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悄悄走到他身后,想搂他的腰。他叉着腰朝前走去,让我扑了个空。
他抬头看了眼银杏树,转身对我说:“就在这里吧,兔姐应该会喜欢。”说罢,他就蹲在树下刨土。
我愣愣地看着他。这个姿势,让我想起了他砸骨灰盒的样子。
他叫我过去帮忙,我才记起我带了铲子,便跑回车上拿。
我挨着他蹲了下来,继而怼了他一句,说原始人都会使用工具。他叫我闭嘴,还说时间不多了。
我寻思着一会儿天亮了还要补瞌睡,今天是别想回逾市了,便随口问他:“你干嘛砸骨灰盒?”
“我有必要告诉跟踪狂吗?”他继续铲土,没瞧我一眼,“别跟我提这个,一说我就来气。”
“我还来气呢,我明明是你老公,却还要跟踪你。”我把纸盒挪进坑里。
大功告成后,我蹲着抽烟,他坐在地上抹汗。
我也耍横,不理他。他或许摸到了自己的良心,扭头对我说:“那个骨灰盒,其实是为兔姐准备的。”
“然后呢?”我吐了口烟。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他起身拍了拍裤子,“回家跟你说。”
“逾市?”
他笑着说:“我的家,在墨县。”
我冷哼一声,拒绝去见他的家人。他说自从我走后,他就搬了出去,当了一年的单身贵族。
我倒要看看他怎么个贵族法。
然而,当我在车里瞧见他的小别墅时,直接吓软了……
他把奥迪Q7倒进了私家车库。我跟着他参观了地下室里的台球桌,继而上到3楼,进了他的书房。在超大的落地窗两侧,全是价值不菲的书柜。
在跌进沙发的那一刻,我吐了句:“你当我老公算了……”
他噗地笑了,说:“那可不行,我还指望你养我呢,未来的大医生。”
“我可养不起你。”我鸭梨山大,“不过,只要你不嫌弃,我会努力。”
他倚在书桌旁,一本正经地说:“这些钱都不是我赚的,我将来是无业游民的几率比较大。”说罢,他走到书柜前,取出一本书。
我接过一看,正是波波送我的那本小说,立马抬头望着他。
他问我知不知道书里的内容。
我摇了摇头,正要看,他又抢了回去,还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还挺有福气。”
我问他什么意思。他说我的桃花运确实很旺。然后,他直接进了卧室。
我们各自倒在同张床的两侧。他把我的手机放在枕边,说帮我修好了。
我只希望他说话算数,醒了就告诉我关于他的事。没再看他的背影,我闭上双眼,也睡了。
醒来时,已是中午。
我想动,却发现阿真紧紧抱着我。他的发丝擦过我的鼻翼,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顾文,好暖……”他闭着眼睛说梦话。我撩了下他的睫毛,他才睁开双眼,冲我扬起嘴角。
阳光穿透玻璃,洒在他的脸上。他立马跳了起来,吵着要我陪他洗澡,还说他好久没用过家里的浴室了。
我一听,是鸳鸯浴,当然同意。正高兴来着,我的手机响了。他瞪了我一眼,跑进了澡房。
我握着手机:“莫辰吗?”
莫辰在电话那头,问我昨晚找他有什么事。我编了个半真半假的理由,说我昨晚看见了车车,问他假期还好吗。
他说已经和车车撇清了关系,还说:“我还在老家玩,今晚才返校。”
我“哦”了一声,刚要挂电话。莫辰忽然神秘兮兮地说:“关于仁心湖的事,我有点想法,到时候一起讨论。”
我答应了下来。他前脚一走,倪岩又来了……
“顾文,周瑞有联系你吗?”他的语气很慌张,“宿舍的人说他昨晚没回去,他又不肯接我的电话。”
没办法,我只好给周瑞打了过去,一直是待接听的状态。
我就不懂了,之前还跟他说了防火防盗防睡觉,他就在睡觉的时候出了事。出了事就算了,现在该睡觉又不睡觉,难道他真的是波波?
我立马挂断电话,左思右想,又给室友拨了过去,让他帮我和阿真给辅导员请假,说节假日返程高峰,万一塞车回不来,再补假条。
弄完这些事后,阿真穿着浴袍走了出来。他把头搁在我的肩上,说想去看兔姐。
“早上才埋了,又想它了?”
他点了点头。我心想今天太阳这么好,就当陪他出去散步。
他非要我陪他戴情侣帽,似乎生怕被熟人认出。我牵着他的手走到银杏树下,他才朝前奔去,还爬起树来。
“你多大了,还爬树?”我在下面吼他,叫他小心点。
他坐在离地面两米高的树枝上,冲我挥手。
这时,一股热风刮了过来,摇晃着树叶。微黄的银杏叶在我头顶飞舞,看着漂亮极了。
我朝前奔去,接住了一片落叶。银杏中间分叉,特像一颗心的形状。我不禁叹了口气,心想阿真绝对不知道,我当时为什么会选择在这里告白。
突然,他跳了下来,站在我跟前,对我举起一片落叶,说:“银杏的花语,是永恒的爱。”
我的心咯噔一下,原来他知道……
他离我越来越近,眼里却噙着泪。我刚要问他怎么了,他却吻了上来,吻得特狠,仿佛对我恨之入骨。
事后,他转身就跑……
我舔着嘴边的血,脚不听使唤地追了上去,在银杏围绕的蓝天下,一把拉住了他。
他不让我抱,随即朝家里奔去。我跟着跑回家后,大喊他的名字,把整个房子翻了一遍,才在地下室看见了他。
他穿着黄色衬衫,就像熟透了的银杏,正附在台球桌上推杆。
“你不是在学斯诺克么。”我慢慢走了过去,“怎么,还是喜欢黑8?”
他停了下来,拿起巧粉擦杆头,就这么盯着我,不哭不闹,把我当空气。
我心想这小子又在生什么气,便单刀直入,叫他告诉我昨天答应我的事。
他隔着球桌望向我,说他反悔了,不想告诉我。我叫他别耍花样。他又俯下身,打进了所有的单色球。
黑8正好在我的方向。他瞄准黑8的时候,眼神变得很性感,说:“你是我什么人,我干嘛要告诉你?”
我回望着他,知道他动情了,便轻笑道:“我是你的男人。”
他眨了眨眼,说:“那就证明给我看,让我知道,你有多爱我。”
定格了两秒,他起身扯开了衬衫的纽扣,露出了里面的白色T恤。
由于T恤是V领,且开得很低,我一下就跟上了他喘息的弧度,连同他的眼神一起,将我沦陷……
“机会只有这一次。”说罢,他俯下身,准备打最后的黑8。
我再也控制不住,随即脱起上衣,说:“看我们谁打得漂亮。”
第33章 瘦皮狗
地下室里热气腾腾。
阿真移开了目光,继续瞄他的黑8,迟迟不肯推杆。
在丢掉上衣的同时,我从衣袋里拿出了舒皓给我的祝福,一口撕开。
我的视力变得出奇的好,甚至能捕捉到他脸上的每个细胞,都在说等我。只感觉有股巨浪把我往前一推,不知不觉中,我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
我一手摁在绿色的球桌上,一手抓着他的黑色发丝。
他打击白球,被撞击的黑8立马朝洞口奔去,在边缘弹了两下。球掉进球袋的那一刻,他同时扑倒在球台上。
我撞开白球,随他趴在球桌上。球桌的触感很软,我们仿佛躺在一片草原。我听着蜻蜓飞过的声音,脑海里全是阿真……
他小时候要我背着他打台球时的欢天喜地。
我出车祸后,他每天来医院陪我做康复运动,不停地在跑步机上耍帅,为我花式打气的样子。
我拿到了录取通知书,他在电话里骂我抛弃他,却还是赶到车站来送我,那副依依不舍的神情。
我们同居那天,他突然站在我身后,问我他的橘猫睡衣好不好看时,脸上挂着的笑容。
他吃我的醋,蹲在墙角,我去扯他的猫尾巴时,他嘟着嘴赌气的模样。
他带我飚车,说我们的孩子叫顾真真。他发烧时的不安分。他看我心情不好,喂我吃巧克力。他说他爱我……
每一个细微的感动,都刺激着我的神经。
我再也忍不住了,最后钻进脑子里的画面,是他到宿舍来找我。我们站在楼道里,一起望向医学院。他把头靠了过来,说:“我们终于在一起了。”
紧接着,我眼前一片空白,力气从指缝中抽离。
离开他后,汗水滑过鼻尖,滴到了我的脚下。我坐在沙发上抽烟,品尝最后的温存。
过了一会儿,他靠在我身边,闷闷地说:“这是我第一次输给你。”
我把烟灰缸推了过去,说:“每次都是我输,让我赢一次不好吗?”
事后,我们聊到了晚上。
我觉得他终于有点像我的媳妇了,不仅脸红红的,还有些小紧张。但我发现,他的紧张中夹杂着与我无关的东西,应该是他即将要袒露的真相。
我想给他勇气,便牵着他上楼。洗过澡后,我看见他已经换好了衣服,坐在床上。
我掀开被子,睡了进去。他缓缓躺了下来,侧身看着我,眼里只剩害怕。
“你会不会知道真相后……”他眨了眨眼,“就不要我了?”
我说不要他的几率是零,恐怕比我去火星居住还难。他嘁了一声,说我毁气氛。我说明明是他把气氛搞得这么紧张,还不许开灯。
我们闹了一会儿,他忽然把手伸了过来,与我十指相扣。
“还有8分钟到11点。”他保持着微笑,“时间一到,你就会知道真相。”
我没听懂。但他每晚一到这个点,就会变得奇怪,特别是性格方面。
他的认真,让我有点紧张。或许,这是我经历过的最为漫长的8分钟……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我们像木偶人一样等待着某种奇迹。
忽然,我感觉腿有点凉,便把脚往被子里缩了缩。但我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床尾徘徊,使我不寒而栗!
阿真似乎也察觉到了,立马朝床尾看去。我们同时蹭了起来,瞧见有一双黑乎乎的手正搭在床尾上,把我们吓得朝床头挪去!
“是……什么?”我的声音卡住了。
黑影慢慢站了起来,我甚至能看见他的脑袋,脑袋旁边还立了两个尖尖的东西,诡异得根本不像人!
阿真叫了一声,就晕了。他居然晕了?我爬到他身边,想把他叫醒。
就在这时,黑影突然仰起脑袋,像狼一样嚎叫!
我滚下床,拨开了电灯。在看清眼前的一切时,我惊呆了!居然是一条狗,它瘦骨如柴,正对着我狂摇尾巴。
它全身就没几根毛,露出的皮肤白得吓人,还有和左一寒相似的尸斑。
我倒吸一口冷气,连连后退:“你从哪儿来的?”
这时,原本昏迷的阿真,突然弹了起来。他弓着背杵在床上,目不转睛地瞪着这只瘦皮狗。
瘦皮狗对着他叫了几声,忽然扭头朝屋外奔去。阿真翻身下床,追着它跑了出去。
我看傻眼了,没头没脑地跟着阿真冲了出去,一直叫他的名字。
他跑得飞快,在漆黑的街上跟着瘦皮狗左拐右拐。我的体力到达极限,便扶着电线杆喘气,再抬起头时,发现我们已经追到了河流边上。
我远远望去,看见阿真蹲在通往小树林的木桥上,已经逮住了那条狗。
当我跑到桥上后,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阿真正举着一块碎石,朝躺在他脚下的瘦皮狗砸去!一下又一下,瘦皮狗不停地闷哼。
“你疯了?”我冲过去阻止他。
他一把推开我:“滚开!”
我缩在旁边,止不住地颤抖。比起来路不明的狗,我觉得阿真更恐怖……
他明明很喜欢小动物,为什么要伤害它?就因为它溜进了他的别墅?
直到瘦皮狗不动了,他才停手。他瞧了一会儿,随即起身扔掉碎石,朝我踱了过来。
我下意识往后躲去。他却伸出手,把我拉了起来,说:“这只狗早就死了,像丧尸,根本砸不出几滴血。”
听见这话,我差点又坐到了地上。他让我去看。我围着瘦皮狗瞧了半天,发现它真的没怎么流血。
夜风袭来,河水两旁飘来的阵阵恶臭,让我蹙眉。我突然想起,这条河流的尽头,就是我爸发生车祸的地方。
阿真把手搭在桥栏上,说河流上游是家工厂。而这条河,早就变成了污水,水里全是化学物质。
“难道是河水,把这条狗搞变异了?”我打了个寒颤,忽然冷得要命。
他瞥了眼瘦皮狗:“我在这附近住了一年,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他特后悔,说不应该在门上开个狗洞,不然瘦皮狗也溜不进来。还说他原本想养狗,但在知道这里环境不好后,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盯着潺潺流水,忽然很想我爸:“如果他还在就好了。”
阿真拍了拍我的背,说人没了就是没了,还提醒我不该有这种幻想。
“每次遇到危险,我都会想起他。我知道不该依赖他,毕竟他已经走了。我甚至记不清他的长相……”
“我明白。”他淡淡地说,“先报警吧,这狗太碍眼了。”
这时,我们身后传来一阵杂音。瘦皮狗翻身站了起来!
阿真立马挡在我跟前,犹豫着要去捡石头。瘦皮狗没有扑过来,而是转身跳进了河里!
随着噗通一声,它沉了下去……
“此地不宜久留。”阿真搁下这句话,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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