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犬马且辟易——几炮

时间:2016-04-15 20:29:39  作者:几炮

  “崔宏呢?”唐浩青问道。
  “不知,怕是不舍得你,躲在哪一间里偷摸着哭罢。”柳泌随口答他。
  唐浩青不陪他多说胡话,又问:“可有马匹?”
  柳泌道:“没有,山上怎么牵马……山下小村贫瘠,怕也寻不到可用的。”
  唐浩青便道:“算了,我两脚先走一段。”
  柳泌便道一句:“唐小兄弟慈悲,就此别过了。”
  说罢也不待他先,转身便走了。
  晓得柳泌是个怪人,唐浩青也不放在心上,便自己提着东西下山去了。
  到山脚下,却见一人骑在马上,手里另牵一匹马,似是在待他。
  崔宏。
  “我同你一道走。”崔宏道。
  唐浩青道:“同我一道走做什么?你也去青州?”
  崔宏道:“不知道,你去哪里我便去哪里。”
  “你寨子里那些兄弟呢?”
  “叫柳泌去管。”崔宏道。
  唐浩青摸一摸崔宏牵的那匹马马鬃,是匹良驹,不要白不要,便道:“你要跟便跟着,先说好,我无暇来顾你。”
  崔宏道:“用不着顾我,顾自己便是。”
  唐浩青跨上马,将缰绳接了,回头笑道:“那便好。”
  立时赶马走了。
  崔宏将自己马匹也赶一赶,跟上去。
  先到蒲州,唐浩青途中接了传书,晋北放来的,道是京衙卫、京兆府、长安县等都留了条,这会儿正怕做了出头鸟丢脑袋,不敢轻举妄动,叫他放心行事。
  得了保,自然便大摇大摆入城去,重缚了个包袱,崔宏跟在他后头亦不多话,两人进城门都未有人来拦。
  唐浩青去寻客栈,崔宏自然仍是跟着。
  进了门,唐浩青同掌柜的说要一间房,掌柜的见了他身后崔宏,便又笑眯眯道:“这位客官呢,也是一间房?”
  “不用。”崔宏漠然道。
  掌柜的问:“这位客官不住店?”
  崔宏便答:“我同他住一间。”
  唐浩青道:“要住店便自己出银钱,同我挤什么?”
  崔宏面无表情道:“出门急,钱财带得少了,只买了两匹马。”
  “你买的什么马,千里马么?”唐浩青道。
  “不知,一匹一贯。”崔宏道。
  唐浩青险些背过气去:“一匹一贯你都买?你给驴踢了脑袋么?你堂堂一个……”
  崔宏便笑一笑:“没有,重禄,我与你一间罢。”
  唐浩青反而没了脾气,叹口气道:“……莫叫重禄了,我出钱,给你另要一间。”
  “我同你住。”崔宏又说一遍。
  “怎像个傻子!”唐浩青不耐烦道,“你要住这间么?给你住,我另要一间去。”
  掌柜的道:“二位到底是要一间房还是两间?”
  崔宏:“一间。”
  唐浩青:“两间。”
  掌柜的:“……”
  片刻后,崔宏神色不动,唐浩青服软:“一间一间……”
  掌柜的忍笑忍得辛苦,叫了伙计领他们去寻门。
  二人进了房,门扇一关,大眼瞪小眼一阵,唐浩青将包袱小心安放到一旁,道:“……我去要些酒菜,劳烦崔大哥替我看着些。”
  崔宏道:“我去罢。”
  唐浩青有意惊道:“你不是身无分文?”
  崔宏给他拆穿,又圆不回来,便囫囵道:“也不是身无分文,还有少几个铜板,不多罢了。”
  唐浩青哪还有心思跟他计较,便道:“那你便要些……莫要大鱼大肉了,吃得腻了。”
  崔宏点点头,便出去了。
  崔宏未带什么行李,将一双刀留在房里,唐浩青闲着便取了他刀来把玩。
  入了唐门,外家武艺都要学些,防着千机匣不傍身时候。
  崔宏一双弯刀看来便是使了许久,刀锋磨过数回,薄得似纸,刀柄亦是覆了再覆,换过又换,手艺却是细致,仿佛女儿家手法。
  外堡便有个女娃家,亲阿哥做刀剑生意,她便给人磨刀柄,再细细缠过。
  正巧崔宏回来,见唐浩青正动他随身的一双刀。
  唐浩青抬头见了他,将刀放下道:“一时好奇……”
  崔宏笑道:“没事,你拿着玩也行,不是值钱的东西。”
  唐浩青便笑答:“刀有什么可玩的……你这双刀用了多少年?”
  崔宏道:“记不清……三两年罢。”
  “女娃儿……姑娘家给你磨的刀柄么?”唐浩青道。
  崔宏沉吟片刻,道:“是。”
  唐浩青笑道:“还有定情信物……”
  崔宏便不答了。
  唐浩青也未再说话。
  到饭菜端上来,唐浩青草草吃了两口便起身出去了,崔宏便也将碗筷放了,跟出去。
  唐浩青无奈道:“……我出来办事,你跟出来做什么。”
  崔宏道:“办什么事?”
  “唐门的事。”唐浩青道。
  “那我不跟去。”崔宏道,“你方才吃得少,回来饭菜凉了便重叫过。”
  “你怎……算了,我走了,莫跟来!”唐浩青道。
  崔宏便原地等他走,唐浩青再回头看他一眼,仍在原地站着,还冲他挥了挥手。
  “……像个傻子。”唐浩青哭笑不得道。
  转身再走两步,使飞鸢泛月走了。
  崔宏再看了一会儿,待连唐浩青零星一点影都瞧不见了才转身回去。
  

☆、五

  唐浩青到戌时过一刻回转来,见崔宏不在堂内,悄悄向掌柜的多要一间房,将手里提的东西放妥了,再回先前那一间去。
  崔宏不在,唐浩青将榻上凭几随手丢去屋角,自己在坐榻上躺了,总之是客栈小舍里过夜,不是主人家里设宴,没规矩也罢,叫崔宏睡床去。
  崔宏回来时唐浩青睡得半梦半醒,门板吱呀响了响,随后极轻地慢慢掩上了。
  一寨之主做贼一般蹑手蹑脚,有功夫武艺在身,轻功讲究一个提气,要踏雪无痕没有,少些声响还可。
  唐浩青心里刚要夸一句识趣,崔宏下一刻便挤上坐榻来。
  坐榻不比寝铺,本就窄许多,崔宏身量高大,硬生生要挤上来,逼得唐浩青又睁了眼。
  “床铺都让给你,还寻什么事。”唐浩青道。
  “吵醒你了?”不想崔宏道。
  唐浩青道:“给你这么挤,石刻的菩萨都要醒了。”
  崔宏便道:“坐榻小得很,去床上睡罢。”
  唐浩青当崔宏发了好心,叫他去铺上睡,自己睡这板硬坐榻。欢天喜地翻身跨过崔宏下榻去寝铺上,不忘将方才搬来软褥照样搬回去。
  正要睡下,崔宏又挤上铺来。
  唐浩青本是赶了许多路,再去暗道里摸了一通,正疲乏时候,到铺上总算还宽敞些,也背过身睡,随崔宏去了。
  没成想闭眼不过片刻,崔宏得寸进尺,自背后将他抱着,二人再贴近些。
  唐浩青忍不住道:“要入伏的天……热不死么?”
  崔宏便笑道:“抱着睡……小时候不也这么来?”
  唐浩青小时只记得个大概,困得打个呵欠,昏昏沉沉要睡过去。
  崔宏又开口:“重禄……浩青,有过娘子不曾?”
  唐浩青吐息渐匀,似是睡熟了。
  崔宏也不顾他睡不睡,再问道:“先前在长安,去过几家?平康坊里的小娘子腰软颊香,有过没有?”
  唐浩青只觉得有哪里来的蚊蝇在耳边嗡嗡嗡个不停,扫也扫不走,怒道:“没有!好了罢!让我睡上一刻……”
  崔宏道:“真没有么?”
  唐浩青道:“没有……就去了一回张久素家,跟师兄弟去听消息的,还白给觥录事灌许多酒,尽顾着睡了……”
  崔宏道:“没有便好。”
  唐浩青模糊里听他说好,便安心睡了。
  方入梦去,那蚊蝇又来嗡嗡,正是崔宏声音:“浩青……浩青……”
  如魔音灌耳,唐浩青欲哭无泪,告饶道:“求求你了崔大相公,明日又要赶早上路……让我睡些时候……”
  崔宏听他讨饶便受用得很,笑道:“睡罢,崔大哥在,出不了岔子……”
  唐浩青冷不防给他一口温热鼻息喷在后颈,脖颈缩了缩,不自在地向里墙靠一靠,又被崔宏挤过来一些。倦得狠,便这么睡了。
  到第二日,唐浩青一早起来打点了包袱,叫崔宏去马棚牵马,自己去另一间空屋里查了,东西没了。
  便心安理得去牵马走人。
  到大门外,崔宏牵了一匹马等他。
  “……马呢?”唐浩青问道。
  “这不是么?”崔宏道。
  “还有一匹呢,我骑来的那匹?”唐浩青问道。
  “……昨夜里被偷了罢……不知道,没寻着。”崔宏道。
  “一贯……”唐浩青话未说完,给崔宏截了。
  “早先朝廷批下买卖,要足二十五贯……一贯便当破财消灾,我……”
  唐浩青当他要说再去买一匹,正想嘲他财大气粗,俱是不义之财还当流水。
  岂料崔宏道:“我与你同骑一匹罢。”
  唐浩青怒道:“马不会压死么!再去租一匹!”
  足多折腾半个时辰,崔宏重去租了马来,还买一些干粮炒米,都系到唐浩青马上,都安置妥当了二人才出发。
  唐浩青又给崔宏占便宜抱着睡一夜,夜里不翻身,睡得半边肩背发酸。一路上骑着马不住松动筋骨,崔宏又全看到眼里。
  到下一城前全是荒芜野地,连个庄家农舍都不见,二人沿路寻平处歇。
  唐浩青也不讲究旁的,坐下去干粮袋里寻吃食,崔宏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便在他一边坐下,伸手捏了捏他肩背酸疼处,唐浩青未管他,直顾着寻干粮。
  翻了一刻摸着一块大东西,取出来看竟是拿了不知什么叶子裹起来的一只羊腿。
  “你这……”唐浩青一手拎着羊腿,不知说什么好。
  崔宏道:“另寻的都是些没味的东西……怕你路上吃得嘴淡。”
  唐浩青:“……”
  唐浩青将烤羊腿取了,皱着眉看一会儿,无从下口,索性拿手撕了肉吃,顺手扯几块递给崔宏,就着饼面吃。
  二人吃饱喝足,一条羊腿二人分食倒也正好,剩了些贴骨的肉屑,唐浩青便随手丢在野地里。
  唐浩青倒没有快马加鞭的意思,一路上悠悠哉赶马,崔宏跟在后头更不急,二人骑着马晃荡晃荡,崔宏不知怎么便出了神,马镫子扬了扬,一瞥间遮回幼时去了。
  崔宏十一岁,按道理已过了发蒙读书的年纪,不去读书,也未有先生来府里。
  听季三娘道族中某户的儿子到十一岁,送去选做千牛备身,将来祖上蒙荫的事。
  这种好事是轮不到他的。
  更可笑的是,他现在给人按在地上吃饭。
  一碗给狗吃的剩饭。
  旁的少年小儿围在一旁嘻嘻哈哈瞧他狼狈模样,崔举仗着年长他两年力壮些,一膝跪在他背脊上压着,双手拗在背后按住,迫得他趴在黄沙地里,硬要他张口吃脸前一碗狗饭。
  崔宏将嘴紧紧闭着,死也不张,崔举便叫崔历与崔庆将他嘴掰开,要把这碗饭塞进他嘴里。
  崔宏挣得使力,挣不过三个人,死死咬着牙不肯松,崔庆拿手掰他下巴,他便甩头想挣开,张嘴去咬他手,被猛地塞进一口馊饭。
  一旁看热闹的便又叫好。
  崔宏要吐出来,崔举瞪了眼睛道:“你不是杂种吗,该吃狗饭,还想吐出来!”
  说着还得意洋洋下令道:“给他再塞进去!咽下去,不许吐出来!”
  崔宏便死也不张口,浑当自己是个死人,将头埋到沙土里,动也不动。
  六岁的沈重禄急得要哭,挤不进去,大叫:“放开宏哥哥!宏哥哥不吃狗饭!”
  一边去扯最外头几人的胳膊腰带,要挤出一条缝去,反被推了一把,险些跟着挨打。
  六岁小儿叫嚷哪来的什么用处,众人充耳不闻,全是续着瞧这粗野恶戏。
  小重禄眼珠子转一转,想出办法来,大喊道:“我要叫阿娘来了!”
  一听要叫阿娘,正玩乐兴致便全失了,本是孩儿玩闹的事情,闹去大人处便无趣了,沈家崔家关系本就匪浅,又是官家人,一会儿闹去自家府上吃家法便要遭殃。
  崔举将崔宏放开了,站起来还踩他一脚,道:“先放你这回。”
  崔宏筋疲力尽,又趴了一会儿。
  小重禄小心走过去蹲下,不敢拉他,叫道:“宏哥哥是不是死了?”
  崔宏侧过脸,呸几声把馊饭吐了,满脸灰土再转过来,冲小重禄笑一笑道:“没呢,宏哥哥哪这么容易死。”
  说罢用些力气慢慢站起来,将手在衣服上使劲擦几下,将小重禄牵了,稍有些踉跄地带着他慢慢走。
  “重禄想去哪儿玩?”崔宏问道。
  “饿了……”小重禄道。
  鼻青脸肿的崔宏想了一会儿,忽然灵光一现道:“枣子吃么?我出来时藏了一些给你……”
  说罢伸手到怀里去掏,却只掏出几枚压瘪的枣子。
  “瘪了……”崔宏懊丧道,方才挨打时候忘了护住。
  小重禄盯着几颗枣子咽了咽口水。
  崔宏看看他,再看看自己手里枣子,道:“瘪的也吃么?”
  小重禄点了点头。
  崔宏浑身上下都脏得要命,只好将袖口翻过来,扯出里头干净的布面,把几颗压瘪的枣子在布面上仔细蹭一蹭,递给小重禄。
  小娃儿见了吃的便咧嘴,一手仍勾着崔宏手指不放,另一手接了枣子便往嘴里塞。
  崔宏道:“只有……只有这几颗,季……阿娘不给我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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