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亲自把人迎到二楼雅间,招呼着点菜。
莫静和恭敬的让了木东初主位坐才在边上坐下,对着掌柜的道:“这是木五公子,正经的皇亲国戚,介绍着他点。”
莫静和也是皇亲国戚,可人家到底姓莫不姓木,平日里也只有人家让着莫静和主位坐的,这位理直气壮的就坐了主位,可见身份尊贵。
可这主点菜完全没有个章法啊……
莫静和也不管,皇上点了什么就是什么。
“只管上吧。”
掌柜的得令下了楼。
木东初看着两人神情便知道自己点菜不怎么对路子,可他是皇帝,干什么都理直气壮!
“你事先和他说好的,还空着个雅间?”
“这里唯这间平日里生意再好也是空着的,非要等贵客来才招待,并不是专为我们预备的。”
正说着话,就听到隔壁雅间劝酒的声音。
“来!我再敬你一杯。”
声音洪亮豪迈。
木东初喝了口茶,道:“听声音是左荣华,真是巧,你去隔壁看看,请他们过来一起用膳吧。”
莫静和应诺,便去了隔壁。
敲了门,方才那把洪亮的声音喊了声:“进”,莫静和推门进了雅间,屋里有四个人,两个武人打扮,其中一个是大将军左荣华,又有两个文士打扮,其中一个是席少凉。其余两个都不曾见过。
席少凉吃了两杯酒,脸上微醺,看到莫静和进来,很有几分惊喜。
“你怎么在这?来,一道坐。左将军,这位是在下的朋友莫静和。”
莫静和作揖道:“席大人安好,各位安好,我家公子在隔壁雅间用膳,正巧听得左将军的声音,想结交各位,不如一道如何?”
席少凉一惊,莫静和是小寒阁的掌事,小寒阁只听命于皇上一人,能当得起莫静和唤一声“公子”的,隔壁这位的身份不言而喻。
左荣华端了坛酒过来:“既是席大人的朋友,若你喝了这坛什么都好说。”
莫静和心里苦笑一声,照左荣华这样见了面就来一坛的,等等场面可想而知,这会子身边虽有四名暗卫,但到底不比在宫里,万一有个好歹,关系的可不只他一条小命。
席少凉见状忙过来相劝:“左将军,在下这位朋友既是陪他家公子出来的,实是公事在身,不便饮酒,望左将军见谅。”
“推三阻四的,还说要结交我们,不喝酒不交。”
莫静和莞尔一笑,突然觉得他这孩子气与木东初很有几分相似,接过酒坛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公子在隔壁恭候,各位请。”
左荣华笑道:“嘿,你这人有点意思啊,走,我们去会会这位朋友。”
莫静和引了四人去隔壁雅间。
左荣华见了主位高坐的可不就是当今圣上,忙要下跪行礼,却听木东初笑道:“左将军,别来无恙,来,近前坐。”
莫静和让了四人按主次坐了,自个下去又让添了些酒菜,回来时木东初已与左荣华喝了一处。
正听得左荣华劝酒:“男人不喝酒,枉在世上走。男人不喝酒,活得像条狗。男人不喝酒,活得像太监;男人不喝酒,没有好朋友。”
心里默默感佩:他这种久经沙场的命硬程度绝不是自己这样的可比。
席少凉见莫静和进来就招呼着过去坐,席少凉边上还坐着一个文士打扮的人,听得席少凉介绍说:“这是左荣华将军的幕僚,陆临江,字子华。”又给陆临江介绍:“这是……在下远房的表弟,莫静和。”
陆临江道:“青都莫家?”
席少凉应是,陆临江哦了一声,就再不说话了。
莫静和心里便有了底,左荣华朝堂上从不明确立场,但看左荣华和陆临江今日的态度,左荣华在皇上与太后之间多半是皇上这一派的。
突然想起太有曾与他说:“你生在莫家,一生荣辱便与莫家息息相关,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好自为之。”仰头了口酒。
席少凉给莫静和布菜添酒,莫静和道了一声谢,这边与席少凉说着话,那边却留心着皇上。
木东初很有与左荣华掐上的感觉,案上已堆了好几坛酒,两人依然不断的往外唤酒,这样闹腾了一个下午,最后以号称千杯不倒的左荣华被灌醉,皇上依然神采奕奕为结局各自散去。
本想着等等总逃不了背木东初回宫的莫静和便莫名的有了种皇上很争气的自豪感。
左荣华的马车本就在外头候着,莫静和送了四人至大门口,陆临江代人事不省的左荣华告了辞便同另一名幕僚一起把人扶去了车上。
席少凉道:“虽我不知皇上与你为何微服出宫,但做臣子的应功在朝堂,以旁门小道取悦君心,能得几时好,也到底不是我等朝臣应为,到时史家秉笔直书到底也落不得好。”
莫静和心说,能这样劝我一句的这世间怕也只有他一人了,笑道:“嗯,我记下了。”
第24章 第 24 章
莫静和送走了几人,唤了壶醒酒茶,回到雅间,木东初正在比对着墙上挂着的菜牌,学习点菜,莫静和想到木东初向来好学,他们那一夜,木东初居然还问他讨要春宫图的书册,不由低头一笑。
递上茶水:“喝点茶醒醒酒。”
木东初本还好好的,听得这句,扶着胸口一头倒在莫静和双腿上:“可不就给左荣华给灌的吗,别动,让我躺一会。”
莫静和不敢违逆他的意思,只由着他躺着,木东初朝里翻了个身,环抱住莫静和的腰,因为长期练武,腰上收的紧紧的,环抱上去很是舒服,又忍不住沿着腹部肌肉的纹理隔着衣服细细的摸了一遍。
喃喃道:“你身上总有股淡淡的香气,却似有似无的,教人闻不真切……你们护送长公主有功,其他人朕都嘉许赐赏了,席少凉这个年纪就当了御史中丞,没什么可升的了,就给他晋了爵位;陆疏华家人犯了事,不愿要赏,求朕赦免了他家人的罪,朕也许了他;现在只剩下你了,想要什么?”
莫静和看着木东初披散下来的青丝,不由伸手轻轻的抚摸了一下,木东初一愣,嘴角轻轻的勾起,却听得莫静和道:“公子许我自由吧。”
木东初脸上笑容依旧,信手抽了他一巴掌:“只这个不行,再想个别的。”
照莫静和平日里的性子,明知道木东初不会许他的,根本不会说出来,今日不知怎的,不但说了出来,还执拗了起来。
又说了一遍:“公子许我自由吧。”
木东初从他双腿上坐起身来,又给他一巴掌,这巴掌下手有些狠了,莫静和白皙的脸上立马印出五条嫣红的印子来。
木东初依然在笑:“再想些别的,高官厚禄,荣华富贵都可以。”
莫静和垂下眼眸,看着皇上的衣襟,雪白的绸缎子上用银丝勾着折枝梅暗纹,考究精致而繁华。
“公子许我自由吧。”
木东初又笑着抽了他个耳光。
“公子许我自由吧。”
又被木东初笑着赏了个耳光。
如此这般不多久,莫静和脸上层层红印叠成了两个红包,有几处甚至泛了紫,有血丝印出,木东初定定的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说。
莫静和已张不开口了,扯了扯嘴角算是笑了一下,含糊不清的道:“疼,不要了,公子饶了我吧。”
木东初突兀的把人拥在怀里,紧紧地抱着,莫静和差一点就以为皇上恼怒这是准备就地掐死自己的意思的时候,木东初终是放开了他。
“以后跟着我,总也不会亏待了你。”
莫静和应了“好,容臣处理下脸上的伤吧。”。
唤了暗卫去寻了些药,被木东初拦了:“只寻些冰块来,这药用得不好,好得慢还容易留疤,回去了让太医看了再用药吧。”
莫静和自然只能应诺:“谢谢公子。”
一盏茶的功夫,暗卫不但寻来了冰块,还用厚厚的帕子包裹着,生怕太过冰寒伤了肌肤,一起寻来的还有一顶墨黑的纱笠。
木东初拿着冰块给莫静和敷脸:“他们行事很是周到。你……再在我身边待两年,若是真不愿意,放出宫朝堂上拜官封爵也非难事。”
莫静和叹气:到时还不是要夹在你和太后之间,又有什么差别?
木东初本想在外面住一宿的,到底顾及莫静和是要面子的,待莫静和脸上的伤缓了缓,便帮他戴上了纱笠,雇了车回宫了。
莫静和被木东初带到偏殿休养,看到荷儿已侍立在那,见了他们忙下跪行礼,木东初让免礼,荷儿抬眼见到莫静和脸上的模样,颇有些哭笑不得。
“朕觉得你住在这挺好的,就让人干脆把偏殿僻出来,还把荷儿一并帮你接了过来,太后也不是希望你和朕多亲近亲近吗?以后你就安心住在这里。”
莫静和跪地,脸上两个大包,说话仍不是十分俐落:“什么都瞒不了皇上。”您老果然在太后那也有眼线啊。
木东初在案上取了个果子递给莫静和:“你以为陆疏华不在朕就是聋子瞎子了?”
莫静和伏地:“臣不敢。”
木东初见莫静和没有心思吃果子,自己咬了一口,笑道:“说起来,他这几天也应该回来了,怎么还没见的人,不是也学你借着差事游山玩水去了吧。”
莫静和心说:罚也罚了,这会子还拿旧账取笑他,有意思吗?却见有内侍进来通禀:“陛下,掌事大人回来了,在殿外求见陛下。”
木东初接过内侍递来的帕子,擦干净手:“你该多学学陆疏华!好好养着,朕晚上来看你。”又对内侍说:“把赵太医请来,他看外伤最是在行。这里不是说事情的地方,让陆疏华去宣室殿候着。”
恭送了皇上出去,荷儿忙上前查看他脸上的伤口:“您干脆犯个大事,求陛下砍了您,好过这样零零碎碎的受罪。”
“荷儿,你也大了,晚上我央了皇上把你放出去寻家好人家嫁了吧?”
荷儿正在给他更衣的手停在了原处,抬头看他,过了很久方道:“终究是奴婢造次,您厌了奴婢了吧。”
莫静和望了她一会儿,自己接着换衣裳,只留着荷儿一个人站在原处,两人都没有说话,直到晚间皇上回来。
莫静和把打算和皇上说了。
木东初很想再赏他一顿巴掌,看到脸上还肿着,再没个下手的地方才是作罢。
在屋里来来回回的踱了一会儿,对着莫静和道:“你……这是怕自己没个好结果拖累了她,倒不如趁现在给他安排个好归宿,是吗?你就对朕这么没信心?”
转身坐到莫静和身边,拉着他的手又道:“按论,你五岁的时候便跟着朕一道读书习武,更何况我们曾经同榻而眠,理应再亲近不过,为何你总是对朕若即若离的?”
莫静和脸上的伤还疼着,听着这话便觉得颇为讽刺,看着被他握着自己的手道:“臣不敢,君君臣臣,理应如此,臣不敢造次。”
木东初继续耐着性子地哄他:“你看着太后与朕面上势如水火的,但我们毕竟是亲母子,她不会真对朕做什么的,朕也绝不会亏待了你们莫家。”
这话恐怕木东初自己都不信吧。
莫静和轻轻抽回自己的手,木东初长这么大从没有这样哄过人,以为他还是抗拒自己,正要发火,下一刻却觉得胸口暖暖的,莫静和正用刚刚抽回的手,覆在他的左胸上,他的手和他的人一样软软和和的。抬眼去看,莫静和眼神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良久,听得莫静和说:“陛下,让臣伺候您一回吧。”
他多年来夹在木东初和太后之间的惆怅无奈,和对木东初的愧疚在心里积存的太久,仿是都在这一刻萌了芽,开了花,在心头肆意生长开了。
木东初以为这是莫静和在暗示对自己的臣服,再则莫静和极少如此主动,心里自然欢喜。
也许是有意作践自己,莫静和极是尽心尽力,完全不顾自己是否好受,只一味让木东初满意尽兴。木东初也慢慢地品出了其中的意思,一边享受着他的殷切,一边抚摸着他的额头:“你大可不必这样。”
这样直到丑时两人才是歇下,小眠了一会儿,莫静和又伺候着木东初穿戴洗漱上朝去了。
陆疏华进来的时候,荷儿正在帮莫静和脸上涂药,已是消了些,只看上去还有些红肿淤青。
“从去年入了冬你身上的伤就没断过,要不明个儿我陪着你去道观里求个符?”
莫静和拿了镜子左右看看,笑道:“皇上赏的,挺好看吧。”
不知怎的,荷儿两行清泪就流了下来,夺了镜子佯怒嗔道:“涂药呢,别闹。”
莫静和笑笑,由着她涂,又问陆疏华:“西北的差事还顺利吗?”
陆疏华自个寻了个舒服的地方坐了,道:“若不是亲见,我都不敢信,那些得了瘟疫的全身都是一块一块的腐肉,有的一整条手臂都烂了,还能隐约见到里面的骨头,包扎的白布全被血水浸透了,擦破了嘴里的那些个水泡,就有脓水从嘴里和着口水流出来,一碰到那脓水就被传染上了,极是恐怖……”
说到这里,荷儿已是受不了,借着换水的由头出去了。
陆疏华笑笑,继续说道:“真因那病死的倒少,有好些是生生的给疼死的,有些是伤口赤~裸在外感染而死的,还有些疼的吃不了食进不了药,就给饿死的……那空气里的腐臭味呀,呕吐的酸味呀,耳边或是嗷嗷直叫,或是低低呻~吟,难得有人来回个事,我都觉得极亲切,就因为那发出的声音是一句整话。我当时就在想,幸好去的不是你。”
莫静和望着他,走到近处给他斟了杯茶,道:“回来就好,好在听说疫情控制住了。”
陆疏华也不愿再提及此事,接过茶,闻了闻,又细品了一口,道:“你当真得宠了,这茶可是新进的贡品,你这就有了,是皇上赏的,还是下面眼力好的朝官送的?”
莫静和笑:“既是新进的贡品,自然是皇上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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