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思笑着朝门口退了两步,摊摊手叹气道:“可是我只能给你钱。”
第二天沈思让人开车送永夏去片场,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送他回去的车一眼看上去便觉得价格不菲,比昨日沈思开的那辆捷豹更夸张,这种豪车在路上剐蹭一下,便要花去天价维修费。
司机把他送到影视城门口,永夏便开始叫停:“我自己走进去吧。”
“沈先生吩咐要送你到摄影棚。”司机坚持着。
“这样不好。”永夏几乎有点哀求了。他从来都不是一个爱出风头的人,进了组之后,演的也是配角,没人关注到他,如果让人开着这辆车送他进去,那指不定要被别人怎么看。
司机没有接话,仿佛听不见一般。
车开到摄影棚外面的时候,不止王朝有些发怔,有些平时不怎么搭理永夏的女演员也开起玩笑来:“看不出来,闷葫芦一个还搭上富婆。可以啊,以后多提携提携。”
永夏脸色潮红,看了一眼王朝,就往主演化妆间躲。
王朝也赶快跟他进了公共化妆间,戏已经拍了有一会儿了,刚刚那一场戏演员几乎都上了,永夏迟到,原本赶早场的戏,被挪到了下午。
“怎么回事儿啊?”王朝手指敲着桌子问。
“没事。”
“那你在路上随便伸手拦了一辆宾利回来的吗?现在宾利都能当出租车坐了?”
“没事,都结束了。”永夏用手擦了一下脸,掏出手机,关掉飞行模式,九个未接来电,十三条未读短信。
“你不把话说清楚,这事儿没完。我昨天都差点报警了,你知道吗?你再来这么一回,你就跟公司解约吧,你严重违约了你!”
“那就解约吧。”永夏用手捂着脸。
王朝气的说不出话来,手重重的在化妆台上一拍:“你这样没办法的。我怎么说话你都不听,你这样是干什么?我要害你啊?”
“我跟他分手了,以后也不会有瓜葛了。可以了吗?你知道这些放心了吧!”永夏突然也失控的吼起来。
王朝还是一头雾水:“你跟谁分手了?你跟谁在谈啊?神经病。”
“沈思没有让我坐过那辆车。”突然门被推开了,一个人走了进来。那个人长相清秀,最好看的是眼睛,他的眼睛不用画眼线也显得明亮和妖异,王朝一看进来的人就让开了位置。李简算是这个组里咖位最大的了。
永夏看了李简一眼,没说话。
“他如果觉得跟你完了,是不会吩咐人开那种一看就富得流油的车送你回来的。他怕你受欺负,拿车给你长面子呢。”李简叹了口气:“你应该相信我,我比你跟他熟。”
“不用了。我不会再去缠着他了。”永夏在身后的单元柜里一通翻找,他剧本还没背下来。
“这个你说了不算。”李简打开上锁的抽屉柜,翻出了一包烟。那包烟壳和沈思抽过的一样,白色底,上面有一只鲜红的几何图形拼凑成的仙鹤。
永夏没听李简说话,他还在找剧本。找的着急了,忽的想起来U盘应该还有备份,又开始翻找U盘。
“你当给我一个面子?你这样沈思那边我过不去。他让我照顾你,我钱都收了,义务没尽到,不合适。”李简抽了口烟,眯起眼睛道。
永夏冷笑道:“你们这种人,是不是只要有钱什么都行?你们是不是只认识钱。”
王朝立刻过来拉永夏,一边打圆场道:“你怎么说话呢!你跟前辈就这么说话!李老师,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他今天神经病。”
李简给王朝那句“李老师”憋笑了:“别,我不是什么老师。”又转脸冲着永夏道:“你不是也为了钱跟他上床的吗?不然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永夏气结,更着急的找u盘,想赶快拿着u盘去打印今天的要用的剧本,快些从化妆间逃走。把裤子口袋呼啦一下全部翻过来,零零碎碎的东西掉了一地。李简饶有兴味的蹲在地上捡起来,一样一样的拍在桌面上:“这一张,十万块;这一张,二十万;这块表……”
永夏目光也挪向那块表。原本放在他口袋里看时间的是一块电子表,没牌子,在火车站买的。
现在李简拿在手里的那块表,显然不是什么杂牌货。
“这块表一百来万吧,沈思不常戴宝玑,有时候也买,基本上都随手给人了。也不是什么人都给……”李简表情里面有种复杂的情绪在。
永夏看了一眼李简,动作停下来了。
“上次我跟他要过,他给我的是钱,没给我表。”李简脸上那种意味复杂的表情旋即又变换为一种亲近:“下次你不要这个,干脆让沈思转给我啊?”
“我不要。你还给他吧。”永夏还在气头上,又看了一眼那块表,18K金的金属扣,酒红色的鳄鱼皮表带,双透,齿轮接合处镶着小粒的粉红色钻石。确实不像沈思会戴的表,沈思更喜欢看不出来喜好和风格的东西,一如他住的房子,白的如同雪洞,没有什么展示个人爱好的装饰。
“你还看不出来,他买给你的,不然就是给沈谊的。不过现在沈谊应该也不用沈思的东西,他们两个的关系,可是有的说,在这边说一整天也说不完,我劝你也别去招惹沈谊。整个家里没有人会去惹他,沈思偏心的很,他喜欢你的时候,什么都好说,但是惹到了沈谊,沈思绝对不会帮你。反正你就当自己是卖服务的,让人家怎么开心怎么来,不就好了。”
王朝虽然听得一头雾水,但眼光也盯上了那块表,打了个哈哈,顺手将那块表拿在手里:“行,人家送你了,你还不收着?”又塞在永夏手里。
李简冲王朝点点头,目光却盯着永夏道:“是的,没必要为了争一口气,在钱上面吃亏。能多捞一点,就是一点。感情这种东西这么奢侈,他们是那么自私的人,断然是付不出来的。这周六,沈思约我过去,你要不要一起玩个3P?我可以把夹心让给你做,我做bottom。”
时间一过下午六点,导演就把永夏叫到一边,这次态度相比较前几天要好了许多。没有劈头盖脸的训斥,反而和风细雨的跟他聊起天来。永夏本来就不会来事儿,尴尬的应付着。王朝在一边默默的听着,有些着急的看着永夏,他不知道永夏听没听懂导演的言外之意。意思其实挺明确的,敲打着永夏,潜移默化的问他能不能带点投资过来。他连四五百万的车都能当做出租车来坐,背后的靠山自然是不能小看。
永夏懵懵懂懂的答应了几句,导演眉飞色舞的挥挥手:“行了,你快点回去休息吧,明天早上不用起的太早,九点多过来就行了。”
两人走开了一段路,王朝才在一边忍着笑,一边叹气道:“你这回是运气来了。”
永夏没说话。
“今天李简劝你半天,你听见去了没有?”
“没有!”永夏声音斩钉截铁。
“是上次,山上的那个别墅吗?”王朝小声问。
永夏板着脸,看了王朝一眼。
王朝立刻咧嘴一笑:“巴结一下人家,又不会死。我跟你说,要是张自鸣重新给你再找一个,我一定不会让你去的。可是,你都跟他那个过了……是吧,还能吃亏到哪里去?我听李简那个口气,那个叫沈什么的,也不是那么难接受吗?也不是真的要你怎么样,忍忍,能这部戏火了,咱们出了名,把他踹了不就完了吗?好汉不吃眼前亏。”
“你说的真容易。”永夏忽然开口道
“有什么难的啊,不就是图人家给钱吗?”王朝白眼一翻。
“我不……”永夏话说到一半就断了:“算了,我昨天跟他吵架了,没有以后了。”
王朝深深吸了一口气:“那我随便你,不过你刚不都答应导演了吗?这笔款子你怎么办?”
永夏扭过头,惊讶看着王朝道:“我答应什么了?”
“导演说服装蛮紧张的,你只有一套。听不懂吗?”
“什么……意思?”
“带资进组,带资进组啊!”王朝龇着牙道。
王朝的话就像一个拳头打在了面粉袋子上一样,力气自然卸掉了。永夏闷声不吭,坐上了王朝包来的东风雪铁龙。车还是一如既往的颠,和早上送他来的那辆宾利慕尚相比,像是在坐拖拉机。车开了一会儿,王朝不再唠叨了,永夏这个时候从口袋里又翻出来沈思不知道什么时候放进去的那块表。表的指针是玫瑰金的,有一点点的光线,便显得耀眼夺目,但是光芒并不刺眼,不管光线如何流转,那种富贵始终雅致自然,终究不是金光灿灿的暴发户审美。
永夏看了一会儿那块表,便把表放进口袋里,对着前排开车的王朝道:“王哥,一会儿找个快递点,停一下,我要寄东西。”
王朝应了一声,没开多久,就在一个老旧居民区前面停了下来,那是一个居民快递代售点。一旁的电线杆子上还贴着红底黄字——代寄快递,标准收费。
永夏凑近王朝道:“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好。”
王朝点点头,从口袋里摸出一包云烟,拿快捷酒店免费送的火柴点了,一口接一口的吞云吐雾起来。
快递点的老板娘正在吃饭,见永夏进来,眼皮也没抬开:“拿快递啊?叫什么,电话报一下?”
“不是,我寄东西。”永夏把那块宝玑从口袋里翻了出来,放在玻璃台面上。
“行,寄到哪里?”妇女还是没抬眼睛,她盯着手机,手机屏幕上正在上演一出不属于这个时空的悲欢离合。
“就本市,老板你知道,南面那个靠山面海的别墅区叫什么吗?”
老板娘顿了一下,抬头看了永夏一眼:“那边快递不太好进去,全都是私人老板的房子,有的独栋别墅都不卖的,只租。盖这些个别墅的老板喜静,他在这边住,那些别墅就不出租。你这个怎么寄?”
“就是,最靠里面的那一栋,现在住人的,真的。”永夏一脸诚恳,他越诚恳,老板娘脸上的狐疑神色就越重。
“那门牌号你知道吧……”老板娘最终还是退步了,换了语气问。
“我不……我查查看”永夏有些着急,掏出手机,点开地图,他的手机用了有两年了,速度不快。
老板娘此时目光转向柜台上的那块表:“你寄什么?这个表?”
“对。”
“不行,我们这边不给寄。”老板娘胖手一挥,她脸上露出一种了然的神色。她是看新闻的,最近很是风靡这种通过举报保价货品丢失来诈骗钱财的花招。这块表花哨成这样,肯定得一两万,她这个小店,一个月还不知道能不能赚到一万块,她才不傻。
“为什么?”永夏问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不给寄就是不给寄,你去别家吧。”老板娘挥了挥手,正好赶上王朝走进店里。
王朝看了一眼永夏,没说话,把手表从柜台上拿起来,招呼永夏:“走吧,不给寄算了。”
永夏回到车上,似乎比平时更加沉默。他一直话不多,王朝这个时候忽然也体谅起来,他不是不能了解永夏的情绪的,在永夏之前,他也带过一个小明星,十八九岁的一个女孩子,对整个世界都抱有一种全然天真的幻想。他也在她的脸上见过这种表情,在那个女孩子肚子被搞大,人被甩了之后。
“那个人长得挺帅的吧?”王朝问。
永夏沉默了几秒钟,点点头。
“又帅又有钱。”王朝总结道:“那你是拴不住。”
永夏微微露出一点笑意,那种懦弱和服软的笑衬得他的脸更加的沮丧和晦暗:“我知道。”
“就算出了名,那种又帅又有钱的人也不会正眼去看,演员对他们来说就是个‘戏子’、‘玩物’”王朝叹了口气:“他们就看得起跟他们一样戴几百万手表、开几百万车子的人。这些人嘴上不说,心里面都是这么想的。”
“我知道啊。”永夏粲然一笑,只是笑容没撑到一秒,便消逝了。
“你知道你还对他……李简就比你聪明,他就知道,搞不到手,就多为自己捞一点好处。我看李简应该也不是完全因为钱跟他混在一块的,我觉得他其实有点嫉妒的意思。”王朝又开始絮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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