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早朝面见了木东初,西金国四皇子下了帖子请莫静和和过府相商。
“这一路不太平,此事不宜朝堂上明说,便想着私下和两位商议一下。”
大致说明情况后,四皇子金流离身边的将士李幌皱眉。
“不如我等以銮驾走旱路,莫大人同陆大人侍奉长公主微服走水路,众位觉得是否可行?”
莫静和轻叹。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确为一条妙计,但……男女大防,怕是有碍长公主清誉。”
五人皆沉默了一阵。
却听陆疏华突然说:“不如四皇子同长公主一同走水路?四皇子一路守护,自是又不同了。”
莫静和又轻叹一口气:“男女婚前不宜相见。”
李幌一拍案子:“这也不成那也不成,那就和他们拼了便是。”
四皇子瞪了李幌一眼,李幌脾气火爆,只不好再行发作,退一边摆头看天。
“两位大人护卫长公主便是,两位人品端贵,再没有信不过的。”
莫静和心里想,我们才认识几天,你怎知我们就人品端贵了,睁着眼瞎说,再则长公主这不要席少凉送嫁嘛……
“既然四皇子信得过臣等,为大局计,臣自当极力护卫长公主周全,只是有一件,臣等都是自小在青都长大,此去西金国甚远,地貌风土皆是不熟,怕误了行程。”
陆疏华一听便猜到这是要拖上席少凉了,两人配合极是默契。
“臣倒觉得有一人引路,最是适合。”
众人看他。
陆疏华继而又道:“我朝御史中丞席少凉,此人饱览群书,游历甚广,陛下委以督察百官之职,人品自是当时无二。”
四皇子点头应允:“为策万全,本宫会安排暗卫一路保护,也请两位放心。”
陆疏华心里暗骂他,嘴上说的冠冕堂皇,就是信不过我们。
“那就有劳四皇子了。”莫静和起身作揖。
不日,迎亲的銮驾便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梁平带着贴身大丫头花溪坐在马车里,陆疏华同莫静和骑马,硬是留了席少凉去驾马车,五人皆是平民打扮悄悄的出了青都。
莫静和回望青都,出来了……不用见到了……分开一段时间也好。
“这是我第一次出宫,外面的空气似也比宫里的清新些。”
梁平的感叹尚在耳际,这一路就到了东木国与西金国的边界。
梁平撩开帘子,对着莫静和笑:“这里景色秀丽,若能在这里闲居一生也是莫大的福气。”
陆疏华心说,长公主再精明也还是养尊处优的孩子心性。这荒郊遍野的,物资匮乏,就是长公主她老人家织了布出去卖也要走好几十里的山路。再则夏日酷暑,冬日严寒,蚊虫蛇鼠的不说,打不定还有野兽出没,一不小心就给吃了,最要命的是这里四国都不管,山贼土匪最是猖狂不过,但凡有法子的谁都不愿到这鬼地方住。
莫静和打马靠近,语气是一贯的柔和温润,甚或还带了几分笑意:“等等若有事,长公主只管待在车上莫要出来。”
陆疏华也从另一侧打马靠近,惯用的军刺不知何时已握在了手里,对着空中两声短促的哨鸣。
过得一会,不吃何处回以一声长鸣。
陆疏华对着莫静和说:“来者不善,我们……被包围了,你带了多少人?”
莫静和含笑打了个“一”的手势。
陆疏华厥倒:“你出来只带一个暗卫?”
莫静和报以微笑更盛:“不,只我一人。”
陆疏华顿有杀了他的心思,却听那头莫静和又道:“你以为别国的暗探都是傻的,想破坏两国联姻的人多的是,我们这队人皆是平民打扮,却带了大批暗卫,不是招人追杀吗?”
陆疏华自嘲:“怪不得我手底下的暗探说,没有探到你带的人虚实,我本想着你们藏匿的是越发的好了,没成想你原是一个没带……我也就带了四个人,两个还不在跟前,也罢,西金国给配了些人手,到时也能派上用场。”
说着,一群山贼打扮的人便到了眼前了,
打头的策马到前,一脸的络腮胡子,眼神锐利,右脸至颈下有道长长的刀疤,拿眼观瞧了一番,见两边力量实在悬殊,仰头长笑一声。
“给我抢!”
第19章 第 19 章
一直没出声的席少凉往后缩了缩,手里握着的缰绳瑟瑟发抖,大冷天的,汗沿着额头颗颗往下淌,却本能的伸手将身后的车帘子拉平整,不想里头探出个脑袋,正是梁平长公主,满脸激动和兴奋的神情。
丫头花溪忙拉着梁平回车里。
陆疏华前后看看,竟有两百多人,早知地方山贼横行,没想到已到了这等规模。
这么想着,两人已和山寨厮打在一处,大寒阁隐在暗处的两人也现了身,很快便混打在一处。
陆疏华用的军刺一刺便在那人的身体里扎了一个血窟窿,血窟窿里的肉咬不住军刺,一回手就去对付下一个了。血浆并着肉飞洒开来,溅了一地,陆疏华身上也沾了不少,有一块肉还和着血沾在陆疏华手臂上,随着手臂的动作晃悠。
不一会空气中就弥散开一阵阵血腥的味道,席少凉不住的恶心,眼里全是因反胃噙上的泪水,却依然伸手护着帘子后的人。
眼看已打退了一半,山上又有山贼的援兵来了,却是一队弓箭手,只因自己人还在山下,怕误伤了,这才迟迟没有动手。其中却有一个半大的孩童,拉足了弓对边上首领模样的人道:“马车在中央,伤不到旁人,我先射了驾车的,练练手。”说话间,一箭堪堪擦过席少凉肩头,席少凉毕竟文弱书生,闪躲不及,箭头看看擦过他的手臂,带着人一道跌落车下。
莫静和见情势不对,捡起地上石子,击中车前骐马的臀部,骐马长鸣一声,疯狂的向前奔去,陆疏华本离得车近,也不见如何借力,已追上那匹骐马,一路厮杀,终是驾着马车开了一条血路。
路过莫静和身边的时候还不忘用马鞭一抽莫静和,朗声骂道:“狗娘养的东西,尔等护卫不力,要尔等作甚,留在等死吧!”
“停手吧,壮士!”
看到那头长公主已是脱险,这边摔下马车的席少凉也被俘获,莫静和闻言收了手中的匕首,柄柄长刀便架上了他的颈间。
“看模样是个读书的,练得却是刀刀毙命的功夫啊。”
刀疤首领驱开众人,触目所及的却全是地上兄弟的尸首,怒火攻心,操起鞭子便往莫静和身上招呼,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能生受,层层鞭印叠加,刚开始还能招架,后来已是卷躺在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却听刚刚那箭射席少凉的孩童说:“不如杀了他们给兄弟们报仇。”
刀疤首领打的解恨了,把马鞭往莫静和身上一扔。
“兄弟们下山一趟,断没有空手而归的,杀了他们倒是便宜他们了。全部给我带上山去。”
就这么着,莫静和席少凉并着两个大寒阁的暗探,被捆着上了山。四人被扔在大堂的地上,那头去追马车的人也回来了,没追上。
莫静和跪在堂下,听到山贼回禀,心下稍安,当时陆疏华抽打自己的时候已是给自己留了条活路,一路上他乘机留了暗号,如今只要活下来,一切好说。
哽咽道:“寨主饶命,我等与那畜生也是有深仇大恨的……寨主留了我们性命,以后帮着寨主一同报仇。”
这一顿鞭子刀疤寨主是把他往死里抽的,一路上虽是缓过来一些,到底虚弱,说了一两句话已有冷汗渗出。
席少凉也早从惊吓中回过神,一道帮腔道。
“是啊,寨主老爷,我等父兄皆同那些为壮士一样死在他的军刺之下,我等从小被他家抢去,做牛做马,早是积下了深仇大怨,还望寨主收留,我等知道他的底细,到时引着寨主老爷和寨里的兄弟一道杀到他家,为死去的弟兄报仇。”
大寒阁两兄弟狠狠点头,尤其听到莫静和说“畜生”二字时,两人尤为解恨过瘾一般。
刀疤首领就是山寨的寨主,此下看了眼身边文士打扮的人,只听文士道:“刚刚文清看到那人鞭打他时,下手尤为狠洌,再听方才他们说话恳切由衷,不像有假。现在人就在寨主手里,耐他们也没有本事逃脱,待寨主报了仇,再发落他们不迟。”
就这样,四人在山寨里安顿了几日。
文士打扮的人姓柳名文清,字希善,颇通医道,几日天天过来给莫静和换药,话却从不多说半句。
莫静和谢他:“那日多亏柳兄帮衬,不然我等早已是刀下冤魂了。”
席少凉和大寒阁两兄弟也跟着作揖道谢。
柳文清只笑而不语,继续手上包扎的活计。
待包扎好了,过了良久,方叹了一口气,低声道:“愚兄这几日采药,听得周围树林中已有异动,看来四位的援兵已到,只等今晚袭寨救人了。”
席少凉一惊,看向莫静和,莫静和点头。
“柳兄既是已然知晓,为何不报于你家寨主。”
柳文清依然笑的文雅:“愚兄这一辈子本想清清白白的活着,奈何不得,只他对我颇好,我不忍害他,但愚兄被他所辱,又不甘心,今日有此机会,但陪着他一道去吧。”
莫静和听到此处,心中一紧,有个人影从脑海中闪过,只一瞬间,已是消失不见。
四人被他所感,心中悲切,一时无话。
果然到了晚间,鼓声雷动,一片喊杀声中,甲士冲进山寨。千余人被杀的被杀,溃逃的溃逃,最后一把火,整座山寨被烧的干干净净。
那带兵将领满面尘灰,在火光中抱拳道:“末将奉旨营救席御史,席御史受惊。”
席少凉自是跟他客气了一番,又写了信转呈木东初,述说这里尚且安好,请他放心,又为带兵将领与甲士们一一表功。
那边陆疏华扶着尚未好全站不太稳的莫静和打趣:“瞧瞧这身鞭伤,我那鞭子怎像花朵似得,还会撒种子长出新的来,真是不一般啊不一般。”
这说话间,那将士又送来一瓶药膏,抵与莫静和:“皇上听闻莫大人受伤,十分挂心,特命末将带了药来。”
莫静和于药道并不十分精通,但看陆疏华看那药的神情,便知这药十分难得,称谢收于囊中,又顺手从陆疏华囊袋中取出银票,递于将领,道了声:“有劳。”
待火渐渐的灭了,甲士将火堆中的尸首一一清出,却看有两具尸首纠缠在一处,只隐约窥得一具右手握着匕首插于胸口,另一具紧紧抱着他,从身形上辨得该是柳文清和那寨主。
莫静和痴痴的望着两人,请托将领务必将两人厚葬。这几下里便费了好些功夫,待稍作休整告别将领已是第二天清晨。
暗探归了原处待命,陆疏华引着两人来到前边小镇上梁平下榻的客栈。
梁平看着莫静和一身的伤,哭了一回,莫静和撑着和她说了些宽慰的话。梁平默默的又看了眼席少凉,轻叹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莫静和养伤数日,实不敢误了时日,便打发众人又上了路。
东木国与西金国隔着一条河,五人又行了数日,便来到这条河边,这河名曰素日河,河面宽阔,却并未见狂澜涌浪,颇为平和。
马车再是通行不过的,陆疏华着人事先租了条船,此下便等在了素日河边。
陆疏华先上船打探了一番,并未见异动,花溪才扶着梁平上得船,待席少凉同莫静和正要上船,那头,西金国的暗卫现了身,只一人,着一身黑色窄袖劲装,面容极是平常,无半点特色,确是暗卫的好人选。
想来原不只他一人,只因眼前就要到西金国了,他们另有安排。另是因为这里租船不易,这船也不大,他们才派了一人出来。
那人抱拳道:“殿下派卑职一路护卫长公主,此下过河无遁身之处,愿请同船而行。”
断是席少凉平日里宽厚,心里想着莫静和那一身的伤,这时也忍不住道:“既是有护卫之职,当日我等被山贼围堵,你们为何不现身相救。”
怎知他神色平静:“卑职只负责长公主安危,当时虽十分凶险并未危及长公主。”言下之意,你们的安危与我何干?
一拳打在棉花上,席少凉苦笑一声,不再理他。
莫静和并未介意的样子,微笑道:“壮士请便,但请将士收好兵刃,莫吓到船家。”
那暗卫自然答应,一同上了船。
船不大且有些简陋,只在船中搭了个草棚,置了桌子和板凳,容船客休息,自然是梁平坐的,陆疏华同莫静和坐船头,暗卫和席少凉坐船尾,船家是父子两人,老人家划着船,年轻人招呼着他们,给烧个水陪着说话。
陆疏华见那年轻的船家虽坐在船尾与席少凉说着话,眼睛却一阵阵的往草棚里梁平头上的玉簪和包裹看,心说,怕是动了歹心了。
给莫静和使了个眼色,莫静和也是发现了,却看那头西金国的暗卫已去摸靴中匕首,不动声色走到船尾,轻拍暗卫摸匕首的肩头,又去看那烧着的水。
“这一路颠簸,我那两位妹妹怕是渴了,这水开了吗?我去给她们添上一杯,解解渴。”
年轻船家忙转眼去看,正巧那水腾波鼓浪已是开了,忙作势要给他们倒水,嘴里恭维道:“兄台对令妹们真是贴心的紧。”
莫静和谦道:“家里就她们两了,没办法,兄台坐,我来吧。”
提着水壶到得草棚中,给梁平和花溪各倒了一杯水,待梁平正要去喝,莫静和低声道:“莫喝,怕是上了贼船。”
年轻船家看到两人在里边说着什么,却并不喝水,有些急了,却突然看到莫静和一拍桌子高声说道:“……要这要那的,我们出来身上带的钱财本就不多,这剩下的银子你还硬央着你陆哥哥给你买了这破簪子?”
眼见得梁平又说了些什么,莫静和站起身,拔了梁平发间的玉簪扔进了河里:“让你再买!”
梁平青丝散落,哭哭啼啼的抽泣起来,花溪忙去劝她。
席少凉有点充愣,呆呆的看着草棚,只不知发生了什么,倒是陆疏华心里偷笑着进得草棚,扶着莫静和的背,帮着顺气,把人劝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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