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秦安,瞿嫂吃惊,忙道歉退了出去。秦安皱眉,拿着衣服正要去更衣室,听到门外传来贺千弦的声音。
“你晚点再过来收拾,房间里还有人睡着。”
瞿嫂答应着走了。秦安拿着衣服站在原地,门外的脚步一转,又离开了。
越秋的精神很好,迎上来笑容满面,“昨晚睡的怎么样,看你这脸色不太好啊。”
昨晚两人喝了几杯后,她见秦安魂不守舍,让他去道歉,今早去敲他房门没人答应,这会儿才下楼,想也不用想他昨晚在哪儿睡的。
“他原谅你了就好。对了,亲爱的今天早上给他检查,说有些改善了。”
秦安一顿,露出笑容,越秋继续说:“虽然变化不大,但终归是个好消息。”
秦安点头,越秋说:“不过按照这速度,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达到你满意的状态,我们在这里也叨扰太久了。”
秦安的脸色微变,“你们要回国?”
越秋笑起来,“你这孩子没白带几年,话还没说完都懂了。有人邀请我去参加一例案例项目,弗雷德也要回国去照顾他的孩子。”
“需要多久?”
“这可不好说,”越秋的项目最快也要半年,“不过,如果你放心,我们可以替你照顾他,一年左右应该就可以恢复到最佳状态了。”
“不可能,我不会让他离开我的。”秦安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拒绝。越秋含笑轻轻摇头,没再说话。
贺千弦这些天午觉醒后就开始看贺家的账目,并且交代但凡有大额的支出一定要向他汇报。
这天下午,贺千弦一觉醒来已经是四点多。拉开窗帘,发现下起了雨,空气潮湿,难怪好睡。
来到书房,翻出昨天看了两页的账本,打算继续看两页,脚步声传来,抬眼看到秦安走近。
“今天回来这么早?”贺千弦端着账目坐在沙发上,面前放着一杯热茶,冒着热气,大概还是刚醒,微微有些睡眼惺忪,再者因为天气的原因,整个人都显得温润慵懒,秦安的心情突然变得不错。
他笑了一下,“明天要出差两周,今天早点回来陪陪你。”
贺千弦扫到秦安的身上有淋湿的痕迹,低下头去看账本,说:“你应该多陪陪闵叔。”
秦安说:“那你先看,我去看看父亲。”
贺千弦头也不抬,点头,“先把衣服换了。”
秦安一顿,扬起嘴角答应了一声,“嗯。”
贺千弦看到七年前的账目,并没有只看汇总,那时远千羽回了贺家,购置的东西更多了些,贺千弦数着这些明细,仿佛看到了贺云峥和远千羽购置这些东西时的场景。
远千羽体虚,十几年鲜少在贺家出现的补品出现在了账目里,每天厨房都要给远千羽炖碗汤,连带着贺千弦也沾了光,那段时间跟着圆润了不少;远千羽给贺云峥挑的生日礼物,那天贺云峥高兴得叫了贺千弦一声“弦弦”,惊得贺千弦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远千羽给贺千弦买的衣服裤子鞋子帽子,甚至袜子,都详细地记录在账目里面。
远千羽回来后,一家三口每天在一个餐桌上用餐,那简简单单的幸福,贺千弦很满足,然而知足的幸福,也如同烟花转瞬即逝……贺千弦正要合上账目,目光落在了几个字母上。
EDXIR,是购置飞机的明细。
购置飞机的费用不菲,但EDXIR几个字则更醒目,贺千弦很快想起郭老板举办结婚周年的邮轮,叶蕊说过EDXIR从没有事故记录。
看购置日期,这架飞机分明就是贺云峥和远千羽出事的飞机。
贺千弦看到账目后面备注的编码,起身去电脑前,找到官网,输入编码,查询的结果让他难以置信。
购机的时间比账目记录的要早一年,另外还有去年的维修记录。
贺千弦又往后翻了几页,那段时间前后没有购机的记录,他找到贺云峥的那本日记,仔细核对时间,贺云峥只买过这一架飞机。他翻帐目和日记,一遍一遍地核对,所有的信息告诉他——这架去年还在维修的飞机六年前出了事故。
到底是怎么回事?!
贺千弦拿起电话,“李柏青,帮我一个忙,查一笔账的收款方。”
秦安看过闵叔后下来,贺千弦坐在屋前,发呆似的看着雨水沿着屋檐滴落下来。
秦安走近,贺千弦回头看他,秦安浅浅的笑了一下,“打扰到你了?”
贺千弦没有回话,秦安指指他的右手,“感觉好些没?”
越秋他们走后,秦安让唐医生每天照旧给他做康复,并且安排弗雷德里克定期过来做一次复诊。
贺千弦懒散地坐在椅子上,伸手活动下筋骨,摇摇头:“不知道。”
秦安还是笑着的,“要不试一下吧。”
贺千弦挑眉:“怎么试?”
“我房间有架钢琴。”
贺千弦想起来他曾经送过一架钢琴给秦安,但他回来后再没有见过。只是偶尔听到有钢琴声从秦安的房间里传出来。
秦安微微笑着等他回应,贺千弦想听听琴声就答应了。
上到二楼,贺千弦往前望去,秦安和闵叔的房间被安排在最里面,贺云峥生前待闵叔不薄,最安静的房间留给他们俩。秦安回来后,一直住小时的房间,闵叔也还住原来的房间没有变过。
走到秦安的房间门口,听到隔壁传来闵叔的咳嗽声,贺千弦望了一眼,问:“闵叔最近好像咳得更厉害了。”
“有些感冒,快好了。”秦安说着,上前去开房间门,房间里的一切纳入眼底,贺千弦呆立住了。
记忆中还算大的书桌换成了小书桌放在窗前,而本来也不大的床换成了更加狭窄的单人床,只为腾出地方放置一架三角钢琴。
贺千弦在叶蕊生日那天捐出去的钢琴。
贺千弦惊讶地看向秦安,秦安也看着他,笑了一笑:“不试试吗?”
“它怎么会在这里?”
“大概是舍不得离开贺家吧。”秦安走到钢琴前坐下,修长的手指放在黑白键上,让贺千弦挪不开眼。
琴声依旧美妙。秦安弹奏的是李斯特的钟,轻快悦耳。一首曲子弹到一半,秦安突然停住,贺千弦疑惑,秦安有些尴尬,“忘记谱子了。”
贺千弦微微皱眉,很快舒展开来也笑了,他走上前,抚摸着精致的黑白键,抚摸着琴盖、谱架,像是抚摸许久没有见过的情人般仔细而且温柔。
“试试吧。”
贺千弦的右手放在琴键上,Do-Re-Mi,手指依然微微发抖,但他的心底涌出了失而复得的愉悦,他不得不承认当天捐赠会结束后有些后悔,只是他从来都是无能为力。没想到,秦安把这架钢琴又带回来了。
“秦安,”贺千弦抬头,看着眼前英俊的青年,“谢谢你。”
他或许不知道这架钢琴在秦安看来,更像是他对贺千弦的感情的寄托,那时他弹着这架钢琴,偷偷地看贺千弦不远处的沙发上看书、发呆,在床上睡觉。尤记得他透过顶盖的缝隙偷看贺千弦刚睡醒的样子,男人的被子滑倒腰间,坐在床上茫然迷糊,他很喜欢那样的贺千弦。
那段日子,是他至今都会怀念的时光。
☆、第三十章
秦安不在的两周里,贺千弦上午出去,晚饭前回来,每天都是李柏青在贺家门口接他,然后去一家会所。
秦安回来的那天下午,贺千弦不在家,管家匆匆赶来,刚要开口,秦安问:“贺爷呢?”
“贺爷刚才出去了。”
秦安脸色一沉,“这个点出去?怎么不跟我说?”他才下的飞机,本来计划着开会,知道贺千弦今天没有出去,改变主意直接回来了。
管家回的小心翼翼,“贺爷刚走,我已经让人跟着了,跟您电话在占线,秘书说您已经回来了。”
进门之前,秦安确实一直在打电话,他沉声道:“我知道了。”说完往楼上走,走出两步又停住,“贺爷还是去了那家会所?”
到会所,接待的服务生是新来的女孩子,很活泼,从秦安进来就一直和他说话,说话间一直盯着他的脸没有离开。直到秦安问李柏青的房间,本来滔滔不绝的女孩为难地抿住了嘴。
秦安一笑,拿出钱夹,女孩眼尖看到钱夹里的照片,指着就问:“那不是贺先生吗?”
“今天见过贺先生吗?”秦安递了小费,女孩大大方方地接过去,露齿笑:“刚到的,我在这里上班的第一个客人就是贺先生,他人非常好,比起其他的客人,他对我们很可亲,我们都很喜欢他。”
女孩说着,还翻出一根细小精致的手链,“喏,前天是我的生日,这是贺先生送我的手链。”
秦安微微蹙眉,见女孩望过来,很快舒展开来:“前天他带你出去了?”
女孩可爱地吐舌:“没有啦,他正好听到同事的祝福,知道我的生日,就多给了小费,让我去买我最近一直想要的东西作为礼物,这条手链我可是想了好久的,一直舍不得买。很漂亮,是吗?”
秦安嘴角微扬,点头:“挺漂亮的,那朵桃花很精致,那贺先生在哪个房间?”
女孩心满意足地收了手腕,说:“我给贺先生打个电话,您稍等一下。”
秦安按住女孩抓起的电话,“不用给他电话,我去找他。没事的,我是秦安,这是我的名片,有什么事情我可以负责,你们经理知道的。”
“可是……”女孩接过名片,迟疑地看着秦安。秦安的模样端正得她恨不得立刻告诉他房间号码,甚至连她的银行账号和密码都勉强可以,可是会所规定要保护客人的隐私。
她还在纠结,秦安说:“你可以给你经理打电话。”
女孩挂了电话说,面露难色,“经理说,您要稍等下,他马上下来。”
“怎么回事?”
“说贺先生交代,不让任何人打扰,连您也不行。”
秦安的面色变得难看,“贺先生和李先生一起?”
“前几天是和李先生,今天是和一个男生一起,男生和我差不多大,瘦瘦高高的,对了,左耳戴了一枚钻石耳钉。”
“柯雨相?”秦安脱口而出,女孩摇摇头,“我不认识,之前一直没有见过。”
女孩说完,看到秦安的眉头紧蹙,紧接着拿出手机,拨了电话。电话很快接通,那头的声音很沉,“什么事?”
“你在哪里?”
电话的口气很不客气,“我在哪里,你难道不知道?”
“我在前台,你在哪个房间?”
贺千弦静了一下,报了房间号码。
秦安收线,死死地握着手机,然后快步往会所里走,他的脸色难看得可怕,女孩犹犹豫豫的跟了上去。
想到房间里人是柯雨相,秦安的心里居然是惶恐。本来以为他的那通电话,柯雨相应该彻底死心了,没想到他会回来。
可恶。
房间的门大开,秦安停住了脚步,一直跟在身后的女孩也停住了脚步,好奇地看着他,小声问:“你不进去吗?”
秦安头也没回,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一动不动地站着,走廊的光线很明亮,勾勒着他的身影发着瑟瑟微光。
女孩往前走了一步,这时从门内出来一个男生,男生西装革履,但留着一头齐肩金发,左耳上的耳钉在走廊的光线下熠熠生辉。他朝门外的两人招呼:“来了啊,进来吧。”
一直紧绷着身体的秦安在看到男生的一瞬放松下来,他好笑地抿抿嘴,点点头,然后往房间里走。
等到秦安进去,男生对女孩说:“端一壶苦荞茶来。”
贺千弦订的一间洽谈室,贺千弦坐在沙发上看一份资料,资料是英文的,手边还有一本词典。
“哥,人来了。”男生说完,往贺千弦的对面一坐,端着茶就喝,不再管秦安。
贺千弦抬眼看秦安,又低下头去,说:“自己找地方坐,待会儿我有事情要问你。”
听到男生喊贺千弦哥,秦安略微惊讶,他所知道是贺云峥有一个姐姐,早些年出国就没有联系,远千羽则是独女。
贺千弦在看资料,秦安不想吵他,于是没问,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一口是甜的红茶。
苦荞茶端上来,男生接过来给秦安倒了一杯,朝秦安笑了一下,也不说话,然后自顾自地翻出游戏机,开始无声地游戏。他玩得挺尽兴,APM高的惊人。
秦安打量他,肤色很白,发色也不像是染的,但眉眼分明是亚洲的轮廓,仔细看,眼睛的神采……突然,秦安口袋一震,接着铃声大作,打破了房间里的宁静。男生迅速抬头,又很快低下去继续游戏,贺千弦抬起头,皱起眉。
秦安起身道歉,“对不起,我接个电话。”
再进来,贺千弦已经放下了资料,端坐在沙发上,捧着红茶在喝。男生还在玩游戏,这会儿开了声音,手上的动作都比刚才要激烈一些,嘴上还在助兴,一口流利的英语。
秦安落座,贺千弦说:“行了,别玩了。”
男生抬头看他们一眼,效率很高的收了游戏,十分乖觉。
“这是秦安,”贺千弦介绍,男生伸手,咧嘴笑,“我早就听说了你的名字,我哥之前老是提起你,很高兴见到你,我叫李柏生,李柏青的弟弟,你可以叫我杰森。”
杰森是李柏青同父异母的弟弟,一直在国外长大,才回国不久。李柏青虽然不喜欢他,但无奈他们家老头子总是让他带着这个弟弟,杰森又是那种粘人的性格,李柏青想甩也甩不掉。
恰好贺千弦最近需要帮忙,杰森在贺千弦的需求这块专业性很强,李柏青乐的将杰森托付给贺千弦。
李柏青交付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让李柏生一定要听贺千弦的话,李柏生倒是真听话又乖巧,说一不二,也不吵不闹,简直像是领了圣旨。
“提起我?”秦安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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