知小家伙已经知道自己受伤了。见小家伙是真的急了，盖聂心里不禁泛起阵阵暖意，一时间竟忘了将手抽回。
卫庄再顾不得隐藏什么，用内力去探盖聂内息，发现盖聂此时的脉象，不但纷乱至极，隐隐还有真气逆行的趋势。
怎么会？！就算是被反噬，也绝不至真气逆行的！
当一股外来的内力贯入经脉，盖聂才惊觉小卫庄也会武功。温润之中带着些许刚劲，只有鬼谷派的内力才会如此......
连掌门戒指都给了小卫，那教习鬼谷心法又算得了什么呢？盖聂隐隐有些气恼，但却连自己也不知究竟是在气些什么。是在气卫庄轻易将鬼谷心法传给小卫？还是气小卫刻意隐瞒武功？
盖聂抽回被小卫庄抓着的手腕，从怀里掏出个蓝色的小瓶子，倒出一粒药丸放入口中默默咽下。
“伤药么？”卫庄问了一句后，再次抓起盖聂的手腕去探脉象。
早在第一次出手时，卫庄就已想好说辞，此时更是有恃无恐，索性大大方方地去给盖聂诊脉。
更何况，即便是什么也不解释，盖聂也不会把他怎么样的。
眼见小卫庄一副小大人模样，且煞有其事地给自己诊着脉，盖聂便怎么也气不起来了：鬼谷内力本就可以不为人所察，倒也不能说是小卫刻意隐瞒。方才，怎么就鬼迷心窍地生起小家伙的气呢？若说是因为小庄传授小卫鬼谷心法而迁怒，那就更不应该了。对于鬼谷门规，自己也并未完全遵从，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又有什么资格生气呢......
“小卫......”盖聂抽回手，轻声唤道。
“嗯？”见盖聂脉象平复，卫庄便没拦着其将手抽回，只静静等着盖聂发问。
盖聂沉默了好一会，依旧是没想好要说些什么，最后拉着小卫庄一同躺回被子里，轻道：“再睡一会吧。”
在盖聂看不见的地方，卫庄甚是得意地勾起嘴角，而后再次心满意足地搂住了盖聂。
☆、散功丹
待到天光大亮，天明才迷迷糊糊地清醒过来，起身后，就见小卫庄坐在桌边，而盖聂则还在睡着。
“咦？大叔怎么还在睡啊？”天明嘀咕了一句后，轻手轻脚地从榻上下来，坐到了小卫庄旁边。
天明给自己倒了杯水，喝完后对卫庄小声问道：“我们要不要把大叔叫起来啊？”
“昨晚他帮你压制咒印，一夜没睡。”卫庄将一个蓝色的小瓶子塞回盖聂怀中，道：“我出去弄些吃的，你别吵他。”
天明一愣，而后低下头，喃喃道：“大叔......整晚都没睡啊......”
“他是剑圣，还用不着你来担心。”卫庄斜了天明一眼，而后起身要往外走。
虽卫庄的语气不甚友善，但却成功让天明安心许多，天明重新来了精神，对小卫庄道：“那个，还是我去吧。”
卫庄没应天明，直接出去把门关上。待出了房间，卫庄在过道里站了片刻，将思绪捋顺后才提步走开。
卫庄没有下楼去找小二，而是走了几步后，推门进了客栈的另一间房。
闻人启没料到卫庄会大白天的就过来找自己，见卫庄神情严肃，忙开口问道：“怎了？”
卫庄关好房门，坐下后，道：“这几日，不光是刺客，秦兵也由你派人引开。”
闻人启先是一愣，而后反应过来，急道：“阿聂怎么了？”
卫庄沉默片刻，道：“他服了散功丹。”
“谁下的毒？！”闻人启惊道。
散功丹服下后，内力会被尽数散去。虽一天后内力会回复如初，但高手对决一息之间便可决定生死，更何况是一天的时间？
“没人下毒。”卫庄已攥成拳的手紧了紧后，复又松开：“是他自己吃的。”
“......怎么会？”闻人启皱眉道。
听卫庄将事情经过大致讲了一遍后，闻人启思索道：“若是不想真气逆行，服用散功丹，确实是最简单有效的办法。”想了想后，闻人启又继续道：“但现在情况特殊，按阿聂的性格，是绝不会轻易服用散功丹的。除非......”说到最后，闻人启兀自停住，抬起头极为震惊地看向卫庄。
“除非，他除了服药，没有别的办法平复内息。”卫庄看似平静地替闻人启说完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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