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过案卷。”老任老神在在。
“这事儿没违反规定吧?”徐北不放心地问,“这不是混熟了么,老太太一个人我没事儿还能帮个忙什么的……”
“没说不行,”老任疑惑地看着他,“你急什么?我就随便一问。”
“您这吓得我,”徐北松了一口气,翻了个白眼,“那属下告退。”
接下来一上午徐北就埋在案卷档案里头也没抬,水也是小陈给捎带手倒的,他越往后看越觉得这位老大简直可怕,标的额千万上亿的案子在她手里就跟玩儿似的。
“咱老板用了什么手段请来这个大神的?”他拉住旁边走过去的小陈问。
“不知道,”小陈想了想,“不过据江湖传闻,好像是拼酒拼输了。”
“我操,”徐北觉得有点懵,“人生大事这么随便?大神的世界我等不懂。”
“可不是,”小陈啧啧坐回位子上,“不然怎么说你烧高香呢。”
中午徐北给南星打电话,那边接起来的声音一听就是刚睡醒,绵绵软软,听得徐北瞬间麻了半边身子。
“还不起啊?”他笑着说。
南星懒洋洋地说:“昨晚睡太晚了。”
徐北一噎,一想到为什么睡得晚就感觉血直往脸上冲,他清了清嗓子:“那不行再二次回个笼吧。”
“你羡慕啊?”南星笑了。
“不羡慕,”徐北平静地说,“我嫉妒。”
南星笑了一阵子才说:“一会儿去买菜,你有想吃的吗?”
“你知道红肠怎么吃吗,”徐北瞅了桌下一眼,“我这儿同事送了两盒。”
“红肠?”南星那边大约是收拾床铺,一阵窸窸窣窣声,“挺好做的,别干啃就行。”
两人扯了几句没话了,但都没挂电话,徐北听着那头的呼吸声,就像南星在眼前,在穿衣服,扎头发,叠被子……
心里踏实又惬意,还有从来没有过的溢满了胸口的温柔。
“哎,你说咱两会不会进展太快了?”徐北想着冒了一句。
“后悔了?”南星沉默了几秒笑着问。
“怎么可能,”徐北嗷了一嗓子,“不快,一点都不快,还能再快点儿!”
南星笑了好半天才歇口气:“你还想怎么快?”
徐北说完自己也乐了:“哎,我的意思是,这样刚刚好。”
“嗯,”南星很轻地应了一声。
徐北看一眼大厅,同事三三两两去了食堂,小陈站起来,给了他一个询问的眼神:“我去吃饭了。”
“去吧。”南星说。
徐北等了一会儿见手机还在通话中:“你怎么不挂?”
“我等着你挂呢。”南星笑了。
“哎,”徐北笑得不行,“快点的,你先挂。”
“那好吧。”南星笑着说。
通话结束,徐北脸上的笑还没来得及收,站起来的时候见小陈正眯着眼打量他:“徐哥,有情况啊。”
徐北仿佛没听到,炯炯有神打量了他一会儿,胳膊一伸搭了个哥俩好的姿势:“走,回锅肉!你哥我请!”
“请也不请个大的。”小陈很不满。
“有大的,”徐北瞅着他,“楼下便利店卫龙大面筋,够大吗?”
“走,回锅肉!”小陈坚定地说。
之前一直跟着赵老打民诉,赵老的风格是沉和稳,而老任大相径庭,杀伐果决且胆大心细,徐北感觉就是正写着颜真卿突然就拐到了王羲之。
经济法他比较熟,就把这部分案卷挑出来,琢磨起那些标的额庞大的公司法案例。
快下班的时候翻到最后一个,他抽出来打开第一页就愣了,盯着公司名和法定代理人那一栏看了一会儿,刚扫到下面案件陈述,案卷就被人抽走了。
“我说怎么找不到,”老任拿着案卷转身就走,“夹在你这堆里了。”
“等等,”徐北站起身追问了一句,“这也是我们的案子?”
“我之前接的,”老任观察他的表情,“还没结案,怎么,有兴趣?”
“老大,”徐北犹豫了一下,“这案子我能跟着吗?”
老任看着他没说话,一边眉毛挑了起来。
“您放心,我绝不多嘴,”徐北三指朝天,嘿嘿笑了两声,“我就跟着安静地观摩。”
“行啊,”老任点点头,“这有什么难得。”
老任走了以后徐北没心思研究案卷了,他点开电脑里一个隐藏文件夹,那是从回收站里还原的关于周桐一家的资料,他核对了公司名,确定没错。
周桐的案子?
还是被告。
老任在替周桐打官司?
距离那一面之缘过去了很久,对这个人徐北脑子里只剩下一个站在远光灯里的模糊身影,相比而言他女儿周琦泼了卸妆水的贞子模样倒是让他印象深刻。
他点开文件夹里的资料又看了一遍,重新设了隐藏后关了电脑,拎过桌下边儿的特产盒子往外走。
“年轻人,”老任站在电梯口看着他,“要捎带你一程吗?”
“别了,”徐北狂摇头,他可不想让老任连着两天目送他进前当事人的家,“您这技术应该去开飞机或者坦克,开带轮子的太屈才了。”
“行,”老任拍拍他的肩,“跟我别客气,有什么困难都可以开口。”
“老大,我想问问,”徐北犹豫了一下,咬了下嘴唇,“周桐这人您了解吗?”
“嗯?”老任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盯得徐北没犯事儿都憋出心虚感了,才淡然地说了句,“你俩有事儿啊?”
“怎么可能,”徐北凑到她跟前说,“我就是好奇,这人挺有名的。”
“是吗?”老任继续淡然地说着,“作为代理人不能随便讨论当事人。”
徐北愣了愣,想拿棍子敲她:“您敷衍我也用点心行吗,又不是讨论案子,再说我也即将成为案中一员了。”
“我是提醒你,”老任严肃地盯着他,“你俩要有什么私人恩怨,回避原则知道吧?”
“我们真没事儿!”徐北咬着牙小声说,“我真是好奇,人还不能好奇一下啊?”
“得,”老任打了个响指,“不过我明儿出差,最少三天,回来了再说吧。”
“啊?”徐北愣了愣,“您这也没提前打个招呼。”
“这有什么可打招呼的,”老任没所谓地说,电梯叮一声打开了,“走了。”
“奶奶!”徐北打了个车直奔胡同,一脚踏进门先喊了一声,“我来啦!”
“哎,”院子里的桌上已经摆了几盘菜,奶奶正搬着凳子,笑着应了,“没进门都听见了。”
“怎么听见的?”徐北愣了。
“脚步声,”奶奶笑着说,“听你脚步声都听熟了。”
“真的假的?”徐北乐了,一路跑到厨房把特产盒子放在门边,南星正把切好的菜装盘,刚回身就给他抱了个满怀,“你也能听出我脚步声吗?”
“听不出,”南星手抵在他胸前想推开,越过徐北的肩膀见奶奶回了屋子才松了劲儿,贴在他耳边,“你吓死我了。”
“我看着呢,”徐北嘎嘎笑着,“真听不出吗,你都不如奶奶,奶奶耳朵还不好。”
“听不出,”南星笑着说,“不过闻得出。”
徐北瞪着他笑了一会儿,想了想说:“奶奶之前是不是撮合我们呢?”
“不是之前,”南星在他怀里转过身继续折腾菜,“现在也是。”
“啊?”徐北愣了愣,乐得嘎嘎得,“不是吧……”
“不然你以为能让你窜门窜得这么频繁?”南星的声音带着笑意,“奶奶早给你一锹掀出去了。”
“那奶奶要是知道了该高兴吧?”徐北下巴抵在他肩上,深吸了一口气,南星身上带着沐浴露味道,很熟悉,这沐浴露他也用过。
南星笑了笑,没接话,胳膊肘轻轻撞了他一下:“不是说有红肠吗,赶紧拿来,快点做完就能吃了,我饿了。”
“这儿,”徐北把盒子拆开,抽了一袋子出来,“你打算怎么做,炒吗?”
“嗯,”南星刷刷把一根红肠切成了片儿,跟盘子里的洋葱木耳放在一起,“出去吧,等两分钟就能吃了。”
“好。”徐北往院子里看了一眼,在南星脸上吧唧亲了一口出去了。
没一会儿厨房里就传来炒菜的声音,徐北闻着飘出来的香气,肚子咕咕响了两声,他凑到桌前捻了两块黄瓜放进嘴里,又跑到枣树下仰头望了一会儿,然后蹲在花坛边欣赏萎靡的月季。
之前南星指给他菊花的位置还是一大片绿叶子。
厨房里传来南星喊声,屁颠颠跑进去,把盛好的菜和米粥端出来:“菊花到底什么时候开啊?”
“九月吧。”南星把多的一碗小米粥放在他面前。
“那枣什么时候熟啊?”徐北又问。
“十月吧,”南星好笑地看着他,“你想吃啊?”
“也不是,”徐北嘿嘿乐着,“就想快点开花,快点结果。”
“傻逼吗你。”南星也乐了。
24
徐北去厨房把筷子拿出来,奶奶已经坐到了桌前,瞪大眼睛打量一桌子菜:“今天什么日子,做这么多?”
“改善伙食非得赶日子吗?”南星说。
徐北给奶奶递了一双筷子,脸冲着南星:“你不说我都忘了,医生让你饮食清淡,你可少吃点油腻的啊。”
“那交给你俩了,”南星看他一眼,“不许剩。”
徐北一噎,五个菜分量都很足,他觉得有点儿悬。
奶奶盯着那盘洋葱木耳炒红肠看了看,夹起一片嚼了两下:“好吃。”
“徐北带的。”南星给她碗里放了两块牛腩。
“小北?”奶奶不乐意了,“怎么不留着自己吃?”
“我吃什么啊,我就会干啃,”徐北往嘴里扒着饭,“送您这儿不还有免费的厨子。”
“那是,我们小南的手艺没话说,”奶奶一下子乐了,笑得挺得意,“我看你这成天见儿也不是来瞧我的,就是来蹭饭的。”
“就是蹭饭来的,”徐北笑了好半天,“您还嫌弃上了?”
“嫌弃,”奶奶笑着说,“我们家小南都快给你拐跑了。”
“啊?”徐北一愣,飞快地看了一眼南星,又怕被奶奶看出来赶紧收回目光。
南星淡定地夹了根炒青菜在碗里:“我这个厨子还嫌弃你俩呢。”
徐北愣了愣,笑出了声,奶奶也跟着乐了。
收碗的时候徐北才发现肚子撑得站起来都艰难:“好……撑……”
“那你陪奶奶去胡同里溜达会儿。”南星在水池边洗着碗。
徐北还没出声就听奶奶懒洋洋地说:“我不去。”
“都呆家里好几天了,”南星扭头看着她皱起了眉:“也得出去跟人说说话。”
“不想去,”奶奶慢慢站起来,打了个哈欠,打到一半开始咳嗽,咳了一会儿停下了往屋里走,“我还要看电视呢,我那剧快开了。”
“您还追剧呢?”徐北乐了。
“哎你别说,”奶奶边走边说,“这剧演得挺好。”
“是吗,”徐北干脆地一挥手, “那我一会儿陪您看。”
他把桌上最后几个碗碟收起来拿到水池边,把南星挤到一边儿自己接了水刷碗。
南星站在旁边,脸色不太好。
“想什么呢?”徐北轻轻撞了他一下,小声说着,“她不愿意出去就不出去了,哪天想出去了我再陪着。”
“不是,”南星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我总觉得她最近精神不好。”
“是不是上回感冒还没好?”徐北想了想,“还咳嗽着。”
“不知道,”南星皱了皱眉,“我想带她再去看看……”
“也许就是感冒,你别想太多了,”徐北往他身边靠了靠,突然想到了什么,“你今晚还去吗?”
“去。”南星把洗好的碗摞起来送回厨房。
徐北盯着手里的碗愣了一会儿。
人真是一种贪心的动物啊。
搁以前想到这事儿顶多有些别扭而已,现在可好,一想到南星每晚在那种地方和不认识的人喝酒聊天,哪怕明知是逢场作戏,他还是很不爽,强烈不爽,还有心疼,强烈心疼。
之前还自我暗示了许多遍,这是南星的工作,要尊重他。
原来什么理智自控在喜欢一个人时统统不管用。
甚至想起第一次相遇时南星被一男人搂在怀里拍着脸问他是男是女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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